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拿過所謂的拘留證看了兩眼,上面連個章都沒有,這是完全不合規的,他抬起銳利的視線掃過幾人,沉聲斥問:“知道假冒警察是什麼罪嗎?大家按住他們,扭送派出所。”
何信他們這些男生一擁而上,打算動手。
“誰敢?”幾個老油條子拿出證件,聲色厲苒威脅大家:“大爺,我們是正兒八經的警察,你們不要妨礙公務,否則我們將以妨礙公務罪逮捕你們。”
金老和古老爺子都要被氣笑了,是他們退休太久了,還是這些人太無法無天了?竟然威脅起他們了!“知道我們是誰嗎?”
幾人並不認識金老和古老爺子,“不管你是誰,都不能妨礙公務!否則我們將依法傳喚你!”
“很好,真是好得很!我倒是要問問你這個公務是真是假!”金老直接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詢問了是否有下令抓捕白蘇,確認沒有後對那頭的人一頓劈頭蓋臉的嗬斥,並要求嚴查!
電話打完後兩分鐘,身穿製服的幾人就接到電話,隨即露出吃了屎一樣的痛苦神情,怎麼沒人說上面上面的老領導在這個不起眼的小醫館看病?
“領導,這一切都是誤會,我們可以解釋。”幾人連忙解釋接到報案後才趕過來依法傳喚調查的。
“誤會?我親眼所見還有什麼誤會。”金老直接讓程冬冬等年輕人將濫用職權的敗類按住,交給了趕過來的小鎮警察。
幾人抓人不成,反倒被抓,事業儘毀的幾人此刻怨毒了沈陵泉,他隻說這小醫館賣三無產品讓抓人,也沒說這小大夫人脈這麼廣!
白蘇隻知道古老爺子、金老有一些身份背景,但不知道具體如何,沒想到金老竟然打到幾人的頂頭的頂頭上司那邊去了。
一個電話解決了莫須有的罪名,白蘇感激朝古老爺子二人說道:“多謝了。”
“不用謝。”金老背著手重新坐回針灸的椅子上,“幕後指使人一定要抓出來,一定要嚴懲!”
古老爺子也讚同,汙蔑同行就算了,還收買內部人員意圖帶走,其心可誅,“小白醫生,你有懷疑的對象嗎?”
白蘇頷首:“杏林堂。”
眾人聽到杏林堂,都下意識的蹙起眉,最近杏林堂的事情鬨得沸沸揚揚,沒想到私下還有這麼多小動作,還這麼明目張膽。
“是他們?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這麼明目張膽不怕嗎?”
陸問撇撇嘴:“所以才囂張啊,後台硬,有恃無恐罷了,你們看那新聞出來幾天了,杏林堂的老板也沒有被抓。
眾人想想覺得也是,“你們有什麼仇怨?為什麼要針對你?”
“他們心虛。”何信張口將白家的委屈說了出來,“他們偷小師姐家的藥方,怕被戳穿就想對小師姐下手。”
“偷你們家藥方?”眾人仔細想了下,白氏醫館和杏林堂都以治療風濕關節痛揚名,不過杏林堂揚名更早,但白氏醫館更厲害一些,“這裡是不是有誤會?”
“
沒有誤會,就是他們偷的,之前還設計想買我們止疼貼的藥方,我們不賣就又陷害我們。”何信言辭激動,恨不得將杏林堂挫骨揚灰似的。
病人們說聽過上次的事情,紛紛露出唏噓表情:“沒想到他們竟然有前科。”
程冬冬也是義憤填膺:“上次幸好我們有監控證明,這次也幸好有金老你們幫忙,不然我們被帶走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了。”
在場的都是人精,一下子就想象出被這種人帶走會遭遇什麼樣的情況。
金老也被上了眼藥,重重地哼了一聲,朗朗乾坤下竟然出現勾連之事,那些人乾什麼吃的!“小白醫生你放心,我們一定會讓人查清楚,還你一個公道。”
李林夫婦也說道:“小白醫生,你需要律師嗎?我們可以免費幫忙。”
“小白醫生,需要輿論助力嗎?我們家是開自媒體公司的,可以幫你帶帶節奏。”
“小白醫生,他們家醫館位置還是租的我們公司的產業,以後不租給他們了。”
......
白蘇沒想到自己的病人裡這麼多土豪富婆,笑著道了一聲謝,“暫時不用,有請律師幫忙處理事情,謝謝大家。”
“那你有需要再喊我們,不用和我們客氣。”在李林他們心中,白蘇就是就命恩人的存在,十分樂意免費幫忙。
“好。”白蘇嘴上雖然說不用幫忙,但這次情況不一樣,病人們私下卻沒有收手。
朝中有人好辦事,金老、古老爺子回去後又連續打了幾通電話,之後上門抓捕的幾人被嚴肅處置了,連帶著同流合汙的幾顆老鼠屎也一個都沒放過。
沈家的沈陵泉拿起手機聯係張老,詢問後續事情,可是連續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打通。
他蹙起眉頭,這人莫不是收了錢就不吱聲了?他又打了其他人電話,最終在袁老那兒收到了一點風聲。
得知沒有成功後,沈陵泉整個人像點燃的炮仗,多日沒有仔細打理滿臉長滿了胡渣,也浸滿了陰鶩,“還真是小瞧了這破醫館。”
他拿起外套就往外走去,剛走到門口就遇見了怒氣衝衝出來的爺爺,他剛要張嘴,就被爺爺手中的拐杖敲了下來。
“混賬玩意兒!”沈老怒不可遏地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孫子,眼看馬上就解決了,竟然愚蠢的又將沈家推進了火坑之中,“我讓你彆管那小醫館的事情,你為何違背我的命令?”
沈陵泉被一棍子敲下來,疼得肩胛骨直抽疼,“爺爺!我也是為了咱們家好。”
“為了咱們家好,你故意得罪人?故意把我們推到金老面前去?生怕我們死得不夠慘?”沈陵泉的堂弟在旁邊陰陽怪氣,“最煩這種pua言亂了!”
沈陵泉的叔叔也在旁觀恨鐵不成鋼,實則落井下石:“陵泉,你可知道為了壓下這事,你爺爺廢了多大功夫?你卻......你做事之前應該多想想,何必為了一個小醫館自毀前程?”
沈陵泉驕傲慣了,走到哪都被人捧著,經商也尤為順
利,卻沒想到在一個小醫館這裡栽了個跟頭,他向來睚眥必報:“爺爺,不過是一個小醫館......”
他話還沒說完,沈老的一棍子又敲了下來,“不許提那個醫館。”
沈陵泉疑惑地打量著爺爺,爺爺為什麼三番兩次阻攔他提及醫館的事情,“爺爺,為什麼不許?你是怕那個醫館嗎?”
話音剛落,沈老瞳孔微縮了下,隨即一棍子又敲了下來,怒道:“你真的是魔怔了!”
“老大,家裡的事情暫時交給你。”沈老轉頭看向一側的大兒子:“將他連夜送出國,不許再回來。”
沈父錯愕瞪大眼,父親是真的動怒了,連最疼愛的孫子都不要了。
“爺爺。”沈陵泉同樣不敢置信的望著爺爺,他從最好的商學院回來後就接手了家裡的事情,帶著沈家產業蒸蒸日上,如今卻被放棄了?
“走吧,不然會有牢獄之災的。”沈陵泉的叔伯提醒道。
將沈陵泉打發走後,沈老氣喘不勻地坐在老檀梨木的圈椅上,讓兒子幫自己紮針順氣,“他會經商,但不會中醫,我不該將大小事交給他。”
“父親,陵泉他也是為家中好。”沈父緩了緩聲音,“這件事好像有幕後黑手。”
“我知道,單憑一小地方的小大夫哪有這等本事,讓人好好查查。”沈老用力地咳嗽了幾聲,等緩和一些後才說道:“為我準備一下,我明日去拜訪那位,豁出老臉也得將杏林堂保住。”
沈父小聲道:“他們還指望我們看病,應當不會做得太絕。”
“但願吧。”沈老哆嗦的雙手攥緊拐杖,用力地跺了跺地面,似要將藏在心底的恐懼都發泄出來。
沈家陰雲密布。
小鎮醫館裡卻其樂融融,還在家擺了火鍋來慶祝。
程冬冬端起鮮榨果汁,笑嘻嘻地在白蘇的杯子邊沿輕輕碰了一下,“師父,咱們乾個杯?慶祝他們倒大黴?”
陸問也舉起裝滿果汁的杯子:“對對對,碰一個,今天真是好日子!”
“小師姐,乾杯!”何信也舉起了杯子。
“好,乾杯。”白蘇端著水杯和大家碰了碰,鮮榨的石榴汁鮮甜味美,很好喝,她喝了一口又一口。
“師父,我真沒想到金老身份那麼高,我以為他就比古老爺子厲害一點點。”程冬冬伸出手指比劃著指甲殼大一丁點,“早知道他這麼厲害,之前就直接向他舉報。”
陸問也這麼覺得:“對啊,都是人脈,之前沒用真是可惜。”
“誰知道呢。”白蘇之前隻覺得高,沒想到能這麼高,“更何況金老也不管製藥、藥材、進出口這些事,越級越職不好過問。”
“這倒也是。”陸問昂首挺背,“不過他今天露了身份,之後應該沒人再敢用這種方式來害師父了。”
何信說道:“杏林堂的人好蠢,不來招惹咱們就不會被金老碰個正著了。”
“我也覺得!不過這樣也好,才能讓咱們醫館多了個大保護傘。”
程冬冬覺得現在這樣挺好。
“他們不是蠢,是忘了初心?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是以權壓人習慣了,是骨子裡沒將我們這種小人物看在眼中,最後卻沒想到被小人物打了眼。”端著杯子喝果汁的白蘇想起上一輩子的沈陵泉,表面風度翩翩,實則就是個唯利是圖的偽君子。
“沒有仁心、唯利是圖的醫館是走不長遠的,希望他們快點倒閉。”程冬冬笑嘻嘻地給白蘇舀起連個牛肉丸,“師父,牛肉丸煮好了,可以吃了。”
“小師姐,這個牛肉也好了。”何信眼疾手快的挑起幾片麻辣牛肉放到白蘇碗裡,“聞著好香。”
“好。”白蘇夾起一片牛肉嘗了嘗,味道辛辣刺鼻,裹挾著花椒、辣椒的香氣一下子竄得老高,讓疲憊的她一下子清醒了許多,“很香。”
陸問夾起一塊蝦滑,輕輕吹了吹,然後塞嘴裡:“這個手工打的蝦滑Q彈細嫩,不錯不錯。”
何信眼饞得很,可他海鮮過敏不能吃,“蝦是從檀先生那邊拿來的,本該請他一起吃火鍋的,可他吃不了辣。”
“下次吃雞湯、羊湯的時候在喊他。”白蘇夾著毛肚放入香油蘸醬碗裡,裹滿香菜、折耳根、小米辣後再放入嘴裡,一口下去都是人間美味。
陸問來幫忙這些天一次都沒見他留飯,“檀先生經常過來吃飯?”
“假期之前不忙,有時間做雞請他一起過來。”何信小聲說著這段時間從隔壁院子蹭了多少好吃的,“羨慕不?”
“你們關係可真好。”陸問語氣裡有點酸酸的。
何信沒聽懂,“檀先生人很好,和師父關係也很好。”
陸問偷偷瞄了眼安靜吃火鍋的白蘇,“這檀先生為了治病,真會套近乎。”
程冬冬瞥了眼陸問,傻的吧這人。
白蘇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安安靜靜繼續吃火鍋,裡面的萵筍、土豆片、藕片、海帶芽都很不錯,下次還讓何信再去那家小店買。
火鍋香味濃鬱。
順著十月的秋風飄啊飄,
飄到了隔壁院裡。
檀越聽著隔壁隱約傳來的說話聲,看著桌上放著的清淡飲食,不知怎的,忽然想吃辣,想同白蘇一道吃火鍋。
白蘇還不知道火鍋味勾起了檀越心底的饞蟲,她吃完後火鍋收拾妥帖,又連夜做了可供幾日的膏藥,忙完才拖著疲憊身體洗漱休息。
隔天。
是假日最後一日。
也是寒露。
寒露,露氣寒冷,將凝結也。
秋風颯颯,後山樹葉漸漸枯黃,逐漸有了金秋的狀態。
早間有些涼,白蘇習慣喝一碗熱騰騰的豆漿,讓身體暖洋洋的,身體有了力氣才有精神乾活。
“白醫生,今兒是假日最後一日,我們針灸完就得下周再過來了。”李林夫婦帶著兒子進來紮針。
白蘇頷首應好,然後遞給他兒子一顆健脾開胃的山楂糖,“回家後一定要吃藥哦,乖乖吃藥的小朋友就給發一顆糖。”
李清河小朋友將山楂糖捏在手裡,看了片刻後朝白蘇點點頭,“吃。”
“說好了,下周我會問你爸爸媽媽你有沒有乖乖喝藥。”白蘇揉揉小家夥的腦袋,小家夥沒什麼反應的任由她揉著。
白蘇將複診的人一一看過,確認崔非、許椿、劉香、張悅薇、王婉婉等人以及孩子基本已經恢複,後期隻需要自行調養就行,“你們把剩下的藥喝完就不用再來。”
“不用來了嗎?”劉香看著小兒麻痹的兒子已經恢複正常,“那可以去學校了嗎?”
白蘇頷首說可以:“注意彆著涼,小心再發燒,”
“誒誒誒,謝謝白醫生。”劉香喜極而泣,直接當初哭出了聲,“對不起對不起,我太高興了。”
“沒事,我們懂得。”崔非媽媽都不知道哭過多少次了,非常理解劉香的心情,她看著努力走路的兒子,也露出欣慰開懷笑容,“兒子,你還想再針灸嗎?如果想咱們再紮半個月多恢複一點。”
崔非當然想,但白蘇覺得沒必要,繼續針灸也是浪費資源,“你現在經脈已經恢複榮養,後續自己多鍛煉就行。”
她頓了頓,又恭喜了一聲:“恭喜恢複健康。”
“謝謝。”崔非清秀的臉龐上也洋溢著真誠感激之情,“對虧了有你,不然我這輩子站不起來。”
“應該的。”白蘇轉頭又點了幾個人,其中就包括每天過來的古老爺子,“老爺子,你現在身體很好,彆再混進來針灸了。”
古老爺子嘿嘿笑了笑:“我陪金老一起,他一個人針灸太孤單了。”
“老爺子,我們這裡這麼多人陪著呢,哪裡會孤單?”其他過來排隊針灸的人直接戳穿他的小心思,玩笑式的說道:“你身體好了就彆來占醫療資源了,留給咱們這些缺胳膊斷腿的吧。”
古老爺子看向說話這個截肢腿疼的病人,也不好意思過度占用醫療資源,笑嗬嗬說行:“好吧,讓你們針。”
白蘇少針灸十幾人,時間也寬裕了許多,提早幫門外候診的人看起病。
先進來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女孩,女孩穿著比普通人厚一點的外套,臉上帶著口罩,遮住了三分之二的臉,白蘇隻能看到她一雙漂亮的杏眼,但眼睛裡卻藏著五斤疲憊。
白蘇輕聲詢問:“很冷嗎?”
“有一點。”女孩蔡心小心取下口罩,露出了自己的下半張臉,“我得了一種罕見病,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
女孩皮膚很白,鼻子以上的區域看起來很漂亮,但鼻子以下、包括嘴巴的區域都是緊繃著,細薄的嘴唇努力的包住牙齒,瞧著像是繃著一層皮。
“我前年入秋時老覺得手足發冷,後來冬天指端顏色蒼白,我一開始以為是凍的,也誒多想,去年上半年就陸陸續續出現皮膚紅斑瘙癢等情況,當時恰好是春天,我以為是過敏。”女孩汪洋輕聲說著自己的情況,說話間嘴巴一張一合的,臉上像繃著一層畫皮,看起來更詭異了。
“當時我自己買了氯雷他定片來
吃,吃了一周左右稍微好了一點,我就沒再管了,但之後又陸陸續續出現,一直持續了一個月左右,我才去掛了皮膚科。”
“等去檢查後發現並非是過敏,而是罕見的硬皮病。”汪洋指著臉頰和手肘位置,“後來慢慢的皮膚萎縮變薄,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白蘇看著汪洋的臉頰,皮膚繃緊發亮,臉上的皺紋、皺襞都消失沒有了,變成了一張薄皮僵硬掛在臉上,口唇很薄,緊縮在一起,連做表情和張口說話都有點受限製。
“我身上還有很多,還有地方發黑,醫生說我屬於發展快的那一種,以後可能會全身皮膚都微縮,關節會僵硬變成木偶人似的,到最後內臟還會衰竭。”汪洋的聲音很輕,裡面沒有太多情緒,平淡的像在敘述彆人的事情。
汪洋在確診、吃藥無用後就認命了,整日待在家裡等死,父母看她在家總是不發一言,於是勸她到全國各地旅遊。
剛好她曾經工作不錯,攢了不少錢,加上父母資助,所以已經出來旅行一個多月了,心情確實好了不少,也平靜許多。
來到這座城市見了大學同學,兩人閒聊時說起了白氏醫館,大學同學剛好來針灸了近視眼,所以極力推薦她也過來看看。
同學的話就像一顆種子,落入她心尖,也讓她絕望的心底生出一絲期待,所以今天來了這兒,“白醫生,我這病最初手疼發冷其實是出現了雷諾想象,當時沒有引起重視,後來也晚了。”
“我去過很多醫院,醫生都說沒有特效藥,運氣好過幾年可能自己會恢複,運氣不好就和泥土為伍了。”
雖然她的語氣平靜,但白蘇還是能從平靜的語氣下感受到她是絕望無助的,“彆悲觀,會有法子的。”
汪洋點點頭:“今天是我來第一次嘗試中醫。”
“您應該沒見過這種的病症吧?”
“第一次見,但是聽說過。”白蘇朝女孩溫和的笑了笑,語氣也不由放輕一些,免得嚇到她:“你這個病和中醫裡有一個叫皮痹的病很相似。”
汪洋怔了怔,“中醫裡有?”
“我以為是醫院研究發現的新病。”
白蘇點頭,“彆小瞧我們老祖宗的智慧。”
“素問裡說:肌痹不已,複感於邪,內舍於脾;皮痹不已,複感於邪,內舍於肺。”
“小師姐,我知道這個。”何信背這一部分背了許久。
“師父,我也知道。”程冬冬又補充一句,“其他書裡有寫,皮痹者,即寒痹也。邪在皮毛,癮疹風瘡,搔之不痛,初起皮中如蟲行狀。”②
汪洋聽著幾人背得有模有樣,一聽就很懂的樣子,“那我這病可以治?”
“我先給你看看。”白蘇說話的同時,給汪洋摸著脈象,脈象浮而細軟,是細濡脈,多是脾腎陽虛導致的。
而且觸碰汪洋的皮膚時,白蘇覺得觸感有一點硬,而且摸著有些涼,而且在脈象上有感覺出黏嗒嗒的感覺,就像濕噠噠的衣服黏在身上一般,說明濕太盛了。
白蘇讓何信兩個把脈感受一下,“一般痹都是風、寒、濕引起的肢體疼痛或麻木的病。以冬遇此者為骨痹,以春遇此者為筋痹;以夏遇此者為脈痹;以秋遇此者為皮痹。”
程冬冬幾個聽得認真,“還有個肌痹。”
“對。”白蘇告訴幾人,“一般我們說寒從腳底起,濕氣也是從下半身或是下焦開始的,如果這時沒有調理好,等到冬天會進入腎臟,腎主骨,所以叫骨痹。”
“這時候還沒治好,濕氣會順著往上走,再感風邪就進入肝臟,隨後出現了筋痹,之後是脾,再到心臟,再到肺腑。”
“一開始情況不嚴重,可能隻是手腳麻木,身體內部略有點不適,等到進入主皮毛的肺,風寒濕聚集過多就體現在了皮膚上。”白蘇說完看向耳幾人,“你們覺得她會有什麼病因。”
程冬冬想著風濕寒肯定傷了脾腎的,“多半有脾腎陽虛。”
何信點點頭,“風寒濕邪乘虛鬱留,經絡氣血痹阻,還有營衛失調。”
白蘇頷首,確實如此,因此要補益脾腎、溫陽散寒、調合營衛,她轉頭看著已經戴好口罩的汪洋:“你生病之前是不是老愛生病?而且工作受寒比較多?”
汪洋連連點頭,她的工作是做潛水教練的,不管什麼季節,隻要有客人就會陪著下水,因此身體濕寒是比較重。
二十出頭時身體還很抗造,但三十歲時就不太行了,一受涼就生病,在她得硬皮病之前的一年,基本一整年都處於受寒怕冷的狀態。
“很正常,體內濕邪太重了,風邪一來就容易生病的。”白蘇仔細辯證後,決定給汪洋針灸,腎俞、大椎、命門、關元、神闕、足三裡等都要紮。
汪洋是第一次接觸中醫,也是第一次針灸,沒有對比,也說不上是好是好,隻有針灸完後覺得身體的疲憊和寒意好像少了一點點。
白蘇又給她開了藥方,以鹿角膠、淫羊藿、巴戟天、透骨草、鱉甲、地龍等藥材為主,都是溫脾補腎陽、散寒通絡去濕寒的藥,“有時間就過來針灸,明後日得休息,如果想來可以大後日過來。”
從中秋到現在,已經二十多餘日了,假期裡每天都很忙,何信幾個都累了,所以白蘇打算留兩日讓他們回家歇歇。
“謝謝。”汪洋接過藥,起身去付錢抓藥了。
等她抓完藥離開,陸問低聲感慨,“很漂亮的一個女生,希望她能好起來。”
“我覺得師父肯定有把握。”程冬冬還是第一次見這種病症,用肩膀輕輕撞了一下陸問的胳膊,“你在醫院會常見到嗎?”
陸問搖頭,他平時有空會去教授工作的醫院幫忙,並沒有見過這種病,不過也可能是人家都去風濕免疫科和皮膚科了,“這種屬於罕見病。,應該還是少見的。”
程冬冬想想也是,像汪洋這種一直有寒濕進入體內排不出去的還是很少見。
白蘇也這麼想,但下午又遇到一個類似的皮膚萎縮病例、
來的病人是一個男生,也
三十來歲左右,他倒不是硬皮病,而是半側顏面萎縮。
正常情況下,人的臉頰都布滿脂肪,也是對稱的,但他的一側臉頰皮膚萎縮,皮下脂肪像是消失了,緊緊貼在臉上,顳顬部凹了下去,眼窩處也深陷了下去。
就相當於一邊正常,一邊像骷髏頭骨,看起來不對症,而且詭異得很。
男生也知道直接有些嚇人,默默將口罩戴好,遮住了自己大半張臉,“不好意思啊醫生,嚇到你了。”
“沒有。?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白蘇就是很震驚,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奇奇怪怪的病症。
“我這臉大概是半年前變成這樣的。”男生叫童魚躍,他指著自己的臉小聲說著自己的情況,“我去年發現我的臉有點不對症,以為是左邊臉浮腫,結果發現是右邊臉萎縮了。”
童魚躍頓了頓:“這病叫半側顏面萎縮,又有人叫貝爾氏麻痹症,反正就是面癱的一種吧。”
“醫生說可以手術,也可以保守康複治療,說運氣好兩三年就能恢複如常。”童魚躍說了自己之前去看過中醫的,“也針灸了不少回,但效果不明顯。”
“白醫生,聽說您針灸很厲害,所以專門過來找您針灸的。”童魚躍滿目希冀的看向白蘇,“我表弟說你肯定有法子幫我。”
“我幫你把脈看看。”白蘇幫童魚躍摸脈,“你表弟是誰啊?”
“我表弟叫向蒲宇,之前來找你看過乳腺增生,他現在都沒了。”童魚躍眼巴巴地望著白蘇,“您能治好我吧?”
他說著忍不住歎了口氣,因為這個病,他完全沒辦法出去社交,也丟掉了工作。
“我儘力。”白蘇摸著童魚躍的脈象,脈浮舌淡,舌苔薄白,似也有風寒入侵。
中醫裡沒有半側顏面微縮這個病症,隻有風邪中絡的面癱,所以白蘇按面癱方向來辯證,是風邪入侵、挾痰上擾,風痰互結進入經絡引起壅滯導致脈絡失榮、肌肉萎縮的:“似風邪入侵的面癱症狀,經脈阻滯導致的,你之前可生過大病?”
童魚躍回想了一下:“沒有生過大病,就偶爾會傷風,不過不嚴重,我用冷凍水冰冰臉就好了。”
“你還用冷凍水冰臉?”白蘇恍然,難怪他肺腑風寒濕邪不算嚴重,全從臉毛孔進去的啊。
“對啊,我身體好,運動完就愛用冰水敷臉,一邊降溫一邊玩手機。”童魚躍看白蘇眼神有點奇怪,連忙解釋了一句:“男人嘛,都怕熱,所以喜歡用冰的,我們家住在有漫長冬季的地方,以前在家時無論熱了冷了我都愛用雪洗一把臉。”
“......”白蘇找到症結了,“難怪你萎縮半邊,你敷臉降溫不會隻敷了一邊吧。”
童魚躍怔住了,好像真是。
白蘇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笑著取出針,“我幫你針灸。”
“好。”童魚躍紮過很多次,對針灸已經很熟悉了,閉上眼睛讓白蘇直接紮就行。
白蘇幫他針灸了地倉、頰車、下關、太陽、人中等穴位,下針運氣後童魚躍
就感覺到臉上熱乎乎的,他下意識的睜開眼,“和我之前針灸的感覺不一樣。”
“每個人行針方式不一樣,你感覺不一樣也很正常。”白蘇快速紮進其他穴位,然後讓他留針半小時。
童魚躍覺得不是,但看白蘇不想多說,也就不問了,隻是偏過頭看著旁邊針灸的小孩,剛想問問她們什麼感覺,下一刻就看到小孩被嚇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嘴裡還嚷嚷著有鬼。
“.......不好意思啊。”孩子媽媽朝童魚躍說了一聲抱歉,然後捂住女兒的眼睛看向另一側,壓低聲音哄著:“沒有鬼,是叔叔,叔叔化了妝.......”
童魚躍無奈歎氣,隻能默默轉頭朝向角落裡,免得又嚇到其他小朋友。
白蘇看了一眼收回視線,幫他開了藥通經活絡、溫陽散寒的藥,以白附子、全蠍、麻黃、桂枝、茯苓為主。
開完藥後白蘇又繼續給其他人看診,陸陸續續將掛號、後面找過來看病的人看完,已經是晚上七點。
天色漆黑,月朗星疏。
山間夜風裹挾著寒露的涼,灌入小院裡。
“有些涼。”程冬冬擦了擦鼻子,準備收拾東西回家:“師父,我明天回家取一些過冬的衣服,後日趕早回來。”
他說著又看向何信,“信兒,我給你帶椒麻雞、鹵豬蹄。”
何信已經習慣他的稱呼,樂嗬嗬的點頭說好,“我也給你帶山裡的野果板栗這些。”
程冬冬美滋滋的說好。
白蘇看了兩人一眼,拿了銀針轉身去了隔壁院落,剛走到門口門就開了,恰好撞上寧遠推著檀越出來。
白蘇看了看涼氣幽幽的夜色,“你們要去哪?”
寧遠解釋了一句:“白醫生,我們正想去找你。”
“外間冷,找我做什麼?”白蘇打量著輪椅上的檀越,身上穿著厚實外衣,膝蓋上的薄毯又厚了許多,確認不會著涼才放心。
“是B城的事情有消息了。”檀越說著轉動輪椅進院,“你先進來。”
“有消息了?”白蘇立即跟上,走進開著暖氣的房間,坐在靠窗的單人沙發上。
“剛收到的。”檀越將消息遞給白蘇,“我知道你焦急,所以立即想告訴你。”
白蘇低頭仔細查看檀越查到的消息,這件事得從七十年前說起,當時白氏醫館因為風濕藥方治治愈了不少有頑疾沉屙的風濕病人,一時間名聲大作,也因此搶走了B城幾大醫館的病人。
沒過多久傳出藥方有問題害死人,白氏醫館被查封,醫館東家也就是白蘇爺爺的爺爺被人害死。
當時大環境也非常不好,白蘇的高祖爺爺去世後,祖爺爺就當機立斷帶著年幼兒子和重要經方、醫書離開B城。
因為當時情況混亂,走得匆忙,再加上醫館的一個小學徒是叛徒,因此走了一路都未發現白家最重要的經方、醫書、金針被掉包了。
等到了小鎮發現時,醫方已經沒有了蹤跡,白蘇祖爺爺身體羸弱,
當時氣得吐血昏迷,之後不久就離了人世,也因此很多白家重要經方都沒能及時傳給白蘇爺爺。
白蘇看到了叛徒小學徒的名字,上面還有如今的家庭住址,“還活著?”
“對,還活著,他這輩子靠著一筆收買錢財活得很好。”檀越觀察著白蘇的臉色,斟酌著說道:“他現在住在療養院,時而清醒,時而昏迷,還沒能問到話,你想親自去問問嗎?”
白蘇遲疑地抿著嘴,猶豫著重新看向調查的報告,上面還有幾張照片,是七十年前的老照片,一張是白氏醫館的照片,門臉不大,但卻收拾得整潔利落,人來人往,瞧著名聲不錯。
還有一張是白家曾經的宅子,是一處四合院,青磚黛瓦,小橋流水,古樸又寧靜。
另外還有白家祖輩照片,照片很模糊,但依稀能看出爺爺和上面的幾位長輩長得很像,濃眉大眼,眉宇儘是英氣。
看完照片,白蘇忽然想去看看,她抬眸看向檀越,朝他點點頭,“我想去。”
“好。”檀越轉頭讓寧遠去安排。
等寧遠走開後,白蘇偏頭朝檀越笑著說了一句謝謝。
“不用和我客氣。”檀越聲音很輕,目光柔柔地直視著白蘇,裡面有一絲藏不住的情意。
被像師兄的檀越看著,白蘇很敏銳的都能看明白,心跟著砰砰跳了幾下,但很快又努力壓了下去,心底無聲的歎了口氣,垂眸不去看檀越:“謝謝。”
檀越手輕輕壓了壓雙腿,無聲歎了口氣:“B城的事情查得特彆順利,有些奇怪。”
白蘇之前也覺得很順利,有些詫異的詢問檀越:“是你幫的忙?”
檀越直接否認了,“我隻是幫你加快了網絡傳播,其他並沒有做。”
“不是你?”白蘇仔細辨認著檀越的神情,確認他不是在撒謊後輕輕蹙起了眉頭,“會是誰?杏林堂的死對頭?”
檀越頷首,“五大中醫世家關係沒表面那麼好。”
“我目前沒有察覺到惡意。”白蘇說道。
“此刻沒用,並不代表一直沒有。”檀越頓了頓,“我和你一道去B城。”
“你一起去?”白蘇不想他摻和太多,這事兒她自己去就行,“你就在小鎮修養,我過兩日回來幫你針灸。”
“我每天還得靠你紮針才能睡一個好覺,如果你在,我大抵沒辦法休息好。”檀越頓了頓,輕聲提醒:“而且你自己去是進不了療養院的,我可以帶你進去。”
“......”白蘇思忖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那辛苦你了。”
“沒事,回頭請我吃火鍋?”檀越還惦記著昨天火鍋的香。
白蘇挑眉,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檀越!
不過還是笑著應了一聲好。
時間緊迫,白蘇直接回家收拾衣物,連夜開車去市區住酒店,隔天早上再搭最早一班機去了B城,抵達後在酒店休息了幾個小時,下午便出發去了療養院。
療養院位於B城郊區山上,風景優美,環境極好,據說這裡住一個月得十幾萬。
白蘇望著一應俱全的療養院,嘴角露出一抹嘲諷,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叛徒沒資格住這麼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