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立雲端

我的動作很慢，仔細的擦著我的手。

我的這一舉動，引得鄒天生有些不滿。

他在一旁忍不住催促道：

“你能不能快一點兒？”

我根本不理他。

擦完手後，又開始擦拭骰子。

折騰了十幾分鐘，才把毛巾還給服務生。

卓一指倒是很沉穩，他一直就安靜的看著我。

臉上神情沒有任何的變化，也並未催促我。

“卓先生，可以開始了！”

卓一指點頭，李瘸子則高聲說道：

“骰子局，兩方同搖，點數小者為贏，開始吧！”

拿著骰盅，我和卓一指都看著彼此。

忽然，我們兩人同時一動。

就聽“嘩”的一聲，骰子在桌上翻飛，分彆進入了各自的骰盅裡。

我一邊搖晃著骰子，一邊盯著卓一指。

必須要說，卓一指的確是高手。

左右橫推，上下同搖。

動作瀟灑，卻又不失淩厲。

而我一邊搖著，同時也在聽著卓一指骰盅裡的聲音。

他的骰子在骰盅中發出的聲響，開始變得規律而又整齊。

相比於他，我骰盅裡的聲音，依舊顯得有些雜亂。

動作也顯得有些拙劣。

在場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目不轉睛的盯著我們兩人。

尤其是鄒曉嫻和鄒天生，這兄妹倆更是緊張的不行。

畢竟，這一局關係到兩人最終的命運。

“收！”

卓一指忽然大喊了一句。

他這忽然的一聲，讓我心裡一震。

接著，“啪”的一下。

卓一指的骰盅已經穩穩的落在桌上。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從場面上看，這一局我已經處於劣勢。

畢竟，卓一指先落骰了。

我不再分心，手上力度加大。

骰盅在半空中劃出幾道弧線。

接著，一招“氣貫長虹”。

就聽骰盅裡的骰子，發出整齊劃一的聲響。

而骰盅也穩穩的扣在了桌面上。

這一瞬，我長出了一口氣。

我沒聽出卓一指搖出的是幾點。

但我覺得，我的點數應該不至於輸。

李瘸子看了我和卓一指一眼，開口說道：

“雙方開骰吧！”

話音一落。

大廳裡頓時鴉雀無聲。

大家都是各懷心思，目不轉睛的盯著我倆人的骰盅。

有的人在為我緊張。

也有的人，在替卓一指捏一把汗。

當然，更多的人還是在看著熱鬨。

“我先來吧！”

卓一指淡笑一下。

接著，他慢慢的拿起骰盅。

“哇！”

骰子一亮，眾人不由的發出低聲驚呼。

一柱擎天。

卓一指的骰子，整整齊齊排成一條豎線。

但隻是一柱擎天，還並不能讓人驚歎成這樣。

畢竟，這手活兒很多老千都能做到。

最讓人驚歎的，是最上面那粒骰子的一角（一個頂點）。

竟穩穩的立在下面骰子的一點上。

此時的骰子，呈菱形站立。

最上方露出的，也隻是一個角。

這也就意味著，卓一指搖出的點數，是沒有點。

這種情況之下，我想要贏他，已無可能。

能打平，已經是最好的局面了。

一旁的鄒天生，一見這個局面。

他如釋重負，忍不住哈哈大笑。

指著我，他大聲說道：

“初六，你不是很厲害嗎？這回我看你怎麼贏？”

我沒理會他。

把手放到骰盅上，慢慢的打開。

我身邊的眾人，都是異常緊張。

他們緊握雙拳，睜著眼睛，盯著我的手。

畢竟，這次的賭注太大。

稍有閃失，就算可以不死，也得丟了半條命。

骰盅慢慢打開，當所有人看到我的骰子時。

大廳裡再次發出一陣驚呼。

誰也沒有想到，我的骰子，竟然和卓一指一模一樣。

一柱擎天。

最上面的骰子，也是立在下面骰子的一點上。

形成了一個菱形，我也是零點。

這一局，打平了。

可能有人會覺得，骰子表面那麼光滑，怎麼可能立在另一個骰子上呢？

其實，這完全可以做到。

如果你手邊有兩個骰子的話。

你可以把一個骰子放在桌上，紅色的一點朝上。

把另外一個骰子的一角，放到一點上。

你會發現，是可以做到的。

見我們兩人都是零點，李瘸子一揮手，說道：

“雙方均為零點，這一局，和！”

但此時的卓一指，和其他人卻明顯不同。

其他人或驚訝，或失望，或喜悅。

但卓一指卻是一臉的疑惑。

他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說：

“你認識梅洛？”

梅洛？

我聽著心裡一驚。

這卓一指怎麼知道我父親的名字？

沒等我說話，卓一指馬上又自言自語道：

“按你的年齡來說，不應該啊……”

我強壓著心中的好奇，反問說：

“認不認識他，又和這骰子局有什麼關係呢？”

我故意裝作冷淡。

但內心，卻是翻江倒海。

卓一指看著我面前的骰子，又問：

“你知道這招斜立骰子的學名叫什麼嗎？”

我搖頭。

這我倒不是撒謊。

六爺教我時，也沒告訴過我這招兒的名字。

之後我和六爺走南闖北，也從未見人有過這手。

“這叫鳳立雲端！”

卓一指解釋道。

“是梅洛當年獨創的搖骰方式。也是用這鳳立雲端，他在南粵才贏了聽骰黨那招塔疊羅漢……”

塔疊羅漢我倒是知道。

就是把骰子以層疊的方式，摞在一起。

最上面的一粒，是夾在兩粒骰子之間，形成一道斜杠。

這樣看著，也是零點。

隻是塔疊羅漢，隻適用於六粒骰子。

骰子數量一旦多了，就完全沒用。

因為，不能完全掩蓋下面的骰子，會導致露出點數。

“那你這手，是和梅洛學的？”

我開口又問。

卓一指笑了下，搖頭說道：

“我倒是想和他學，可惜沒那個機緣。當初梅洛和聽骰黨的人，不過是千術切磋。分出勝負後，兩人成了朋友。梅洛便把這手活兒，教給了聽骰黨。我是從他那裡，學到這手鳳立雲端的。不過據我所知，全天下會這手的人，不超過五人！這其中，就包括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