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拿著手機一邊拍一邊大聲嚷嚷著, 生怕大家聽不見似的,“還說這大夫很有醫德,結果還不是冷血無情, 我們都要病死了, 結果看都不看我們一眼。”
“你這聲音中氣十足, 比我們長得還壯, 還病得要死了?說出去誰信?”陸問真的無語死了, “你可彆顛倒黑白,隨意給我師父潑臟水了, 你再鬨事我報警了。”
胖女人一點都不怕, 反而嚷嚷得更大聲了:“天啦,醫館威脅人了, 我要讓大家看看你們白氏醫館怎麼對待病人的。”
陸問也拿出手機, 對著女人的大臉:“就你會拍?誰還沒個手機了?我也拍你,讓大家看看你惡人先告狀的嘴臉。”
程冬冬和其他病人也拿出手機,對著胖女人拍,“就你會拍, 我們也會拍, 無規矩不成方圓, 你鬨也沒用!”
胖女人見站在醫館這邊的人多,臉色僵硬著往後退,“你們醫館就是仗勢欺人。”
眾人:“這就欺負人了?我們這明明是公道!你這種人我們見多了, 一不如意就鬨, 誰樂意搭理你啊,快滾吧。”
胖女人見大家咄咄逼人,委屈得不行,氣狠狠的說道:“好得很你們, 咱們走著瞧。”
她說著轉身就走,結果剛一轉身王婆婆家忽然潑出來一盆拖地水,直接將她澆成了一隻落湯雞,她撫著臉瞪著王婆婆:“你個死老太婆乾什麼呢?”
“你堵我家門口乾什麼?又吵又鬨的煩死了。”王婆婆又拿著拖把往外推了推,“離遠點,看著都討厭。”
胖女人怕臟得要死的拖布弄自己鞋上,氣得轉身就走,邊走邊罵,結果沒走多遠一腳踢在巷子裡中央的青磚上,直接摔了個大馬趴。
眾人皆露出一臉活該的表情:“報應!”
王婆婆拿拖把擦了擦門口地面上的水,然後朝白蘇說道:“白蘇,你彆和這種腦子有毛病的人置氣。”
“是啊,小白醫生你彆和這種神經病生氣!氣壞了身體不值得!”
“這種人就是腦殘,和她說了規矩、通知上也寫得清清楚楚,結果給眼瞎耳聾似的,聽不懂人話!”
“這種人就是鬨慣了,以為拿著手機嚷嚷幾句你就會妥協,欺軟怕硬的,小白醫生你千萬彆妥協。”
“有些人真的沒素質,動不動就拍視頻發網上曝光,顛倒黑白,真的很討厭這種人。”
白蘇也不喜歡,但並不放在心上,朝大家笑笑說沒事,“大家繼續依次進來看病吧。”
程冬冬跟進來,小心打量著白蘇的神情,“師父?真沒事兒?”
白蘇嗤了一聲:“能有什麼事兒?得罪我損失的又不是我。”
“這倒也是哦。”程冬冬忽然同情起幾個被胖女人煽動著走掉的人,“希望她們彆後悔。”
“後悔也沒用,我們不給他們看。”陸問輕哼一聲,“不然真當我們好欺負啊。”
何信讚同的點點頭,“小師姐,以後不給她們看。”
“好。”白蘇覺得他們應當也沒臉再來,她喝了口水,潤潤喉嚨,“好了,你們讓病人進來。”
後面的病人依次排號進入,跟著進來的是個年輕男生,長相俊秀,瞧著有些內向,拘謹的和白蘇打了聲招呼:“醫生。”
“你好。”白蘇朝年輕男生笑了笑,“哪裡不舒服?”
年輕男生叫蒲宇,一十出頭的年紀,是個剛畢業不久的學生,他輕輕抿著嘴唇,對於自己的病有點羞於啟齒。
白蘇看他不說話,“嗯?”
“我先給你把脈?”
蒲宇點點頭,將手放在脈枕上。
白蘇為他摸了摸脈,是細澀脈,寸脈下部有些有力,像一隻小蛇衝向她的手指。
她有點詫異的看向蒲宇,寸脈下部對應在乳腺,這兒力量比較大說明是有乳腺問題。
白蘇了然的點點頭,難怪羞於啟齒了,畢竟這病症大多數都是女孩子才會有,“乳腺增生?”
蒲宇點點頭,雙眼鋥亮地望著白蘇,壓低聲音說道:“對。”
“應該很少男生得這個病吧。”
白蘇點頭,“確實比較少,但也不是沒有。”
“你為什麼會鬱結於心?”
“唉。”蒲宇歎了口氣,“都是因為工作。”
他的工作是電話客服,主要負責售後處理工作,每天工作八小時,有七個半小時在接電話,每次電話遇到的都是奇葩難纏的客戶,要麼聽不懂話一直胡攪蠻纏,要麼辱罵上升人身攻擊。
每天賠笑還不能還嘴,一還嘴客戶就說花了錢是上帝,你這個客服態度不好,給一星差評。
差評影響KPI,他因為差評被扣了很多工資,反正工作半年錢沒賺到,反而附贈兩塊乳腺增生。
“以前網上說忍一時乳腺增生,退一步卵巢囊腫,我以前還覺得誇張,沒想到真會這樣。” 蒲宇覺得尷尬極了,現在頂著兩塊不大不小的在胸前,他都不好意思出門了。
“生悶氣危害很大的。”白蘇詢問蒲宇發現多久了以及大小。
“我上上周覺得胸部有點疼,摸著好像有點腫大,擔心得了什麼病,結果去醫院檢查說是乳腺增生,醫院醫生說一般男生都建議吃激素藥或是腺體切除之類的。”蒲宇越說聲音越小,“白醫生,我能不吃激素不做手術,就治好這個病嗎?”
“可以,不嚴重的。”白蘇讓蒲宇放寬心,隻是痰凝經脈、肝胃失和導致的而已,“除了疼痛,有氣短乏力、心悸失眠的症狀嗎?”
蒲宇搖頭,“就是按著有點疼,其他倒還好。”
白蘇確認他暫沒有其他症狀後,用疏肝散結湯來加減配方,因為按著有點疼,所以加了紫花地丁、乳香、沒藥,“回去後遠離令你生病的源頭。”
蒲宇點點頭,他已經辭職不乾了,“謝謝白醫生。”
他低頭看了下鼓鼓的胸,都不好意思去遊泳了,於是又小聲追問道:“大概什麼時候能好?”
白蘇算了算大概:“喝七付應當有效了,要是沒有效果你再來找我。”
蒲宇默默記下,一付藥喝兩天,半月後見效,他低頭看了下胸口,默默地鬆了口氣:“謝謝。”
白蘇幫他看完,又繼續給後面的人看診,很快輪到了剛才和胖女人起爭執的女孩子,女孩子叫蓁蓁,今年一十出頭,有點微胖。
蓁蓁坐下來時,身上淡淡飄來一股味道,嗅覺靈敏的白蘇一下子就聞到了,不過臉上沒有表現出異樣:“哪裡不舒服?”
蓁蓁的毛病也不太好與人啟齒,但為了挽回男朋友,她還是得想法子治一治,“就是......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去年開始身上莫名其妙多了狐臭。”
“我以前身上是沒有味道的,就去年多次自己腋毛後就莫名其妙有了,尤其是夏天出汗時更明顯,我本來交了個男朋友,可因為多了這個味道男朋友覺得難聞,要和我分手。”
白蘇頷首,她剛才聞到的味道就是狐臭味兒,“去醫院檢查過嗎?”
“去過,說就是汗多導致的,醫生建議切除汗腺,但會有後遺症。”蓁蓁小聲說著:“我有個朋友就做了這個手術,味道是沒有了,但出汗不均勻,其他地方又有點味道。”
“白醫生,我知道你很厲害的,你肯定有辦法的對吧?”蓁蓁拉著白蘇纖細的手。
白蘇反手扣住蓁蓁的脈,仔細幫她把把脈,體內濕濁有些重,“肌肉鬆軟,多汗,大肚子,易疲勞?”
蓁蓁點頭,她確實有點微胖體質,肚子一圈明顯,平時汗也多,“我有點虛胖。”
“濕濁體質,你應當少吃涼的食物。”白蘇摸著蓁蓁下焦寒氣凝結,有宮寒的情況,“在我看來可能是你刮毛刺激了毛囊,然後濕濁恰好也堵住了汗腺,然後慢慢就變味兒了。”
蓁蓁迫不及待又問,“那應該怎麼辦?”
“我幫你針灸一下,將多餘的津液與濕濁排出來看看。”白蘇領著蓁蓁進入無人的小隔間,讓她脫掉衣服後幫她針灸了手厥陰心包、手少陽三焦經上的穴位。
兩條經脈互為表裡,一起針灸時可以將身體裡面積攢的濕濁汙濁通過三焦係統排出去。
在白蘇針灸時,蓁蓁開始渾身冒汗,細細黏黏的,聞著好像還有味兒,她捂著臉想要哭,覺得自己就像個生化武器,害得白醫生都難受了吧。
“沒事,排出一些就好了。”白蘇出去給蓁蓁開了藥,是專治她虛胖、濕氣重、多汗大肚子的防己黃芪湯,等她針灸完再遞給她:“這個藥通三焦,喝了可能會老是想上廁所,這很正常的。”
“白醫生,我感覺身上的味兒少了一點了,謝謝白醫生。”蓁蓁感激道謝,“白醫生你就是華佗在世,我的幸福全靠你挽回了。”
白蘇眉心跳了跳,“......沒那麼誇張,還有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
蓁蓁沒聽懂含義,隻知道一個勁兒的道謝:“你治好我的病,我男朋友就不和我分手了,就是你幫我挽回的。”
一旁的程冬冬好心提醒:“如果你男朋友因為這個病就和你分手,你還是慎重吧。”
陸問點頭,“如果我喜歡一個女孩子,絕對不會因為這種問題就鬨分手的。”
蓁蓁連忙搖頭,“不是的,我男朋友對我很好的。”
“我們倆人是大學同學,在一起兩年了,去年出來工作後他還表示要多加班賺加班費,努力攢錢買房和我結婚。但因為我這個味道,他又有鼻炎,所以聞著就很難受。”
陸問很是同情蓁蓁:“......鼻炎反而會嗅覺減退。”
蓁蓁有點懵,“不可能的,鼻炎就是聞了刺鼻味道難受啊。”
“大部分都會嗅覺減退的。”程冬冬覺得蓁蓁肯定被騙了,“他什麼工作需要天天加班啊?”
蓁蓁說:“他在一個外貿公司工作,剛去想表現好一點,所以每天都加班到挺晚的。”
她頓了頓,又補了兩句:“他家裡條件不好,所以他特彆上進,大學時就勤工儉學,工作後也沒有懈怠,一進去就想拿到優秀員工獎金,所以每天都主動留到最後。”
白蘇看了下蓁蓁的衣著打扮,應該也算是小康人家,“......他在學校的花銷不會是你負擔的吧?”
蓁蓁點點頭,“他說讀書時他依靠我,畢業以後就他養我。”
程冬冬vs陸問:“......你被當冤大頭了吧。”
在學校裡被人蹭吃蹭喝、畫大餅,剛畢業不久就以這種狗屁理由分手,想想都覺得不對勁。
蓁蓁忙數著男朋友的好,來證明自己沒有被當做冤大頭:“不是啊,他對我很好,每天給我買早餐,還帶我去爬山,情人節還給我送親手疊的紙玫瑰,還各種對我噓寒問暖......”
眾人對視一眼,戀愛腦無疑了。
尊重,祝福。
白蘇看蓁蓁這麼維護男朋友,也不再多說什麼,叮囑她按時吃藥,回頭再來複診。
等她走了之後,程冬冬忍不住感慨,“陸問,她看著也不是個傻的,她圖什麼啊?”
“我又不是戀愛腦,我怎麼知道。”陸問默默掏出小本本,專心學習。
程冬冬見狀也卷起來,默默將剛才房病例寫下來辯證分析,等晚點讓師父檢查。
白蘇沒管幾人,又給後面的病人看診。
後面仍是一個女病人,女病人大概三十五歲,身體看著還行,手裡還拿著一個小風扇,不停的扇著風。
“白醫生。”女病人坐下後還一直不停的給自己扇風,“你們這裡也太熱了,咋不開空調啊?”
白露過後,又臨近秋風,天氣涼爽不少,白蘇穿著長袖薄衫也不覺得熱,溫度恰到好處,“很熱嗎?”
“我很怕熱。”女病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然後開始自述病情,“就我的情況有點奇怪,彆人都是怕冷各種虛,我反倒是特彆怕熱。”
“尤其是冬天,人家睡覺恨不得把自己裹得結結實實的,我手心腳心發熱,睡覺時還得露在外面才行。”
陸問哇塞一聲:“那你這身體素質挺好啊。”
“我一開始也覺得挺好,可熱乎著五心煩躁,有時候皮膚還有灼熱疼痛,還會頭疼,並且口乾舌燥的。”女病人看向正喝水的白蘇,“白醫生,我之前看過大夫,說我這是病,叫什麼陰虛發熱,給我開了許多六味地黃丸,但是吃了一點用都沒有。”
程冬冬忽然想起前幾天看過的渾身發冷那個病人,“師父,是不是真假寒熱症?”
白蘇看著不是,她繼續詢問道:“你隻有手腳發熱吧?”
女病人嗯了一聲:“對,手腳比較明顯,臉也會紅,身上不是特彆明顯,然後就是心窩燒得厲害,還有點尿痛。”
白蘇伸手幫女病人把了把脈,脈象沉滑略數,左寸脈尤為沉弱,“心火挺旺的。”
“是有點火大,看什麼都不順眼,尤其是看老公不順眼。”女病人歎氣,“我都懷疑我更年期了,可我經期很正常,前兩年也才生了一胎。”
“說起來也奇怪,生一胎之前都沒這樣,生了之後就開始了。”女病人很是困惑,“該不會是懷孕期間吃多了牛肉羊肉?”
白蘇捕捉到她時候生孩子這件事,於是又細致的摸了摸脈,隨後詢問道:“產後血虛了一段時間?”
女病人點點頭,“當時孩子頭有點大,生得有些費力,後來生下來我也去了半條命,後來養著養著反倒是慢慢好起來了,還養得手腳發熱。”
“其實不是養起來了,而是產後血虛變熱症了。”白蘇摸著女人的脈象,“脈象很容易斷定為陰虛發熱、虛陽外露,但情況有點複雜,你這算是產後血虛導致血熱和陰不斂陽了,另外還有心陽過盛問題。”
這種病還是少見的,一般很難和當初生產聯係上,一般開藥都是以滋陰補陽為主,於是白蘇讓何信幾個把脈看看,等都感受過後詢問脈象,除了陸問,何信和程冬冬都能說出一點甲乙卯。
白蘇點點頭,“寸脈沉弱,這地兒候什麼?”
何信立即說:“心和小腸。”
“沒錯,一般來說我們手腳冷熱大多和腎有直接關係,但她的脈象來看腎水還算充足,而脈象又顯示寸脈多有問題,所以心陽方面也有問題,因此才五心煩躁。”白蘇簡單和幾人說了一下,“小腸與心相表裡,心陽過盛,會間接導致小腸實熱,小腸症狀也會反射在腳底。”
程冬冬立馬就懂了,“所以她陰虛是內熱,所以掌心發熱?”
“但我看好像有很多病也會反映在腳底。”陸問最近也在看中醫的書。
程冬冬立即說道:“所以這個時候就要看脈啊,師父說了在左寸脈。”
他說完又小聲提醒陸問:“光看理論沒用,得根據脈象辯證。”
陸問點頭,越了解越深奧,越深奧越震驚,越震驚越佩服,“好難。”
“我也覺得難。”程冬冬雖然有基礎,但現在基本上也相當於重學,“加油!”
白蘇和幾人說完就給女病人開方子,用的一個藥王穀特效專方,“你這問題補腎什麼的效果不大好,我給你開一個方子,你吃五付吧,之後不發熱就不用再過來了。”
她開的方子裡有生地、地骨皮、鱉甲、白薇、紫草、生龍牡等藥材,涼血除蒸,清肺降火效果極好。
女病人拿了藥回家試吃,當晚腳心就沒那麼發熱了,看丈夫也順眼許多。
最近一兩年沒少挨罵的丈夫雙手合十念阿彌陀佛,白大夫真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啊!
白蘇給女人看完後,又給其他人看病,因為改變了看病方式,她整個人都輕鬆許多,下午忙完還不到六點。
還沒到關門時間,有小鎮居民過來碰碰運氣的人她還是會幫忙看一看,巷口賣奶茶的香香又來了:“白醫生,我肚子又疼。”
白蘇無奈看著她:“......這次又吃了什麼?”
“我大姨媽疼。”香香捂著小腹,一臉難受的說道:“能不能給我開一副藥暖一暖?”
白蘇幫她摸了摸脈,小問題:“還好,不用吃藥,多喝熱水吧。”
香香忍不住好笑:“白醫生,你這話說得好像渣男。”
“熱水比男人靠譜多了。”白蘇告訴香香,“多喝溫熱水可以驅寒溫陽,養胃養身,舒緩疲憊這些,比吃藥更好,還沒有副作用。”
香香就愛貪涼,所以老愛疼,她眨巴著眼睛問白蘇:“白醫生,你是不是從來不痛經啊?”
白蘇點頭,她從小就不怎麼生病,偶爾不舒服自己配兩副藥就好,除了工作需要體檢,她基本上沒去過醫院。
香香感慨道:“真羨慕你有這麼好的身體。”
“你改變一些習慣也會好的。”白蘇頓了頓,“你不要吃冰就沒啥大問題,平時要麼喝點月季花茶,要麼多煮點紅糖醪糟荷包蛋,補氣補血、活血化瘀。”
“可我喜歡吃冰激淩。”香香為難歎氣,“我奶茶店做的香芋冰激淩可好吃了。”
“那你彆喊疼就行。”白蘇看時間差不多了,趕緊打發她離開,等她離開後就關了門。
白蘇溜達著走回後院,何信已經準備好晚飯,苦瓜炒蛋、燒焦茄子、糍粑回鍋肉,外加一個酸菜鯽魚。
酸菜鯽魚是白蘇比較偏愛的,裡面加入了許多酸菜葉、酸豇豆、泡酸薑、泡紅尖椒等,特彆開胃下飯。
吃飽後大家都覺得滿血複活,各個拿出他們的小銅人開始練習紮針。
白蘇打量著留下來的陸問,“你還不回學校?”
陸問點頭,“明天周末啊。”
白蘇怔了怔,“中秋不是過完了嗎?”
陸問嘿嘿一笑:“師父,我們不調休。”
白蘇以及千千萬萬的上班族頓時羨慕了:“真好。”
“以後畢業去醫院了天天加班,所以學校提前給我們一點優待。”陸問繼續紮著小銅人,時不時還和程冬冬討教一下,幾人還互相在身上紮針練習。
白蘇讓幾人好好練習,轉頭去隔壁幫檀越針灸,過去時發現他眼瞼下有些青,臉色也有些沉:“又沒睡好?”
正處理工作的檀越看到白蘇後,目光柔和下來,語氣有些輕:“後背有些疼,有些睡不著。”
白蘇看脈象,後腰以下的氣血湧動極快,橫衝直撞,猶如脫韁的野馬,她取針幫檀越針灸舒經絡,“在徹底恢複之前,你還得熬一段時間。”
“膏藥貼著會更疼,如果實在難受就暫時不用了。”
檀越想快些好起來:“沒事。”
白蘇猜他也不會停下:“實在疼可以吃止疼藥,或是針灸緩一緩。”
檀越笑了笑,“到時候疼了去找你。”
“好啊,或者讓寧助理叫我過來就行。”白蘇仔細幫檀越紮針梳理經絡,多運氣了幾次,針灸完她臉色也有些蒼白,額間也冒出細細的汗。
檀越臉色也極儘蒼白,虛弱得想躺下,但身上都是銀針,隻能強撐著,等到取針後才軟軟的倒在沙發上。
寧遠擔心上前:“白醫生,今天怎麼會這麼嚴重?”
“今天多梳理了兩次。”白蘇乏力的抬手擦擦汗,“他這會兒出汗很多,你多注意一些千萬彆著涼。”
白蘇交代好,讓寧遠照看好檀越,然後起身回了家。
寧遠為檀越披上衣裳,“檀先生,還好嗎?”
檀越虛弱地應了一聲,倚靠在舒適的沙發上緩一緩,“還好。”
“我將屋裡溫度調高一點。”寧遠關好門窗,免得檀越受風,導致外邪入侵,隨後又給檀越遞了水:“您喝點水。”
檀越喝了水緩了緩,隨後拿起手機查看家裡的族譜,檀家百餘年前經了一場大火,大火燒了一天一夜,許多傳承記載都燒沒了,又經過許多兵荒馬亂,很多東西找不回來了。
因此現有記載隻上數了幾代,很單薄,找不到他想要東西。
寧遠看老板蹙著眉,有些擔心,“檀先生,您看到關於白醫生的事情了?”
檀越抬眼看他:“白醫生?”
寧遠心底咯噔一下,完了,猜錯了。
“我看看。”檀越看他欲言又止,拿過他手機看了看,發現他正在看社會新聞,剛好是有人吐槽白氏醫館,因為被幾個新聞媒體轉發了所以熱度非常高,評論的風向也不對勁。
程冬冬也看到了視頻,是他媽媽轉發給他的,是早上被拒了胖女人發視頻到網上哭訴:“白氏醫館冷血無情,不顧病人死活,還以多欺少!”
胖女人還覆上自己去醫院掛急診的掛號單,“被這地方氣得心臟難受,還花了一千多做檢查,醫生說是可能是心肌梗塞!”
轉發胖女人視頻的‘熱新聞’還在封面上加粗大寫:“黑心中醫見錢眼開,病人求助無門險心梗!”
評論區看著視頻裡的一面之詞,都信以為真,還以為真是中醫館隻看花錢插隊的病人,不看正經排隊的病人,紛紛一頓臭罵:“天啦,欺負老實人啊!沒錢看病都沒資格嗎?”
“讓他賠錢!憑什麼不讓我們看?說好的醫者仁心呢?被吃進狗肚子裡了嗎?”
“這個醫館我知道,之前還看他們在營銷醫生年輕漂亮、醫德高超,還說能治好癱瘓、腰椎盤突出,好多人都騙去了,反正我是不信他們這麼厲害的。”
“我也不相信,我有個朋友就去了,針灸一百一次,我看她就是個大傻子。”
也有人反駁,但發出去的話很快消失在其中:“你們彆胡說,我去過那個地方,醫生很好的,開的方子也對症。”
程冬冬看得都要氣死了,連忙叫上親戚朋友幫忙懟回去,“有人汙蔑我們中醫,有人汙蔑我們師父,兄弟們幫我!”
陸問也氣得不行,恨不得拿銀針戳那胖女人,“這些人有毛病吧,來這裡看過嗎?沒看過就以偏概全,汙蔑師父醫術差?有病吧!”
“你們知道真相是什麼樣的嗎?不明真相就亂帶節奏,真是氣死我了!”陸問將白天拍的胖女人視頻發上去,“醫館是掛號看診的,這個女人沒掛號就插隊,非要插隊看病,結果還倒打一耙說彆人插隊!”
陸陸續續有上午看病的人也在評論區發言證明:“她中氣十足,壯得像頭牛,我們中間有好幾個人都是疼得站不起身,她竟然好意思顛倒黑白說醫館冷血無情不不顧她的死活。”
“醫館醫生們好言好語告訴她規則,讓她掛號,結果她一副她不知道她有理的態度,跟個腦殘一樣,聽不懂人話就彆出來溜達了。”
“拿個手機以為自己就是警察了?媽的個神經病,沒見過自己網曝自己的。”
很快就有人跳出來陰陽怪氣:“水軍這麼快就來了嗎?我反正不相信她的醫術,要是年紀大一點還行,那麼年輕估計才畢業,能治好什麼病?”
“對,我媽去了兩次,花了上千塊都沒治好,現在過敏性鼻炎都住院了!”
“中醫本來就沒用,一堆草藥能治好病?那古時候的人怎麼不長命百歲?純粹就是忽悠你們這些人傻錢多的人。”
“現在的中醫真的黑,開幾幅藥就七八百,一邊吸我們的血汗錢,一邊威脅人,這就是所謂的傳承文化哦!”
“中醫看病不行的,還耽誤病,我老丈人就是被中醫拖成癌症的。”
“沒錯,中醫的所有理論都不存在,妥妥的偽科學......”
“又是你丁香,你一個中醫黑跑來帶什麼節奏?”程冬冬氣得青筋直冒,圓潤的臉蛋都變得面目猙獰了,“大家彆信他,中醫很有用,隻要對症下藥,基本上藥到病除!”
“我們醫館很好,來過的人都知道,你們少用你們萎縮的小腦乾腦補不存在的事情。”陸問完全忘記自己也曾帶著偏見拿科學質疑不熟了,他啪啪啪地一頓輸出:“科學是基於邏輯數據研究而論,中醫和科學不是一個層面,不要拿科學來說事!”
一個用偶像頭像的小女生:“誰說來過的人都說好,我媽就去過,結果還是過敏性鼻炎住院了。”
何信:“你是你媽過敏性鼻炎還非要養貓那個吧?”
小女生沒回答,但又有其他人冒頭說買的止疼貼沒有用:“還一百一貼了,結果一點用都沒有,反而貼過敏了,誰買誰就是冤大頭!”
“他們那個止疼貼是手工製作的,黑乎乎的一團,看著就惡心,我都不知道是在什麼樣的條件下做出來的。”
“我也覺得衛生肯定不合格,估計連質量檢測都沒有,三無產品你們也敢用。”
“我之前就這麼說,結果還被這個醫館的腦殘粉給懟了。”
好多個用過止疼藥的人說道:“本來就好用,用過的都說好用,怎麼就你們說不好用?你們故意抹黑吧?”
“我懷疑她們連藥都沒過,知道怎麼買藥嗎?”
抹黑的人:“誰說沒有,一百一貼,我前些天還買了不少。”
醫館病人:“醫館一個人一次隻能買三貼,你還買了不少,搞事兒的時候好歹也打聽清楚一點。”
抹黑的人:“我是誇張手法懂不懂,而且我還請人幫忙買,多也很正常。”
病人:“隻有來把脈登記過的人才可以讓人代買,你叫誰幫你買的?我明天去醫館的時候問一問,看看有沒有你的名字!”
“傻逼,這些人一看就是專門搞事兒的。”陸問磨著牙,“你們是不是得罪人了?”
程冬冬想起前幾天那個姓方的人,一臉凝重的點頭:“有可能哦。”
白蘇進屋時就看到幾人面色凝重,“怎麼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紮錯穴位了?”
“小師姐。”何信忙將網上的事情告訴白蘇,“他們肯定是眼紅咱們。”
白蘇聞言看了看手機上貶低、抹黑的評論,窒息感撲面而來,她眉心緊蹙,“是那個女人先發出去然後變了樣?”
程冬冬點頭,“對啊,這幾個新聞號壞得很,經常斷章取義、造謠抹黑,不明真相的人直接就被帶節奏了。”
陸問說道:“我發上午的視頻了,其他病人也發了,有些人覺得反轉了,有些人就跟瘋狗一樣的還在發,感覺像是娛樂圈那一套,哪一個明星火下面就一堆杠精找事兒的。”
程冬冬歎氣:“師父你太厲害了,我覺得像是有人故意搞我們。”
白蘇心底隱約有所懷疑,估計是惦記著藥方或是覺得醫館名氣蓋過他們了,“有可能,但沒證據。”
何信:“他們真不要臉。”
“他們買不成就抹黑,真的是肮臟的資本家!”程冬冬越想越生氣,“師父現在怎麼辦?我們沒啥粉絲,發出去的都時辰大海,我還買了個流量,但效果不太好,要不咱們開一個賬號去懟他們?”
“算了,願意相信的人會相信,不願意相信的也沒辦法,彆生氣了,你們氣出乳腺增生不劃算。”白蘇看了幾眼就覺得負能量太大了,直接將手機還給了何信。
何信幾人忽然覺得胸有點脹脹的,不會真氣出來了吧?
“陸問發了視頻就好了,其他的不用管,損失的不是我們。”白蘇讓大家回屋去休息,“自己拍拍足厥陰肝經,免得肝氣鬱結,晚上氣得睡不好覺。”
程冬冬看白蘇說完就走了,有些震驚:“師父,你想得也太開了。”
“我們不生氣,生氣的就是彆人,生病的也是彆人。”白蘇回屋也給自己拍了拍足厥陰肝經,心中的點點不快很快就拍沒了。
她身心舒暢的好好睡了一覺,網上抹黑的人氣得肝疼,一晚上沒睡著,“她倒是穩得住,明兒看看她還能不能這麼淡然處之。”
“網上中醫館的事情都聽說了嗎?是沈家出手了吧?這沈家真是越來越不行了,區區一個小醫館,這麼快就坐不住了。”
“這可不是小醫館。”有老者長長歎息了一聲,沈家要真能按下去就再好不過了。
......
隔天。
秋雨微微,有些涼。
醫館一開門,王婆婆他們就圍了上來,“白蘇,聽說昨天那個胖女人在網上顛倒黑白?我們這些老太太不會玩手機,也搞不來,要是會弄肯定幫你罵她。”
“白蘇,需不需要我們給你作證是那個女人不守規矩先鬨事兒的?”
“你這麼好的大夫竟然被黑,真是瞎了他們的狗眼。”
“不用,不搭理她們。”白蘇看向門口聚集起來的病人,各個臉上都帶著擔憂,“彆擔心,我沒事。”
“我們還真怕你受影響了,幸好你心態好。”來針灸的楊梅昨晚也看到了,覺得肯定有人故意抹黑。
“小白醫生,需要幫忙嗎?我們可以幫忙。”白老爺子介紹過來的老林、老金等病人也詢問了一下。
“沒事,多謝大家的關心,我能處理的。”白蘇讓大家進來依次進來看病。
“白醫生,我是絕對相信你的。”進來的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非常鄭重的說道,“我老公之前來你這裡看過脫發,現在他頭發都長出來了,一下子年輕了十幾歲,出門去大家都不相信他是程序員了。”
白蘇聽她說了丈夫的名字,是之前來過的謝洪,“你哪裡不舒服?”
女人說道:“我是後腰疼,生過孩子之後就老疼,持續四五年了,之前我老公讓我過來看病,但手裡工作多,最近忙完有長假,所以來調理一下,順便我也想長長頭發。”
白蘇看著女人頭頂寬闊的發縫,確實有些明顯,她幫女人把了把脈,熬夜工作較多,氣血虛腎也虛,另外肝氣鬱結還有乳腺、卵巢方面的問題,“氣血瘀堵,肝腎陰虛,腰膝酸軟,疲乏無力。”
“對,都有。”女人頓了頓,“脫發也嚴重。”
白蘇看脈象也差不多這樣:“腰疼貼膏藥加針灸,其他地方得喝藥慢慢調理,陰虛喝藥慢,得一個月才能見效。”
女人點點頭:“行,我聽你的。”
白蘇幫她針灸上,又給後面的人看診,有一個一十多歲的年輕男生,臉色蠟黃,耷拉著腦袋看起來氣色很差。
他一隻手捂著耳朵的坐到椅子上,“我這隻耳朵聽不見了。”
白蘇詢問:“什麼時候?”
“前幾天。”年輕男生叫闞秋,前幾天工作時忽然耳鳴,隨後就有點暈眩、惡心想吐,第一天去醫院檢查時說是突發性耳聾。
當時就住院治療了,可是因為去太晚了,聽力還是嚴重損傷,目前左邊耳朵基本聽不見。
白蘇幫闞秋摸了摸脈,脈細澀,舌質暗紅有瘀點,是氣滯血瘀,經脈痞塞,“之前是有感冒對吧?感冒後又一直很疲勞,一直沒有休息好?”
闞秋仔細回憶了一下,“上個月吹空調後感冒了,之後半個月又一直加班畫圖,周一時就忽然耳鳴發堵,隨即就這樣了。”
“暴聾氣蒙,情況嚴重的會耳目皆不明,你隻有左側耳朵不適,運氣還算好。”白蘇收回手,“情況還好,活血化瘀,行氣通竅就行,願意針灸嗎?針灸會比較貴。”
闞秋工作穩定,工資還不錯,一百能接受的,“隻要能儘快好起來就行。”
“行,進來我幫你針灸。”白蘇取出銀針,幫闞秋針灸了聽宮、聽會、耳門、翳風等穴位。
針灸下去後,闞秋恍惚間覺得耳朵裡有什麼響動,正當他想仔細捕捉時醫館外面傳來哭聲。
白蘇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將剩下兩針紮下去後就轉身走了出去,走到門口便看到有一群人順著巷子朝醫館走來,為首的幾個人頭戴孝布,哭得特彆大聲,嘴裡還嚷著我媽死得好慘。
白蘇蹙起眉頭,其他病人也滿臉困惑,“死得有多慘?”
何信、程冬冬、陸問也跟了出來,疑惑地看著朝醫館走來的眾人:“你們家人死了不在家辦喪事,來我們醫館做什麼?”
“我來做什麼?當然是找你這個罪魁禍首!”為首的男人走到醫館門前,目眥欲裂地瞪著白蘇,“是你害死了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