五月的戛納天氣正好, 出租車開到酒店的一路上都開著車窗，海風帶著陽光的溫度，吹散了長途飛行的疲憊。
經紀人看向薑如初的側臉, 她纖長的睫羽微微垂下擋住目光中的清冷，窗外的陽光為這張漂亮的臉鍍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
出租車停在酒店門口, 經紀人才回過神。她剛才居然看呆了, 還好沒人發現。
“如初，酒店到了。”經紀人清了清嗓子, 提醒道。
薑如初推開車門走了下來。她的行李不多, 但經紀人還是帶了一位助理。
很多藝人想在紅毯上驚豔亮相, 以此贏得更多的曝光度，薑如初作為導演不需要多麼引人注意的裝扮, 不過有不少時尚品牌主動聯係到經紀人願意為她提供禮服。
經紀人在前台辦理入住手續, 薑如初自己走到酒店門外點了支煙。
她未必不知道抽煙對她的身體不好，但薑如初已經習慣了使用尼古丁來讓自己保持冷靜。喬治婭送了她一盒戒煙貼片，她這次也帶來了戛納，隻是還沒有打開過。
薑如初抽完一支煙，用濕巾擦了擦手指。她拿出手機回複喬治婭的消息, 報了個平安。
喬治婭這次沒有跟著劇組一起來戛納，她還要留在洛杉磯為公司的事操心。這些日子Nala也要托她照顧，所以她乾脆把杜賓犬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等下班再帶回家。
“你主人安全到達了，這下放心了吧。”喬治婭摸了摸杜賓犬的腦袋, “小家夥。”
Nala眨巴眨巴眼睛, 顯然沒聽懂她的話。
喬治婭失笑，也是，Nala隻是一隻小狗, 它懂得什麼呢？
……
崔宇值不是第一次來戛納了，他跟隨《釜山行》劇組來過一次，後來又作為《寄生蟲》的主創之一在這裡呆了一周的時間。但他這一次來到戛納的感覺和之前兩次都不一樣。
同劇組的主創都發現了崔宇值的反常，他在酒店大堂看到穿戴整齊的年輕演員，好奇地問道：“你要自己出去嗎？”
崔宇值不好意思地整理了一下衣領，“我去找個朋友。”
朋友？
劇組主創想了想這屆戛納入圍的韓國作品，思緒轉了一圈，才轉到《靈魂伴侶》的薑如初身上。
據說崔宇值和那位薑導演關係不錯，如果是她的話倒也說得通。他抬眼打量著年輕演員的表情，對方提起這位朋友時有些緊張又有些羞意，對她的感情顯然超出了友情界限。
“那你們玩得開心。”他露出了一個笑容，鼓勵道。
崔宇值耳根微紅，“我們會的。”
他們劇組的酒店與薑如初住的地方隻有幾分鐘的路程，崔宇值手裡拿著自己在花店訂好的花忐忑地走進了大堂。
‘如初見到我會開心嗎？’崔宇值心裡沒底。
他站在電梯裡深呼吸了幾回，試圖讓自己的心跳平緩下來，心臟卻完全不聽他的大腦指揮，自顧自地越跳越快。
崔宇值站在房間門口，抬起手又放下，拿出手機照了照自己的模樣。
敲門聲響起，薑如初放下手中的劇本，走到門口打開屋門。
崔宇值抱著一束鮮花，耳朵通紅地看著她，“如初，這是送你的。”
他晝思夜想的那個人如今就站在自己面前，好像一伸手就能碰到她柔順的發絲。但崔宇值就像是第一次穿上衣服的狗狗，渾身僵直，不敢有一絲冒犯。
薑如初接過花束，低頭聞了聞花上淡淡的香氣。
崔宇值連買花都不敢選擇香氣濃烈的品種，生怕會讓薑如初覺得刺鼻。
她沒說話，他就不敢動彈，一雙眼睛呆呆地看著薑如初，還有種可憐兮兮的感覺。
薑如初抬起頭時剛好看到他這不值錢的樣子，讓她忽然想起某次Nala去醫院檢查身體，它在醫生手下動彈不得時也是這樣看她的。
“進來吧。”她轉身將花放在屋裡的圓桌上，語氣淡淡地說道。
崔宇值立刻彎起了嘴角，眼睛也亮了起來。
“如初你在工作嗎，我沒有打擾你吧？”他走進屋子也不敢四處亂看，隻能把目光放在了一旁的辦公桌上。
一遝訂起的紙攤開，上面還有她做的批注。崔宇值下意識地認為這是薑如初在修改自己的劇本，他走到跟前時才發現有些不對勁。
“那不是我的劇本。”薑如初見他在意，隨口說道。
她還沒有開始籌備自己的下一部影片，薑如初不想為了拍攝而拍攝，那隻會透支導演的靈感。她在完成兩部作品之後又有了新的感悟，需要沉澱一段時間再回到創作中來。
崔宇值抿了抿嘴，他知道那是誰的劇本了。
回想起李正宰采訪時的畫面，他再也找不回曾經對前輩的崇拜，心裡隻覺得對方微笑的模樣非常可惡。
“今天外面天氣很好，我走過來的時候看到路邊的花都開了。”崔宇值轉過頭面對薑如初時又變了副表情，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
薑如初靠在沙發上看著他表演，崔宇值感覺被她目光掃到的地方都開始發燙，他的耳朵早就紅透了，連帶著臉頰與脖子也透出了粉色。
“嗯……我、要不我幫你把花插好吧？”
小狗相的男演員眼神飄來飄去，終於在一旁看到了一隻玻璃花瓶。他好像終於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拿著花瓶就要去繼續忙活。
薑如初被他晃得頭暈，於是開口說道：“停下。”
崔宇值立馬停住了腳步。
“過來。”
她隨意地招招手，他就乖乖走到了她面前。
“安靜坐一會兒，待會陪你出去走走。”薑如初的語氣就像在哄Nala一樣，但崔宇值卻一點都沒覺得自己被敷衍了。
他開心地坐到薑如初身邊，大著膽子問道：“我們一會兒能去海邊嗎？”
薑如初偏過頭，年輕男人明明臉紅得像隻煮熟的蝦子，卻非要鼓起勇氣和她搭話，還自以為隱蔽地偷看她的反應。
“嗯。”她的反應十分平淡，可崔宇值表現得好似得到了天大的恩賜。
‘嘿嘿，如初說會陪我去海邊散步……’
他腦子裡隻剩下這一句話來回播放。
*
崔宇值和薑如初兩個人在戛納海邊的照片傳回韓國國內時，網友們舊事重提，又翻出了他們過去的緋聞。
這一回兩方的經紀人都沒有回應，因為的確也沒有什麼好回應的。
朋友相聚，一起散散步，又不是真的戀情曝光。更何況他們兩個都不是依賴粉絲經濟的愛豆，即使戀愛也不需要對大眾報備。
李正宰看到了媒體拍到的照片，這回拍照的記者攝影水平比普通狗仔要強得多。不知道是不是身處戛納的緣故，就連緋聞照片都拍得像是電影畫面。
海風吹起薑如初襯衫裙的裙擺，崔宇值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隻是非常簡單的一個動作，男人側過頭時看向女人的表情卻讓他的心意暴露無遺。
至少沒有人能在看過那個眼神之後還敢說崔宇值不喜歡薑如初。
李正宰沒看太久就把報道頁面關上了，他此時正拉著行李走出尼斯的機場，準備出發前往戛納。
因為是私人行程，李正宰戴上了帽子和眼鏡，一路上十分低調，就連機場擦肩而過的人都沒有發現旁邊走過去的居然是一位知名演員。
他不是因為崔宇值才要去戛納，李正宰隻是不想錯過薑如初新片的首映。
他當然可以等到《靈魂伴侶》全球上映再去電影院觀看，但李正宰還是想要見證她站在台前得到全場掌聲的時刻。
他沒有告訴薑如初自己會來，李正宰也沒有自戀地覺得他的到來會給薑如初帶來什麼驚喜。
崔宇值以為薑如初願意與他一起散步就是另眼相待，卻不知道她隻是像對待狗狗一樣，有興趣就丟一塊骨頭過去，沒興趣了就會轉身離開。
她從來都不在意旁人的愛慕，她隻是喜歡支配的感覺。
李正宰自認為他看得清楚。
可是當他看到薑如初倚在牆邊，垂眼施舍般地將指間燃到一半的香煙遞給崔宇值時，還是忍不住妒意橫生。
他的理智很快被妒火吞噬得乾乾淨淨，什麼成熟紳士，什麼溫柔體貼都被他丟到了腦後。
崔宇值將帶著淺淡唇印的香煙拿在手上，直直地看著薑如初近在咫尺的唇瓣，他的心跳早就突破了安全數值，整個人腦子裡隻剩下一團漿糊。
李正宰冷著臉，把被迷得七葷八素的年輕男人推開，崔宇值後背撞到了牆上，他卻感覺不到疼痛似的，依舊緊緊地夾著香煙。
李正宰一把將那半支煙奪走扔到地上踩滅，崔宇值也被他激起了怒火，顧不得什麼前後輩禮儀，擋在薑如初身前就要去揪他的領子。
兩個男人一言不發就要動起手來，薑如初抱著手臂，倚在牆邊沒有開口。
大概是還記得自己是公眾人物，兩個男人默契地避開了對方的臉。
在他們把事態升級到無法收場的地步之前，薑如初叫了停。
“夠了。”
崔宇值憤憤放開了李正宰，轉過頭時眼睛裡又帶上了幾分委屈，“他搶了你給我的煙。”
李正宰低頭把袖子整理好，他冷靜了下來，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年長的演員笑了笑，說道：“抱歉，剛才是我衝動了。宇值靠得太近，我以為是他要冒犯你。”
薑如初輕笑了一聲，似乎是在笑他言不由衷。
但李正宰表情不變，隻是嘴角的笑意更柔和了一些。
“作為你的朋友，我是……關心則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