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26(1 / 1)

戒水 押尾 7143 字 6個月前

快九點鐘,連路人都少了。

徐默澄提出送她回家。

“no,我沒有帶男生回家的習慣,樓下也不可以。”

周唯玩笑似地拒絕了。

徐默澄雙手插進口袋裡,點頭說好。不過還是加了她微信,囑咐她到家了記得給他報平安。

周唯嗯聲。

回去路上幾次猶豫,手指停在手機屏幕前好久,還是點進了他朋友圈。徐默澄的朋友圈很簡單,多是一些風景照。

極光、冰山、峽穀,他去過太多太多地方了……周唯翻著翻著,停在一張白茫茫的藍冰洞照片前,哪怕隻是照片,也恢宏壯觀得令人心頭震顫。

下面跟著一行小字,定位在瓦特納冰川國家公園。

讀起來很拗口。

不要說去過,她連聽都沒聽說過。

再往下翻到春節,有他們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父親高大沉穩,母親端莊親和,徐默澄站在中間,身姿挺拔,對著鏡頭微笑。看得出他優越的相貌遺傳自父母,氣質也是如出一轍的溫和疏淡。

評論區裡有人發“祝老師一家闔家歡樂,事事如意!!!”很多人點讚,還有附和。

刺得她眼睛發酸。

周唯用力睜了下眼睛,深呼吸,吐氣,短促地笑了一下。笑意不達眼底,很快就消失了。

每次看這種東西,都像在她不幸的家庭上再插一刀,然而越不幸,她越是想窺探。之前餘晴給她推過徐默澄的名片,周唯沒加,因為她清楚自己一定忍不住去看,看了又難受,還不如不加。

出於隱秘的自卑或者嫉妒,她不想看到任何美滿家庭的任何一點點痕跡。

周唯回到那張照片,念著瓦特納冰川國家公園,打開百度,搜索。

哦,原來在冰島。

她譏諷地笑笑,鎖屏手機。

回到家忘了要給他報平安,還是徐默澄主動發消息問她到家了沒有。

[到了。]

周唯回完,想放下手機繼續擦地。不需要動腦且重複性的機械行為可以放空思維。

聊天對話上面斷斷續續出現“正在輸入中”的字樣。

不知道他在糾結什麼,周唯好笑,複又覺得,有什麼是值得他糾結的。

這些都不是她該操心的事,當務之急是先把地擦完。

周唯探起身子把手機塞到桌上。

擦完地,手撐著膝蓋,弓著腰緩了半分鐘才能站起來,她挪到桌邊拿起手機,頁面還停留在和徐默澄的聊天框上。

一條新消息:[周唯,還難過嗎?]

時間已經是二十分鐘之前,得不到她回答,徐默澄沒有發彆的,就停在這句話上。

周唯看著它,怔怔地。

片刻後眨了一下眼睛,而後仰起頭又連續眨了好幾下,像風把沙子吹進眼裡。

停到最後,周唯隻是用手指撥了撥耳邊碎發,什麼都沒回。

***

第二天清晨,周一,有升旗儀式,所以是常規檢查最嚴格的一天。

周唯憑著慣性把雞蛋放進小鍋以後才想起來自己又惹到謝易初。看著已經泡在水裡的雞蛋,她感到一絲倦怠,算了,等晚上放學再收拾吧。

拎起書包去學校。

她一貫喜歡壓點進校門,在門口被楊嘉敏喊住。

周唯回頭,楊嘉敏今天的衣著走法式田園風,森棕色外套搭配黑色小皮鞋,頭發鬆鬆垮垮編了個長辮,很清新甜美的模樣。對她招手:“同學你來一下。”

周唯看一眼時間,還有兩分鐘,如果不被喊住,這兩分鐘剛好夠她走進教室,在早讀鈴響之前坐下。

“是遲到了嗎?”周唯沒過去,站在校門內問道。

她們的交談引起其他執勤學生的注意,看到是楊嘉敏,又不約而同地轉開了。

這讓她眼裡不免閃過急躁,“彆的事情!”

周唯想起餘晴對楊嘉敏的評價,心裡隱約猜到她想做什麼,略略思忖,神色不變地走了過去。

楊嘉敏特意站在校門外很遠,快到人行道的地方。周唯走到她面前時,早讀鈴聲剛好響起。

“現在你遲到咯。”楊嘉敏惡意地笑笑,靠近她說道。

喔,還真是這樣。周唯前一秒還平靜的眼神,抬頭以後冷冷地看向她,“這麼惡毒,怪不得班長不喜歡你。”

打蛇打七寸,但是這句話像針一樣紮透了她七寸。

“關你屁事!”楊嘉敏臉色幾經變換,難堪到不能再難堪。

被人當面戳破喜歡徐默澄的事,她想反駁卻羞於提起,臉漲的通紅,隻說:“班長也是你叫的?普通班的人。”後面幾個字口氣輕蔑。然後氣急敗壞地拿起執勤表,在新的一欄邊寫邊出聲:“高二11班,周唯,早讀遲到。”

寫完收筆,似乎是周唯在11班給了她自信。她上上下下打量著周唯,對她毫不起眼的穿搭感到非常鄙夷,切了一聲,出言諷刺道:“徐默澄是我們27班的班長,跟你一個普通班的有什麼關係?”

徐默澄的好人緣和初中三年積攢下來的威信,讓他走到哪裡都有人喊他班長。

周唯沒說話。

楊嘉敏在心裡冷哼。

怎麼樣,說不出來了吧?一個普通班的女生,也不先看看自己什麼樣,外班的人要麼成績好要麼有特長,最起碼得在年級裡有點名聲的,看見徐默澄才會勾肩搭背地笑著喊他一句班長。

喜歡徐默澄的女生當然多,但是像周唯這種大街上就投懷送抱的還是第一個見。

楊嘉敏想起昨晚那一幕就倒胃口,狠狠剜她一眼,離開時還小聲罵了一句:“不要臉。”

周唯聽到,不覺得生氣,淡淡瞥她一眼。

既然罵都罵了,那她總要做些什麼來坐實她的話,要不然白挨罵了。

***

一周的第一天,大清早就遲到,扣平時雙倍的班級分。

剛下早讀,同學們下樓去參加升旗儀式,班長逆著人群擠過來通知:“周唯去一下辦公室,班主任找!”

“知道了。”周唯回答。

班主任辦公室是一個大辦公室,全年級的班主任都在這,與此同時他們在對應的學科老師辦公室裡也有自己的工位。

老師們的閒聊聲飄到走廊,還有各班的課代表、班長進進出出。

周唯側身給出來的同學讓路,抬頭看一眼辦公室上面的牌子,敲敲門框,音量不高在紛雜的噪音中卻格外清晰。

“報告。”

胡老師看向她:“進。”

周唯一進來就看到熟悉的人,是寧森,他正靠在他們班主任桌前彎著腰聽班主任訓話,一臉吊兒郎當的笑意,胸前裝飾用的銀鏈子隨著他的動作蕩來蕩去。

不過一看見周唯,寧森緩緩直起腰,笑意頓時僵住,眼神銳利起來。

周唯裝作沒他這個人,目不斜視,徑直走到班主任辦公桌前,背對著寧森,垂眼道:“老師好。”

“早上遲到了?怎麼回事?”

印象裡周唯安安靜靜的,從不惹事,這還是她第一次因為扣了班級分被叫到辦公室。胡老師喜歡安分守己類的學生,對她感覺挺好,語氣並不嚴厲。

“起晚了。”周唯說。

“喲,還能睡得著呢,我真羨慕。”

胡老師都沒來得及說話,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插進來。

周唯、胡老師,包括他自己的班主任一齊看向說話的人。連著其他老師都愣了片刻,不自覺放低交流,抬頭張望他們。

兩個老師不明所以,周唯依舊無波無瀾的模樣,眼神望過來,甚至透著幾分事不關己的冷漠。

寧森這一刻差點沒忍住上去抽她兩耳光。

周唯歪頭,寧森嗬嗬一笑,舉起雙手:“就是吧,我最近睡眠不好,聽見有人睡得著,還能一覺睡到大天亮,我心裡特羨慕。”

“睡得上學都起不來,這心得多大啊。”

寧森用陰冷的語氣說著輕浮的話,像是開玩笑,然而其中意味隻有周唯才懂。

胡老師看看寧森,再看看周唯,皺了皺眉,問周唯:“你認識他?”

“不認識。”

寧森聽見她回答,謔了一聲,看著胡老師說:“我哪有那麼大本事認識她啊,”說著看向周唯:“是吧同學?”

說兩人認識吧,一個天一個地,尤其是女生看著少言寡語的,跟那些愛往寧森旁邊湊的漂亮女孩不一樣。說不認識這火藥味太重了。

但事情是自己班學生挑起來的,對方班主任還是胡老師,26班班主任對著寧森不輕不重嗬斥了一聲:“你胡言亂語什麼呢!還不快給人家道歉!”

寧森躲開他班主任的飛來一腳,往門口走,路過周唯身邊撂下輕飄飄的一句:“抱歉咯同學。”

見寧森離開,26班班主任並未阻攔,反倒是笑嗬嗬地替他找補,對著周唯說:“這位同學你彆在意,他肯定不是針對你。那小子就那樣,整天沒個正形,犯渾跟抽風似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犯了。你放心,我回頭肯定罵他!”

周唯笑著搖頭,沒說話。

一旁的胡老師雖然不滿,卻也沒出聲。

競賽班和實驗班的班主任都是三十出頭的男老師,年輕有衝勁,私下裡和學生們打成一片,操場上經常能看到他們和班裡男生打球的身影。

而教學風格較為古板的老教師,比如胡老師,看不慣他們護著成績好但是性格差的學生。

似乎是覺得尷尬,寧森走後還沒兩分鐘26班班主任就打著哈哈出去了,嘴上說得趕緊去操場看著學生。其他老師看夠熱鬨,也陸陸續續離開辦公室。

走得遠了,說的話還能隱約傳到耳朵裡。

無非是說寧森性格跋扈。

胡老師應該也聽到了,說完早晨遲到這件事,在周唯臨走前沉聲告誡道:“少和這種人來往。”

“一個26班的寧森,一個27班的謝易初,整個年級就數他們倆最沒學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