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警夜晚的工作從來不是簡單地拿著拳頭長棍揍人一頓就可以結束的。被稱之為義務警察，除了沒有工資還要倒貼錢之外，他們乾的活其實和警察也沒有太過區彆。

所以他們也會遇到一些麻煩的案件，必須要在搜集資料來確認自己的推測和想法。

義警們消耗的不隻是他們夜晚的時間，還同樣包括他們的白天。

現在所有的線索都調查完畢，提姆隻需要再進行一個操作，他需要前往醫院，采集一些死者的組織以及血液樣本。

這種事他很擅長，因為在過去練習偽裝技術的時候，他也曾偽裝過哥譚中央醫院的值班護士。

這件事不適合白天去做，所以提姆打算等到晚上——做出這樣的決定之後，提姆的腦海中閃現過自己辦公室那一堆文件。

他很清楚，這些工作還是瑟維利安幫他整理後的成果，對方的能力有目共睹，提姆真的很懷疑如果明天對方上班時看到桌面上一份未動的資料，會不會直接掏出一根麻繩勒住他的脖子。

“……希望今天順利一些，在結束之後抽空去處理一下吧。”提姆這樣想到。

哥譚的夜晚總是到來的很快，看著時間差不多了，提姆正要動手的時候，手機電話鈴聲響了。

提姆看著來電電話，下意識看了眼時間——韋恩企業下班的時間，而來電人是，瑟維利安。

提姆接通電話之後，下意識就開口道：“聽我說，那些文件我已經——”

“德雷克先生，我很抱歉，我明天或許無法來上班。”瑟維利安透過電子設備傳來的聲音帶著一點電流感。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開口的，也同時停住，又是一次同步開口。

“等等？你是要辭職嗎？就因為我沒有處理文件？”這是提姆說的。

“等等？文件怎麼了？是有什麼問題嗎？”這是瑟維利安。

兩個人再次沉默。

提姆意識到了自己好像誤會了什麼，輕咳一聲：“發生了什麼？瑟維利安。”

“請和我解釋一下文件怎麼了，德雷克先生。”瑟維利安顯得極為冷靜：“我隻是想要請假一天，並不是想要辭職，如果你想讓我自覺離開的話，可以直接說明，不用暗示的，畢竟我隻是一名小小的實習生。”

“不不不，你怎麼會這樣想？”提姆覺得自己無辜極了：“你確定我們要在電話裡說這個嗎？瑟維利安，發生了什麼，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助你的嗎？”

瑟維利安：“……”

瑟維利安似乎歎了口氣：“是我的家人，我或許和你提起過，我有個哥哥，他是警察。今天出警巡邏的時候，他受了點傷，現在就在醫院，我需要照顧他。”

“哦！這可真是糟糕，我會直接給你批一個帶薪休假的單子，隻需要請一天嗎？需要多休息幾天嗎？”提姆德雷克關心道。

瑟維利安也放緩了聲音：“不，非常感謝你的體貼，並不是非常嚴重的傷口。”

“不用擔心，後天我可以正常上班。”

不過在通話結束前，瑟維利安顯然還沒有忘記最開始的問題，他用著禮貌柔軟的口吻說道：“德雷克先生你是如此體貼溫柔和大方，所以我相信你不願意批閱那些文件，一定是‘她們’不夠符合你的審美與喜好，才讓你無法將目光為‘她們’多停留哪怕一秒。‘她們’自身如此枯燥無聊，應當對此感到懺悔。”

“因此，這並不是你的錯。我為我之前的偏見和想法感到抱歉。”

提姆：“……”

德雷克總裁：“放過我吧，瑟維利安，我一定會在你上班前完成那些工作的，我保證！”

瑟維利安似乎笑了一聲：“我非常期待。”

提姆看著被掛斷的電話，莫名感受到了被阿福包圍的恐懼——除了沒有英式口音，這種熟悉的陰陽怪氣的嘲諷，真的和阿爾弗雷德非常類似。

回憶一下最初靦腆又拘謹的瑟維利安，在想想剛才掛斷的電話……做韋恩的助理其實是什麼“阿福培訓班”嗎？

提姆德雷克拒絕去思考這麼恐怖的事情，他換上偽裝，到達了哥譚中央醫院。

醫院之中最常見也最容易忽視的就是女性護士，提姆並不介意利用自己現在未成年還沒有完全長開的身材去偽裝女性，這可以最大程度的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隻需要前往一趟停屍房，然後收集一下需要的東西就可以離開了，這不需要多少時間。

提姆以一種極為理所當然的態度踩在醫院的地板上，他甚至不需要特地避開其他人的目光。

停屍房向來是在比較偏的位置，所以在這個時候聽到小跑的腳步聲是有些不正常的，尤其是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

提姆停下了腳步，他抱著手裡用來偽裝的表格回過頭：“醫院之中請不要奔跑。”

“……抱歉！”沒想到他開口就是這句話，小跑過來的金發青年有些怔住，下意識就道歉了起來。

來人金色的卷發因之前的奔跑而略顯淩亂，臉上佩戴著的眼鏡因為燈光的原因有些反光，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睛。金發青年穿著合身的米色衛衣，搭配著牛仔褲運動鞋，看起來就像是隨處可見的大學生。

他有些著急慌亂地解釋道：“是、是這樣的……我原本在、我是說……我原本想拍照，但是不小心把手機掉下來了……額，我擔心會被撿走，所以……那個……”

不論怎麼看，這都是一個無意中路過這裡的隨處可見的有些冒失的大學生——如果，他沒有長著一張德雷克總裁助理的臉的話。

提姆德雷克：“…………”

提姆一臉麻木地看著自家擅長陰陽怪氣的助理，此刻流露出的內斂無措以及害羞靦腆，真的很想吐槽一聲對方人設崩壞了。

可是回憶一下最開始的時候，那個還沒有成為助理的小實習生，臉上的確是同款的神情，隻是比現在缺少了一份害羞而已。

提姆明白有些人對外和對內的形象不同，或者是對待男性女性有極大反差，但是你這形象反差也太大了吧？助理先生！

提姆一本正經地說道：“那也不應該在走廊奔跑，請注意這一點，先生。”

“我很抱歉，非常——”瑟維利安再度道歉。

提姆還注意到，隔著眼鏡的助理先生全程沒有抬起過眼睛直視他，似乎並不擅長和女性相處交流。

提姆雖然有升起一點惡趣味，但是現在正事比較重要，利落地鬆口了。

瑟維利安顯而易見地鬆了口氣，他垂著眼睛對提姆護士點了下頭，然後兩人擦肩而過——本該到這裡就結束了。

然而，瑟維利安在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猛地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微微睜大眼睛，臉上透露出一點錯愕。

他的眼神太過明顯，明顯到提姆幾乎是一瞬間就意識到了答案。

瑟維利安並不是非常擅長偽裝，他有些僵硬地控製自己回過頭，沒給提姆開口的機會，踩著沉重的腳步離開了這個位置。

然後他在草地上找了一圈，總算是找到了碎屏的手機。

這個時候，提姆已經取走了樣本，他有點在意瑟維利安在離開時的表現，所以稍微查了一下他所在的病房——就如瑟維利安所說，普利斯的傷勢不算特彆嚴重。隻是在處理傷口的時候發現有點藥物過敏的表現，所以需要等待一段時間確認情況。

醫生剛剛檢查完畢離開，現在房間裡隻有這對兄弟。

提姆推著車在路過房間的時候，在醫生離開時往裡面丟了一個並不顯眼的小型竊丨聽器，然後按著被假發擋住的耳麥切入這個頻道。

房間裡沉默了一段時間，普利斯的聲音響了起來：“瑟維？怎麼了，你看起來有心事的樣子？”

瑟維利安：“……”

普利斯：“有什麼是不能告訴我的嗎？難道是談戀愛了？哈哈，不要害羞啊！我又不會阻止你。”

“不、不是這種事，普利斯。”瑟維利安小聲說道：“隻是遇到一件有點意外的事情……”

普利斯：“什麼事？可以和我說嗎，我想幫助你。”

瑟維利安：“……”

瑟維利安：“…………”

“假設——我是說假設，普利斯你有一個還算尊敬的領導，有著不為人知的、愛好？”瑟維利安試探問道：“你會怎麼想？”

普利斯認真思考了一下：“什麼樣的喜好？會影響到其他人、會給彆人帶來傷害嗎？”

瑟維利安沒有聲音，但是應該是用動作表達了想法，所以普利斯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既然如此，那麼你不應該為此感到困擾，瑟維。”

“每個人都有一些秘密，不希望被人知道。”普利斯教育道：“這個時候我們應該做的，不應該讓對方的喜好‘特殊化’，隻要將他、或者是她，當成一個普通人看待，就可以了。”

“而且有些特殊的行為，並不一定是對方喜歡，隻是一種釋放壓力的行為。”

瑟維利安似乎明白了什麼，他認真道：“我明白了，普利斯。”

【比較尊敬的領導】【特殊喜好】【遇到了一些意外的事情】。這幾個關鍵詞出現在提姆的耳朵裡，他幾乎是立刻就意識到了答案。

比起其他情緒，提姆的第一想法是——他是怎麼發現的？他的偽裝哪裡有漏洞，需要如何修正。

提姆決定去試探一下，於是隔了一天之後，提姆早早來到了辦公室。

等上班時間快到的時候，提著兩杯美式咖啡的瑟維利安推門而入。

瑟維利安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桌面上的文件已經被處理過，但是臉上並沒有出現什麼輕鬆的情緒，而是顯得有些欲言又止。

他眨眨眼睛，眼鏡很好的遮掩了他的情緒，瑟維利安將其中一杯美式咖啡放在提姆的桌面上：“這是我之前注意過你喜歡的口味，德雷克先生。”

提姆德雷克道了聲謝後，撐著下巴問道：“你就沒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瑟維利安一愣，然後想了想，恍然道：“昨天落下的工作我會儘快處理好的，不用擔心。”

提姆：“不、我不是指這個。”

瑟維利安就又想了想：“是我做的文檔哪裡出了問題嗎？”

提姆：“你做的文件向來很穩妥，瑟維利安。除此之外，你就沒有其他話想和我說嗎？”

瑟維利安這次又思考了幾秒，點頭道：“是的，我的確有些話想要和你說，德雷克先生。”

提姆的藍眼睛之中帶起幾分期待，然後他就聽到瑟維利安開口道：“作為總裁，你的每日工作都非常多，作為助理，我會更加努力來減輕你的壓力的。”

提姆：“……”

提姆：“…………”

提姆疑惑道：“沒有了？”

瑟維利安：“沒有了。”

提姆對上瑟維利安認真的眼睛，一臉麻木地喝了一口瑟維利安買的咖啡：你倒也不必這麼體貼啊！你根本不理解我的意思！說好的總裁和助理心心相印，一個眼神就能明白總裁的想法呢？助理先生！

瑟維利安背過身體，沒讓提姆看到他差點沒控製住的笑意。

這個年紀的孩子，果然還是要更活潑一點，不是嗎？小總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