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暑。
正值秋老虎。
天氣仍舊炎熱, 但卻熱不過病人的執著和熱情。
許多已經治愈的病人或是家屬紛紛提著家裡摘的果子或是禮盒送到醫館,並將白蘇圍在中央。
“小白醫生,多謝了, 要不是你,我這手肘還得痛一輩子。”大家不停說著感激的話。
“小白大夫多虧了你的藥, 我去醫院花幾千啥毛病都沒檢查出來, 到你這兒一摸脈, 就兩副藥就給治好了, 太感謝你了。”
“小白醫生, 我女兒抑鬱的情況好了許多,多謝你親自來提醒我們。”
“小白醫生,我老婆的妊娠糖尿病完全降下去了,醫生都誇她控製得好, 隻有咱們知道是在你這裡抓藥的緣故,我們還想再拿兩副藥鞏固一下。”
“小白醫生, 我女兒哮喘基本上也控製住了, 這幾天出去跑步都沒有犯病, 太感謝你了!我們還專門給你做了錦旗。”
“......”
“有用就好。”白蘇無奈地看著圍著自己的眾人, “大家不用專門過來感謝, 錦旗留下,其他的大家都提回去吧。”
最近治好的病人陸陸續續增多, 送來的禮物也堆了不少,吃不完也浪費,白蘇讓大家全部提回去。
“哎呀,我們都送來了,提回去太麻煩了,收著收著。”花幾百塊錢就完全治愈了身體不適, 再送點謝禮也是應該的。
“吃不完吃不完,大家都拿回去吧。”白蘇餘光看見古老爺子等人進來複診,立即找借口離開,“老爺子今天怎麼樣?快坐下吧。”
“小白醫生,下午好啊。”古老爺子注意到白蘇的眼神,像是看到了救星,他哈哈笑著開玩笑:“其實我也是來感謝你的。”
“......”白蘇嘴角抽了抽,真是怕了。
不過好在老爺子沒提東西過來。
“哈哈哈,說笑的。”其實是古老爺今天是來最後一次複診。
經過這段時間的治療,他現在走路已經不需要拐杖,走路雄赳赳氣昂昂的,一點都看不出曾經風濕骨痛的毛病。
他說話時,他孫女古月也跟著走了進來,後面還有幾個白蘇沒見過的家裡人,有男有女,衣著打扮很簡樸斯文,但瞧著很有文化素養。
一看到爺爺,古月就嚷嚷起來:“爺爺你也走太快了,小心腿又疼。”
“我的腿好得很。”古老爺子坐在板凳上:“你們腿要是不好就讓小白醫生幫你們看看,免得一個一個的跑不動。”
“爺爺你看看你穿的鞋和我穿的鞋。”古月走到旁邊,氣喘籲籲地和白蘇打著招呼:“小白醫生,好久不見~”
白蘇望著穿著高跟鞋、畫著精致妝容的古月,真是難為她跟著跑了:“大概半個月。”
古月笑著說是:“剛好十五天。”
她說著四周看了看,發現屋裡人還挺多,“這都臨近傍晚人還這麼多?”
“都是托你的福。”白蘇正式且鄭重地道謝,“你幫忙宣傳後來了很多人,多謝了。”
古月連忙擺擺手,不敢居功:“我其實就簡單提了一下,是其他人來了之後又自發的轉發了一波。”
“她確實沒怎麼幫忙,最主要是你醫術精湛,來過的人沒有不誇讚的。”古老爺子覺得自己真是幸運,能遇見這麼好的大夫,更幸運的是來得早,要是以後更多人知道時才來估計都看不上。
白蘇笑笑:“還好啦。”
“小白醫生你莫要謙虛,我們可是親身體驗的,這效果可是做不得假。”老周前些天來時十步一喘,現在每天走幾公裡都不難受了,睡眠質量也大好。
“確實好,要不是小白醫生,我這會兒還拄著拐杖呢。”古老爺子拍拍膝蓋,依照他腿上風濕關節炎和三叉神經痛的嚴重程度,他以為得幾個月或是小半年,沒想到就小一個月的功夫就完全不疼了:“小白醫生,我現在也完全好了吧?應該不用再來針灸?”
白蘇幫古老爺子把了把脈,脈象弦硬,不過這對於七八十歲的老人很正常,精血衰減,脈道失去了彈性,不過脈還是很長,氣也算足,就像老樹一樣,弱雖弱,但還能生長很多年。
“不用再來針灸了,不過之前的開的藥還是要吃完。”白蘇收回手,“以後一個月可以過來把下平安脈,如果有不適可以及時調理。”
“我也是這麼想的,租住的小院也留著,時不時的過來住一些天。”古老爺子很喜歡小鎮這裡的環境,空氣清晰,鄰居很好,生活節奏也很慢,要不是兒子過來接他,他還真不想回家。
提起兒子,古老爺子指了指跟著古月過來的幾人,都是他兒子兒媳婦,才四五十歲,年紀輕輕就各種高血糖高血脂,這次特意讓他們也過來看看,“小白醫生醫術精湛,你們也找她幫忙看看。”
古家人原本是不相信有這麼好的民醫,隻覺得老爺子就是想去鄉下地方透透氣,叫他們來小鎮也是為了讓他們慢下來休息休息。
今天過來後看到老爺子健步如飛,頓時後悔,後悔來晚了,於是在古老爺子提點時,立即上前:“勞煩了。”
白蘇淺淺笑笑說沒事,然後陸續幫幾人把脈。
古老爺子的大兒子夫婦倆身體有點點微胖,都有一些高血脂,還有些久坐後腰椎盤的問題,小兒子夫婦倆倒是瘦一些,但小兒子腎氣不足,有腎結石問題,妻子則是有些婦科疾病。
都不算大病,白蘇直接開方子就行。
“再給他們針灸針灸,效果更好。”古老爺子得知幾個孩子都有腰椎盤問題,於是直接拍板,“老頭子給你們出錢。”
“羨慕爸爸你們,我現在身體健康都花不著爺爺的錢。”古月佯裝難受。
“你不是近視眼嗎?也針灸針灸。”古老爺子指了指在給人貼膏藥的陸問,“這小夥子好像就是近視眼,針灸後現在都不近視了。”
古月眼睛一亮,“真的?”
她立即跑到陸問旁邊,“你近視真的好了?”
陸問拍著胸脯:“保真,針灸了十來天,現在已經不需要帶眼鏡了,不過我度數不高,效果挺明顯的。”
“6哇。”古月盯著陸問眼睛仔細看了看,“沒有後遺症吧?”
“沒有。”剛針灸時陸問也怕紮到自己眼睛,但白蘇醫術精湛,每一次針灸後效果都越來越好,“你可以試試,真的有效。”
陸問針灸五天後,家裡的三百度的眼鏡戴著就有些頭暈了,十天時不用眼鏡也能看清楚五十米外的摘牌了,估計再針灸十天半個月,還能更清楚一些。
“那我試試。”古月立即去找了白蘇針灸,針灸結束後疲倦的眼睛瞬間清明不少,“我滴個乖乖,看東西真的清晰很多了,你也太牛了。”
白蘇謙虛笑笑:“隻是暫時清明一點點罷了,和你熱敷眼睛、滴眼藥水是一樣效果。”
古月可不信,這話就騙騙沒來過的人吧。
正買止疼貼的小鎮居民也湊了過來:“小白醫生,原來你還可以治近視眼啊?我正念高中的兒子也是近視眼,我明天讓他過來?”
白蘇說可以,“要麼早一點,要麼下午晚一點,不然會等很久。”
每天來來去去的病人很多,但基本固定在一百餘人,周末還會多一點。
小鎮居民:“那我們還是傍晚五點左右過來。”
古月羨慕地望著這些小鎮居民,住得離醫館這麼近,隨時想過來都行,不像她得回市區忙工作,“小白醫生,能不能喝藥啊?我沒時間每天過來針灸眼睛。”
白蘇看她睜著一雙大眼睛望著自己,有點忍不住拒絕:“倒是有方子,不過有幾味藥我這裡是沒有的,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自己找一找藥材。”
“你這裡幾百種藥材都沒有?”古月咋就不信呢。
白蘇這裡的確沒有。
古月忍不住好奇:“是什麼啊?要是好找我一定找。”
白蘇告訴她:“望月砂和夜明砂。”
古月是第一次聽說,覺得名字還挺好聽的:“啥東西啊?是什麼砂石嗎?網上能買到嗎?”
“應該能吧。”白蘇頓了頓,“望月砂是野兔子的乾燥便便,夜明砂是蝙蝠的便便。”
“......”古月忽然覺得這近視不治也罷。
“你要是能找到,可以自己按以下這個方子來配。”白蘇直接將方子寫了出來,望月砂、夜明砂、女貞子、馬料豆、黑脂麻、大棗一共有六味藥,有平肝滋陰,明目養精,常年服用可以益壽延年。①
陸問聽著藥方裡的兔子屎、蝙蝠屎都要小半斤,頓時覺得好臭,他偏頭小聲問何信,“真的用屎啊。”
“對啊。”何信對藥材、屬性都很熟,“肝開竅於目,目受血而能視,望月砂和夜明砂均屬肝經,清肝明目效果很好。”
“額......”陸問再次被震驚到,“真有人用?不惡心嗎?”
“這有啥。”何信又例舉了幾種藥,“鼯鼠屎叫五靈脂,消散體內瘀血、止痛、止血效果很好。還有龍涎香,是一種鯨魚的糞便,行氣活血、散結止痛也好。另外還有雞矢白、白丁香、左盤龍、人中黃等等。”②
陸問:“......”
古月作為漂亮小姑娘,有點受不了這些:“小白醫生,我之前的藥裡沒用這些吧?”
“沒有。”這些都不是非用不可的藥材,一般都可以用草藥代替的,白蘇笑了笑,“彆擔心,想用我這裡也沒有。”
“那這個藥方可以替代嗎?”
“最好是不要,這藥方叫作六黑丸,就是要這些東西配伍才有效。”白蘇看古月越不過心理防線,也不再多勸,“有時間多來針灸也行,平時多喝點決明子茶。”
“嗯嗯,我還是多來針灸吧。”古月暫時是有點接受不了這個藥方,嗚嗚,哪個小仙女願意吃屎啊。
古家人的藥包好後便準備離開,離開前古月對白蘇道謝,她想著醫館對他們全家人都有救命之恩,於是主動提起:“白醫生,我回頭再專門給你做一期視頻,專門推一下醫館。”
“彆了,人太多忙不過來。”白蘇連忙擺擺手拒絕,現在好多康複後的病人都自發在各處宣傳,她已經忙不過來了。
古月看白蘇是真不願意,隻能點頭應下,離開時瞅就按其他人送來的錦旗,心底立即伸出一個絕佳想法,“爺爺我們回頭給醫館多送幾面錦旗吧。”
古老爺子也讚同,“這個可以有。”
白蘇還不知道古月又要給自己憋個大的,她幫剩餘幾個人複診完,六點準時關門。
關了門,何信去磨藥,白蘇將大堂打掃乾淨,再將該補的藥都補上,這些天用的斷續、獨活、仙鶴草等活血化瘀藥用得很多,倉庫裡已經所剩不多。
白蘇聯係了供野生草藥的老板,找他多囤一些藥材。
“今年因為乾旱,藥材價格略有上浮,你買得多總價就有點誇張了。”老板和爺爺關係好,所以和白蘇解釋了一下價格,“明年天氣好,價格應該會便宜一些。”
白蘇自然理解,怕明年不好買,於是又大量囤了許多,“隻要純野生的,儘量多送一些過來。”
老板聽她口氣這麼大,比以前老白還要得多:“能用完嗎?”
“能用完,你放心送來。”找老板預訂後,白蘇又打電話給采藥的李大伯等人,準備多收一些活血化瘀的草藥備著。
何信走過來問:“小師姐,怎麼忽然要這麼多?”
“止疼貼需要很多,多備一些有備無患。”白蘇記得何信家裡的情況,於是又說道:“你們家附近要是有野生的藥材,也可以采了送來。”
何信有些心動,但想想還是沒應,小師姐已經幫他們家很多了,他們不能再賺小師姐的錢。
“反正都要用的,誰送來的都沒關係的。”白蘇讓何信彆想太多,醫館需要藥,隻要采來的品相好,她就都要的。
何信輕輕嗯了一聲,但還是沒有越矩。
白蘇心底湧上無奈,何信就是太本分了。
*
隔日。
清晨六七點便有早起的老人過來排隊,等到八點醫館開門便一擁而入,或是換了家裡年輕人過來看診,一切都還算井然有序。
沒一會兒,屋外就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很是熱鬨,沿街的鄰居和醫館裡的病人都齊齊探頭望向外面,哪家新店開業?來巷子裡打廣告了?
白蘇也趴在窗邊往外看,眼尖的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打鼓隊伍中的古月以及她身邊滿臉笑開花的古老爺子等人,心底頓時湧起不好的預感。
果然不出她所料,古月領著人跑到白蘇跟前,然後拍拍手,敲打鑼鼓的人馬立即起身喊著:“大醫精誠,醫者仁心!術高服人,德高服心!白氏醫館,天下第一!”
聽清楚內容,白蘇嘴角抽搐的製止古月:“......彆這麼喊,我沒那麼厲害。”
“小白醫生,你在我們心中就是這麼厲害。”古月揚了揚手,敲鑼的人又分彆拿出兩張錦旗。
一張寫著大醫精誠,醫者仁心。一張寫著妙手回春、藥到病除。落款都是古老爺子以及家人致謝。
“你不讓我發視頻,也不讓我們送禮物,我們就隻能送幾張錦旗,這些你可一定要收下。”
古月都這麼說了,白蘇再推辭就顯得有些失禮,赧然地理了理頭發,“送個錦旗而已,也不必這麼勞師動眾啊。”
“得有點儀式感嘛。”古月想的是大張旗鼓送錦旗也是一種宣傳手段,小白醫生太低調了,她得多幫幫忙宣傳一波。
她笑著將錦旗送到白蘇手中,“多謝大夫幫我爺爺治好舊疾!”
“應當的。”白蘇接下錦旗,讓何信和其他錦旗一起放屋裡去。
隔壁的王爺爺看到錦旗後,懊惱地拉了拉老伴兒的胳膊,“咱們怎麼就忘記給白蘇送錦旗了呢?趕緊去做一面。”
“那我們家也得做一面。”文大媽附和著。
“我們也得做一面。”輔導作業差點心梗中風的張娟也打算定做一面。
“......”白蘇立即止住大家,“大家不用特意去做,大堂太小放不下的,我知道大家的心意就好。”
其實醫館大堂已經不算小,大大三開間,隻是因為放了很多排藥櫃顯得空間就顯得逼仄了。
“那怎麼能行呢?白蘇你等著哈。”王婆婆她們一身反骨,一點都不聽勸,立即和大家結伴一起去找做錦旗的廣告鋪,一邊走一邊商議寫什麼,“寫蓋世神醫怎麼樣?還是寫醫術很牛救我老命?”
“我看人家都寫起死回生,咱們也寫得有文化一點點吧。”
排隊等看病人聽得直發笑,錄下來發到網上,讓大家一起跟著笑一笑。
也有人因此覺得作假,但也有人覺得靠譜,如果不好,誰會自發的去做錦旗呢?錦旗可是對醫生的最高讚揚!
人群中推著一輛輪椅的中年女人也因此鬆了口氣,好大夫才值得她特意從大老遠來到這個山旮旯裡。
中年女人推著輪椅上的老人走到白蘇跟前:“小白醫生,我爸有多年類風濕關節炎,還有糖尿病冠心病,之前托朋友買了幾貼止疼貼,用了效果很好,專門從外地趕過來找你治療的。”
“他是因為腿疼走不了路,已經坐輪椅小一年了,前些天用了你家的止疼貼,竟然起來堅持走了幾分鐘,止疼貼用完後他也還能走動一下,整體比之前好一些,我看好多人風濕病都治好了,我爸應該也可以的,對吧?”
中年女人叫趙春梅,是趙老頭唯一活下來的女兒,平時照顧父母都是她的責任,本來家裡生活還挺輕鬆的,但自從老爸走不動路後,老媽半年前中風後,整天圍著老人轉的她肩上壓力就大了很多。
所以一聽說這裡治腿後,趙春梅立即來試一試,老爸隻要能正常走動,就能幫著她一起照顧家裡的事兒了。
“我先看看。”白蘇給趙老頭把脈,脈沉細弦緊,舌苔薄白,既有風寒濕淤,又有氣血兩虛的問題,另外心臟也是淤堵明顯,“問題很多,得一個一個慢慢治,你們是外地過來的,能長期留在這裡嗎?”
趙春梅還有工作,是專門請假過來的:“必須留在這裡嗎?”
白蘇沒點頭,隻是將老人的情況如實相告:“他淤堵太嚴重,下半身筋骨腠理都粘連在一起,光靠止疼貼和吃藥效果會慢很多,最好是每天針灸一次,需要針灸三個療程。”
“可我家裡還有個中風的老媽,我也還得工作。”趙春梅也很想讓父親留下來,可情況不允許,“我買回去行嗎?”
旁邊的人已經告訴她:“止疼貼你一次隻能買三貼。”
“你要不也把你老媽帶來這裡一起針灸?我看醫館裡也有中風偏癱的人天天過來治療,效果還可以。”
老周指了指外面坐著輪椅的崔非,“對啊,不就是那個小夥兒嗎?”
“真的?完全看不出來。”趙春梅排隊時就注意到了後面的崔非,當時看著他安安靜靜坐在輪椅上,以為隻是腿腳不便,沒想到竟然也是中風?
老周:“針灸好幾天了吧,瞧著比之前看著好一些。”
沒眼嘴歪斜到處流口水了。
趙春梅立即上前和崔非媽媽打聽情況,得知崔非針灸了還不到十天,目前眼睛和嘴巴歪斜、手腳哆嗦等情況大有好轉,立即決定讓老爸留下來治病。
同時還打電話給丈夫說了這個情況,讓他這兩天抽空將老媽以及雇的保姆一起帶過來,到時候就讓保姆在這邊照看兩個老人。
丈夫皺眉,“能放心嗎?能照看得過來嗎?”
趙春梅:“我爸除了腿不行,腦子還是清楚的,保姆要是顧不過來我們再在這邊請一個鄰居老太太幫忙買菜做個飯?”
丈夫:“那得花不少錢。”
“他們那兒不能用醫保?會不會挨坑?我媽也有糖尿病,要是真能治,讓她過去看著一點?”
趙春梅想想覺得也可以,“就看媽願不願意,不願意就雇人吧,我爸媽的退休金都拿出來治病租房,他們身體好了才能多幫襯咱們。”
兩人商定好,趙春梅便請白蘇幫父親針灸開藥方,針灸結束後便風風火火的去租房了。
小鎮挺大的,對外出租的房子很多,不過這段時間因為有許多外地人過來租房,價格有小幅度上漲。
白蘇還不知道因為自家醫館帶動了周圍的房價,她正仔細幫老周介紹來的朋友把著脈,“痰濁內生、瘀血阻絡嚴重,平時走路特彆喘?”
“確實。”老周朋友走路也容易喘,“聽說你對老周的心臟病有一個專門治療方案,那對於我的情況是什麼治療方案?”
白蘇:“就針灸吃藥。”
老周朋友:“有多大風險,幾成把握?”
經過這些天相處,白蘇大概對古老爺子和老周幾人有了一些了解,在市區有一些身份,他們介紹來的病人也多是這類帶著官腔的謹慎人。
白蘇輕輕轉動著手心裡的筆,“你願意相信中醫就試一試,不願意相信也不強求。”
“他不是不相信中醫,就是這個人謹慎慣了,說話還跟沒退休時一樣。”老周連忙打圓場,“中醫很好的,隻要對症下藥,基本都能藥到病除!”
老周來針灸這麼些天,自然也聽說了白蘇重開醫館的大部分原因是為了替中醫正名,將中醫傳承發揚光大,這樣心有宏願的人自然不喜歡被質疑自己堅守的傳承。
“老袁,你又不懂中醫,好好配合小白醫生的就行。”
這位叫老袁的朋友嘴角下壓,心底隱隱有些不快,若非老周他們一力推薦,他真不願意過來,聽說孫老特意請了醫藥世家的傳人專門幫他看病,他也該去孫老那兒看看的。
老周知道他這位朋友心底肯定又轉了很多道彎兒了,“老袁,治吧?你看古老頭,現在走路威風得很呢,還約著過段時間一起去跑馬拉鬆,你要是不治,回頭咱們就去跑了啊。”
老袁看了眼老周,還是給他一個薄面,朝白蘇點點頭,“麻煩了。”
白蘇看他面上恭敬,也沒再深究,流程式的幫他針灸了一番就去幫其他人看診了。
老周也坐在旁邊針灸,“氣勻了吧?”
老袁老臉上寫滿尷尬,“是勻了不少。”
老周:“彆看她年輕,醫術好著呢,比你之前介紹那兩個所謂的名醫好多了。”
老袁被噎了下,“看中醫還是講究緣分。”
老周輕笑了一聲,“你來之前還好好的,怎麼過來就變了?是不是又聽說其他什麼了?”
都是認識多年的老夥計,老袁也沒瞞著,“孫老那邊請了厲害的醫生幫忙診治。”
“不過現在不用去了。”針灸後,他就覺得壓在心口的不適慢慢散去了,就和老周一起多針灸幾次好了。
“也是,托關係也欠人情。”老周回想著孫老的病情,“年初到現在一直在病床上?”
老袁點頭,唏噓說道:“一直沒下過床,也是折磨。”
“但願他請的那些大夫能幫他緩解一些痛苦。”老周頓了頓,“等幾天回去後也去看望一下孫老。”
老袁頷首:“到時一起。”
白蘇一忙又是一天。
傍晚,王婆婆他們定製的錦旗陸續送了過來,“白蘇,謝謝啊,咱們也給你補上。”
“......蓋世神醫?”白蘇看著上面的字,清冷的眉眼再也繃不住,嘴角跟著抽了抽,做錦旗的人怎麼也不攔著點王婆婆?
王婆婆倒是滿意得很,在她心裡啊,白蘇厲害得很,和武俠劇裡的蓋世英雄一樣厲害。
“就掛這兒。”王婆婆指著醫館正中央的牆壁,“病人一進來就能看見,他們瞧見這麼多錦旗,心底更有底。”
白蘇眉心輕跳地看著蓋世神醫那四個金燦燦的誇張大字,可能看到了會更害怕吧。
而且她喜歡醫館裡乾乾淨淨的,不想大堂被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擠滿了,“太多了,我還是找個房間放著。”
等王婆婆離開後,白蘇指揮何信和陸問將錦旗全部搬到後院空著的一間屋子裡,裡面放上幾根竹棍,將所有錦旗都一一排列放好,顏色深一些的放一排,顏色淺的放一排,整整齊齊地看著也賞心悅目。
“好多啊。”何信數了數大概有五十來面,“要是全部送錢多好啊。”
全部換成錢小師姐就又能再囤一屋子的藥材,又或者能將醫館大堂拓寬一些,現在病人多了就明顯變得擁擠了。
“我們自己賺錢慢慢想辦法,彆想著拿病人的錢。”現在不少人病好後送紅封,但白蘇都沒有接受,她是重開醫館是傳承中醫,不是為了做生意斂財。
白蘇拍拍手:“何信你這個想法要不得,背十遍大醫精誠才能吃晚飯。”
“啊?”何信腦袋嗡嗡嗡的響,但自知不該說那話,張嘴就開始背:“......凡大醫治病,必當安神定誌,無欲無求,先發大慈惻隱之心。”③
“活該,這麼大人了還和小孩一樣被罰。”陸問在旁邊調侃何信。
白蘇淡淡掃了他一樣,“你好意思笑話彆人?自己能紮得準穴位了嗎?”
“我繼續去紮。”陸問立即跑去走到屋簷下,然後拿出消毒過的銀針開始紮自己的手。
他手上傷痕點點,都是他自己找不準位置、力度沒有把握好造成的皮下出血,很痛很腫,但也隻能咬牙繼續。
再有幾天他就得回學校了,必須快點學會針灸這幾個急救穴位才行。
白蘇聽著他一邊紮一邊吸氣喊疼,輕輕挑了下眉梢,“又沒找準?”
“明明就在標記的位置,可是一下針就不對了。”陸問忍痛將銀針拔出來,又重新下針,可是還是不對:“到底要怎麼才能找到你說的那種沉緊氣感?我現在隻能感覺到刺疼,一點酥麻感都沒有。”
“你穴位都錯了,自然是感覺不到。”白蘇上前和他示範了一下勞宮穴,“教你個最簡單的方式,將手涼一涼,去摸勞宮穴的位置,穴位處會比周圍明顯的涼或是熱,具體看病人情況。”
陸問連忙洗了手重新嘗試,細細感受過後的確察覺到了穴位處和周圍有一點點區彆,區彆很小,如果不是白蘇刻意提醒,他都感覺不出來。
“真的誒。”陸問連忙順著這個點往裡緩慢插入,隨之他的手背就感受到了一點疼,感受到更多的酸脹酥麻的感覺,同時另一隻握針的手感受到手指下的沉緊,和刺到肉戳不動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這麼好的方式你應該早告訴我啊。”陸問晃了晃自己淤血點點的手,早知道也不會變成這樣。
“這是笨人找穴法,正常人都是直接記穴位。”白蘇小時候學時,一天就找到穴位氣感了,哪知道陸問都快十天了還找不準。
“是我太笨了。”陸問默默和何信坐在一起,兩個笨蛋坐一起好好練習吧。
白蘇笑了笑,去廚房準備晚飯。
陸問繼續安心練習找穴位針灸,針灸五次,兩次紮對,三次紮錯,他揉揉手背,無奈歎了口氣:“何信,咱們什麼時候能有她那樣厲害?不用找穴位直接紮就行。”
何信抬手拍了下腿上的蚊子:“你一輩子都到達不了我小師姐厲害。”
再次被打擊到的陸問:“......那我學快一點總行吧。”
何信嘁了一聲:“你肯定也沒我小師姐學得快,師爺說小師姐小時候讀兩遍就能背下來了,你能嗎?”
“不能。”陸問從來都不是笨人,在醫學院學東西也是很快的,但來中醫館後覺得自己笨得窩牛屎,中醫真的太難了!
何信都習慣了:“那不就得了。”
“唉。”陸問歎了口氣,繼續找穴針灸,“你為什麼叫她小師姐?不叫她師父?”
這小半個月以來,何信和陸問熟了一些,沒有最初的排斥了,也會聊一些私事兒:“我資質不好,師爺是看我可憐才收留我的,後來看我勤奮記在小師姐爸爸名下,所以才這麼叫的。”
陸問不好附和這種話,“你其實也還是厲害的,會背幾千種草藥。”
“我背了好幾年的。”何信有自知之明,就想著多學一些,多半小師姐分擔一點,至少能讓小師姐有時間歇一歇。
“我也學好幾年了。”陸問還得學幾年,“加油吧。”
廚房裡的白蘇聽著一開始還爭鋒相對的兩人竟然互相加油打氣了,嘴角不由揚起,時間真是個奇妙東西。
白蘇正感慨著,忽然聽到屋後方向傳來隔壁隔壁鄰居吳大爺的哭嚎,“老婆子,快來啊,我被長蟲咬了,救命啊.....”
聽到求救,她連忙朝後門方向跑去,出了後門沿著種滿藥材的小路跑向吳大爺家的範圍,“吳大爺,你被蛇咬了?”
吳大爺指著腳,一臉的痛苦,“我出來幫老婆子摘菜,結果好大一條大花蛇從菜地裡竄出來......”
“叫醫生了嗎?沒叫我人幫你打電話。”白蘇警惕地看了眼後面的菜地,確認沒有後詢問一旁嚇得直哭的吳大娘。
吳大娘搖頭,她一聽到動靜就出來了,啥也沒來得及做。
看吳大娘說沒有,白蘇立即讓跟過來的何信打電話,她則蹲到吳大爺的腳邊仔細看了看,發現腳踝處已經腫了起來,上面還有兩個黑色小眼兒,“是毒蛇。”
“吳大爺,不能讓毒蔓延,我得給你放血,你忍著點。”白蘇說著將攜帶抽下來,綁住吳大爺小腿上端,然後取出隨身攜帶的針包,拿出三棱針在蛇咬的地方直接用力戳了一劃,“何信,幫她放血。”
“誒。”何信湊近用雙手去擠吳大爺的小腿傷口處的烏血。
“好痛啊。”吳大爺愣了愣,“電視裡都是用最吸血的啊,何信你是不是沒學會啊。”
何信一臉恐慌地望著吳大爺:“吳大爺,吸血我也會中毒的,咱們無冤無仇的你可彆害我。”
就算不會中毒,他也不想給腳氣熏天的老大爺吸出血毒啊!
吳大爺見何信嫌棄自己,不滿地撇撇嘴角,“你不願意,我還不願意呢,我也是注重名節的人。”
白蘇、陸問噗嗤笑了出來:“......”
何信錯愕:“......”
你一個老大爺怎麼好意思擺出黃花大閨女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