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我恨死他了(1 / 1)

羅銳、張兵和方行三位教練在前頭帶隊,同時聽到了隊尾的動靜。等到羅銳看清發生了什麼的一瞬間就開始憤怒,他怎麼來了!

蕭行的大伯怎麼會在機場!

他連忙往後走,總不能讓孩子們和他直接面對面抵觸,畢竟這背後的動機他們無法處理。大蕭更是不願意見華建國。況且周圍還有這麼多的記者呢,本次杭州世錦賽剛好和國家隊錯開,出征的運動員以新人居多,各單位都十分重視,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大蕭還沒出發就被他大伯給毀了!

“都靠後,都靠後!”羅銳的聲音衝到了隊尾。

這聲音無形中給了姚冬一些提示,那就是這個人不管是誰,現在這樣衝出來都是不對的。教練的指示在這時候高於一切,他連忙拉著大蕭退後,但心裡的警報器一響再響,不停地閃爍紅燈,心裡頭也七上八下,根本穩不住。

這個男人是什麼人?他為什麼上來就拉大蕭?他為什麼能一下子認出大蕭?懷揣著這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姚冬下意識地看向了張琪苒,她曾經讓自己發誓,不管將來發生了什麼都要無條件地相信大蕭,保護大蕭,因為他遊出名說不定就有人來認親。那麼現在是不是就到了這個關鍵點了?這個陌生又激動的男人,該不會就是大蕭的大伯吧?

而蕭行像一根高大的木頭樁子被隊友們層層圍住,透過人和人之間的縫隙他還能看到大伯的身影。短時間內的自我麻痹很快如潮水般褪去,露出藏在水下不見天日的情緒,就像那凹凸不平,看上去滿目瘡痍的暗礁。

知道大伯來找自己是一種感覺,但真的見面了,卻是另外一種感覺。其中的震撼不亞於當年大伯帶著人來家裡要錢,不同的是自己已經不是那個被他一推就推個跟頭的小孩兒。

現在已經沒有人能輕輕易易地推倒自己。

一整群人裡行動最快的不是教練,反而是張琪苒。她背著鼓鼓囊囊的雙肩背,手裡拎著運動包,首體大的白色羽絨服讓她化身為東三省的雪人戰士,展開雙臂擋在了那人的面前。

“你什麼人啊!有病吧!”張琪苒開口嗬斥,明明認識他,卻不想承認。華建國可真是老了,那年多威風啊,張牙舞爪地帶人殺到了大蕭的家裡,嗓門喊得震天響,哭得彆提多逼真了,仿佛他和他那個弟弟也就是大蕭的爸爸是生下來就沒分開過的好兄弟,一把鼻涕一把淚。

華建國哪裡肯這麼輕易就走,他一直和學校溝通想要入校去找蕭行,但首體大的老師們都是一個說法,要比賽了,封閉訓練,有什麼事情等比賽之後再說。還搬出這回由國家下達的重要指示,極度重視杭州世錦賽的展開和運動員的狀態,不允許自己擾亂比賽。

這差點把華建國給唬住,老實了好幾天,但回酒店怎麼琢磨都覺得不對勁兒,學校沒有過多的權力阻止親屬見面吧!況且現在就算是國家的事那也不如他家裡的大事重要!

“誒呀,彆擋著我!”華建國根本看不清楚這個高個兒的大姑娘長什麼模樣,“誒呀,你讓開。”

“我不讓!”張琪苒的嗓門比教練還高個八度,隻因為她太清楚這樣一讓就會讓出什麼狀況來,“我要是讓了,你還打算故技重施嗎?那年我們四小的看門大爺就是讓你進去了,你自己說說你乾什麼了!滿口胡言,不乾人事!”

華建國原本目光隻在近在咫尺的蕭行身上,聽完後全身一震。

四小,第四小學……這人是……他再次打量起面前的大姑娘,還差一點兒這姑娘就追上自己的身高了,虎虎生風的。

“你是……你是老張家的丫頭?”他認出來了。

“我爸當年沒打死你真是個錯誤!”張琪苒和他爸媽是一脈相傳的熱心仗義,看不得這欺負老弱的雜種,“你趕緊滾!滾蛋!當年我爸和你動手,今年我照樣能和你動手!”

姚冬見狀,剛才的希望完全破滅,果然這人就是大蕭的親戚。那麼他們來鬨的目的也不言而喻,一定是因為錢!他們以為大蕭贏了一個全國第一,破了一個項目記錄,整個人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肯定有大把大把的獎金能拿。可事實上學校隻給了十五萬,分一分用一用,這筆錢就沒有了。

“你都長這麼大了。”華建國隻是敷衍了一下張琪苒,其實他根本來不及想什麼老張家,鼻子眼睛就有個印象而已。他的目標一直都是蕭行,現在就差幾步路了,他不能讓這最後一線希望斷在眼前。

可是這一把最終還是沒能抓住,趕上來的幾位教練將他和學生隊伍分開,一下子就拽到了幾米之外。情急之下華建國扯著脖子大喊:“你們再碰我一下!再碰我我就倒!”

羅銳連忙製止住張兵和方行,壓著情緒說:“華先生,有事咱們好好談,你不要在這裡鬨我們的學生。孩子們馬上就要比賽去了,你這樣一鬨……”

“你們的孩子馬上就要比賽了,我的孩子也等不了啊,將心比心,你們這些教練還有沒有同情心,難道就隻心疼你們這些能比賽的寶貝疙瘩,彆人家的孩子就不顧死活了嗎?”華建國說話的功夫,身後又有一女一男快走過來。

張琪苒定睛一瞧,女的她也認識,是華建國的老婆,當年也吵吵要錢來著,自己老媽那麼一個文靜的人都拎著雞毛撣子和她乾了一仗。男的……看起來不大,最多不到10歲,戴著厚厚的口罩和毛線帽子,露出來的皮膚透出深色的蠟黃。

不認識,這男孩兒是誰?

“來來,明明,快去找你堂哥!你堂哥一定會救你!”華建國拉過那男孩兒的胳膊,將他往學生隊的方向拽動。姚冬又一次失算,他不是要錢來嗎?他現在要乾嘛?

隨後華建國一把扯下男孩兒的口罩,半跪式的蹲在了地上:“大侄子,你現在能不能救救你弟弟,你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啊!”

我弟弟?我什麼時候有這個弟弟?又什麼時候變成你“大侄子”了?蕭行拉住正要為自己出頭的姚冬,既然躲不開了他就必須面對,總不能讓男朋友和從小暴揍自己的姐們兒在前頭衝鋒陷陣。

隻不過他剛好開口,羅銳立刻給了他一個“不

要說話”的表情提示。

“您這是乾什麼啊?”張兵也接觸過華建國,華建國口口聲聲說他要見大蕭,還說蕭行應該叫華行,但從來沒見過他帶這個男孩兒來。

“這是我兒子啊,我兒子生病了,現在需要骨髓來救命啊!”華建國的聲音很快就引來了記者,“我們老華家二十多口人都去化驗了,沒有一個人配得上,我老婆我女兒,包括我都救不了他。他才8歲,求求你們了,我求求你們了,給孩子一條生路吧!”

男孩兒聽到這話也跟著哭,看到蕭行後哭得更凶了。“大哥你救救我吧,我爸說你一定會救我!”

“對,他一定能救你,他也是咱們老華家的人,說不定就他能配上你的血呢。”華建國聲淚俱下,“明明你快去找你哥,你哥他抽點血就能救你了。”

“哥,你救救我吧,你救救我吧。”華明明在爸爸的勸說下試圖往蕭行的方向走,但或許是哭得太快又被眼淚嗆住,不得不停下來咳嗽。華建國夫婦馬上圍上來幫他戴口罩,拍後背,記者們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他們是來拍體育新聞的,但也有一部分逮住突發狀況就一個勁兒地猛拍。

動靜大到很快引來了機場的治安人員,羅銳為了保護大蕭一直不讓他和大伯一家接觸,交涉完畢後讓張兵先帶隊去辦理登機,不能延誤。華建國自然不肯放過到手的配型希望,哭喊著不讓走,恨不得以一己之力將整個首體大的隊伍留在原地。

“你不能走啊!你可不能走啊!大侄子,當年的事情是大伯錯了,但你不能見死不救啊,你能救人的時候得幫一幫啊。你弟弟才8歲,他知道還有一個堂哥能配型的時候高興壞了,你必須得認你這個弟弟,一家人血濃於水……”

張兵發愁地說:“您這是乾什麼啊,孩子們馬上就要比賽了。”

“比賽重要還是救人的事重要!我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華建國反駁。

羅銳立刻瞪向張兵:“愣著乾嘛呢!還不帶隊走!”

“哦,哦哦哦。”張兵執教多年頭一回遇上這麼棘手的問題,他都沒轍。眼下這個爛攤子隻能扔給羅銳,他帶隊先走,可不單單是大蕭的情緒受到了影響,其他的隊員或多或少也受到了影響。

蕭行看上去是最為平靜的那個,整個過程學校都把他保護得很好,不讓他開口說一句話。但是他內心受到的震撼不亞於被襲擊了一回,甚至有幾步是同手同腳。他甚至都在心裡想好了怎麼和大伯當面對質,可以應付成如魚得水,絕對不讓這個吸血鬼在自己的身上再占一點便宜。

但他失策了,大伯上次出現是要賠償款,是要錢,這回是問自己要血要骨髓要命。

葛嘉木暫時忘記了自己初吻那事,陪著蕭行一路往裡走,時不時地回過頭往後看看。姚冬走在左邊,也時不時回頭一下,生怕那人不顧一切地追過來。起先華建國真的想追,而且羅銳教練一個人根本攔不住他,阻擋他不能擾亂治安的是機場的安保人員,終於,他的人影消失不見了。

拐了一個彎,隊員們才稍稍平靜下來。

姚冬面對著大蕭,頭一回不知道如何開口了。他連忙求助葛嘉木,用眼神給他發信號,結果葛嘉木也沒轍,隻好用眼神將信號發回來。

這時候你看我乾什麼,你是妖妃,你哄男朋友的十八般武藝呢?趕緊用啊!

我怎麼知道怎麼開口啊……姚冬又看張琪苒,張琪苒正在打電話,八成是給她爸媽說這事,氣得臉紅脖子粗。末了姚冬隻好碰一碰大蕭的手:“你彆彆彆焦慮,這件事我們大家都看在眼裡。”

“對,我們都明白。”唐樂意說。

尤涵早就想罵人了:“有什麼事慢慢溝通,為什麼要這樣鬨啊。”

“大蕭你千萬彆受影響,這事有學校呢。”米義捏著一把汗,“學校一定會處理好,你……”

“我不會捐的。”蕭行忽然開口,聲音已經恢複了平穩,“我真的……恨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