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5 章(1 / 1)

進入“0404”號房,白薑發現裡面的裝修和格局跟她住的0404完全不同,看著房間還大了一些,電視機也是老款厚重版,正在播放春晚,表演人員激情飽滿地演出著,鏡頭掃到台下的觀眾,觀眾們配合地給出笑聲與掌聲。

鏡頭從某一排觀眾席掃過,白薑的心涼了半截。

裡面的那二個……不就是失蹤的芮華和鮑雲飛,以及據說離開了酒店的另一個新人男玩家?叫巴鴻朗的?

他們竟然都在電視節目裡!

“女士”給白薑倒來一杯金桔薄荷水,杯子涼浸浸的,白薑緊緊握住杯子,朝“女士”道謝:“太感謝了,我真好有些口渴,這個地方的路太難找了,我迷路了好一會兒呢。”

“女士”讚同地點頭:“是這樣沒錯,我經常遇到迷路的客人,這家酒店彆的都行,就是裝修得亂七八糟的,總讓客人迷路,我剛入住的時候也迷路過呢。”她似乎露出了一個笑容。

當然了,她沒有五官的臉部看不出表情,白薑是根據她說話時的笑聲判斷她在笑的。

白薑有些靦腆地笑,抿了一口金桔薄荷水。一入口,腐臭的氣味撲鼻而來,她隻用嘴唇抿了抿,胃部痙攣著要嘔吐,她硬是忍了下來,捧著杯子笑著問:“那我該怎麼出去呢?我還有事情要忙。”

女士歎一口氣:“其實我挺喜歡你的,你為什麼非要出去呢?我想讓你留下來陪我,你願意嗎?”

白薑沒想到對方這麼直接,那她也直接拒絕:“我生來是勞碌命,最近接了個酒店試睡員的活兒,做事情要有始有終,我總不能中途把工作丟下不乾躲在旁邊偷懶吧。”

“那有什麼要緊的?你說的酒店試睡員這活兒我也乾過,也就那回事!這個酒店真的很完美,來到這裡之後我就住不下其他酒店了,這裡是天堂!”她的語氣激動起來,“你也留下來吧,不想跟我住的話就在隔壁給你開一間,這裡……房間最多了。”

白薑還是含笑搖頭:“感謝您的邀請和款待,不過我真的不能放下工作。”她的視線落在女士背後的電話機上,她的房間裡也有一台服務電話,隻是款式不同。

“能借您的電話用一下嗎?我也不好耽誤您的時間,想著打給前台讓前台來接我。”這是她進房間後見到電話機時生出來的主意。

在電梯裡時,她和其他玩家向同在轎廂裡的前台服務員施壓,竟然就真的讓電梯結束異常順利抵達四樓,可見在“角色扮演”的過程中,前台需要讓“住客”滿意。

如果真的能撥通電話的話——

女士坐在白薑對面,沉默不語。

白薑也不敢催促,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就在對方的一念之間。對方應該不會那麼容易讓她打電話,會怎麼為難她呢?

“你說,我這樣美麗嗎?”

女士突兀問道。

美麗?

隻有一團黑霧般的身體,談何美不美麗?

“美麗與否在於您的心,外人的

評價其實毫無意義。”這是一句萬金油句式,

白薑心裡沒底。

果然,

女士不為所動:“我是在問你,你覺得我這樣美麗嗎?”

白薑反問:“那您對美麗的定義是什麼,是需要雪白的膚色,茂密光滑的頭發,精致的五官,亦或是自信最美麗?畢竟是要評價您的美貌,我需要知道您的標準。”

“你真是能言善辯。”女士朝她靠近,“我要的美麗,活力的,年輕的,生機勃勃的——像你一樣。”

兩個人貼得太近太近了,白薑感受到來自死亡的寒意,眼前的這位女士就是死亡的產物,靠得太近,她感覺自己的靈魂也被凍住了,靈魂本能地對此感到恐懼。

她一動不敢動,也無法回答。

“你看著我,仔細看著我,我想在你的眼睛裡看到我的樣子。”

白薑無法抗拒她的話,瞳孔不停收縮。

女士的樣子在她眼裡逐漸發生變化。

那不再是一團人形的黑影,開始出現紅色的血,純黑色無感情的眼睛,各種淒厲惡毒的表情交錯閃現,絕望怨憎惡等負面情緒凝結成實體,變成一把把生滿血鏽的刀刺向她的眼睛,穿透她的靈魂,帶來無法抑製的恐懼與戰栗。

她沒去過地獄,但從這個女鬼身上“看到”了地獄。

理智無法壓製住靈魂的本能恐懼,進入遊戲以來,進行靈異副本以來,被她努力壓下去的對“鬼”的恐懼,在這一刻全部爆發,腎上激素瘋狂飆升,渾身的血液沸騰起來,她驚懼得手腳顫抖,腦子一片混亂。

咬緊牙關,白薑將尖叫聲咽回去。

“美麗嗎?”一道聲音幽幽響起。

白薑閉上眼睛不想再看,可一股力量撐著她的眼皮無法閉合。

恐懼持續入侵,混沌思維中白薑仍用力保持一分清明,她明白自己不能繼續看下去了!如果讓她不停恐懼是女鬼的目的,她不能如對方的願。

女士含笑地看著白薑,是的,它在笑,白薑也恍惚看見了對方勾起的嘴角。

心神俱震,這個女鬼……竟然擁有嘴巴了!是因為自己的注視嗎?還是因為自己的恐懼?

到底是什麼在滋養著女鬼?

一個念頭瞬閃而過,白薑來不及捕捉,也來不及去分析。機會稍瞬即逝,生死就在一瞬之間,這一刻她仍然相信自己的本能。

一雙手顫抖著卻又堅定地挖向了死死瞪大的眼睛。

手指成爪,用力一摳,鮮血噴濺而出,兩顆眼球被她用力抓了出來。

女鬼的笑容僵硬住,剛化出來一半的鼻子、隻出現半隻的眼睛,才出現指甲的手……全都停止了,失去了恐懼的供養,那些新長出來的屬於“人”的部分,全部如潮水般退去,毫不留情。

“啊!”女鬼發出憤怒絕望的叫聲,聲聲刺破白薑的耳膜。

白薑並不覺得很痛,也許是剛才的精神攻擊以及腎上腺激素分泌過多,她覺得心理上的疼痛遠超過身體的疼。

她以前看過

某一個電視劇,裡面的一個角色被人挖掉眼睛,那個畫面拍得真實至極,讓人看著就遍體生寒,眼睛也跟著痛起來。

在進入這個遊戲之前,如果有人跟她說有一天她會做出手挖自己眼睛的“壯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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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自己真的這麼做了的這一天,白薑的心境竟然很平和。

她手上黏黏膩膩的,還帶著溫熱,她不覺得恐懼或者惡心,這是她身體的一部分。

她甚至還笑得出來:“女士,我現在有點不方便,沒辦法觀賞您的樣貌給出評價,實在不好不意思。”

女鬼停止尖叫,失去眼睛的白薑仍能感受到對方的注視,那是心有不甘的怨恨,像是要用它的眼睛將白薑燒穿出幾個洞——如果它生出了眼睛的話。

“女士?”

她看起來很輕鬆自在,實則已經做好了備戰狀態,自己還有最後的底牌、也就是道具還沒有使用。

最壞的結果,就是她用道具逼退女鬼衝出房間,再衝進樓道裡,用道具對付牆上的大片黑色鬼影,打破鬼打牆離開。

看不見,她的注意力全放在聽覺上。

她聽見了各種惡鬼的低語,感受到了寒冰鑄就的牢籠將她禁錮。看不見讓人心生懼怕,白薑不停回想著各種能夠轉移注意力的東西,不讓自己的恐懼值超標。

如果自己的猜測正確的話,玩家的恐懼是惡鬼顯形的肥料,是讓自己走向死亡絕路。

不能恐懼,不能害怕,不能膽怯。

回想著關於父母的一切線索,慢慢的白薑冷靜下來。

她看不見的是,這個房間已經徹底變成廢墟,她坐著的椅子也變成了一具趴地姿態的人體骨骼。

“女士”不再保持人形,黑霧散成張牙舞爪的模樣,圍著白薑形成一張扭曲的網,似乎要將她收入囊中。但它被規則束縛,在即將裹住白薑的瞬間,無形的力量將它震碎,它慘叫著碎成無數團,又快速聚攏成一團。

最後,它惡狠狠地吞下白薑手上的眼珠子,發聲:“電話在那裡,自己打吧。”

它沒有眼睛,但全身都是“眼睛”。它繼續盯著白薑的眼睛,期待著這裡重新長出新的眼睛來。

隻要有眼睛,它就能讓這雙眼睛再次看著自己,沉入恐懼的地獄之中。

白薑感受到四面八方都有視線在看著自己,這個時候失去眼睛的劇烈痛苦遲到而至,她痛得腦殼一抽一抽的,衣服被冷汗浸濕,身體戰栗不止。

而這些疼痛,隻需要一個治療包,甚至不需要靈異治療包,隻需要一個最便宜的普通治療包就能全數驅散。

她忍住了。

她摸索著去找電話,在疼痛中尋找對電話機的記憶畫面,記住了撥號盤上數字對應的位置,以及……前台的服務號碼。

一樓前台服務台的座機響了起來,正在接待客人的前台拿起話筒:“客人您好,這裡是黃泉路大酒店前台處,請問有什麼需要嗎?哦,您迷路了是嗎?地點是0404號房?好的,我就讓人上去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