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心動 無論用任何方式(1 / 1)

心動研究計劃 蘇錢錢 13482 字 6個月前

門打開, 江斂先一步進去,把蛋糕盒放在茶幾上,回頭, 卻看到祝嘉會還愣在門口沒動。

江斂脫了西裝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一角,淡淡說:“不是說要過生日, 站著過?”

祝嘉會這才回了神。

雖然江斂沒說太多,但他接受了這個蛋糕, 祝嘉會能感受到他此刻釋放出的信號。

哪怕隻是短暫一刻的友好。

祝嘉會抿了抿唇, 幾分鐘前縈繞在心裡的酸澀一下就散了,她走進來坐到沙發上,又指著另一邊對江斂說:“那你也坐。”

江斂微頓,聽話地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祝嘉會打開包裝盒,從裡面小心捧出一個蛋糕。

蛋糕上面,歪歪扭扭畫著一個披著鬥篷飛行的奧特曼。

一看就不是出自專業蛋糕師的手。

“這是我在朋友店裡做的, 畫得不太像,你彆介意。”祝嘉會邊說邊拿起兩個數字蠟燭,插到蛋糕裡。

她撚開燭芯, 點燃打火機, 認認真真地去點蠟燭。

數字2點燃了。

可點數字6的時候,祝嘉會沒注意被燭芯燃起的火苗燙到,倏地“啊”了聲叫出來。

江斂心一緊,身體本能地做出了衝過去查看的動作,可看到祝嘉會收回手後,所有的衝動又都強行忍了回去。

“其實我買玩偶那次就想給你過生日。”祝嘉會吹了兩下手便若無其事地放下了打火機,“但沒到時間。”

江斂沉默,半晌——

“是你攻略我的計劃之一嗎。”

祝嘉會:“……”

“不是。”祝嘉會想起那天的心情, 真誠看著他說:“當時我是真的,是真的想陪你過一次生日。”

燭火在彼此之間盈盈晃動。

兩人就那樣看著對方,又沉默了好一會後,江斂俯身,很平靜地吹滅了蠟燭。

祝嘉會一愣,提醒他,“你還沒許願。”

江斂:“我沒什麼願望。”

“怎麼會沒願望,每個人都有願望啊。”

或許是祝嘉會要求,江斂移開臉,淡淡說:“那就今晚跟昨晚一樣地過。”

祝嘉會:“。”

祝嘉會沒想到精英如江斂也會說出這種渾話,果然男人在某些方面都有共同的特性。

她倏地紅了臉,“你咬我那一下還沒跟你算。”

又趕緊把話題岔開,“你就沒點正經的願望嗎。”

江斂視線落到窗外。

他的確沒有什麼願望,從小到大家人總忙得沒空陪他,吹蠟燭許願這種儀式感對他來說,繁瑣,沒意義。

但如果今天祝嘉會非要他許一個願——

江斂希望能回到幾個月前,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電梯裡。

如果可以,他會在那天主動走到她面前。

而不是之後,以那樣荒謬的方式開始。

但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沒有。”江斂說。

祝嘉會有些尷尬,隻好拿起刀叉,“……那就吃蛋糕吧。”

祝嘉會做的這個蛋糕不大,剛好夠兩個人吃,她切了一塊給江斂,也給自己切了一塊。

空氣裡流動著淡淡的奶油甜。

祝嘉會曾經想過陪江斂過生日,一定要像自己過生日那樣,給他唱生日歌,給他臉上抹奶油,陪他開心地鬨一晚上。

但如今,彼此的心結注定讓一切隻能停留在想象裡。

能一起吃蛋糕,已經滿足。

祝嘉會嘴裡抿著蛋糕,想起了什麼,問江斂,“你什麼時候回滬城。”

江斂:“後天上午。”

微頓,他又道:“你要是覺得我在這影響到你和梁粵了,我也可以改簽明天的機票。”

祝嘉會:“……”

“我不是這個意思。”祝嘉會放下蛋糕,“你一定要這樣跟我說話嗎?”

她知道他心裡堵,可自己心裡何嘗又不是。

祝嘉會吸了口氣,耐心解釋道:“當時我大伯要我去相親,我不想,就離家出走去滬城找我三叔,但三叔不在,大伯讓孟川他們來找我,我不想回去,剛好阿姨找我來合作,我就想著躲進你家……”

“我隻是想自保,對你真的沒有惡意,也不是要玩弄你。”

祝嘉會說了一堆,江斂卻隻聽到一個重點。

“那你現在又同意相親?”

“我大伯病了,腫瘤早期。”祝嘉會情緒低落,“不然我也不會這麼快地回來,答應相親也是想他不要總為我操心。”

祝嘉會坦白完,江斂卻沒說話。

半晌,她察覺到什麼,皺著眉,“你不信我?”

江斂卻平靜反問她,“程璃隻是你的粉絲嗎。”

祝嘉會:“……”

祝嘉會這一個停頓,江斂就已經明白。

他轉開視線,“都不知道你哪句話真的哪句話假的。”

祝嘉會閉了閉嘴,莫名也生氣轉過去,“不信算了。”

他們好像進入了這種奇怪的對話模式,明明很想跟對方說話,可說出來的字卻沒一個愛聽。

祝艋的電話這時打了過來,催祝嘉會怎麼還不回家。

祝嘉會應付了兩句說馬上回,而後掛掉手機,“我走了。”

說完,她卻不是馬上離開,而是原地蹲了下去,在沙發下面到處看。

好像在找著什麼,卻沒找到。

她不死心,又打開手機照明燈,裡裡外外將沙發周圍都看了一遍。

“找什麼。”江斂問。

昨天因為穿禮服臨時取下了那根粉色手繩,祝嘉會記得自己是放到了手包裡,可上午她回去的時候,包裡壓根沒有手繩的影子。

現在江斂問,祝嘉會並不想說。

他那根藍色的都沒戴了,她也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在意的樣子,免得他又覺得自己在演戲。

沙發下沒有,應該是沒掉在這。

祝嘉會便若無其事地站直,“沒什麼。”

她起身往門外走,儘管氣呼呼的,但關門之前還是轉過來對江斂說了聲,“生日快樂。”

說完,輕輕帶上了門。

房間陷入寂靜,奶油的香甜還縈繞在空氣中。

江斂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他平靜地看著多倫多的夜景,想著剛剛祝嘉會說的那些話。

其實江斂心裡比誰都清楚,祝嘉會說過什麼謊,有過多少不得已,他根本不在乎。

自始至終他在意的,不過是她對自己的感情。

從前她的喜歡張口就來,如今每一次開口卻都小心翼翼。

江斂垂眸,從兜裡摸出早上在淩亂地面撿到的粉色手繩。

那根由他親自幫她戴上的手繩,她曾眉眼彎彎笑著說跟自己的哥哥牽手時戴的手繩。

她剛剛是在找它嗎。

可她又不願意承認。

江斂發現,即便是所有謊言都被戳破後的現在,他也依然看不明白祝嘉會的心。

-

隔天,是江斂計劃在加拿大的最後一天。

國內的工作幾乎堆成了山,他也是擠出了幾天的時間來這一趟。

原本今天的安排,江斂是用在了去溫哥華見祝嘉會,但如今人已經找到,剛好祝艋提出就雙方合作的內容再開會進行一次深入的探討,江斂便同意了。

多倫多市區,Z集團的辦公大樓。

江斂和團隊提前十分鐘來了會議室,他人剛到,祝艋就收到了消息,從辦公室出來去會和。

誰知剛到會議室門口,竟看到了祝嘉會。

祝艋愣住,“你怎麼來公司了?”

祝嘉會從肖嫻那得知江斂今天會在公司和大伯開會,儘管昨晚被他的話氣到,但糾結又糾結,還是決定再來看他一眼。

畢竟他明天就要離開,之後再見面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

又或者,彼此的人生以後再無交叉。

現在祝艋問,祝嘉會隨便找了個借口:“我想來旁聽。”

祝艋:“?”

祝艋很是莫名,“你旁聽什麼,你聽得懂嗎。”

祝嘉會理直氣壯,“我怎麼聽不懂,我對這個項目挺感興趣的,您就讓我聽一下,我保證不插嘴。”

祝艋趕時間,也懶得跟侄女掰扯,擺擺手,“行吧行吧,不過你說的,隻聽,彆說話。”

“一定一定。”祝嘉會抿唇,遮不住眼底的開心。

她跟在祝艋的秘書身後,進到會議室,悄悄坐在最偏僻的位置,用一本書擋住了自己的臉。

可儘管她已經努力讓自己沒什麼存在感,江斂還是在她進來的第一時間看到了她。

對她的熟悉,幾乎是到了哪怕看不到臉,也能馬上認出的程度。

那個小身影鬼鬼祟祟地拿本書擋住自己,時不時探出個腦袋,再縮回去。

模樣跟在江家時一樣,狡黠,又有些可愛。

江斂又想起了曾經和她在滬城的那幾個月。

她總是有很多的小花樣,腦袋裡像是裝著八百個心眼兒,讓人又氣又笑。

又無法自拔地去愛。

……

江斂發現自己短暫地分了神。

他不動聲色地深呼吸,收回視線。

“那我們會議就開始吧。”祝艋朝參會人員做了個簡單的介紹,而後便讓項目的負責人開始發言。

大屏幕上,各種數據的PPT一張張講過去,對祝嘉會來說,這個領域的確有些陌生。

她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視線一直落在江斂身上,江斂偶爾會提出自己的觀點,說話時語氣一如既往地淡,卻有著強大的說服力。

無論是專業知識,還是分析判斷,他給人的感覺沉穩而犀利。

怪不得程璃說,跟著江斂開會可以學很多東西。

腦子裡剛想到程璃,程璃的消息就發了過來:

【靠,我就請了兩天事假,回公司才知道江總竟然出差去了多倫多!】

【他會去找你嗎?】

祝嘉會悄悄拍了張江斂的照片發過去。

程璃:【???】

祝嘉會:【我也沒想到,他和我大伯的公司有合作。】

程璃覺得不可思議,【絕了,這是天賜的緣分啊寶,你們是不是又好了?】

好什麼好。

明天就要走了,也看不出他有什麼特彆的感覺。

還不如自己這個騙子,會有些舍不得。

祝嘉會歎氣——

【好不了了。】

【他明天回國,今天應該是我跟他最後一次見面。】

【江總會允許自己一個人回國?】

程璃完全不信,並發來擲地有聲的三個字:

【不!可!能!】

祝嘉會抬頭又瞥了江斂一眼。

他看上去雲淡風輕,眼裡沒有半分要離彆的不舍。

【有什麼不可能的。】

【他總不能把我也綁回國吧。】

程璃不是當事人,又怎麼能理解祝嘉會和江斂之間的那些心結。

無論如何,她騙了他,利用了他是事實。

那紙合約更是徹底刺傷彼此關係的利刃,明晃晃的白紙黑字,讓謊言變得具象,讓傷害變得真實。

彼此的信任更是脆弱不堪。

屏幕上的PPT快演示結束,意味著彼此的分彆越來越近。

祝嘉會開始想待會怎麼跟江斂道彆,可這麼多人,她可能也沒什麼機會說。

就算有,她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想著想著,祝嘉會忽然想到一個合適的辦法,偷偷從後門先離開了會議室。

而會議室裡——

最後一些內容討論結束後,周岩直接說:“針對這個項目的合作,我們世呈可以即刻簽約,不過有一個要求。”

能馬上簽約是祝艋沒想到的,他問:“是什麼要求,你說。”

“我們是第一次和貴司合作,光前期的啟動我們就需要投資一十個億,這麼龐大的項目,還是希望貴司前期能派技術團隊駐紮滬城,共同發展。”

這個要求不算什麼,祝艋馬上答應下來,“沒問題,第一年我會讓剛剛講解的ROY先生帶團隊過來。”

一直沒說話的江斂這時才緩緩開口,“還是祝總的兩位公子帶隊好些。”

江斂這話一出,祝艋便明白,江斂要的不是一個技術核心,而是能代表他祝家的人心。

可祝艋兩個兒子各有各的公司,忙自己的事業都顧不過來了,怎麼可能有空去滬城駐紮一年。

“他們可能沒這個時間,要不……”

“您那位侄女也可以。”

“……”

祝艋被江斂的建議怔住,下意識便搖頭,“她不行,她什麼都不會,去了也幫不上忙。”

“之前聽祝總說,後續想在國內開分公司,還把我們合作的產業留給她。恕我直言——”

江斂不卑不亢地說,“一個連自己的產業是做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即便給了她,早晚也隻會坐吃山空,被市場淘汰。”

祝艋愣住。

他從未想過這些。

他隻想給祝嘉會留下足夠的金錢和產業,卻沒想過,如果某天他不在了,這個從小寵到大的侄女能合理規劃那些財產嗎。

萬一她碰到壞人,騙走了公司,騙走了錢,她要怎麼辦。

退一步講,就算嫁給梁粵,萬一那小子出軌了怎麼辦,離婚還讓祝嘉會淨身出戶怎麼辦。

江斂輕飄飄幾句話,讓祝艋仿佛被一語點醒,短短一分鐘內腦補出了好幾種落魄千金的悲慘人生。

他拿出手帕擦了擦汗。

又驀地想起前段時間祝嘉會想來公司實習的事,且就在剛剛她還說對這個項目感興趣。

祝艋之前總是不讓,可現今也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無形中遏製了侄女的成長。

她是想關在籠子裡享受,還是出去拓展自己的天地,他從沒問過。

祝艋緩緩點頭,“我……考慮考慮。”

“不急。”江斂低頭喝著杯中的茶,“我等你的回複。”

這茶口感冷冽,初時微苦,咽下去卻是久久的回甘。

讓江斂想起小時候很喜歡的那家遊樂場。

那時父母從沒有空帶他去,他隻能站在家裡的窗台上看著它每日繁華喧鬨。

就這樣日複一日。

直到他長大,不再是對遊樂場感興趣的年齡,遊樂場也破敗關閉,但他依然會執著地將它買下,用高高的鐵皮圍起來,成為自己的私有物。

如今祝嘉會便猶如他曾經可望不及的遊樂場。

暫時得不到,有什麼關係。

他的執著一旦生根發芽,便會耐心等著花開的那一天。

無論用任何方式。

-

一行人從會議室出來,祝艋和江斂在電梯前握手,“我會儘快回複你。”

江斂點頭,“我相信祝總會有一個正確的選擇。”

話畢,旁邊的周岩給祝艋遞上一個信封,“這是我們江總給祝總的一份禮物,就當是初次合作的誠意,希望您喜歡。”

祝艋雖然不知道信封裡裝著什麼,但依然感歎這個年輕人未免也太會處事,拍拍江斂的手,似乎一切已經儘在不言中,“之後嘉會要是真的去了滬城參與項目,還希望江總你多指教。”

江斂平靜微笑:“當然。”

雙方的團隊都一一告彆後,江斂和團隊進了下停車場的電梯。

眼看電梯從樓上下來,停車場裡,祝嘉會對好不容易騙來幫忙的實習生說:“來了來了,千萬記得要親手給他!”

說完自己便溜到一旁的偏僻角落躲起來。

很快,負一樓的電梯門開。

出來的的確是江斂和周岩他們。

他們才走出幾步,一個年輕的女孩子便走到江斂面前,說:“江總,有人讓我把這個給你。”

她手裡拿著一張便簽紙。

江斂隻看了一眼便知道是誰。

他默不作聲地接過來拿到手裡打開——

便簽紙上畫著一個可愛的小人坐飛機,下面寫著四個字:【一路平安】

祝嘉會不知道要怎麼跟江斂道彆,當面可能又會說那些滿是刺的話,還不如都寫到紙上。

可祝嘉會提筆才發現,想說的太多太多,在這個分彆的時刻,千萬言語不如一句“一路平安”送給他。

希望他平安回國,大概便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

祝嘉會就躲在離江斂不遠的地方。

她想看江斂收到自己的便簽會有什麼反應,誰知幾秒鐘過去,她竟然看到江斂把便簽又疊上還給了實習生。

“不用了。”

男人淡淡的聲音落在空曠停車場裡,“這四個字我轉送給她。”

祝嘉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