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第二天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房間的床上時,床上的一隻手輕微地動了動。
在這張兩米的大床上，躺著兩個睡姿極為糟糕互相纏繞在一起的男孩，他們有著相同的黑色頭發，五官並不相似,但是氛圍卻極為柔和。
哥譚的陽光從不會和滾燙刺眼扯上關係,就算是太陽天，也帶著一種說不清的陰沉感。
但是這種程度的光照,足夠被陽光照射到臉的男孩皺起五官,瑟維睜開眼睛,臉上並沒有什麼睡醒過後的起床氣和困倦。
事實上,若非馬甲需要，他甚至可以不需要睡覺,他的大腦可以24小時不停歇的運作,隻是他個人習慣性偷懶，能不運轉就不運轉而已。
瑟維想知道現在是幾點了，但是他這個馬甲沒有手機，這個房間裡也沒有什麼能說明時間的道具。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隔壁大學生馬甲的鬨鐘響了起來。
是早上八點，瑟維利安·沃爾夫今天早上有一節課,九點開始,所以現在起床是差不多的。
操控著大學生去吃早飯去學校之後,在教室裡找了個好位置坐下,瑟維就把注意力完全收了回來。
傑森在床上翻了個身,臉上帶著明顯的疲倦——昨天晚上他們聊到很晚，尤其是他們回來的時間本來就也就是淩晨了（這也沒有辦法，蝙蝠俠工作的時間本來就是淩晨，他們想偷蝙蝠車自然也隻能等這個時間）。
瑟維並不想吵醒傑森,可是門口傳來了敲門聲，是昨天那個管家的聲音。
聲音不大，甚至在隔音效果足夠優秀的房間裡完全不會引起房間裡的人的注意。
可是以“普利斯”的聽力，完全可以聽到，且聽得清清楚楚。
“普利斯少爺，我剛剛去傑森少爺的房間發現他不在，請問他是在你這裡嗎？”
瑟維看著還在呼呼大睡，毫無防備的傑森，無聲無息地推開壓在他肚子上的腿，光著腳拉開了門。
不知道是不是蝙蝠俠和阿爾弗雷德說了什麼，阿爾弗雷德並不意外瑟維此刻的行動。
瑟維指了指床上那鼓鼓囊囊的一團，阿爾弗雷德臉上的笑容更擴大了一分，他顯然也預料到了昨天發生的事情對於兩個孩子來說是多麼的精彩。
所以阿爾弗雷德也並不要求他們早起，就連布魯斯老爺，現在也還在床上完全沒有醒來的征兆。隻是傑森房間的門沒有被關上，他注意到了，所以有點在意。
“好的。”阿爾弗雷德點點頭，語氣刻意放輕，他低聲問道：“請問你和傑森少爺的早餐有什麼偏好，是否對什麼有過敏反應？”
“肉。”瑟維毫不猶豫地開口道。
不同的馬甲偏好不同，“普利斯”真的非常喜歡肉的口感。
阿爾弗雷德臉上的笑容不變，“傑森少爺呢？”
“都可以，他不挑。”瑟維誠實回答。
對於犯罪巷的孤兒來說，沒有什麼比挨餓更可怕了，誰能有挑食這麼
奢侈的習慣。
阿爾弗雷德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
但是他沒有流露出任何憐憫可憐的情緒，
臉上的表情一直是溫和的。
“不過，他喜歡辣熱狗。”瑟維又接道。
阿爾弗雷德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說完這個他也沒有離開，隻是問道：“您的衣服已經準備好了，放在衣櫃之中，傑森少爺一樣。因為衣服都是昨天晚上購置的，所以可能會有些不合身，合身衣物要在一個星期後才會到達。如果有什麼需求，隨時可以和我說。”
瑟維點頭，目送阿爾弗雷德離開。
他關上門，毫不意外看到床上已經坐起身，安靜盯著他的傑森。
自從傑森的媽媽去世，傑森失去了天然的保護，所以對於周圍環境的變化，傑森變得相當敏銳。
哪怕他和阿爾弗雷德刻意放低了聲音，傑森還是被驚醒了。
等阿爾弗雷德離開之後，傑森才放鬆下肩膀，他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你怎麼不叫醒我？”
“你還在睡。”瑟維走過去打開衣櫃，雖然是一晚上緊急訂購的，但是衣服的款式基本都有，襯衫馬甲衛衣短袖，隻有想不到的，沒有找不到的。
“他剛剛和你說了什麼？”
“早飯，還有衣服。”瑟維從衣櫃裡面翻出一套短袖長褲，背對著傑森說道：“他很強。”
“誰？”
“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
瑟維的話讓傑森有點驚訝：“真的？”
“嗯，剛才，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瑟維抱著衣服轉過身，眼睛在不知不覺間化為了獸瞳，黑色占據了藍色虹膜的一半，他平靜道：“感覺就像是……被獵人盯上了。”
“哪怕他沒有惡意，但是那種天然的狩獵者的氣息是不會騙人的。”瑟維對傑森說道：“我們來了狼窩。”
傑森原本的警惕在瑟維的定語下化為了無語：“的確是‘狼窩’，你確定你在哪不是狼窩？”
瑟維：“……”
傑森：“……不過我也不意外吧？畢竟那可是蝙蝠俠的管家！怎麼可能沒有能力！”
似乎所有的問題，加上蝙蝠俠這個定語，都會變得理所當然。
傑森對瑟維擺了擺手，讓他過來，然後湊到瑟維耳邊說道：“我相信蝙蝠俠，但是我不相信韋恩……你說韋恩會不會把我們賣掉？”
“……所以你真的覺得他們是一對？”瑟維嘗試著解釋：“雖然伴侶之間的氣味的確很容易變得相似，但是韋恩和蝙蝠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而且他身上還有我的血的味道，所以肯定是一個人。”
傑森也試著解釋自己的意思：“不不不，我昨天晚上就是開玩笑！我當然知道他們不是一對！我的意思是，我信任蝙蝠俠，但是不信任韋恩！”
兩個人面面相覷，瑟維在自己的資料庫裡思考了一下，總算回憶起了一個名詞：“……精神分裂？雙重人格？”
傑森有點猶豫：“不，我不是這
個意思……但是也差不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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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蝙蝠俠真的……很好，很厲害，很強大，但是，一想到他是布魯斯·韋恩……”傑森皺著臉：“我還是沒有辦法代入，我寧願相信他們是一對。”
這次瑟維懂了：“你仇富。”
傑森當即紅著臉大聲反駁：“我沒有！”
兩個人幼稚地開啟了對話，一直到瑟維停下動作，眼睛對準了門外的位置。
傑森也停下了對話，用眼神表達了自己的疑惑：“怎麼了？”
“肉的味道。”瑟維不受控製地咧開了嘴，露出了高興地笑容。
傑森無語道：“收收，你的牙齒露出來了。”
瑟維摸了摸虎牙的位置，尖銳的牙齒幾乎要刺破他的指腹。瑟維無辜地看著傑森，開口道：“今天是月圓。”
“那你豈不是每個月都有一天要躲著人？”傑森皺著眉：“這不是很麻煩？”
“嗯。”
傑森露出了像是思考什麼的表情，就在瑟維以為他要說什麼的時候，傑森試探性地戳了戳瑟維的肩膀：“那個，普利斯。”
“什麼？”
“就是……”
“嗯？”
傑森的眼睛亮晶晶的：“就是，你說……我們有沒有機會見到羅賓？”
“雖然這半年羅賓完全沒有出現過，但是……但是既然我們都在蝙蝠俠家裡了，你說我有沒有機會見到他？”
“你剛才還仇富討厭蝙蝠俠。”
“那不是一回事！誰會不喜歡羅賓！”傑森臉上帶著明顯的期待，雖然他覺得沒有什麼可能性，但還是忍不住小聲說道：“而且……你說，我有沒有機會……”
傑森沒有把話說完整，但是瑟維也猜到了他要說什麼。
他所期待的是每個哥譚男孩都曾期待過的。
——我有沒有可能成為羅賓？
瑟維不知道答案，但是他隱約好像明白了，為什麼傑森會是印象值關照的一員的理由。
如果蝙蝠俠能帶給他更多的收益，那麼同樣特殊的傑森，應該也有特殊的身份才對。
說不定……就是這個“羅賓”。
但是無法肯定，瑟維就不會表現出多餘的期待，所以這一次瑟維沒有回答，而是拉著傑森的手腕，往外推：“回去換衣服，早飯已經準備好了。”
傑森被推得一個踉蹌，無語道：“我怎麼覺得你這麼習慣這裡？”
“……”
“怎麼了？”這麼久的了解讓傑森注意到了瑟維的沉默代表著什麼。
瑟維沉默了兩秒，才開口道：“你知道我聞得到。”
“聞得到什麼？”
“……血的味道。”瑟維盯著傑森的眼睛，語氣平穩，一點也不像這個年齡的孩子：“雖然肉眼看不出來，但是這個地方有很濃的血腥味，在樓梯上，我們經過的走廊，沙
發上，
廚房，
牆壁。”
這仿佛是一個恐怖片，但是傑森卻是愣愣地看著瑟維。
他好像猜到了答案。
“大部分都是蝙蝠的味道。”瑟維垂著頭，語氣帶著一點不理解：“他曾經流著血走過這個莊園的每一處，所以我才能聞到。哪怕被清理乾淨了，我也能感覺到殘留下來的味道。”
“就像你說的，布魯斯·韋恩很有錢，那他為什麼流了這麼多血？”
傑森完全沉默了，原本蝙蝠俠和布魯斯·韋恩之間的違和感，似乎悄無聲息地融化了一點。
他無法相信布魯斯·韋恩這個富豪會是蝙蝠俠，但是反過來想……不管是為了什麼，一個原本可以花天酒地活得輕輕鬆鬆的富豪，卻成為了時常受傷且不被理解的蝙蝠俠……
傑森垂下眼，深呼吸了一下：“那我回去換衣服！記得等我。”
“好。”瑟維點點頭，重新關上了門。
他剛才說的都是實話，在昨天晚上的時候，他就聞到了，除了房間裡，這個莊園應該還有一個地下室，他聞到了蝙蝠的味道，還有跟濃鬱的血腥味，還有很多雜七雜八的氣味。
瑟維幾乎無法想象蝙蝠俠到底流過多少血，受過多少傷。
瑟維忍不住砸了咂嘴，他果然不是很理解人類的想法。
但是有一件事他很清楚，就是，“普利斯”傍上了富豪！
不僅僅是生活物質上，還是生命（印象值）意義上！他的精神和生命都將變得富裕起來！
瑟維一想到印象值的增長，控製著自己忍不住蹦跳起來的腳步，換上了剛剛拿出來準備好的衣服。房間裡自帶衛生間，所以瑟維清理好自己之後，找到傑森，跟著一起下樓了。
布魯斯·韋恩不在，他的氣味還在房間裡，應該是還在睡覺，阿爾弗雷德將一份煎蛋牛排放在了餐桌上，牛排並沒有多餘的調味，幾乎就是原汁原味，還是五分熟。
而傑森的那份卻是法棍搭配煎蛋烤腸以及牛奶和蔬菜沙拉，兩者有著顯而易見的區彆。
瑟維可以保證自己絕對聽到了傑森咽口水的聲音。對於傑森來說，這兩天所享受到的東西，是他過去完全沒有機會接觸的。
瑟維也沒有接觸過，但是他對於這些外在的東西，並不是太過在意，有的確很好，沒有也沒關係。傑森也是如此，瑟維覺得傑森也不會太過在意這些東西，現在所表現出來的也不是嫉妒羨慕，隻是純粹的不適應，以及一些不明顯的自卑？畢竟這裡和他們兩個的畫風，真的完全不同，他們在這個莊園，真的透著一股格格不入的感覺。
阿爾弗雷德微笑著請兩人坐下，將瑟維的那份果蔬汁放好之後，表示如果有什麼忌口隨時和他說，他會修正食譜。
阿爾弗雷德看起來明確知道瑟維身上的狼基因，甚至都沒有準備牛奶，也不認為早餐吃肉食有什麼不對。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蝙蝠俠說的，又或者純粹是阿爾弗雷德自己觀察得到的答案。瑟維現在的狀態的確相當明顯了，尖牙
獸瞳，
隻是沒有獸耳表示著存在感而已。
而瑟維和傑森並沒有什麼餐桌知識，
哪怕刻意保持禮儀了，但是依舊顯得有些粗俗，傑森使用刀叉總是會發出聲響，剛發出動靜，他就有些遲疑地僵下動作，抬起頭。
然後他就看到了瑟維直接用叉子將一整塊肉叉起來，直接用牙齒咬，並且禮貌地表示道：“下次可以三分熟。”
平時五分熟其實也沒有關係，隻是今晚是月圓，已經開始影響到他的一些日常習慣了。馬甲的喜好影響自己這件事，瑟維也已經習慣了，他舔了舔嘴角，隻覺得自己真的選對了方向，光是這樣的食物，就已經完全值了。
聽到瑟維的話，阿爾弗雷德看著牛排上野獸一般的牙印，還有瑟維此刻明顯不同於人類的獸瞳，微笑地表示了了解。
而另一邊的傑森，還是第一次遲到這樣柔軟美味的法棍，蒜香味均勻地塗在柔軟的切片法棍上，上面還帶著黃油煎過的香味，簡單的簡單和香腸也都是傑森以前從未接觸過的美味。
看著傑森連牛奶都不挑地全部喝完，甚至還舔了舔染上“牛奶白胡子”的上嘴唇，阿爾弗雷德臉上的笑容更溫和了。
傑森吃完之後，下意識地端起盤子，用不太好意思的眼神看著阿爾弗雷德，問道：“這些應該放在哪裡？”
阿爾弗雷德的表情更柔軟了：“交給我就可以了，傑森少爺。”
傑森搖搖頭，臉上不好意思的表情更明顯了，在這個老人家面前，傑森的態度顯然沒有夜晚那麼叛逆，變得溫順乖巧很多：“我可以幫忙的！這個莊園很大，我也沒有看到其他人……嗯，我的力氣很大，很多事都可以交給我的！”
傑森看了一眼瑟維：“還有普利斯！而且普利斯也會做飯！”
瑟維點點頭，臉上也露出了乖巧的笑容：“我也可以幫忙。”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阿爾弗雷德也不可能拒絕了，他笑著領著兩個男孩來到廚房，看著兩個男孩主動幫忙（甚至因為身高不夠踩小板凳）的樣子，感動地擦了擦眼角的眼淚。
多麼乖巧的男孩們啊。
於是，等布魯斯·韋恩終於自然醒過來，穿著睡袍打著哈欠走下樓，就看到了一臉慈愛笑容的阿爾弗雷德，以及滿臉乖巧可愛懂事的兩個男孩。
布魯斯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回憶了一下昨天晚上兩個男孩叛逆偷輪胎用爪子抓人的模樣，又看了看下面也爺慈孫孝的畫面，認真思考了兩秒。
嗯，看來我還沒有睡醒。布魯斯·韋恩平靜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