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遠森眼裡閃過驚喜。
走前一步, 忍不住想知道讓大兒子流露出這種溫柔表情的是哪家千金。
岑霽撥通賀總的電話後,第一時間問賀總有什麼緊急的事情嗎?
外面的煙花聲仍舊一陣接著一陣。
風蕭瑟地掠過花園裡凋零的花木,天空卻開出了絢麗的花朵。
賀崇凜嗓音溫柔:“原本想向你確認一份企劃方案, 不過已經確認好了, 沒彆的事情。”
“您是在公司嗎?”岑霽聽到這裡,有些驚訝, 以為賀總還在公司加班。
畢竟每年過年大家都放假回家的時候, 賀總大部分時間會留在公司。
以前岑霽隻當賀總和其他資本家一樣, 把公司當家,畢竟他們這些人加班賺的每一分錢都是自己的。
但自從那天聽了褚女士在咖啡館講述的有關賀總小時候的遭遇, 岑霽約莫明白過來賀總不怎麼喜歡回主宅是怎麼一回事。
除了幫賀雲翊辦畫展那段時間回來的特彆頻繁,幾乎每次自己從後山賀雲翊的畫室出來, 都能在賀宅花木扶疏的花園長廊裡撞見賀總。
他那時候以為賀總是因為最疼愛的弟弟要辦畫展比較上心,可這時回想起來……
“我不在公司。”賀總低沉磁性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傳來, 煙花聲夾在風中, 他聽賀總說了句,“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岑霽便也回道。
他正準備像往年一樣在微信上給賀總發新年祝福語呢。
“打擾到你了嗎?”又聽賀總問。
岑霽搖了搖頭:“沒有, 我們家每年這個時候都睡得很晚,要熬年。”
“熬年?”
“就是守歲。”岑霽向賀總解釋,“其實就是我和姐姐還有爸爸媽媽湊在一起打麻將,等早上六點就帶著爍爍和念念去鄰居家串門拜年。”
“這麼早?”賀崇凜望著遠處天空綻放的煙花, 眼神更加溫柔。
岑霽嗯聲道:“你不知道小朋友們的精力有多旺盛,之前五點多鐘就有人敲門,然後一個個跑來找我要糖吃, 他們可喜歡這天結伴一起串門了。”
賀崇凜輕笑了聲,忍不住想象岑助理被一群可愛的小朋友們團團圍住的畫面。
岑助理真的很招小朋友喜歡,之前去山區的時候, 那些小孩子就喜歡圍著岑助理。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直到岑景耀過來問他電話打完了沒有,怎麼今天這麼多打電話的,岑霽才恍然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和賀總扯了很長時間的家常。
也虧賀總有耐心聽自己講過年這些瑣事。
掛斷電話,賀崇凜心裡很是眷戀不舍。
賀遠森的嘴角已經控製不住上揚。
“崇凜,你在和誰打電話?”
賀崇凜轉過身,看清眼前的人,溫柔迅速化作冰寒凝結在眼底:“和你無關。”
說著,不給他任何追問的機會,抬步離開了欄杆前。
賀遠森一句話又噎在喉嚨。
看大兒子往樓下走去,疑似要出門。
他原想阻攔,轉而想到什麼,收回了手,嘴角笑意更深。
賀崇凜下了樓,到車庫把車開了出去。
外面到處都是煙花爆竹盛放的聲音,一路走過去,張燈結彩,整座城市充滿了節日的喜慶氣氛。
賀崇凜以前對這種節日從來沒什麼感觸,談不上向往,因為不曾擁有體會,連想象的空間都沒有。
一切都是冰冷的符號,和馬路邊上那些磚牆石瓦沒什麼分彆。
但今晚,它們全都有了色彩和溫度。
像一幅在眼前徐徐展開的溫馨圖卷,鮮活生動。
他開著車,第一次漫無目的地在這座城市裡遊蕩。
再回神,已經停在了一座小院前。
這時,煙花聲不再那麼喧囂。
空氣中浮蕩起霧靄,因此看向小院的視線有些灰蒙。
他就這樣隔著夜色和塵煙,遙望這處小院。
想象著岑助理講述的那種畫面。
早上,熬了快一晚上年的岑霽打著哈欠給爍爍和念念穿上漂亮的新年衣服,然後陪兩個可愛的小朋友去附近的鄰居家拜年。
穿過樹木凋零的林間小道,走到主路上,依稀看到對面的馬路上駛離一輛車。
有些熟悉,沒記錯的話,賀總好像有一輛類似的車。
他睜了睜眼,試圖辨認車牌,但那輛車已經走遠了,就沒能看清。
應該是看錯了。
賀總這個時候怎麼會在他家附近?
晚上,陸野登上京市電視台春晚表演節目,再次在網上掀起了火爆的熱潮,近乎全民狂歡的程度。
演出結束,接受各種記者采訪,到最後終於騰出時間離開表演場館。
到自己家的時候,他演出服還沒換,發梢上閃動著亮晶晶的碎片。
上次緋聞事件後,大家知道了陸野在自己家兼過職,感情深厚,所以不再有狗仔八卦問東問西。
也不會像上次那樣,有人過來偷拍。
當然,岑霽不知道的是,芸景小築之所以風平浪靜,沒有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是因為賀總提前讓人叮囑過。
那些短短時間內被全平台撤除的不留任何痕跡的有關他的照片和信息,不僅僅是賀總那天雲淡風輕的一句話。
就連之前借醉酒糾纏他對他動手動腳的那位孫總被人打斷的手,一切都不是巧合。
岑景耀樂嗬嗬地給陸野煮餃子。
重返芸景小築,雖然間隔並沒有多久,陸野卻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捧著熱氣騰騰的碗。
聽岑叔叔說道:“反正你就把這裡當成你自己家,想什麼時候過來就什麼時候過來,想吃什麼,提前和叔叔說。”
“嗯。”陸野點點頭,心裡一陣溫暖,“謝謝叔叔。”
岑芃在一旁打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家有兩個兒子。”
岑景耀發出爽朗的笑:“你以為我不想嗎?我還真希望小野是我們家的孩子。”
陸野把頭埋得更低,餃子湯熱氣蒸騰,因此誰也沒能看到他臉上悄無聲息升起的紅意。
他又何嘗沒有過這種想法?
吃過晚飯,去閣樓休息。
久彆重逢,還是這間小閣樓看著親切溫暖。
岑霽抱著前段時間被媽媽拿下來趁陽光好重新晾曬的被子來到閣樓,再次在這裡看到這道身影,也有些恍然。
看著哪裡沒變,又好像一切都變了。
兩人隨便聊了幾句。
岑霽讓陸野放假這幾天好好在這裡休息,但第二天的早上,陸野就準備離開了,說過年期間不太方便打擾他們,他能夠吃到叔叔阿姨包的一頓餃子就很開心。
而且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岑霽就調侃道:“怎麼感覺你像在忙什麼很要緊的事情?比我之前趕項目還急。”
陸野似是被戳中心事一樣,漆黑的眼眸微微閃爍。
忽而,聽他沉沉開口:“如果有一天……”
“有一天什麼?”岑霽疑惑,對上他不符合年齡的深沉眼眸。
又聽這道聲音戛然而止:“沒什麼。”
其實,陸野想說,如果有一天,你離開賀氏集團,願不願意到我身邊。
儘管陸野知道這個希望有些渺茫,可依舊想試一試。
他不想放過任何一絲可能性。
還有,可不可以稍微等等他。
他會很努力地去追趕他的腳步。
一步一步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
但這些話現在說出口似乎有些為時尚早。
岑霽終於明白賀明烈之前說的聽彆人話說一半是怎樣的心情,恍然覺得這樣的情景有些熟悉。
打破艾嘉魚缸的那個晚上,他也仿佛有什麼話要問出口。
隻是話到嘴邊,突然卡殼,連自己都不知道想問什麼了。
接下來的幾天,岑霽就是跟著家人一起四處走親訪友。
到了初五,他代表秘書處去賀宅給賀先生祝壽。
這天的賀宅十分熱鬨。
賀遠森幾乎把能邀請到的人全都邀請過來了,他現在也隻能在這一天享受到被人簇擁環繞的熱鬨和體面。
以往賀明烈最討厭老頭子過壽這一天,準確來說,他討厭所有這樣的場合。
一群人虛與委蛇,端著酒杯阿諛奉承,滿臉堆著假笑,彼此的心思和目的都心照不宣。
他每次象征性祝完壽就溜之大吉了。
但今天,賀明烈變成了自己討厭的那種人,因為他從一早就開始期待,期望一會兒看到岑助理。
年三十晚上,賀明烈好不容易打通岑助理的電話,沒聊幾分鐘,就被二哥打斷了。
他也在這天晚上和二哥徹底攤牌。
雖然二哥說的話句句刺痛他的心,那天好心辦壞事把岑助理吃進醫院一直令他到現在還內疚著,可賀明烈還是不想就此罷休。
至少……像許昭燃說的。
他應該先把花種上。
懷著這樣沉重又期待的複雜心情,賀明烈衣鮮光整地朝樓下正廳走去,視線搜尋著岑助理的身影。
與此同時,後山。
賀雲翊正在布置著他的畫室。
漂亮的鮮花綠植簇擁著木屋,讓人一眼看過去以為自己跨越了季節,一下子走進了繁花似錦的春天。
儘管日曆上已經過了立春時間,空氣卻是冰冷的,寒氣未消,萬物依舊凋零著。
賀雲翊在屋子裡裝飾了各種漂亮的花朵。
他是骨子裡追求浪漫至極的人,無論小岑哥是否接受自己的心意,告白儀式一定要隆重。
那樣美好獨一無二的人,就應該接受最盛大的愛意。
賀雲翊本來想選一個浪漫的地點的,不想在家裡的畫室。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自從上次邀請小岑哥看完畫展,他發現再邀請小岑哥出門好像比以前有點困難。
也或許是自己想多了。
年末和過年期間大家本來就很忙,隻有自己是閒人一個,小岑哥騰不出時間陪自己很正常。
可是再過幾天假期結束複工,小岑哥開始上班,就又會忙碌起來,到時候自己邀請他出來的機會就更少了。
怎麼對所有人而言那麼容易的見面,到自己這裡就萬分困難?
之前陸野輕易就能賴在小岑哥家裡,和小岑哥同住一個屋簷下。
明烈也是,能夠在公司和小岑哥抬頭不見低頭見。
自己每一次想見小岑哥,卻要計劃很久,找各種各樣的借口。
而且每次總有各種各樣的人打擾他們。
他就從來沒有好好地和小岑哥兩個人單獨相處過。
賀雲翊琥珀色的眼眸裡流露出落寞黯然的情緒,可抬頭看到滿屋子的盛景,落寞又被一絲期待點亮。
屋子中央擺了一大叢純白如雪的桔梗花,每一枝都是他精挑細選。
小岑哥最喜歡桔梗花了。
等布置完畫室,賀雲翊拿出手機,編輯了一條消息發給小岑哥,讓他宴會結束來一趟後山畫室。
自己有驚喜要送給他。
另一頭,岑霽剛來到賀宅,就好像聽到口袋裡傳來手機信息提示的聲音。
他沒怎麼注意,先去了正廳向賀先生祝壽,接著給賀太太他們拜新年。
碰到劉管家還有平時相熟的賀家傭人,也和他們道了聲新年快樂。
而等祝完壽和拜完新年,他想到什麼,去拿手機。
一隻胳膊伸過來把他拉走:“你倒是和我們家的人關係處得不錯,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和劉管家他們關係這麼好?”
岑霽轉過頭,發現拉住他的人是賀明烈。
自從回學校準備期末考試,岑霽有一段時間沒看到賀明烈了。
除了年前問自己假期有什麼安排,以及年三十那天晚上給自己打電話,非要執著於第一個給他打電話的人是誰,兩人就沒怎麼聯係。
眼下見小少爺臉色不太好,岑霽再度道了聲過年好後問他怎麼這麼說。
賀明烈盯著這雙彎著淺淺笑意的清潤眼睛,心裡萬分想念的同時,還咕噥咕噥泛著酸酸的氣泡。
岑助理怎麼對誰都笑得這樣明媚?
之前和陸野在學校發生衝突的時候他就發現了。
樹蔭斑駁的梧桐樹下,岑助理微微側過臉,剔透明亮的浮光落在他秀美的面容上,笑意明明是溫柔和煦的,卻看著異常刺眼。
賀明烈心中酸意更濃,冷哼一聲:“不是嗎?我感覺他們跟你比和我還熟。”
岑霽聽了,感到好笑。
這又是什麼奇奇怪怪的言論。
他不打算在這種角度怪異的問題上和賀明烈糾纏,還要去賀總那裡,卻聽賀明烈話鋒一轉。
“對了,我期末考試考得很好,全優通過。”
“這麼厲害?”岑霽頓住腳步,有些驚訝。
賀明烈挑了挑眉梢,語氣得意:“我說過,隻要我認真起來,沒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岑霽看小少爺眼尾上揚,剛才一眼看到的沉鬱被得意之色替代。
他不是沒聽過賀明烈最近努力學習的事情,他到現在還記得幾個月前的夏日午後,他在酒氣熏天的昏暗酒吧裡找到賀明烈。
一身反骨的裝扮,從頭發絲到腳無一處不彰顯著叛逆,成天惹是生非。
怎麼也想不到那日的紈絝少爺有一天西裝筆挺,眉宇間有了點成熟的模樣。
說好好學習就好好學習,在公司實習這段期間也表現得非常不錯。
岑霽發自真心地讚歎:“很棒,再接再厲!”
賀明烈聽到這句話,眉眼上揚得更厲害了,耳根微微泛著紅。
原來從喜歡的人口中說出被肯定的話,是這麼讓人感到幸福的一件事。
心中湧動著一種充盈飽脹的情緒,連日來的煩悶、不暢和迷茫仿佛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賀明烈注視著眼前這張牽動著他所有心緒的漂亮面龐,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瘋狂叫囂著一個聲音。
好喜歡,好喜歡。
喜歡到視線一分一秒都不想從對方身上移開。
他恨不得明天就複工上班,這樣,今天結束,他明天一早就又能看到喜歡的人了。
“如果我變得更——”
“岑助理,原來你在這裡。”有人過來搭話。
那句“如果我變得更好,更優秀,你可不可以考慮考慮我”的話就這樣被截斷在口中。
仿佛有一簇煙花升到空中,在快要炸開的時候卻突然熄了火。
岑霽看小少爺前一秒眼睛還燃動著熾烈的光芒,下一秒就黯淡下來。
他心裡狐疑,但有人過來搭話,還是集團的合作夥伴,他隻能帶著這絲疑慮過去應酬了。
賀明烈盯著兩個人的身影,心裡一時不痛快。
但他拎得清局面。
這段時間他雖然依舊管理不好自己的情緒,做不到大哥說的那種喜行不怒於色,可不再像之前那樣衝動,任性不分場合。
隨手從旁邊端了一杯香檳,賀明烈悶悶喝下,打算等岑助理應酬完回來,再試探著問出剛才那句話。
問他願不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自己會學著去變好,努力成為能匹配上他的人。
身後傳來交談的聲音——
“不過去搭聲話嗎?你不是最喜歡這種漂亮溫潤的美人嗎?”
“這話可不能亂說,我是喜歡這種類型不錯,可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人,他不是我們能肖想的人。”
“什麼人?”另一道聲音插進來,顯然不明狀況。
“還能是什麼人,賀總的人啊。”
“不是說就是普通助理,沒那層關係嗎?賀總我聽說是無性戀,對這方面沒興趣。”
“你信嗎?有這樣的美人在身邊,能坐懷不亂的恐怕隻有聖人。”
“這話倒是不假。主要我聽到一個小道消息,還記得方科的孫鴻運嗎?聽說就是膽肥去打岑助理的主意,動手動腳,被教訓了。不然你以為方科為什麼現在這麼慘,明明前不久勢頭還很足。”
“是真的嗎?唉,還想說過去搭聲話呢。”
一聲聲,一句句傳入耳際。
像針刺穿透耳膜。
賀明烈的臉一秒鐘沉下來,握著杯子的手指不自覺收攏。
孫鴻運?
是上次科技峰會上勸岑助理喝酒的那個孫總嗎?
他就知道那個油膩老男人彆有居心,不是單純勸岑助理喝酒那麼簡單!
那人的眼神太赤/裸了,和之前糾纏岑助理的那個姓邵的狗男人一樣,不懷好意。
可是,這個姓孫的是什麼時候打上岑助理的主意的?
怎麼他不知道這些事。
賀明烈的心裡逐漸添上一絲煩躁,又拿了一杯酒悶悶喝了口。
等岑助理應酬完回來,他臉上不知不覺染了微醺的醉意:“是不是有個姓孫的糾纏過你?”
“姓孫的?”岑霽眼裡掠過疑惑,不確定道,“你是說之前科技峰會上那個孫總?”
“對,就是他!”賀明烈惡狠狠點頭。
岑霽被勾起一些不太愉快的回憶:“你提他做什麼。”
賀明烈聽他說話語氣遲疑,就知道剛才那些人說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心裡煩躁的情緒欲濃,賀明烈一把拽過眼前人到人少的地方:“他對你做什麼了?”
岑霽被抓著胳膊,不明白賀明烈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件事。
還有,他是怎麼知道那個孫總糾纏過自己的事情?
“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岑霽想到什麼問。
賀明烈像是被猜中心思一樣,眼神有些躲閃,但馬上,又語氣重重地問:“你就說他有沒有對你動手動腳?”
岑霽見小少爺一副追問到底的架勢,隻好無奈道:“是喝醉酒拉扯過幾下,不過後來賀總出來了,他就沒再這樣做。”
這不是什麼愉快的回憶。
岑霽不太想提的。
雖然對他來說,都是男人,被摸幾下不會少塊肉或是怎麼著。
可是那天晚上那位孫總不斷往他身上湊帶來的熏天酒氣和手指在他手背上曖昧揉捏的觸感還是讓他感到惡心。
賀明烈哪能想不到這一點。
根本不相信隻有拉扯幾下這麼簡單。
他心底生出滔天怒意,恨不得回到當天晚上把那個姓孫的狠狠教訓一頓,讓他打岑助理的主意!
轉瞬想到剛才那些人說的,大哥已經教訓過對方。
可是,大哥不是向來都是利益為重嗎?至少表面上,從來不會做讓任何人難堪的事情,大哥的表面工作向來做得很好。
卻願意為岑助理做到這種程度。
怪不得有段時間公司突然頒布了“職場性騷擾援助條例”,當時賀明烈還以為大哥是要整頓公司內部的職場風氣。
現在回想起來,根本就是對外。
一切都是為了岑助理……
腦海裡恍惚閃過雪後初晴的那個早上。
一前一後兩道身影出現在電梯前,從地下停車口的方向,明亮的冬日陽光落在兩人身上,氣息曖昧。
然後就在電梯裡聽到公司的員工說岑助理是從大哥的車上下來的,兩人還一起擠過地鐵,疑似一起過了夜。
再往前,中午吃飯的時候單獨把岑助理叫去總裁專屬餐廳。
還有趣味運動會後……帶岑助理一個人去了鯨魚島,第二天才回來。
所有畫面在腦海裡重疊。
那些屢屢抓不住的風在這一刻顯露出痕跡。
一切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有跡可循。
隻是,他們兩個……真的是那種關係嗎?
眼裡的怒火逐漸熄滅,一點一點被茫然和失落侵占。
賀明烈的心底像是突然被人挖了一個大洞。
連日來的期待和欣喜在這一刻全都跌落在了幽深無儘的黑洞中。
明明今早還是滿懷期待的。
隻看一眼,就讓他心生歡喜。
一句話,他就幸福得全世界飄粉紅色的泡泡。
卻原來,已經遲了嗎?
岑霽見眼前的男生臉上不斷變化著色彩,問了一半的問題突然不問了,眼裡似是罩上一層看不懂的情緒,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過也好,他不太想回憶已經過去的不愉快的事情。
抽開被賀明烈抓住的手,岑霽準備去找賀總,來到賀宅這麼長時間,他還沒來得及去賀總那裡一趟。
卻在抽開手的時候,因為對方拽著自己的力道過大,不小心擦到旁邊長桌上擺著的各種精致糕點,手背和袖口上都沾了奶油。
岑霽看了眼被弄臟的袖口,不得不先去洗手間,將手和衣袖清洗乾淨。
等清理完畢,轉過身。
一個高大的身影不知道什麼時候籠了過來,關上洗手間的門。
賀明烈的臉色說不上好,像是被陰雲籠罩,一臉沉鬱。
又像是落了滿世界的塵灰,寫滿了低落和黯淡。
岑霽很是疑惑,想問賀明烈怎麼了,為什麼看起來心情這麼不好,明明剛才說起期末考試的時候還眉眼上揚,得意得厲害。
隻是,不等自己開口。
就見男生高大的身軀欺上來,一把撐住他身後的洗手台,像之前在辦公室的門外把他堵在外牆上,圈起一小片讓人感到有些桎梏的空間。
男生狹長淩厲的眼眸微斂,一絲酒氣浮蕩鼻尖。
他問:“他們都說你是大哥的地下情人,真是這樣嗎?”
岑霽聽到這句話,大腦空白了幾秒。
但很快,他反應過來,並再次確認了自己心中剛才的猜想。
宴會上總是會聚集各種各樣的人,是各種消息最好和最迅捷的來源渠道,所以很多人才千方百計想要擠進上流社會的圈層,試圖搭上點什麼。
當然,隨之而來的也會有很多不入流的謠言和八卦。
事實上,隻要有人的地方,就避免不了有傳言。
賀明烈八成又聽到了什麼風言風語。
之前他隨賀總參加酒局的時候,就有人誤會過他和賀總的關係。
岑霽很是無奈:“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聽來的,但我還是想說,你聽到的那些都不是真的,我和賀總沒有那層關係。”
“那你們為什麼會一起上班,一起擠地鐵?”賀明烈整個身軀逼近了幾分,終於問出了憋在心裡已久的問題。
岑霽被他抵在冰冷的洗手台上,聽到這句發問,不由得睜大了眼睛:“這又是你從哪裡聽來的?”
“公司的員工親眼看到的,說在地鐵上看到了你和大哥。還看到早上你從他的車上下來,你們一起過夜了?!”
賀明烈瞳孔收縮,一回想到那天早上看到的畫面,聽到電梯裡員工說的話,他就忍不住痛心,心裡難受得厲害。
岑霽怔了怔。
在地上看到他和賀總?
是說聖誕節前夜,因為雪夜意外事故,賀總不得不留宿他家後的那個早晨嗎?
難道說那天早上他和賀總一起擠地鐵上班,有人看到了他們?
也對,那條地鐵線上的上班族很多,公司就有不少員工把房子租在那附近,說不定真的有人看到了他們。
思緒飄散到那天早上,因為人擠人快要擠成肉餅,他和賀總被擠到了一起,自己被迫貼在賀總身上好幾站地,抽不開的兩隻手總是有意無意觸碰上。
岑霽耳根微微一熱,臉上不自覺飄來幾朵紅暈。
怪不得賀總的媽媽會誤會自己和賀總在同居交往,是不是也像賀明烈這樣,聽到了這些言語。
就這麼片刻的回憶和遲疑。
禁錮著他的男生面色狠狠沉了下來。
賀明烈盯著眼前這張漂亮面孔上泛起的紅暈。
和岑助理在同一間辦公室相處了這麼久,他們所有人都知道,岑助理隻要遇上脫離尋常的事情,就容易臉紅。
他皮膚白皙細膩,臉上有一點細微的變化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此時此刻,這張臉上的紅暈和不自然的反應清晰地落在眼裡,讓賀明烈這段時間一直壓抑在心底找不到出口的煩悶情緒徹底坍塌。
一直以來,他防二哥,防陸野。
卻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最該防的那個人是大哥。
又或許早就察覺到了,隻是大哥一直都掩飾得很好。
他每每抓住又鬆散。
今天終於讓他找到了痕跡。
“你聽我說,真實的情況是這樣的。”
岑霽看賀明烈越來越黑的一張臉,雖然知道自己沒有向他解釋的義務,可事關自己和賀總兩個人的聲譽,還是不能這樣不明不白地被人誤會。
然而這句話聽在賀明烈耳中,卻極其刺耳。
它變相印證了那些人的話。
岑助理真的和大哥一起過夜了。
還不止一次。
心在無限墜落,濃濃的醋意翻湧上心頭。
賀明烈逐漸紅了眼眶,說話的語氣也很是落寞受傷。
“就是說,你私下裡真的和大哥在一起了?”
岑霽:“?”
岑霽忍不住頭疼,抬手想把堵著他的人往外推開一些,無奈說道:“你能不能先聽我把話說完。”
可是,不僅這具高大的軀體銅牆鐵壁一般紋絲不動,眼前的人也像鑽進牛角尖裡一樣,不等他解釋,就開始自顧自念叨:“還說要種花的……晚了嗎?”
什麼種花不種花?
賀明烈要種什麼花?
“是這樣的,那天晚上——”
“早知道聽許昭燃他們的,說不定還有機會。”
聽許昭燃什麼?
有什麼機會?
“大哥怎麼會這樣,太卑鄙了。”
“我求求你,能不能先聽我把話說完。”
岑霽快要無語死了。
賀明烈到底在說什麼?
他今天怎麼這麼奇奇怪怪的,又喝醉了?
岑霽就知道,剛才賀明烈一湊近,他就聞到了對方身上的酒氣。
隻是,宴席還沒開始,賀明烈怎麼就先把自己喝醉了?
疑惑間,忽然,衣擺被扯住。
就見小少爺一通胡言亂語後,伸手揪住他的衣擺,眼睛死死地盯著他,眼裡的落寞被晦暗和狠戾一瞬覆滿。
“是不是大哥強迫的你?我就知道,他們這群老狐狸不會放過身邊的人!他是怎麼強迫你的?是不是利用自己的上司身份對你施壓?還有,大哥晚上會掐你腰上這隻蝴蝶嗎?”
岑霽聽賀明烈連珠炮似的發問,陷入了一瞬的怔愣。
好半晌,回過神來,反應過來他說的掐蝴蝶是什麼意思。
臉迅速躥紅,岑霽終於確定賀明烈是喝多了。
他伸出手想要扯回自己的衣擺,感到一陣羞惱。
而大概也意識到自己的話過了頭,眼前的人慌忙收回手,眼裡的晦暗情緒褪去,面色頓時慌亂起來。
“對不起,我沒有要侮辱你的意思。”賀明烈語氣萬分慌張懊悔,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我就是太害怕了,擔心你不是自願的。”
“你為什麼一定認為我和賀總在一起了?”岑霽抬頭望著他,一向清潤溫柔的漂亮眼眸充滿疑惑的同時也夾雜著一絲冰冷。
這種眼神賀明烈曾經見到過一次,在岑助理偶然碰見他那位渣男前姐夫的時候,他的眼神就是這樣。
賀明烈氣焰頓時弱了下來,耷拉下腦袋,支支吾吾道:“他、他們說——”
“你總是聽他們說,為什麼不聽我說?”岑霽臉上罕見地帶了慍色,有些被氣到。
“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讓你先聽我把話說完,你非不聽,自顧自在那胡言亂語和臆想。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在意這個問題,我和賀總在不在一起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重要的……”
空氣中沉默了一瞬,喃喃飄來這麼幾個字。
因為太輕,岑霽沒怎麼聽清。
就見眼前的人垂下眼,神情變得悵惘黯然,像一隻做了錯事被訓斥後離開家,在雨夜裡被淋濕了的大狗。
岑霽原本是氣惱的,可看他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忍不住懷疑自己剛才的語氣是不是太重了。
他抬手再度試圖把堵著他的人推開一些,想讓對方不要再糾結這種沒有根據的問題。
卻見高大的男生抬眸,用這雙淋了雨的眼睛濕淋淋地注視著自己,本就挨得極近的軀體又欺近幾分。
“你一點都感受不到嗎?我都這麼明顯了,你真的絲毫都察覺不到嗎?”
“什麼?”岑霽身體被迫往後仰了仰,眼裡浮動著疑惑。
他應該感受到什麼,察覺什麼?
下一秒,手腕被抓起,貼上堅實的胸膛。
岑霽聽眼前人沉沉開口:“這顆心一直為你不受控製地跳動,每分每秒都被你牽扯。你知道我今天有多期盼見到你嗎?”
外面響動著細碎的交談聲和杯盞碰撞的聲音。
岑霽聽著雜遝的喧鬨,覺得那些聲音仿佛離自己很近,又好像非常遙遠。
過了很久,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剛才從賀明烈的口中聽到了什麼話。
隻是,這些話一個字一個字拆開他能聽懂,怎麼拚湊在一起他的大腦就解析不動了?
又或許能理解,可是無論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
“抱歉,我不太懂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岑霽瞥開視線,想把自己的手從他心臟跳動的位置抽開。
那顆心跳動得太厲害了,隔著衣料,強有力地跳動著,每跳一下,他的手指就震顫一分,不敢設想的某種可能,就離真相更近一步。
可是剛抽開,就被捉回。
賀明烈不願意放開他的手,目光更沉更緊地盯著他。
“不懂是嗎?那我直白一點,我喜歡你,現在你能聽懂了嗎?”
“我……”
岑霽石化了幾秒,沒想到賀明烈這麼直白,也沒想到那個不敢設想的可能這麼快被證實。
可是,他還是覺得哪裡不對。
“你不是最討厭我了嗎?”
岑霽覺得賀明烈是不是在捉弄自己,上次公司年會的時候他就有這種古怪的感覺。
畢竟之前的廢棄工廠,他讓對方那麼難堪,手裡到現在還握著他醜態的視頻,賀明烈一定是在用一種新的方式報複自己。
全世界的人都有可能喜歡自己,隻有賀明烈不可能。
他從見到自己的第一眼起,臉上就寫滿了抗拒和厭煩,不止一次放狠話要自己好看。
賀明烈快要氣死了,他都這麼明顯了,把“喜歡”兩個字說得這麼清楚,岑助理居然還不相信。
也怪他自己,以前對岑助理的態度那麼惡劣,導致自己在岑助理心裡一點信任度都沒有。
他把岑助理的手往心臟的位置挪動幾分,心裡又氣又懊悔。
“我以前是討厭你,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眼裡就隻有你。喜歡看你笑,想每天都看到你,一分一秒視線都不想從你臉上移開。”
“你開心,我就跟著開心。你不開心……你好像沒什麼不開心的時候。”
“總之!”小少爺惡狠狠說道,“我就是喜歡你,喜歡到不喜歡你多看彆人一眼,你對著彆人笑我就難受。和彆人親密接觸,我心裡就泛酸。我——”
“你彆再說了……”岑霽忍不住打斷他後面的話,大腦“嗡嗡”的,像被人短時間內投入許多顆炸彈。
一顆還沒炸完,又轟然炸開另一顆。
岑霽依舊覺得難以置信,可這個時候,腦海裡浮現出很多畫面,那些賀明烈最近接二連三的奇怪舉動又似乎能和他說的這些對應上。
可賀明烈不是直男嗎?怎麼會突然喜歡上男人的自己。
想到一種可能,岑霽掙紮道:“你是不是……因為年會上我扮女裝,哪裡搞錯了?”
怎麼又是這個問題!
賀明烈忍無可忍。
二哥這樣認為,現在岑助理也這麼認為。
他喜歡岑助理就這麼讓人難以置信嗎?
“那你聽好了。”賀明烈沉沉地盯著眼前人,一字一頓無比認真道,“我喜歡你,無關性彆,你是男的女的我都喜歡,我隻喜歡你這個人!”
“轟”的一聲,又一顆炸彈在腦海中炸開。
隻是這一次,力度更大。
岑霽隻覺得自己的腦袋被炸得暈暈乎乎的,眸子裡的情緒由難以置信的掙紮演變成迷惑和茫然。
賀明烈喜歡自己……
還是無關性彆的那種喜歡。
這段時間,岑霽沒少被人表白過,男的女的都有。
甚至再早的時候,邵成屹一直纏著他。
可所有人加起來都沒有賀明烈向自己表白來得震撼。
不僅僅是因為賀明烈以前和自己不對付,還因為岑霽不記得書中有賀明烈喜歡自己的劇情。
作為重要的男配,賀明烈前期一心向著假少爺賀雲翊,後面全都圍繞著真少爺陸野轉,書中沒有關於他感情戲份的描寫。
他就是個寵哥狂魔外加不喜歡公司事務,一心想當職業賽車手的狂拽紈絝少爺。
至於自己,除了時不時幫他處理一下麻煩事,讓他因此更加厭煩自己,沒有更進一步的交流。
事實上,岑霽在書中根本沒什麼戲份。
他隻是個連名字都沒有的背景板,偶爾跟著賀總出場幫陸野打打臉,當打臉工具人中的工具人,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會和賀家三少爺產生感情關聯。
賀明烈是不是哪裡搞錯了?
可是他此刻望著自己的眼神又過於認真熾烈,讓岑霽根本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仿佛多看一秒視線就會被燙傷。
外面這時傳來敲門聲,有人疑惑問道:“是有人在裡面嗎?怎麼這麼長時間了還不出來。”
岑霽趁賀明烈因外面的敲門聲短暫地分神和怔鬆,一把推開他,打開洗手間的門就快速逃開。
和等候在門口敲門的人擦身而過,岑霽快步往正廳走去,卻因為剛才受到的衝擊太大,步履匆忙,在拐道處不小心踩空一級台階,撞到了什麼人身上。
對不起三個字還沒說出口,頭頂浮動出熟悉磁性的嗓音:“岑助理,你沒事吧?有沒有撞到哪裡?”
岑霽堪堪站穩身體,抬起頭,對上一雙深邃關切的眼眸。
鼻尖清冽的雪鬆氣息衝淡了剛才被桎梏在洗手台前的熏熏酒氣,他被賀明烈衝擊得暈暈乎乎的大腦也清明了幾分。
“賀、賀總?”岑霽錯愕一瞬,隨後注意到自己的腰側攬著一條臂膀,是在剛才的撞擊中被賀總扶穩身體。
耳邊一下子回蕩起賀明烈剛才說的掐蝴蝶的話,他慌忙拂開賀總的手,因為賀總手攬住的地方剛好是他腰側紋有蝴蝶紋身的那個位置。
賀崇凜漆深的眼眸波動了一下,注意到他臉龐迅速躥紅,染上一絲慌亂。
而這時,賀明烈從身後追過來,一眼看到他們兩人之間的曖昧舉動。
他眼裡燃起熊熊火焰,大哥的視線也正好看過來,淡淡瞥了他一眼。
賀明烈不甘示弱瞪大眼睛,可大哥已經瞥開視線。
“岑助理,你是哪裡不舒服嗎?要不要看看醫生,或是先回去休息一下?”
“可以嗎?賀總。”岑霽正有打算離開的想法,不然他真不知道一會兒怎麼面對賀明烈。
賀崇凜嗯聲:“你今天的祝福我父親已經收到了,他不會介意的。你能自己開車嗎,我讓小鄭送你?”
“謝謝,賀總。我自己可以。”岑霽不敢讓賀總的專屬司機送自己。
今天除了賀明烈的告白給他造成了極大的衝擊,還讓岑霽意識到一個問題,他最近和賀總的傳言好像有些多。
不僅賀總的媽媽誤會過他和賀總,現在連賀明烈都認定自己私底下和賀總在交往。
還問自己是不是賀總的……地下情人。
曾經因為自己喝醉酒打電話查考勤查到正和幾位大佬一起談生意的賀總那裡,讓方總他們誤會過自己和賀總有那層關係。
可是謠言沒多久不攻自破,大家很快就沒再提這個話題了。
然而最近,類似的言語又多了起來。
是因為自己和賀總太親密了嗎?
但那些真的都是意外。
他和賀總一起躺在一張床上兩次,都什麼也沒有發生。
怎麼可能會是大家說的那種關係。
雖然有那麼幾次,岑霽也覺得賀總看他的眼神過於深沉濃烈,讓他產生過奇異古怪的情緒。
可很快,他就發現那些隻是自己的錯覺。
但不管怎樣,岑霽覺得,以後還是和賀總保持一定的距離比較好。
視線追隨著岑助理的身影離開,賀崇凜這才收回目光,看向一直怒目瞪著自己的弟弟:“怎麼還沒開宴就喝這麼多酒?”
大概是酒壯慫人膽,賀明烈今天不僅什麼告白的話都敢在岑助理面前說,面對大哥也不怕了,直白問道:“先彆問我,大哥,你知道最近有很多人在傳你和岑助理交往的事情嗎?”
“為什麼這樣說?”賀崇凜眸光微微閃動,似是有些意外。
賀明烈看大哥反應平淡的樣子,心中很是氣惱。
大哥真的是不知道還是故意在裝傻?
賀明烈氣衝衝的:“你和岑助理兩次早上一起上班都被看到了,其中一次還一起擠地鐵。哥,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會放下矜貴的身段乘坐地鐵這種擠死人的交通工具?”
“這樣。”賀崇凜露出了然的神色。
過了會兒,語氣輕淡道:“第一次是看小野出道演出那晚,下了很大的雪,我順路捎岑助理回家,車子出了故障,大雪封路,岑助理一家好心收留了我一晚。第二天,我的車被拖走,路面滑,隻能和岑助理一起擠地鐵。你說的對,真的很擠,我以後再也不會乘坐這種交通工具了。”
心中的火氣緩緩凝結住。
賀明烈聽大哥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解釋的話,感到意外的同時,眼裡掠過一抹怔然。
陸野出道那晚?
不正是聖誕節的前夜嗎?
原來那晚大哥留宿在岑助理家了?
賀明烈愣了愣。
自己呢,自己那晚在做什麼?
對了,他那天一整天的心思都在想著怎麼和岑助理交換聖誕禮物,以及儘早回去睡覺,第二天早起去公司把岑助理的禮物找出來。
完全沒有想過岑助理怎麼回家的事情。
因為岑助理是直接從公司和他們一起去演出場館的,演出結束,岑助理要麼折回公司把他自己的車開回去,要麼直接打車回家。
可是那晚下那麼大的雪,即使是他這種不懂人間疾苦的少爺也知道當天的車很難打。
而且後來雪越下越大,氣象局還發來暴雪預警的手機短信,演出場館的位置也有點偏。
但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岑助理那麼晚了回家有可能會很困難。
賀明烈的心情一時間很複雜。
一方面,他心裡特彆酸,酸大哥能夠留宿在岑助理家裡,說不定住上了陸野之前住的那間閣樓。
另一方面,他為自己的粗心感到十分懊悔。
怎麼大哥能想到的事情,他就想不到,一心隻顧著自己。
在這樣翻湧著複雜情緒的心情下,賀明烈沒忘記自己本來的目的:“那第二次呢?”
然後見自己那位言辭寡淡的大哥展現出前所未有的耐心。
“第二次,我在飯局上不小心喝到摻有東西的酒,岑助理把我送回家,我緩過來後看他因為照料我太晚睡著了,就讓他留宿在我那裡了。是這次的早上被人看到了嗎?那真是冤枉,我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
喝了摻有東西的酒?
賀明烈再次愣住。
是他理解的那種東西嗎?
大哥怎麼會這麼粗心,他不是一向都很精明,從來沒有人算計到他頭上嗎?怎麼會犯這種低級的失誤。
不對,賀明烈的關注重點不應該是——
都這樣了,大哥居然能忍住,坐懷不亂。
是真的自己小人之心,自己對岑助理心懷不軌,就誤以為彆人也這樣,大哥其實對岑助理真的不像自己猜測的那樣。
還是,大哥真的是無性戀,沒有那方面的興趣。
又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