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比較喜歡先前的相處模式。
老實說, 這種彆樣的愛好著實讓雨宮律大受震撼。
雖然不多，但他姑且還是有常識的。
此前周圍正常人含量不足，儘是些接受能力極強的類型, 雨宮律倒也沒怎麼在意自己那分明是天性, 卻被歸類於地獄後遺症的, 過分強硬的行為模式。
現在難得出現一個正常人，實際上也隻是表面看著正常麼？
物以類聚, 接受能力同樣超乎常人的雨宮律平靜的接受了這個現實。
畢竟, 不管是時快時慢的心跳和呼吸，還是遮遮掩掩的為難神色……
都挺可愛的不是麼？
得到了當事人的首肯, 雨宮律決定順從內心的欲望。
簡而言之, 他徹底放飛自我了。
並不知道人高馬大、容易嚇到小朋友的自己被評價為可愛，夏油傑隻覺得日子更加水生火熱了。
就像現在這樣——
探險永無止境。
從山下的旅館回來，發現他們居然漏了眼皮子底下的這座深山古宅，儘往外面找去了的孩子們痛心疾首，立馬回過頭來探索宅子裡的各個屋子。
反正有甘那看著出不了什麼問題，雨宮律也由得他們去了。
然後就被找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這是什麼？”夏油傑略帶震撼地看了眼被孩子們翻出來的衣架子，木製橫杆上堆疊著層層豔麗的布料。
儘管還沒有被穿在身上看不出樣式，但如果按照一套衣服來算，那絕對就是……
“啊……是十二單哦。”雨宮律給出了答案。
“這個……”五條悟想了想，指尖戳了戳衣架上順滑的布料, 用一張無辜的臉問出了對尋常男性來說相當失禮的問題。
“是你穿的麼？”
五條悟和自己的術式是天生一對，都是一樣的無下限。
跟對方混久了，夏油傑下限也低了不少，甚至曾經還陪著對方一起女裝辣過同學們的眼睛。
但僅存的良心告訴他——作為一個成熟靠譜的大人，這種時候是應該阻止的。
夏油傑也確實這麼做了。
“悟，彆問這種……”
“是啊。”雨宮律輕飄飄地打斷了夏油傑那多餘的好心, 慢吞吞看著十分無所謂地解釋道。
“算是母親的興趣吧？其實當初她想要個女孩子來著，但是跟父親猜拳的時候輸掉了。穿這個的話，她會很開心哦。”
這話槽點有點多。
夏油傑已經不想去解釋什麼生男生女的染色體問題了，反正雨宮律的父母看著也不是什麼正常、不……普通人。
就當時量子力學好了，反正量子力學什麼都能解釋。
現在最重要的是——
“要穿麼？”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後，自己都懵了的夏油傑又欲蓋彌彰似的抬手抵在唇邊，目光飄忽不定。
“……？”五條悟愣了愣，神情有些怪異地瞟了對方一眼。
他倒是沒想到，有一天夏油傑會搶在他前面做這種沒禮貌的事情。
畢竟這樣的惡人一般而言是他來當的。
就算夏油傑自己同樣感興趣，也會裝裝樣子阻止一下。本質跟五條悟沒什麼區彆，這點庵歌姬可以作證。
五條悟倒也沒有非要占著惡人角色的意思，從善如流且滿臉興奮，一雙漂亮的藍眼睛閃著興味，看著像隻使壞的大貓。
“穿嘛穿嘛！”
大概是被對方的真誠打動了，雨宮律唇角勾起一抹淺笑，莫名顯得眉眼都柔和了許多：“可以哦。”
眾所周知，十二單衣如其名，層層疊疊很難穿。真要嚴格算起來，其實還不止十二件，畢竟那隻是沒算上裡層衣物在內的「褂」的層數。
耗時耗力，一個人是絕對穿不了的。
男高一般不怎麼關注這方面的信息。
因此，當早知十二單繁複，卻不知道有這麼繁複的正常男高夏油傑身上掛了對咒術師來說不算重，但著實沒必要的十來層布料時，他陷入了沉思。
……咦？原來要穿的人是他麼？
比起五條悟和夏油傑之前在高專鬨著玩兒的女裝，雨宮律似乎要專業很多。
厚重到可以掩飾男性體征的十二單、動用了假發和發包的精致盤發、不知道有什麼作用反正掛上去挺好看的飾品、還有可以修飾男性硬朗面部曲線的……
“……等等！”直到被拖到墊子上坐好，夏油傑才如夢初醒般反應了過來，抓住眼前那隻拿著看不懂意義的短刷的手。
“這個就不用了吧？”
“誒？”雨宮律眨了眨眼睛，那雙淺淡乾淨到恍若琉璃的金眸染上了點點碎光，看著無辜且困惑。
“可是不化妝的話，看著就不像女性了。”
所以說，他為什麼非得看著像女性啊？
大概是被美色所惑，發現了盲點的夏油傑還是鬼使神差地鬆開了手。
然而下一刻他就後悔了。
「哢嚓——」
第一聲響動結束後，五條悟那被取消了靜音拍攝功能的手機開始連續不斷地發出讓人火大快門聲。
“很漂亮哦傑子醬，我會發給硝子她們看的。”
夏油傑：“……”
嘖，忘了還有這倒黴玩意兒了。
竟然連閃光燈都不關！
“彆擅自改彆人的名字啊。”夏油傑抬起手，用寬大的衣袖半掩著臉：“而且我說過了吧，不能關聲音至少把閃光燈關了啊！？”
這話說完，他就聽到側邊傳來一道快門聲。
——沒有閃光燈的那種。
五條悟不可能這麼聽話。
那麼就算再不可能，也隻剩下一個真相了。
夏油傑倏地扭過頭去，果不其然看到了光明正大拿著手機，疑似剛剛拍完照的雨宮律。
“……”
“很漂亮哦。”雨宮律渾然不覺對方內心的動蕩，沒什麼表情的臉看著還挺正氣凜然：“雖然沒有化妝。”
“怎麼可能啊，我穿這種衣服隻會讓人覺得好笑吧？”夏油傑沒好氣地反駁了一句，看似很有自知之明。
就算對自己的相貌有自信，可他又不是那種線條柔和的美少年，女裝起來全身上下都是違和感。
“不，很漂亮哦。”雨宮律湊到對方身旁，毫不避諱，相當自然地把照片遞給迫害對象看。
黑發少年周身亮著將散未散的柔光，側著臉舉袖掩面，耳根染著幾分羞恥的紅暈。
半睜的眼簾含著水光，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那個是……
啊！是被悟的閃光燈刺到眼睛了吧？
思索了一下，夏油傑很快找到了始作俑者。
照片確實不可笑。畢竟重點在臉部，衣服反而是陪襯。但是，會覺得這種照片漂亮……
夏油傑有些驚詫地看向雨宮律，欲言又止：“你……”
這家夥的病情是不是莫名其妙地又加深了？
比起稍顯內斂的摯友，五條悟倒是直白許多：“這個，是相當厲害的抖S才能拍出來的東西啊。”
“嗯？是嗎？”沒聽出對方的潛台詞，堅信自己沒有任何奇怪屬性的雨宮律有些困惑：“可是我就拍出來了啊。”
“因為你就是S吧？”
“不是哦。”
“不，你是。”
“不是哦。”
雨宮律和五條悟陷入了奇怪的拉扯，夏油傑覺得這兩個人大概率也玩夠了，決定一個人安靜地把盤發拆了。
但這微小動作似乎還是驚擾到了在「是與不是」之間來回拉扯的兩個人。
冷不丁湊上來一雙漂亮的金眸，夏油傑下意識後仰了些許，呼吸微不可聞地一滯。
“對了，其實你們是想看我穿這件衣服的吧？”雨宮律才想起來似的，十分講究公平地表示：“要看麼？”
這話說的，好像隻給他一個人看似的。
夏油傑微微睜大眼睛，有些僵硬地挪開眼眸，喉間發出的聲音有些乾澀：“不用了……”
感覺不是高中生能看的內容。
“要看！”不想當高中生的五條悟很快舉起了手：“我可以幫你準備衣服哦！”
“不行！”夏油傑倏地扭過頭，惡狠狠地瞪了五條悟一眼。
作為可以一起玩galgame，互相知曉性癖的摯友，他當然知道這家夥能整出來什麼不能過審的女裝。
如果是其他人，一定能夠在一切還來得及挽回之前意識到不對勁拒絕，但雨宮律……
是個天然啊！
“女裝是我穿的，悟什麼都沒乾，所以要不要看由我來決定！我不想看！”
“哦……”雨宮律愣了一下，輕易被對方說服了。
“嘖。”五條悟不滿地輕聲咋舌，陰陽怪氣道：“真沒用啊，傑。”
夏油傑：“……”
誰需要那種有用啊！
大起大落，心臟負載過重的夏油傑覺得自己好累。
律真的不是故意的麼？
草率了，那天就該讓他取個中間值的。這種程度的距離感，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
夏季畢竟是咒靈的高發季，五條悟和夏油傑很忙，避暑期間來來去去了好多次。
尤其是暑假的最後一段時間，直到雨宮律一行人打算回米花了都沒出現。
對此，伏黑甚爾表示很開心。臉上掛著笑，勤勞地跟織田作一起把樂不思蜀的小朋友們塞進車裡。
雨宮律感慨於對方的幼稚，下一刻以成熟地姿態開口詢問道：“甘那，你要跟我們一起走麼？”
水墨畫般美麗的白鶴式神愣了一下，隨即柔柔地笑了起來：“不，我還要留在這裡等那兩位大人回來。”
“說不定要等很久哦。”雨宮律憂心忡忡地勸說道：“你一個人沒問題麼？”
甘那笑意更盛：“擔心的話，您就努力點把他們帶回來吧。”
“……”雨宮律沉默了一會兒，表情看著有些糾結：“母親的話還好，父親……不打斷腿的話，你覺得他跟我回來的幾率是多少？”
甘那沉默不語，半晌後開了口，就是語氣有些虛弱：“我覺得，要不您還是彆管他們了吧。”
“誒？”
過於孝順的大孝子雨宮律被甘那趕走了。
父母問題還沒能解決，就出現了子女問題。
雖然並不是雨宮律的子女。
看到抱著倆小女孩來找他，神似男媽媽的夏油傑，在對方開口之前，雨宮律面色沉重地搶先道歉：“對不起。”
“……啊？”夏油傑懵了一瞬，在看到對方拿出手機的時候更加茫然了，忍不住開口問道：“你要乾什麼。”
“打電話給織田作。”雨宮律蹙著眉，語氣十分沉重：“總覺得，他好像也欠我一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