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力沒想到自己準備好的說辭還沒說出口, 就要被當做醫藥代表給攆出去了,忙拿出一張名片遞給白蘇,“白醫生, 你誤會了, 我們不是醫藥推銷, 我們是來找你談一筆生意。”
白蘇沒看名片,語氣冷淡:“不是推銷?那就更不需要了。”
“白醫生, 你彆著急, 先聽我們說完。”方大力寬圓的大臉上擠出諂媚的笑容, 隨後看了眼外面排隊的人,壓低聲音說道:“要不我們換個安靜的地方細聊?”
白蘇不願意:“沒什麼好聊的。”
方大力看白蘇想直接攆人,於是顧不得外面還有人, 壓低了聲音對白蘇直接說道:“白醫生, 我們藥廠對你家風濕止疼膏很感興趣。”
白蘇冷笑了一聲,“想買我家藥方?”
一直注意著這邊動靜的程冬冬和何信走了過來,護在白蘇左右:“買藥方?鏡子都塞不下你的大臉了!”
方大力是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油條,知道這一句是說出去, 肯定被打出去, 他笑著迂回地說道:“我們了解到你家藥方效果很好,治好了不少病人,可就是數量太少了,好多人想買都買不著。”
“我們作為藥廠, 看著這麼好的風濕膏不能被家家戶戶知曉,實在覺得心痛, 所以想和白醫生合作,回頭將這個藥做出來賣到千千萬萬的老百姓手中,讓他們再也不受病痛的折磨, 也算是功德一件。”方大力說得十分的冠冕堂皇。
白蘇神色冷漠的看著他,靜靜看著他編。
方大力似早有準備的將方案推到白蘇跟前,“白醫生,你個人的力量還是太小了,如果交到專業藥廠手中,大批量製作售賣,才能治更多的病人,這可是惠民的大好事。”
如果那一天沒有看到他對沈陵泉點頭哈腰,白蘇大抵會多問幾句,但知道他和沈陵泉是一路的,連翻一頁的興趣都沒有。
上輩子沈陵泉作為杏林館的傳承人卻找她借人參,這事兒想想都很貓膩。
因此不管他圖什麼,不管方大力說得多天花亂墜,白蘇都懶得搭理他,“算盤珠子都崩我臉上了,請你離開,不要耽誤我給病人看診。”
方大力沒想到白蘇這麼油鹽不進,也低了一些聲音:“白醫生,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我們藥廠是很有誠意的,給出的條件也非常豐厚。”
“不考慮。”白蘇的聲音冷硬了幾分,臉也陰沉得厲害,“回去告訴你老板,不要來打我藥方的主意。”
方大力僵了下,隨後笑著說了一句:“白醫生,你知道你和你的止疼貼最近在網上多有名氣嗎?”
白蘇抬眼看著他。
“你們不關注中醫圈大概不知道,現在許多醫館、藥廠都知道白醫生的厲害,他們很可能也會找來,但他們可沒有我們這麼大方。”方大力聲音有些低,透著一點威脅的意味,“白醫生,你這麼年輕,一定是想好好經營醫館的,我們背靠國醫泰鬥,至少能護著一些白醫生。”
白蘇又不是三歲小孩,不信這種鬼話,她清冷的眸子睨向方大力,面色浮腫,眼瞼下一片青黑,“國醫泰鬥這麼厲害,他沒幫你治治腎虧嗎?”
方大力:“......”
白蘇輕哼一聲,“慢走,不送。”
“白醫生,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吧,我們是真的很有誠意。”方大力將方案留下,然後起身就走了。
“這人可真是不要臉!”程冬冬拿起方案翻了翻,“啥玩意兒啊這是,又是上市又是揚名全世界的,畫最大的餅,坑最多的人吧。”
何信也瞅了瞅:“小師姐,你要答應嗎?”
“當然不能了,藥方是最寶貴的東西,手握藥方才是我們醫館揚名的法寶,可不能拿出去給彆人用。”程冬冬說道。
白蘇也是這麼想的,普通辯證湯藥方給大家看了就看了,但是藥王穀的秘方不行。
“不過那人口氣挺大的,背靠什麼國醫,不會還會找上門來吧?”程冬冬有點擔心,“師父,要不我們放把刀在這兒,來一個砍一個。”
“砍誰?”檀越被寧遠推著過來時剛好聽到這話。
“一個臉大的人。”正生氣的程冬冬嘰裡咕嚕的說了一通,“這些資本真的是過分。”
檀越拿起所謂的方案看了一眼,隨後就蹙起了眉頭:“方案誇大其詞,描述得很好,實際做起來很難,風險也非常大。”
白蘇心底明白,他這是想空手套白狼,用所謂的合作騙取藥方罷了。
檀越看她不動心,於是直接把方案丟進了垃圾桶,“不要理會。”
“沒想理會。”白蘇看了眼桌上留下的名片,也直接扔進了垃圾桶,“還拿國醫泰鬥出來唬人,國醫泰鬥知道他們家有這樣的敗類嗎。”
檀越見過很多:“他們是商人。”
“嗯,把中醫、治病做成了一門生意。”白蘇覺得真是諷刺。
檀越莫名地能感受到白蘇身上溢散出來的痛心,他亦莫名生出了相似情緒。
程冬冬也覺得有些生氣,“師父,你彆難過,他們不好好做,我們就好好做,我們做最大的醫館,做最好的大夫。”
白蘇看著氣鼓鼓的程冬冬,腮幫子鼓鼓的,臉更圓了,像隻土撥鼠,她心情莫名好起來,笑著嗯了一聲,“好,我們開最大的醫館,將中醫好好傳承下去。”
程冬冬嘿嘿笑著,心底頓時充滿了豪情壯誌,立即轉身去乾活了,以後他們變成最有名最大的醫館,那他就是首席大弟子,哈哈哈!
何信也被感染了,繼續去乾活。
檀越看她眉間放鬆,心底也跟著鬆了鬆,“以後再有合同方案可以給我們看看。”
“好啊,不過應當不會有,我不會將藥方賣出去的。”白蘇打起精神看向檀越,“昨晚睡得還好嗎?頭疼好一點沒有?”
檀越點了下頭,“好一點。”
白蘇多問一句:“真好還是假好?”
“真好。”可能是加了安神助眠的藥,檀越昨晚睡得挺好,也沒感受到明顯頭疼,“醒來後還是有一些。”
“回頭讓護工給你按摩時多按按太衝、行間、懸顱這些位置,緩解頭疼的。”白蘇告訴檀越幾個緩解內傷頭疼的穴位。
檀越頷首,表示記下,“好。”
“您在這裡?我一會兒過來接您?”寧遠將檀越安置在昨天的空處,然後便回去處理工作。
檀越頷首,停在窗邊陽光裡,暖洋洋的,還挺舒服。
等在隔間外面準備新一輪針灸的趙老爺子擔憂的看向檀越:“小夥子也是來針灸?”
檀越說不是。
趙老爺子幾人鬆口氣,不是來插隊的就好,於是臉上表情和善許多,“你是車禍變成這樣的?”
檀越遲疑著點了下頭。
眾人聽著都露出惋惜的表情,“不過沒事,你都找到小白醫生這裡了,她肯定能治好你的。”
崔非媽媽也開了口:“對啊小夥子,你彆著急,白醫生很厲害的,一定很治好你的,你看我兒子,今天都能自己拿著饅頭吃飯了。”
“還有小夥子,我跟你說要多多複健,這樣才恢複得快......”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個不停,檀越默默往旁邊安靜點的地方挪。
白蘇餘光看見檀越躲開的動作,壓了壓嘴角後繼續幫大家看診。
後面進來的是一個戴著漁夫帽的年輕男人,一隻手插在褲兜裡,看起來像是在耍酷。
“白醫生。”年輕男人坐下後才將手從褲兜裡逃出來,手上包著一層紗布,“我的手上長了兩個瘡,去皮研所開了不少藥,一直沒好,還說繼續發展下去可能要切掉手指。”
年輕男人叫李周,是陸問的高中同學,前幾天聊天詢問陸問是不是真的要切掉手指,陸問說要真腐壞了手指橈骨,肯定是要切掉的。
他當時很害怕,於是又問他有沒有皮膚科好醫生推薦,陸問給他推薦了一個,同時也推薦了白蘇,“他說你是他師父,特彆厲害,讓我先找你看看,興許問題不是很嚴重。”
“我先看看你的手指。”白蘇讓李周將外面的紗布拆開。
李周打開紗布,露出了裡面的手指,大拇指和食指都腫脹像個蛇頭,並且已經發膿,散發出淡淡的臭味。
白蘇蹙了蹙眉,“你不應該包上。”
“一直不透氣反而讓情況更嚴重了。”
李周回答:“我去醫院那兒清理膿瘡之後就給我包著的。”
“應該也沒讓你一直包著吧。”白蘇伸手給李周把脈,脈數舌紅苔黃,熱毒蘊結,“之前隻是一點小傷?”
李周點頭,他是做工程造價的,八月初他過去看現場時不小心傷到了手,隨後有一點紅腫,但他沒怎麼在意,就簡單消了消毒。
後來有點麻癢,還有點痛,但李周也沒上心,後來沒兩天就腫大了起來,他就趕緊去醫院,醫院開了點消毒水消炎藥,可是吃下去沒用,反而慢慢的變成了這樣,疼得要命,碰都不行。
白蘇看著他紅腫得伸不直的手,看起來像隻小紅蘿卜,“你最近是不是喝酒比較多?”
李周點頭,他們這個行業應酬是比較多,他基本上每天都跟著領導吃吃喝喝。
白蘇了然的點了點頭:“這叫蛇頭瘡,熱毒蘊結證導致的。”
李周聽不懂:“啥是熱毒?”
白蘇解釋了一句:“火熱之邪過盛從而化毒。”
李周更聽不懂了。
白蘇歎了口氣:“就類似於你平時口腔潰瘍是上火熱毒導致的,但這個更嚴重一些。”
“本來隻是一個小傷口,消消毒就好的,但因為夏天你體內本來就有熱症,一直喝酒相當於再用火去炙烤,小問題也被你喝成大問題了。”
“那該怎麼辦?不會真的要截肢吧?”李周還需要雙手去測繪呢。
“沒那麼嚴重,把膿去掉就好了。”白蘇讓何信幫李周去膿。
李周的手一碰就痛,去膿時他痛得嗷嗷的叫,整個醫館都能聽到他的嚎叫。
後面的病人探頭往裡看,一個穿著背帶裙的軟糯可愛的小女孩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問白蘇:“醫生姐姐,你們這裡在殺豬嗎?”
白蘇、程冬冬幾人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其他人也全都哄然大笑,隻有李周哭喪著一張臉,裡子面子都丟儘了。
白蘇笑著給他開了一個清熱解毒的方子,還給他開了六次量的雄黃、硫黃粉,“一日塗三次,之後少喝酒。”
李周委屈嚶嚶:“好。”
等他離開後,白蘇看向剛才那個軟軟糯糯的小女孩,“幾歲啦?”
小女孩口齒清晰地比劃了下手指,“四歲哇。”
白蘇語氣柔和,“四歲啊?沒去上幼兒園嗎?”
小女孩嗯嗯點頭,“我陪媽媽看病,媽媽一個人會害怕。”
女孩媽媽坐到椅子上,解釋了一句:“我是昨天提前趕來小鎮的,今天沒辦法送她上學,所以幫她請了一天假。”
白蘇表示理解,“哪裡不舒服。”
女孩媽媽看了眼離了一米多的檀越,有些猶豫,感覺自己壓低了聲音說話也可能被聽見。
檀越見狀,默默地移開了,坐著輪椅走進了一排一排的藥櫃之間,這邊沒人,隻有何信和程冬冬會過來抓藥。
等檀越離開後,女孩媽媽才小聲對白蘇說道:“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比較好。”
“那你再醞釀一下?”白蘇端起水杯喝了口水,餘光看見紮著丸子頭的可愛小女孩朝藥櫃方向跑去。
女人忙喚著:“奶糖,彆亂跑哦。”
“媽媽我不跑,我就在這裡。”叫作奶糖的小女孩走到檀越跟前,歪著頭喊了一聲叔叔,然後就蹲到地上去看藥櫃上面寫著的字去了。
檀越頷首,往旁邊退了退,但沒離遠,免得小孩跑遠不見了。
看病的女人叫範書,打扮得挺知性的,說話也很溫和的,她糾結半響才和白蘇說起自己的情況:“白醫生,我有點性冷淡。”
白蘇看她一直吞吞吐吐,心底就猜是不好說的女性病,但沒想到是這病,“嗯。”
可能是開了第一句,後面就好說了,於是範書開始娓娓道來,“其實沒生孩子之前還挺有欲望的,但生完孩子後我就對這件事完全提不起興趣了。”
“我老公每次想要,我卻覺得很煩,但不配合吧又怕他去找小三,就隻能應付了事,還一點感覺都沒有,隻能到關鍵時刻配合喊幾聲。”
“......”白蘇揉了揉耳朵,繼續聽她說病情。
“我老公可能也察覺到了,最近有點鬨得不太愉快。”範書歎了口氣,都說夫妻能不能長久相處下去,就要看這方面和不和諧,要是不和諧,這家遲早得散。
範書對老公還是挺滿意的,工作不錯,也顧家,她們也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一切都很完美,所以她也不想散掉,“醫生,能不能幫幫我?”
白蘇摸了摸她的脈象,脈象細數,腎陽虧虛,“你所生產之後就沒什麼興趣了,之後是不是生病了?”
範書點點頭,“生的時候差點難產,之後身體就不大好,月子之後因為照顧小朋友又生病一次,那次剛好在冬天,直接住院了半個月,之後回來覺得身體大不如從前,也一直在調理身體。”
白蘇也看出來了:“我看你氣血還好,氣血是調理回來一些的,但腎陽沒有補回來,因此你才會很怕冷,經常腰膝酸軟,疲乏無力。”
範書仔細回想,白蘇說的這些都對:“是有這些症狀,冬天我必須穿棉襪子才行。”
“那就是了,男人腎陽不足會陽痿早泄,女人腎陽不足也會出現相似症狀。”白蘇輕聲說道,“補補就好了,彆太擔心。”
範書耳尖紅紅的,飛快看了眼四周,確認沒人聽到後又小聲問白蘇:“要補多久?能快點嗎?我怕我老公憋不住出去找小三。”
“吃兩付就應該有效了。”白蘇給女人開了真武湯,“平時自己也可以多吃吃補腎的食物。”
範書點點頭:“好,謝謝醫生。”
白蘇將藥方遞給何信去抓藥,她則繼續給後面的人看診,看診時餘光看見奶糖在地上撿什麼東西。
奶糖從藥櫃下面撿起一顆不知什麼時候掉落的藥材果實,小小的一顆,她好奇的拿起來看了看,又遞給檀越看,“叔叔,這是什麼?”
檀越看了眼:“是中藥。”
奶糖奶聲奶氣詢問:“是什麼中藥哇?”
檀越看著小顆粒有些晃神,頭也有些疼,他揉了揉額頭,有些恍惚地說了一句:“菟絲子。”
剛好走過來的何信聽到檀越在說話,“檀先生,你在說什麼啊?”
檀越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說了一聲沒什麼就推著輪椅走開了。
“是嗎?”何信揉了揉耳朵,“可我怎麼好像聽到檀先生說菟絲子?是我聽錯了嗎?”
“叔叔,這個給你,這是我在那裡撿到的。”奶糖將手裡的藥果實遞給何信,“我媽媽喊我回去了。”
何信哦了一聲,接過奶糖手裡的菟絲子放回另一排的貨櫃裡,“什麼時候抓藥掉出來了都不知道。”
正幫人把脈的白蘇看檀越折回來了,於是問道:“你很招小朋友喜歡,她一直圍著你說話,都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檀越頭有些脹疼,“我先回去了。”
“好。”白蘇以為他是有事,於是讓程冬冬推他回隔壁院落。
待他走後,白蘇繼續給人看診,是一個年輕媽媽帶著五歲孩子過來看病了,她指著兒子脖子上的一個忽然鼓起來的包對白蘇說道:“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早上起來就這樣了。”
他們本來就是小鎮居民,所以第一時間就來醫館排隊看病:“小白醫生,他這個摸著還挺痛的,是什麼情況啊?”
白蘇給小孩把了下脈,隻是單純的風熱發炎,沒有其他毛病:“是風熱邪毒導致的淋巴結腫大,小孩子很容易得這個。”
白蘇小時候就長過,爺爺直接用石蒜花根給她塗抹,一天就散下去了,“不是很嚴重,自己吃點消炎藥就好了。”
孩子媽媽很無奈:“我家小孩消炎藥過敏,小白醫生你給我們開中藥吧。”
“這個不用喝藥,我給你開個外塗的藥吧。”白蘇讓何信直接去後院外面挖一小截新鮮的石蒜出來,直接搗碎後敷在小孩凸起的腫大處,“敷七八分鐘,熱了就取下來。”
“誒。”孩子媽媽看著時間,一直守著,大概七分鐘時小孩就喊熱了,她連忙讓白蘇幫忙取下來。
白蘇帶著一次性塑料手套將藥取下來,然後裝好遞給小孩媽媽,“晚上再敷一次就可以丟了,不過要記住這個有毒,手碰了一定要洗乾淨。”
小孩媽媽連忙應好,又仔細給兒子擦了擦脖子上殘留的汁液,擦拭時發現兒子不喊疼了:“不疼了?”
小孩搖搖頭,“不疼了。”
小孩媽媽簡直驚呆了:“這效果也太好了吧。”
何信挺直腰板,“這藥種了很多年了,藥效很好的。”
“那得多少錢啊?”小孩媽媽有點擔心會很貴。
白蘇算了算剛才的用量,“給二十就行。”
準備大出血的小孩媽媽怔了怔,這麼少嗎?“小白醫生,你不會虧吧?”
“不會的。”白蘇讓她放心。
等在後面一個也有淋巴結的女病人忍不住問:“白醫生,我也有一些淋巴結節,可以用這個石蒜嗎?石蒜就是彼岸花對吧?我家屋後的公園裡就有,我直接挖一些來敷上可以嗎?”
那是石蒜的一種,但白蘇不建議自己挖,容易中毒,“我先幫你看看你的情況,再看適不適合。”
她幫女人把了把脈,脈弦,寸關滑、尺脈沉,脈弦,舌淡苔簿白,還有明顯的肝氣鬱結:“平時老生氣鬱悶?”
“對。”女人叫劉春,是開店做生意的,因為生意不太好,心情鬱悶壓抑,忽然有一天洗澡時摸著脖子時發現有黃豆大小的結節,按著有一點點輕微疼痛。
劉春發現後立即去了醫院檢查,說是淋巴結節,邊界清晰,暫時不用管,隻需要多觀察,但她在網上搜索說可能引起癌變,心底特彆害怕,於是就想再找醫生看看。
剛好婆婆從小鎮走親戚回去,說了白蘇的名頭,劉春網上搜索後發現她確實挺厲害,於是專程從市區開車過來看病。
白蘇摸了摸女人的脖頸,隱約摸到幾個小小的結節,“三個?”
劉春點頭,“對,三個。”
白蘇點點頭,“除了心煩鬱悶,是不是還經常出汗、口苦惡心?”
劉春說對:“早上起來尤為明顯,另外還有肚子脹的問題。”
白蘇基本確定了,她這是樞機不利、鬱熱結滯導致的淋巴結節,也是少陽病的一種,“雖然也算是熱毒炎症導致,但你還有其他毛病,外敷沒太大作用,給你開藥吧。”
劉春點點頭,那也行吧。
白蘇用柴胡桂枝湯加減配方,和解少陽,調和營衛,“給你開五付,喝完再來。”
“喝藥前兩天可能會乾嘔,這是正常的,過幾天基本就好了。”
劉春連忙道謝,立即拿了藥方去抓藥。
白蘇繼續幫人看診,中午短暫休息了一會兒又忙起來,下午又吃了一份檀越家保姆烤的餅乾。
等到下午六點,看完所有病人後的白蘇才疲憊的站起身,拍拍渾身上下的經脈,“好累。”
程冬冬和何信也跟著拍了起來,“拍拍手太陰肺經,色紅精氣足,拍拍手陽明大腸經,排便順暢瘦肚子......”
剛拍了兩分鐘,王婆婆就過來了,“你們這是在乾什麼?”
“拍十二經絡,免得淤堵住了。”白蘇多拍拍自己的足少陰腎經,這會兒正是酉時,酉時腎藏精,這個時候不適合劇烈運動,但拍一拍走一走,能納華藏精效果很好。
“這樣子,等下我回去也到處拍拍。”王婆婆將手裡的籃子遞給白蘇,“我是給你送糍粑過來的。”
籃子裡裝著十個又圓又大的糍粑,另外還有幾大塊黃粑:“都是下午剛做的,熱乎乎的,晚上你們煎一個試試看。”
白蘇下午隱約是聽見隔壁傳來敲打的聲音,原來是王婆婆在做糍粑:“王婆婆,你給我這麼多?”
“今年你王爺爺手腳便利了,幫著多做了一些。”王婆婆笑著解釋了一句:“還有兩天是中秋節了,我提前做了幾十個等你王叔他們回來拿,手工製作的更好吃,到時候送給他們親戚朋友領導都嘗嘗。”
白蘇覺得王婆婆夫妻倆太為王叔前途著想了,不過想想也正常,就這麼一個兒子,不幫襯他又幫襯誰呢?
“你吃不完可以凍著慢慢吃,不會壞的。”王婆婆忽然想起剛才給隔壁文大媽送糍粑時聽到的話,“白蘇,我剛才聽文大媽說你們可能要和人合作大批量賣止疼貼?”
“沒有。”提起方大力,白蘇就不太舒服,“她哪聽來的?”
她記得方大力說話時聲音壓得低,周圍人隔了兩米遠,應當是聽不見的。
王婆婆說:“她說她看到你們扔的垃圾裡的東西了。”
“她怎麼還去垃圾桶翻八卦啊。”白蘇有些無奈,“王婆婆你彆聽她瞎說,那人不懷好意思,我們不會合作的。”
王婆婆也不懂這些,隻是聽著大批量售賣,以後可能大家買也方便一點,“他到底打什麼主意?”
程冬冬告訴王婆婆:“為了合理拿到止疼貼的藥方。”
王婆婆一聽,立即懂了,“白蘇你不說出去是對的,藥方可得好好把握在手中,這是你們賺錢的竅門,憑什麼給他。”
“......”其實不是因為想留著賺錢,而是因為方子是藥王穀獨創的秘方,她可以用,但沒有權利代替藥王穀說出去。
但這也不好拿出來解釋,就讓王婆婆這樣默認吧。
王婆婆和程冬冬一起吐槽著方大力不要臉,“他以後不會再來惡心人吧?”
白蘇不知道:“我已經明確拒絕了,稍微知禮一點就不會再來。”
“就怕不要臉。”王婆婆又罵了一聲,“對了,還得小心他背後使壞,我看電視劇裡那些做生意的人給對家下毒,給對家造謠什麼的,玩得可黑了。”
白蘇笑著嗯了一聲,“好的,多謝王婆婆你提醒我。”
“客氣啥,你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孩子。”老白去世前還請她們幫忙多照看一些,因此王婆婆自然要多提幾句,“彆嫌婆婆我話多就行。”
“不嫌的。”已經沒有親人的白蘇如今已經聽不到長輩的嘮叨了,能聽到王婆婆的念叨,心底反而覺得親切,“你多像爺爺一樣念叨念叨我。”
王婆婆聽到這話,猜測白蘇心底肯定還是想念親人的,可惜父母家人都去世得早,苦了這個孩子,還好白蘇爭氣,現在立起來了。
王婆婆心疼的拍拍白蘇的胳膊,“快吃晚飯吧,吃了早些歇息。”
白蘇嗯了一聲,是有點累了,不過不能休息,還得做止疼貼和去隔壁幫檀越針灸。
等王婆婆離開後,白蘇關好醫館大門就回後院做晚飯,簡單做了個三菜一湯,白切雞、番茄炒蛋、煎糯米糍粑以及一個豆腐野三七葉湯。
手工糍粑切塊煎得兩面金黃,倒上一點熬製的紅糖,沾一點吃一點,一口下去外酥裡糯,口感豐潤醇香,白蘇還挺喜歡:“好吃的。”
程冬冬一連吃了兩塊:“師父,這個比買的好吃多了。”
白蘇也覺得手工打的好吃:“王婆婆給的多,等過兩天你拿兩個回家嘗。”
“好啊,謝謝師父~”程冬冬也不客氣,直接答應下來。
何信說道:“小師姐,我家裡應該會做,到時候我也給你帶一些過來。”
白蘇嗯了一聲,“好。”
晚飯吃完,天已經黑了。
橢圓的月亮高高掛在天際。
白蘇讓何信兩人在家磨後面幾天要用的止疼貼,借著月光去了去了隔壁院子。
進去時就看到檀越今天是靠在貴妃榻上的,身上纏著寬鬆的深青色絲綢睡衣,頭發有些濕,像是剛出了汗,“這是怎麼了?”
“檀先生睡了一下午,剛做了噩夢才起來。”寧遠將靠枕往檀越身後塞了塞,儘量讓他舒服一點。
白蘇點了點頭,“那讓他先吃點東西,吃點東西才有體力針灸。”
寧遠也是這麼想的,“白醫生稍等一下。”
他說話間,保姆端了清淡溫補的晚飯進來,三菜一鴿子湯,分量都不多,但做得很精致。
和氣的保姆看向白蘇:“白醫生,你吃過了嗎?”
白蘇剛吃飽了:“剛吃過,不用管我。”
保姆點點頭,“那想喝什麼茶或是飲料?”
白蘇要了一杯白水:“其他就不用了,晚上要讓腸胃好好休息休息。”
“那我給你倒白水進來。”保姆重新端了一壺白水進來,另外也放了一小壺鮮榨的石榴汁進來給白蘇備選。
白蘇想了想,還是給自己倒了一杯石榴汁,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還挺不錯,她看向正安靜吃飯的檀越,“你家保姆做事太周到了。”
檀越將嘴裡的食物咽下去,“覺得困擾?”
白蘇搖頭說沒有:“就是吃人嘴軟,待會兒給你針灸時再多撚轉一遍。”
檀越看她知道了,但好像並不厭惡,心底莫名鬆了口氣。
“那等下麻煩你了。”
白蘇不覺得麻煩,“多一遍就會更疼,其實是你受苦。”
“沒事。”檀越知道那是對他好。
白蘇笑了笑,將石榴汁喝完就開始消毒,等他吃完休息片刻再幫檀越把脈,脈象顯示頭裡的瘀血基本上已經沒有了,後背也好了一點:“腦子裡的淤堵散儘了。”
檀越頷首,“眼黑也沒了。”
白蘇覺得挺高興的,“是好兆頭。”
“不過你還頭疼做夢,我們還是會繼續針灸頭。”白蘇還是按照昨天相同的針法和穴位針灸,唯一變換的是多運了一遍氣,“今天會更疼一些,實在難受可以咬個東西,彆咬到舌頭。”
“還好。”檀越咬著牙,面色如常,但泛白的手指關節早出賣了他。
守在旁邊的寧遠很擔心,“白醫生,能行嗎?要不還是恢複昨天的力度?”
“沒事。”檀越阻止寧遠,滿頭是汗的對白蘇說道:“繼續,我可以。”
“好。”白蘇繼續往下,在尾椎處時她輕聲詢問檀越,“有昨天那種酥麻感覺嗎?”
因為昨天檀越感受到尾椎處有所變化,於是今天白蘇更謹慎也更期待,下針時都仔細問一問檀越的感覺。
檀越輕聲回了一句:“沒有。”
“現在呢?”
“沒有。”
針灸到腳下時,檀越還是沒有明顯的感覺,白蘇一顆心有些沉,她號錯脈了嗎?
檀越看她停頓了,努力抬起嘴角,“沒事的。”
“昨天可能是我感覺錯了。”
“不是的,你的脈象在變好。”白蘇抿著嘴繼續將針插入最後一個穴位。
下針後,隨著白蘇運氣流轉,檀越經脈裡的氣都連了起來,在經絡裡開始亂竄。
檀越越來越覺得疼了,在他疼得快暈過去時,腰椎處又閃過一陣酥麻,讓他瞬間清醒許多,“......我好像又感覺到了。”
“真的?”白蘇和等在一旁的寧遠和護工都激動了起來。
檀越點頭,“剛才又一下。”
白蘇忙給檀越把了把脈,脈裡顯示下焦區域有了一絲氣機,她笑著看向檀越:“你沒有感覺錯,是真的有好轉了。”
檀越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虛弱的笑,“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