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是迪克請了個假,把兩個來找他的男孩給送回了哥譚。

迪克還特地找了個布魯斯絕對沒有醒的時間段，把人提溜回去之後，和阿爾弗雷德聊了一會兒,在阿爾弗雷德的挽留下,笑著擺了擺手，就打算回去。

不過阿爾弗雷德還是很堅定地將準備好的東西都交給了迪克。

迪克會拒絕布魯斯·韋恩，但是他絕對拒絕不了阿爾弗雷德。

在這個時間裡,瑟維直接鑽進了廚房裡。阿爾弗雷德或許是對自家少爺照顧小孩這件事沒有太大的自信,哪怕迪克說了會好好照顧他們，依舊準備了三人份的早餐。

其中一份仿佛還滴著血的牛排直接點亮了瑟維的眼睛。

他昨天晚上才變了個身，體力本來就消耗，還沒有睡覺陪傑森一起等迪克回來，早上兩片吐司根本不夠他吃的好嗎！

於是等傑森過來找人，就在廚房找到了一副“剛吃人”模樣的瑟維。

瑟維舔了舔手指上沾著的血紅蛋白,對著臉色大變的傑森笑著露出了自己尖尖的虎牙：“傑森？”

傑森掃了一眼廚房,意識到事實不是自己想的那樣，鬆了口氣，他扯出旁邊的廚房紙，塞給瑟維：“擦擦手。”

剛吃飽的瑟維完全沒有任何拒絕的想法,他向來都挺配合的，不過在這個過程中，他也挺好奇傑森的想法的：“所以,你做出決定了嗎？”

傑森停在原地，像是在認真思考，又像是在走神：“……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因為他們都隻是人類。”瑟維無意識地舔了舔手指，上面還帶著一點肉的味道，點評道：“你好像有點把他們神話了。”

“就好像他們會吃飯受傷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情。”瑟維想了想,道：“就像是格雷森背後的那個傷口，按照正常人類的愈合速度，至少也要一個星期，但是你覺得這一個星期夜翼的出現頻率會減少嗎？”

傑森露出了深思的表情，瑟維繼續道：“你一直都很喜歡他們，現在簽名也要到了，如果這樣就夠了，那我們一起回去就行，反正也不吃虧。”

大多數時候都表現得像個附屬物的瑟維，在這一刻緊緊盯著傑森的眼睛，哪怕他有著人類的身體，但是不管是作為瑟維利安·沃爾夫，還是此刻有著狼人身份的普利斯·沃爾夫，其實大多數時候，他能感知到大多數人的情緒，卻不能完全理解他們的行動。

人類是相當矛盾的存在，因為一起相處太久了，哪怕時刻偽裝，瑟維都會暴露一點自己的本性。傑森會那麼輕易的接受自家小夥伴不是一個完全的人類，也是因為瑟維過去的確在他面前表現出了非人的偏向。

傑森也是。他明明很想留下，心裡有著彆的想法，此刻更多的卻是猶豫。

瑟維不太理解，但是瑟維善良體貼，就像是點破傑森想要簽名一樣，現在他也點破了傑森此刻的想法。

“之前沒有直觀感受，但是你現在也見到了夜晚的神秘義警的生活是如何的，你還是

——想成為羅賓嗎？”

傑森沉默了。從瑟維開口時他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他有些想要躲避那雙不像人類的尖銳藍眼睛，但是就像是人類在野外遇到野獸一樣，必須要盯著對方的眼睛，讓它看不出自己的下一步行動。傑森也強迫著自己對上那雙仿佛野獸解剖獵物的眼神。

哪個哥譚男孩不想成為羅賓？哪個哥譚男孩成為蝙蝠俠的夥伴？

在孩子的眼中，羅賓和蝙蝠俠就是又酷又帥的，就像是追星族眼裡偶像明星一樣的存在。這個年紀的孩子，也向來喜歡追逐那些在大人眼中危險可怕的事物。因為作為孩子，他們沒有直觀的概念。

就像是中二病總說著殺人好帥，控製不了力量好帥，我的封印控製不住了——但是在真正看到屍體時，他們還是會忍不住反胃恐懼；就像是真正擁有力量的人，不會覺得失去控製而興奮，隻會感到驚慌。

被蝙蝠俠選中是驚喜的，如果沒有瑟維，傑森早就興致衝衝答應了。但是夜翼的傷口給傑森潑了一頭冷水。

這樣的生活不是想象中的帥氣，日常都是危險重重——哪怕傑森在孩子的階層已經足夠成熟，也遇到過不少的危險……或者說，正是因為如此，傑森的決定才會更加重要，而非因為情緒上頭一時衝動的結果。

為什麼要去找迪克？如果想拒絕的話，一開始直接就拒絕就行了。偏偏傑森做出了這樣的行動，也讓瑟維看出了他內心的偏向。

傑森不太習慣於展露自己的真心，但是普利斯是和他站在同一邊的夥伴，他張開嘴想說點什麼——卻意識到普利斯其實隻給了一個一個問題。

就是他，還想不想成為羅賓。

傑森不讓自己沉浸在複雜的思緒情感之中，在廚房的背景下，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

不去考慮韋恩將會帶來的物資和背景，以及那些複雜的社交——或者說這一點傑森還沒有考慮到。

僅僅隻是一件事，他的內心，是否想成為那個在夜晚的空中飛翔跳躍的小鳥？

如果隻是這個問題的話，傑森的答案從未改變過。

“我想成為羅賓。”

或許依舊隻是因為覺得帥氣，或許傑森其實沒有考慮太多，又或許是其他的或許。

但是此刻兩雙色調不同的藍眼睛對視著，一雙是非人的機械質感，一雙帶著充沛人性和情感。那雙屬於非人的眼睛緩慢眨了眨，其中的異常消失，重新化為了傑森熟悉的色調。瑟維點頭道：“好，那我會幫你。”

瑟維得到了答案，還吃到了遲到的早餐，一晚上還賺了印象值的外快，此刻心情相當愉快。

看著瑟維哼著不知道哪裡來的小調，轉身離開的背影，傑森有種自己好像被騙了的感覺。

不過怎麼會？普利斯肯定是站在我這邊的，傑森忽略掉自己內心不祥的預感。

十分鐘後。

傑森痛苦面具地死死用手堵住了瑟維的嘴巴，讓瑟維不得不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正打算離開的迪克臉上帶著複雜又微妙的情緒，對上傑森漲紅的臉，和阿爾弗雷德對視了一眼。

就在剛才，迪克和阿爾弗雷德聊得差不多了，打算離開，就被跑出來的瑟維攔住了。

這個時候傑森還沒有意識到危機到來。

直到瑟維拉住了迪克的衣角，在迪克微笑著看向他時，抬著頭認真問道：“請問怎麼樣才能成為羅賓，被你認可，傑森很崇拜你，想向你——”

阿爾弗雷德不著痕跡地挑了下眉，迪克有點吃驚地低下頭。

然後傑森就衝上來捂住了瑟維的嘴巴，使瑟維還沒有說完的話都被堵了回去。

“我不是我沒有你給我閉嘴我沒有那樣說！”傑森尖聲反駁，還未變音的聲線因為過於尖利，就像是女孩一樣。

但是哪怕傑森反駁，迪克和阿爾弗雷德怎麼看不出來傑森的色厲內荏。

如果在迪克還是羅賓、還帶著面具的時候，有人問他怎麼成為羅賓，迪克會笑著用調皮的口吻說著你原來這麼喜歡我嗎的俏皮話。

因為迪克知道，這些人隻是崇拜自己、覺得自己很酷，又或者是因為自己救了他們而感激自己。這個時候的迪克沒有任何危機感，隻會為此感到快樂。

可是偏偏，傑森是不同的，他是真的有成為羅賓的機會的。

作為前羅賓，他在蝙蝠俠身邊待了十年，他太了解自家導師的魅力了，哪怕隻接觸短暫的時間，也依舊很容易被他吸引。

會被對方的信仰和堅持感染，會忍不住成為更好的人，讓他誇獎自己。哪怕迪克和布魯斯有著爭吵，也無法否認他們之間的濃厚感情。

隻是……迪克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他這麼快就要成為“前任”了嗎？

迪克內心的情感相當複雜，假設傑森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成為羅賓，他應該會覺得很不高興，會覺得自己的位置被搶奪——就像是二胎家庭裡，長子大多會產生的嫉妒和害怕，擔心被分走自己身上的愛。

然而迪克已經成年了，他不至於那麼幼稚，更彆說……這兩個男孩已經把這一點直接地表現在了自己面前。

去除掉羅賓這個稱號最初代表的意義——這是他媽媽曾經稱呼他的昵稱——羅賓現在已經成為了哥譚夜晚的守護者之一。

他很清楚地意識到，這兩個男孩沒有爭奪這個屬於他和媽媽之間的昵稱，他們甚至不知道這件事。他們隻是因為……喜歡羅賓，喜歡他，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

迪克的心臟有些酸澀，酸酸漲漲的讓他差點沒有繃住自己臉上的表情。

“啊……咳，怎麼成為羅賓是嗎？”迪克的語氣出乎意料的平靜，沒有之前還在布魯德海文時表現出來的誇張，反而顯得格外認真。

迪克半跪下來，手放在傑森的肩膀上——他知道想要成為羅賓的是哪個孩子。

“我可是非常嚴厲的，你能堅持下去、得到我的認可嗎？”迪克嚴肅道。

原本還感覺羞恥的傑森愣了愣，情緒也冷靜下來了，稚氣的臉上滿是堅定：“當然！我會做到的！”

迪克有些感慨，看著這張稚氣的臉，總覺得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原來當時布魯斯眼中的“我”，是這麼青澀稚嫩嗎？

阿爾弗雷德面帶笑容地看著這一幕，就像是他見證了蝙蝠俠的誕生，羅賓的出現。這一次，他也見證了未來羅賓和最初的羅賓交接的重要一幕。

瑟維歪歪腦袋，完全不知道自己以一己之力阻止了原本會出現的家庭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