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注意力都被王婆婆拿來的食物吸引了, 並未注意到王婆婆變換的神色,“王婆婆這是什麼?”
王婆婆忙將黃粑遞給白蘇:“是我蒸的黃粑,和外面賣的不一樣, 你切薄了煎得兩面微焦, 吃著特香。”
白蘇接過黃粑,隱約聞到一股紅塘味撲鼻而來, 聞著還挺香的:“怎麼忽然想著做這個?”
“我買了一些糯米回來打算做糍粑的, 但看家裡的黃糖放太久了,就先用黃糖、糯米粉做一些這個。”王婆婆說道。
“你和王爺爺消化功能差,少吃一些糯米做的東西。”白蘇提醒了一句。
“誒,我們就偶爾饞了才做來吃。”王婆婆就笑著解釋了一句, “心底有數的。”
白蘇看她有數也不再多話, 讓何信將食物送到後面去, 她則順手拿了一包剛才磨出來的通鼻粉遞給王婆婆, “王婆婆你拿著這個。”
王婆婆問:“這是什麼?”
“這叫麝香礬石粉,我叫它通鼻粉,開竅醒腦的。”白蘇解釋了一句, “你如果鼻子堵塞噴一噴,可以通鼻,另外忽然暈倒後往鼻子裡噴一點, 可以讓人快速醒過來, 算是一個急救藥。”
王婆婆小心收起來:“這藥還挺好,有它在都不用叫醫生了。”
“也不能依賴它, 如果身體太虛、長流鼻血就不能用了。”白蘇提醒王婆婆。
“誒,我不亂用,我拿回去放著應急,其他時候都不亂動。”王婆婆拿著藥, 準備回家取,這時看到屋外有工人搬著箱子往隔壁走。
王婆婆有些好奇:“李家人要回來住了嗎?”
“不是,是檀先生他們看病期間會住隔壁。”白蘇同王婆婆解釋了一句。
“哦,是你們住進去了啊。”王婆婆回頭看向檀越一動不動的雙腿,估摸著特彆嚴重才要租房子慢慢治療,於是很是同情的對檀越說了一句:“白蘇很厲害的,你好好配合治療,肯定會好起來的。”
檀越將她臉上的同情看在眼中,沉默著點了下頭。
白蘇覺得沒人會喜歡被同情,尤其是像檀越這樣的人,她輕咳一聲,轉移王婆婆的注意力:“王婆婆你先回家準備午飯吧,我們該針灸去了。”
“好,你忙你的。”王婆婆沒啥歪心思,剛才就是順嘴一說,送完東西也就直接回去了。
白蘇也轉身將檀越推進隔間,“檀先生,你能自己脫掉上衣嗎?”
檀越遲疑了一秒,輕聲嗯了一聲。
白蘇背過身:“那你先脫。”
檀越看了眼她的背影,然後費力的抬手脫上衣。
白蘇很快聽到身後傳來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動靜,二十秒後聲音停止,隨後便聽到檀越說好了。
“好。”白蘇擦擦手,轉身走到他跟前開始針灸,“檀先生,今天我會紮深0.2寸,可能會有點疼。”
“沒事。”因著白蘇離得很近,檀越閉上了眼睛,微風掠過,是淡淡的藥香。
白蘇紮完檀越的頭部,又繼續針灸後背督脈上的重穴:“檀先生,如果哪裡不舒服及時說,我會調整力度。”
“好。”檀越睜開眼,望著前方狹窄的小窗,窗外有風灌進來,“白醫生不用叫我檀先生,叫名字就好,我叫檀越。”
白蘇笑了笑,回了一句,“白蘇。”
說完後她繼續幫檀越針灸雙腿,車禍後他就一直坐輪椅,雙腿已經明顯退化得很纖瘦,“車禍後有按摩腿嗎?”
檀越頷首:“有。”
“但沒什麼感覺。”
白蘇知道的:“那我再給你包一些泡腳泡身體的藥,今晚上開始多泡一泡,也有活血化瘀、行氣通經的功效,泡完後再多按按。”
檀越嗯了一聲。
白蘇想了下,又說道:“等過幾天我訂的藥都送來後,會再做一個續斷膏給你敷一敷,到時看看效果,若是還不好我還可以再換。”
檀越看她很認真的說著治療方案,平靜沉默的眼底浮出淡淡的笑,“麻煩你了。”
“應該的。”白蘇看了檀越的臉兩眼,若是師兄在,大抵根本不用備用方案吧,她有點不得勁的歎了口氣。
檀越聽到歎息聲,“很發愁?”
“沒有,隻是不知道藥什麼送來。”白蘇不該在病人面前發愁的,找了個借口起身離開:“你在裡面等留針結束,我去幫你抓藥。”
她說著立即出去抓藥,一共抓了兩副,另外又想著檀越身上還沒恢複的紅色疤痕,“程冬冬,你去看看有多少白僵蠶?”
程冬冬去藥櫃裡看了看,“數量不多,不到半斤。”
“那確實少了。”白蘇想了下,又找供貨商幫忙送十斤過來。
何信湊過來看了看,“小師姐,你要這麼多白僵蠶做什麼?”
白蘇回他:“想做美白祛疤的膏藥。”
“小師姐皮膚很白的。”何信前幾天會家幫忙乾活,曬黑了一圈,他覺得自己才是要美一下白。
“是給檀越用的,他身上留下很多傷痕。”白蘇看白僵蠶不夠,隻能暫時先放棄,她將剩下的通鼻粉包起來,等檀越針灸完後一起交給他:“回去後用這個,一日次,可以通竅開腦,對你的又疼有一些效果。”
“多謝。”檀越收好藥,然後叫寧遠過來推自己回去。
“有什麼不清楚的隨時過來問。”白蘇叮囑一聲。
等兩人離開後,何信疑惑打量著白蘇,“小師姐,你怎麼對那個什麼檀先生那麼好?”
“有嗎?”白蘇否認,“我對每個病人都很好。”
“不一樣。”之前小師姐可不會因為彆人留疤就主動去做膏藥,何信仔細打量著白蘇,一副我都知道了的表情:“小師姐你是不是......”
正喝水的白蘇心虛看他:“是什麼?”
何信信誓旦旦的脫口而出:“是不是又想收他來醫館幫忙?”
白蘇差點被嗆到:“......他像是來乾活嗎?”
程冬冬也冒出來:“那是想多賺他錢?”
白蘇嘴角抽抽,“......你也湊熱鬨?午飯好了嗎?我好餓。”
“已經做好了。”何信已經將飯做好,就等白蘇了,這會兒一提肚子也跟著咕嚕咕嚕叫了起來,“小師姐,走去吃飯,王婆婆送的黃粑賊香。”
網上賣的黃粑大多還能清晰可見米粒,但王婆婆做的是純粉做的,吃起來口感特彆細膩,混著油、黃糖的香味,味道更是不錯。
軟軟糯糯的,香香甜甜的,白蘇還蠻喜歡,“挺好吃。”
何信看小師姐喜歡,就想去學:“小師姐,我回頭和王婆婆學學,以後也自己做一點試試。”
“太麻煩了,你彆學了,彆耽擱正事。”白蘇雖然喜歡,但也不愛麻煩彆人,“你快點把脈經背完,不背完怎麼學把脈?”
何信笑著嗯了一聲,保證會儘快背完的。
午飯後。
小雨依舊下個不停。
白蘇覺得風吹在身上有點冷,她看了看日曆,今天已經是白露,難怪天氣一下子變得涼爽許多。
白露過後,天氣始寒也,白蘇偏頭問正在看書的兩人,“晚上被子夠用嗎?不夠這會兒趕緊去買兩床厚一點的。”
“師父,我這會兒是夠的。”程冬冬頓了頓,“我媽說家裡給我做了兩床新棉被,回頭給我快遞過來,或者過些天中秋回家拿。”
他說完又有點擔心不休息,於是小心問了一句:“師父,咱們中秋放假吧?”
白蘇看向也眼巴巴望著自己的何信,“放兩天吧。”
何信剛高興了兩秒,又想著醫館很少關門:“小師姐,咱們不營業啦?”
“中秋節團圓日,看病的人不多。”白蘇看了看時間,也就十來天的時間了,“回頭和大家提前說一聲,免得大家走空了。”
何信開心應著:“誒。”
“什麼走空了啊?”上午剛來過的張娟又走了進來。
白蘇回她:“我們想中秋休息幾天。”
“噢噢,中秋佳節是得休息一下。”張娟家裡也已經在計劃過節的事情了,“到時候吃點月餅,吃點糍粑,好好團圓一下。”
家裡隻剩自己一個人的白蘇笑容淡了一些,“你過來是做什麼?是孩子燙傷問題嗎?”
“噢噢,我差點忘了正事。”張娟是想再買一點生硫磺粉回去的,“他腳背上燙起的泡兒都下去了,還有點乾皮的樣子了,我感覺效果很好,想再給他用一次。”
白蘇點頭,“何信,再去拿五克,磨成粉。”
“以前都不知道這個方子,早知道我手上就不會燙出這麼多疤了。”張娟露出手背上炒菜濺油的傷,大概每一個做菜的人手上都有這樣的勳章。
白蘇說道:“小傷口用不著,用點蘆薈、燙傷膏抹一抹就好了。”
“這些我也沒想著用。”張娟還想說自己身上有其他很多疤,這時門外有人匆匆領著孩子進來,是巷子外面開麻將館的李翠華,“你們來看病?”
李翠華解釋了一句:“我兒子長麻疹,都好幾天了還在發燒,臉上密密麻麻的一片,我擔心是其他毛病,所以專門帶孩子找白蘇看看。”
張娟往後退開了一點,免得她沾染了麻疹病毒再回去傳染給兒子,兒子還沒出過麻子呢,“出麻子不能吹風的,容易臉上留下各種坑。”
“所以我給他戴好帽子、蒙住臉了啊。”李翠華讓白蘇幫忙看看,以免繼續嚴重下去。
白蘇幫小孩兒把了把脈,又看了看小孩的臉,滿臉的疹子,瞧著挺嚴重的,“沒有暈倒抽搐吧?”
李翠華搖頭:“沒有,就是一直在發燒,我怕他燒成傻子。”
白蘇輕聲說不會:“沒有高燒。”
李翠華又問:“那是什麼原因?一般來說五天就好了,可他都七八天了,我著實擔心有點問題。”
白蘇收回手,邊開藥方邊回她:“他肝火有點旺,還有些上火,毒陷心肝,喝一劑羚角鉤藤湯就下去了。”
李翠華不解:“怎麼還會上火?我們平時吃得還算清淡的。”
“你們家吃得很清淡?”白蘇摸脈可覺得小孩兒沒少吃辣的,她看向小孩兒,發現他目光躲躲閃閃的,心底有數了:“偷偷吃辣零食了吧。”
李翠華扭頭看向自家娃,發現他已經心虛地低下了腦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一巴掌就拍在了他後背上,“我就說麻將館裡的零食咋少得那麼快,原來都是被你這臭小子給吃了!”
娃喊冤:“我給妹妹拿的。”
李翠華:“妹妹才兩歲,她能吃那麼多零食?”
娃:“她想吃啊,拆開嘗嘗就跑了,剩下的我隻能幫她吃掉,總不能扔掉浪費吧。”
李翠華氣得又高高抬起手:“你理由還挺多!”
白蘇忍不住好笑,這小孩兒真逗。
母子倆上演一番母慈子孝才離開,之後又有一個女人撐著傘進來,身體很消瘦,臉色蒼白,眉宇間透著鬱氣。
女人叫李晶晶,剛生完孩子不到四個月,身上還帶著奶味兒,但整個人渾渾噩噩的,看起來很不舒服:“小白醫生。”
白蘇問她:“哪裡不舒服?”
“我心底悶得慌。”李晶晶指了指心口的位置,有氣無力地回答白蘇,“每天情緒都很低落,無時無刻都覺得精疲力儘,晚上睡不著,頭發一把一把的掉。”
“有時候聽著孩子的哭聲,我都覺得好煩,睜著眼睛也不想理會他,不想給他喂奶,也不想聽丈夫和婆婆的念叨,有時候更是想帶著孩子跳河。”
白蘇安靜的傾聽著,等她說完才說道:“你是產後抑鬱了。”
李晶晶點頭,“我也覺得我是。”
她每天都很崩潰,總覺得像是有一塊巨石壓在心口,壓得她喘不過氣,她隻能趁著孩子睡著了偷偷來小鎮裡走一圈,這是她每天唯一覺得解脫放鬆的時刻。
李晶晶清楚繼續放任自己這樣下去,肯定會出事的,所以溺水的她努力的想朝有光的地方遊去,可是光太遠了,她怎麼都遊不上去。
昨天經過一家超市時,老板娘看她不對勁,於是多問了一句,了解狀況後老板娘讓她來找白蘇,“老板娘說你給她女兒開了七副藥,吃了之後她女兒的抑鬱症就好了許多,讓我也過來看看。”
白蘇覺得此刻的李晶晶和謝玲一樣,整個人就是一團黑氣,需要外力幫她扒開,“我給你把脈看看。”
李晶晶的脈象弦細,舌苔白膩,肝氣鬱結,氣機嚴重不暢,另外還有胃病,還有生產後沒有恢複好的氣血不足證。
白蘇輕輕歎氣:“平時多想一些開心的事情,想一下寶寶長大後的可愛軟萌貼心。”
李晶晶努力的想了想,可一點都想不出開心的事情,能想到的全是丈夫摳摳搜搜給她一百塊錢都要提前兩天寫申請書,還有丈夫罵她買一包十塊錢衛生巾都大手大腳。
還有婆婆因為她坐月子吃了她五個雞腦袋、十二個老南瓜就老是陰陽怪氣,說她不工作還吃得多,還怪她生了個女兒.......
何信一臉不可置信:“啊?吃幾個南瓜還舍不得?”
他們家再窮,客人親戚來了也會想辦法準備一些肉食的。
“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麼摳搜的人。”程冬冬聽得義憤填膺,“你咋不離啊?”
李晶晶也想過離,但是她沒錢沒工作,養不活孩子,留下來好歹孩子不愁吃喝。
“......”程冬冬還想勸幾句,但被白蘇打斷了,“先看病吧,先調理好心情再考慮其他事情。”
這會兒李晶晶情緒很不穩定,很容易想不開,萬一衝動跳河了誰來負責?白蘇問了問李晶晶的其他症狀,比如出不出汗,便不便秘等。
李晶晶點頭說有,“夏天熱,婆婆舍不得開空調,隻開一個小風扇,熱得出了很多汗,說是出汗對身體好。”
“......”白蘇看她現在額頭上也有點出汗,“汗血同源,而且你這不是正常出汗,你這是太虛了導致陽氣往外掉。”
不好好養著,會減短壽命的,不過白蘇沒說這話給她增加負擔,直接提筆給李晶晶開了藥方,小柴胡湯對產後抑鬱、產後便秘、氣血恢複都有效果:“先喝付,喝完再繼續過來。”
“小白醫生,這個藥多少錢?”李晶晶手裡頭有些拮據,隻有之前幾個朋友得知她生孩子後發的幾百塊紅包,不知道夠不夠。
白蘇遲疑了兩秒,將裡面的人參換成了相對省錢的黨參,“這個湯劑不貴,付150。”
李晶晶聽到這價格,稍稍鬆了口氣,還好不貴。
天天抓藥的何信和程冬冬看了眼藥方,知道白蘇給她省了幾十塊錢,兩人沒有吱聲,安靜的抓藥。
等李晶晶離開後,何信忍不住說道:“小師姐,虧本了。”
他們的草藥基本上都是純野生的,一副賺的不太多。
“沒事,怪可憐的。”白蘇歎了口氣。
程冬冬想不明白:“師父,你說她都抑鬱了,怎麼還不離婚啊?換作是我周邊的朋友,早就不過了!”
白蘇覺得很正常:“性格不同,見識不同,處境不同,有些人很有魄力,有些人則需要糾結很長一段時間來下決定。”
“彆因為人家沒有魄力、沒有立即按照你意願去做,就冷嘲熱諷。”
程冬冬點頭保證,他也不喜歡對彆人的事情指手畫腳,就是覺得可憐才多說兩句,“師父,小柴胡湯真是個好藥方,感冒、炎症、抑鬱啥都能治,我簡直要奉它為神方!張仲景配享太廟!”
“他已經在太廟裡了。”白蘇打發他繼續去看書,“快去看書,把幾本經典看完後開始把脈。”
“誒。”程冬冬立即跑回藥櫃旁坐下開始看書,何信也跟著拿起書看了起來。
下雨出門的人不多,因此下午白蘇隻接診了十來個病人,難得的清閒了一會兒,她抽空整理了賬本,還時不時指點兩人幾句。
程冬冬有基礎,學得快,何信學得就費力一些,不過程冬冬也會指點指點他,還將自己從小到大背書的經驗教給何信,讓他背得更快一些。
白蘇沒有打斷兩人的互幫互助,去後院收拾收拾,順便翻了翻家裡的醫書,但家裡沒什麼獨特藏書,翻了很多都沒找到檀越這種情況的記錄。
忽然間,白蘇就懷念起了藥王穀的藏書閣了,裡面各種各樣的醫書、老祖宗的各種疑難雜症的醫案都有。
可惜都沒有。
隻能明兒上午把了脈再看看情況了。
第二天,檀越是午後醫館沒人時過來的,輪椅壓過地面上的青石,發出叮叮當當的清脆聲。
“用過午飯了嗎?”白蘇問道。
檀越頷首:“吃過了。”
“我們也剛吃過。”白蘇喝了口水,“我幫你看看。”
檀越抬手放在脈枕上。
白蘇曲起細長白皙的手指,落在他的寸關尺的位置上:“昨天回去用藥了嗎?”
“用了。”檀越頓了頓,“藥粉挺好用,腦子清明了一些。”
白蘇摸著脈,發現腦袋裡的瘀阻仍舊很頑固,她皺起眉頭:“真的好用嗎?”
檀越點頭,他是覺得清醒許多。
白蘇又問:“但都還是疼,對吧?”
檀越遲疑著點了下頭,“眼黑的情況有好一點。”
“真是奇怪。”白蘇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其他人針灸的效果就很好,而且是一天比一天好,輪到檀越就變成剛針灸會完好一點,但隔天又和前一天沒啥區彆,身體是個無底洞嗎?
檀越輕聲詢問:“還是不見好?”
寧遠也變得忐忑,白醫生的醫術是有目共睹的,自家老板不會沒得治了吧?“是不是銀針要再插深一些?”
“這不是銀針,是不鏽鋼毫針。”白蘇說完後忽然想起了點什麼,其實不鏽鋼針比較適合普通病症,像中風、癱瘓最好是用金針,效果會更好一些。
因為平時多運氣行針,效果較好,白蘇倒是忘了鋼針少了一些靈氣和銳利了,而崔非之所以好得比較快,也是因為他本身隻是偏癱,四肢都有知覺的。
“你等等,我去換個針。”白蘇讓寧遠將檀越推進後院,她則匆匆走進房間,小心打開角落裡的保險箱。
保險箱裡面放著爺爺留給她的人參,人參下面一層擺放著一個大盒子,大盒子上面放著個細長的小盒子,裡面裝的都是銀針。
一個是爺爺的,一個是爸爸的,還有一個是爺爺在她考到行醫證時專門送給她的。
白蘇拿起屬於自己的那個盒子,盒子裡的銀針擺放整齊,銀光閃爍,沒有用過的痕跡,之前因為她有心結不想從醫,所以收了禮物就一直放在這裡面,一直沒動過。
當時爺爺送自己禮物時寄予了厚望,但她卻辜負了他,白蘇心底頓時湧起無限愧疚。
“小師姐?水燒好了。”何信進來時,看到她拿出珍藏的銀針,怔了怔,“小師姐?你要用這個?”
白蘇回神,將櫃子關上站了起來:“普通鋼針效果不好,換一下銀針試試。”
她說著拿了針去消毒,然後快步走到後院的客廳裡,“麻煩寧助理幫他脫掉上衣。”
“誒。”寧遠上前幫忙。
“銀針會比較柔軟,插入時會比鋼針鈍疼一點,稍稍忍一點。”白蘇說就直接開始下針,頭頂還是百會、神庭、廉泉等穴位。
入針行氣時,白蘇手下的阻力變得明顯了一點,但同時會覺得氣感更明顯了一些。
而檀越在入針的刹那,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栗了一下,疼痛感明顯,那一股氣感也變粗許多,順著他的神經脈絡,一點點往裡鑽,疼得他抿緊了嘴唇。
寧遠一直觀察著,發現他嘴唇蒼白許多:“檀先生?”
檀越扶著扶手的手關節泛著白,咬著牙說了一句:“沒事。”
“很快就好。”白蘇立即又按照昨天的穴位走了一遍,等全部紮完檀越的臉色更蒼白了,額頭上還冒出了一層層細汗。
白蘇拿起紙巾遞給他擦汗,“銀針沒有鋼針利,入針是比昨天疼一些。”
檀越並不覺得像她說的那麼輕鬆:“像是在往裡鑽。”
“痛則不通。”白蘇覺得自己應該找對方法了,“要是實在疼,可以叫出來。”
“......”檀越擠出一抹淡淡的笑,“現在好多了。”
白蘇看他不太好意思叫,嘴角勾起,眼睛也跟著彎了彎:“那我不給你進行第二次梳理了,今天先適應一下,要是有效明天再循序漸進。”
檀越頷首應好。
還是留針半小時,半小時後白蘇監督著程冬冬取針,他對基本針法還是熟悉的,取針取得很順利。
取了針後,白蘇給檀越拿了一小瓶醫用消毒水,“銀針紮的眼子會有點明顯,沾水後記得消毒。”
檀越看著手上的手肘位的曲池穴,針眼有些大,他烏黑平靜的眸眼都有點不鎮定了。
“剛針灸完可能有點累,回去好好休息一會兒。”白蘇頓了頓,“明天午後或是晚上過來吧,針灸了回去剛好睡覺。”
檀越確實明顯覺得有些疲憊,讓寧遠先送自己回去,回去時走的後門,後門外面的路是平坦的水泥路,不像前面巷子裡總是起起伏伏的,方便很多。
這幾天針灸效果不明顯,寧遠有點擔心了,回去時他詢問檀越:“您覺得好一點嗎?”
檀越雖然覺得有些疲憊,但腦子脹痛卻緩解不少,“應當好一些了。”
寧遠:“今兒那個針看著粗一些,必須有效才行。”
不然老板也太遭罪了。
檀越也希望有用。
兩人走後,程冬冬關上門,然後屁顛顛跑到白蘇跟前,“師父,剛才針灸時檀先生渾身冒汗了,銀針和鋼針的差彆這麼大嗎?”
白蘇頷首:“銀針效果肯定會好一些。”
程冬冬好奇好在哪兒:“我之前也買過,但是好像沒啥太大區彆。”
白蘇解釋:“要手工製作的,手工製作的銀針也有自己的陰陽五行屬性,下針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啊?還有自己的五行屬性?”程冬冬還是第一次聽說,睜著好奇的圓眼睛問白蘇,“師父,我能感受一下嗎?”
白蘇取出兩根沒用過的針遞給程冬冬,“你們不是說中午吃太辣要上火了嗎?自己針灸一下曲池穴瀉瀉火。”
程冬冬接過銀針,慢慢插入曲池穴,剛一落針就疼得他齜牙咧嘴,“我的媽啊,好疼啊。”
“比鋼針疼多了。”程冬冬忍著痛將針插進去,另外又用普通鋼針插另一隻手,“這邊就感覺沒那麼疼了,就像螞蟻叮咬了一下,不留神就過去了。”
“因為銀針粗一點,所以是疼得明顯一點。”白蘇問程冬冬,“感受到區彆了嗎?”
程冬冬閉上眼睛,感受著兩隻手的區彆,好像是銀針這邊更脹麻,而且還有一種似有似無的感覺,像是有什麼東西爬進了似的:“我好像感覺到了,但不太確定。”
白蘇伸手撚著銀針,輕輕運了一點氣,“能感覺到嗎?”
程冬冬眼睛一亮,“有氣感?”
“對。”白蘇又給普通針這邊運了一點氣,“這邊呢?”
程冬冬仔細感受了一下,“也有一點,似有似無的,不太明顯。”
“我兩邊都是運的一樣多的氣。”白蘇也給何信試了試感覺,“找大師傅定製的銀針會自帶靈氣,可以事半功倍。”
程冬冬覺得好牛逼,“師父,我能定製一份嗎?”
“爺爺以前找的那個老人已經去世了,家裡沒有傳承。”白蘇也想定製金針,但找不到途徑,“回頭我打聽打聽,如果打聽到了我給你們一人定製一份。”
“謝謝師父。”程冬冬甜甜地道謝。
“謝謝小師姐。”何信也開心得很,“小師姐,要是沒有,是不是就隻能像你一樣練出氣?”
白蘇頷首,“你們加油好好練,多注意呼吸法,練好了沒有銀針也一樣。”
程冬冬這幾天跟著練了八段錦呼吸法,還沒找到入門訣竅,有些擔心自己學不會:“師父,要是我這輩子都練不出來呢?”
“那就好好學把脈,精通把脈也勝過無數人了。”白蘇不指望兩人全都會,隻要精通一門,就能混口飯吃。
“誒!”程冬冬和何信又開始互相卷。
程冬冬不止勤奮好學,還帶動了何信,白蘇對此很滿意,於是晚上給兩人多做了點核桃蒸蛋,給兩人補補腦。
又是一天。
恰逢周末,恰好天氣晴朗。
一大早過來排隊的人足足排了兩百米,程冬冬粗略一數大約有一百六七個人,“師父,今兒人有點多。”
白蘇給自己灌了滿滿一杯水,打算上午都不挪位置了:“恰好是周末吧。”
“小白醫生,不是哦,是你又在網上火了。”排在前面的糖糖高聲說著,最近她吃了一個月藥,脾胃調理好了,整個人瞧著瘦了許多。
白蘇幾乎沒看手機,所以都不知道:“什麼意思?”
每天上網的糖糖:“就是那個偏癱小夥的媽媽不是天天發康複視頻嗎?視頻上了熱門,昨天到現在好多人都在討論你呢。”
“大家都說要是真的能治好,你配享太廟!”
其他複診的病人:“對對對,我也看到了,比之前古月發視頻那會兒人還多,這下你肯定要大火了!”
“小白醫生,以後我們再來不會排不上隊了吧?”
“還好我的風濕病差不多要好了,不然以後就輪不到我們看病了。”
“沒那麼誇張,能看上的。”白蘇擦了擦手,然後開始依次幫大家看診開方。
排在前面的都是有經驗的複診人員,後面大部分都是新來的病人,其中一個是慕名而來的一個孩子家長,也是許椿她們因看病相熟的人。
年輕時尚的媽媽牽著六七歲的兒子走進醫館,小孩瞧著很正常,沒什麼異樣。
年輕媽媽張悅薇帶著孩子坐下後直接開始敘述病情:“小白醫生,我家孩子從去年開始,不知道為什麼就多了個夢遊的毛病。”
“一開始我們是不知道的,是我發現他雙腳臟兮兮的,就問他是不是晚上睡前沒有洗腳,他說沒有,我就查監控,結果發現他夢遊走出了家門。”
“有時候他是光著腳跑到廚房拿菜刀切菜,有時候跑出去扔垃圾,還有幾次開了門走出了家門,跑到小區門口被保安發現。”張悅薇揉了揉兒子的腦袋,“我們帶他去看了醫生,醫生說是神經紊亂或是社會環境壓力造成的,可他還是個小孩子,也沒什麼壓力啊,每天就是上學、寫寫作業,根本沒什麼大壓力。”
一旁也有帶孩子來看病的家長回答:“現在小孩讀書壓力也挺大的。”
“但也不至於這樣吧?”張悅薇扭頭問這個家長,“你們看什麼病?”
家長:“我家孩子老愛玩手機,有點近視了,我聽說小白醫生這裡可以治近視,所以帶孩子過來針灸。”
“噢噢,這麼小就近視了啊,我們家就不許他玩,眼睛倒還好。”張悅薇揉揉兒子的頭,“小白醫生,我聽許椿他們說你是內調陰陽,讓身體好轉,我家這孩子是不是也是內部問題?”
“小兒夜遊一般是心、肝兩虛所致。”白蘇給小孩摸了摸脈,陰血虧損,肝火心火都很旺,“他平時熬夜很多是不是?”
張悅薇回答:“還好吧,十一點多。”
“十一點多?”白蘇皺起眉頭,“小孩子九點半就要上床,十點一定要睡著。”
張悅薇聽著也皺眉:“可是他還要學小提琴,還要練書畫,練奧數......”
白蘇眉頭皺得更緊了:“......學這麼多?”
“現在小學生都學得多,各方面都要發展的,我兒子現在小提琴已經五級了,年底我們打算考六級。”張悅薇言語間還透著自豪感。
“難怪他肝火旺盛,魂夢迷離。”白蘇聲音冷了冷,“小孩為什麼需要多睡覺?因為他們身體還發育完全,稍有損傷就引病全身,尤其是脾胃各項機能。”
“脾胃不和傷心肝腎,心主血而藏神,肝主疏泄情誌而藏血魂,陰血虧損,肝火心火內擾,神魂惑亂從而導致夢遊。”①
“你如果想要你兒子恢複正常,就彆給他那麼大壓力,每天保證十點前入睡!”
“有這麼嚴重?”張悅薇擔心兒子落下很多功課。
“當然有了,而且還可能更嚴重,我們老師最近講了一個案例,十歲小孩因為熬夜導致患癌症。”陸問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隔著窗戶和白蘇打了個招呼,“師父~我回來了~”
白蘇被嚇了一跳,這人怎麼忽然冒出來了?
一旁的程冬冬立即警惕起來:喂110嗎?這有人想搶我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