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四樓很快到了,柳晨晨拿出鑰匙打開鐵門,“維修的設備就在這一層,我去拿維修工具。”
柳晨晨上樓了,而小虎和小燕還留在這裡。
穿著小紅衣的鬼娃站在黑暗中,用陰森毫無感情的灰眼瞳看著你,這個畫面讓人畏懼,導致腎上腺素飆升,從而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而鹹魚此時此刻就是這樣,呼吸急促得讓何濤懷疑她要暈過去了。
鹹魚淡定地表示:“沒辦法,我膽小,一緊張就會這樣的。”
阿曾直接道:“你和何濤修理設備,我和小麗找線索。”
“好。”鹹魚完全同意這個建議。
這時,柳晨晨將從倉庫拿來的工具箱放到地上,想到玩家客人和正常客人無論認知還是行為都存在極大差異,於是她專門提醒道:“夜深人靜,各位客人修好設備後就直接回客房好好休息,不要在旅館內閒逛了。”
其實,在柳晨晨觀念中,客人在旅館公共區域閒逛並不違法或違規,隻要不破壞旅館設施或偷走旅館物品,想怎麼逛就怎麼逛,反正不該去的房間都已上鎖或是有人看守。
隻不過旅館空間狹小,僅有的公共場地也就是不過二十平方米的大廳了,根據沒有可供客人閒逛的空間,也就不合適“失眠”的他們在旅館裡亂走了。
阿曾和小麗臉上的表情有一點點尷尬。
小虎和小燕舉手道:“姐姐去休息吧,我們會在這裡守著,看著這位姐姐修設備。”
“謝謝你們了。”柳晨晨指著化糞池的位置道:“要修理的設備就在那個方向,相關的設備說明書應該就在附近,麻煩你們找一下,離開這一層時麻煩把門鎖上後鑰匙放到櫃台下由小虎小燕保管。”
柳晨晨看向小虎小燕道:“麻煩小虎和小燕陪著這幾位叔叔姐姐了。”
小虎小燕高興地點頭。
人類NPC上樓了,留下兩位鬼娃守在這裡,這讓阿曾四人心情都緊張了,但好在油燈帶給他們一點勇氣,四人分工明確,阿曾和小麗點開手機燈尋找線索和說明書,而鹹魚帶著一瘸一拐的何濤一手提著工具箱,另一隻手高舉著油燈,走向柳晨晨所指的方向。
設備間不是很大,不到60平方米,但高度卻足有5米,房間內有聳立在地上的巨大鐵灌,也有埋在地下需要打開井蓋才能看到的設備,更有修在天花板上如蜘蛛網的各種管道。
一盞油燈的光是無法將整個樓層所有角落照亮,而那些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以及手機光照在設備上從而在地面和牆上投影出的影子,都仿佛藏有鬼怪,時不時會出現陰影變形長出手腳的情況。
鹹魚戰戰兢兢道:“這次,你看到陰影裡的鬼影了嗎?”
何濤緊張點頭,“看到了。”
鹹魚和何濤很快找到修理目標,何濤在旁邊高舉燈,力爭讓他和鹹魚全身沐浴在油燈之光中。
然後,當鹹魚用工具打開化糞池的井蓋後用手機燈光照入井下時,她有些
傻眼了,因為眼前的化糞池與老家那種水泥修建出的三池合一的池子完全不一樣。
“怎麼辦?這個化糞池我不會修。”
“彆急,等我們找到設備使用書再說。”
陰影中突然一雙血手伸出,一把抓住阿曾的腳踝。
阿曾反應迅速地將準備好的攻擊道具直接刺向陰影中的血手。
“鐺。”這是道具碰撞到青石板地面發出的聲響,而陰影中的那隻血手已縮回黑暗裡等待下一次的襲擊。
一樓大廳香壇上的香燃燒得很快,淡淡的香霧隨著風輕輕吹散。
站在旁邊的小燕和小虎是看不到這些來自於客人們腦海自行具象化的鬼物或怪物,他們隻是看著不遠處兩位叔叔拿著古怪的小道具東揮一下西舞一圈像是在表演大戲。
“叔叔,你在乾什麼?”小虎好奇地看著小麗爬在地上身子扭曲成難度係數相當高的曲線,忍不住想起以前在牆上蹭癢的大人偶爾也會擺出這種姿勢。
這時,小麗無法回答小虎的問題,他正被黑暗中竄出的青絲綁住四肢扭曲成S形,從而經受著身體擠壓變形的痛苦。
還好他提前準備了逃脫道具,快速咬碎含在嘴裡的一次性道具”金蟬脫殼”的蟬蛻。
幾秒鐘後,小麗全身骨頭變成能輕易將身體扭成任何形態的軟骨,於是他迅速且絲滑地從青絲纏繞中脫身,還反手抽出一把劍砍向陰影中的青絲。
瞬間,砍斷的青絲化成煙,而陰影中響起雌雄難辯的尖叫聲。
小麗從地上起身,喘著粗氣,終於回答小虎提出的問題,“叔叔是在找說明書。”
小虎又問了另一個問題,“那叔叔們找到說明書了嗎?”
這話聽在阿曾一行人耳中感覺另有所指,隻能回應道:“馬上就會找到了。”
這邊新手何濤和手裡有活的鹹魚,也很快發現油燈並不能驅逐所有的鬼影,他們時不時也要直面陰影中神出鬼沒的黑影,但好在兩人配合著,倒也能打退敵人。
小麗和阿曾很快找到柳晨晨所說的設備說明手冊,從十幾本手冊裡翻出屬於化糞池和汙水淨化池的手冊。
說明手冊裡除寫有設備詳細結構、運行方式等,還有具體維修指導步驟,甚至還指出專用維修工具存放處。
於是,鹹魚和何濤很快在井蓋下方側管裡找到專業維修工具和維修裝備。
寬鬆輕便的維修套裝和頭罩,可以隔離池內的臭氣,為維修員提供新鮮氧氣。
鹹魚上身穿有國民短衫是不能穿上其他衣服的,所以隻能將維修套裝的褲子直接套在身上,再帶上維修頭罩,行動快速地沿著井口的梯子走入井內。
瘸腳的何濤坐在井口,將油燈放在身邊,大聲朗讀著說明書中相關故障描述,以便讓鹹魚很快找到設備故障位置,從而進行修理維護。
小燕和小虎站在旁邊,看著阿姨和格子衣叔叔埋頭苦乾認真工作,而另外兩位叔叔就跟小孩子一樣東爬西竄玩躲貓貓。
“大人比我們還愛玩。”小虎老氣橫秋地說道。
小燕咬著手,驕傲地說道:“我三歲以後就不喜歡在地上玩了,因為會弄臟衣服。”
被鬼娃嫌棄的阿曾和小麗最終沒能找到與遊戲副本有關的線索,隻得到被鬼襲擊後的傷痕以及莫名其妙長出來又癢又痛的小血包。
阿曾和小麗懷疑這層樓裡除藏有鬼外還養有吸血的蟲子。
在小燕和小虎注視的目光下,阿曾和小麗以被蟲咬傷要上樓擦藥為借口提前離開地下室四樓,留下鹹魚和何濤繼續完成維修任務。
地下室三樓,在柳晨晨看來隻是一道二手簡易防水木圍牆,但在阿曾和小麗眼中卻是一堵長滿枯枝敗葉、濺滿烏血的肮臟破圍牆,而從圍牆內隱約有奇怪的氣味飄出來。
這個氣味很淡,但如果多聞一下,就讓人忍不住捂住鼻子,腦海中聯想到臭雞蛋上撒芥末,那氣味又衝又臭。
在氣味的加持之下,在兩人眼中原本就危險陰森的地下室三樓又平添一份黑暗味道。
小麗冷靜道:“剛才老板可是警告過我們不要在旅館裡閒逛。”
阿曾問道:“你聽嗎?”
小麗自嘲道:“我們沒有閒逛,隻是順路走到這裡,好奇地看一下...這是你的想法吧。”
“難道你不是嗎?”阿曾輕推了一下木門,發現木門已鎖無法打開。
小麗道:“阿曾,你的開鎖道具可以用嗎?”
阿曾無奈攤手道:“在旅館裡,我有一部分的道具無法使用,你呢?”
“差不多一樣,現在我們怎麼辦?”
阿曾試著原地跳起去摸牆頂,然後建議道:“門打不開,那就爬牆看一下吧。”
一分鐘後小麗和阿曾兩人熟練地爬上不高的木牆,點開手機手電筒光掃射圍牆下。
然後,他們一眼就看到黑暗中一頭閃閃發亮的白色長發。
白色長發亮度過大,讓小麗和阿曾不需要打光,就能看見牆內地面有一個熱氣騰騰的水池,那位長著發光長發的人正背對著他們半身泡在水池裡。
而彌漫在整個地下室三層的奇怪氣味就來自於水池方向。
這時小麗和阿曾爬上牆發出的聲音顯然也引起池中人的注意,對方猛然轉頭看向他們。
手機光中小麗和阿曾看清對方的臉,難得穩重的阿曾也忍不住脫口而出,“靠,怪物。”
隻見,池中長發人的臉上沒有任何五官,純純一張白板瓜子臉。
長發人像是被阿曾和小麗驚嚇到,身體瞬間藏入池水中,隻頭露在水上。
還未等阿曾和小麗有所動作,就見池中人脖子突然伸得很長如一根繩子飛出池水,連帶著那張沒有五官的臉也閃電般衝向牆上的兩人。
那一刻,這位房精嘴裡的泡友的頭和脖子組合在一起就如一條從水中衝出的白蛇。
阿曾和小麗被嚇得一秒鬆手,摔到牆後的地上,然後一個滾地後快速爬起來,頭也不回地
朝著樓上跑去。
泡友的腦袋伸出圍牆後就無法繼續向前伸長,隻得不甘心地看著兩個偷窺他洗澡、看光他身子的登徒子跑上樓,然後憤憤不平地讓變長的脖子恢複正常。
泡友嬌弱地躺在池邊,大大的手掌拍著胸口自我安慰:“哼,媽媽說得對,男孩在外邊要保護好自己,洗澡時不帶上五官,就算被看光也不怕,誰也不知道我是誰。”
為了安慰受驚的小心臟,泡友從浮在水面上的五官盒裡選了一個漂亮的嘴粘在臉上,然後撈起水池裡剛好溫熱的美食全部灌入嘴裡。
美食的味道太衝,瞬間整個水池彌漫著一股濃濃臭雞蛋加芥末的氣味,可以讓大多數嗅覺正常的人類惡心地流淚。
阿曾和小麗一口氣跑上地下室二樓,發現怪物不曾追上來,這才停下步子。
“這地下室內風景真是挺獨特的,還要看這一樓嗎?”小麗喘著粗氣,有些驚魂未定。
阿曾心有餘悸地看向前方古怪的金屬牆,小聲道:“難得來到地下室,當然要查看完,半途而廢可不是好習慣。”
阿曾用手撓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看著在地下室四樓被不知名蟲子咬出的血包。如果不是擔心血腥味會引來鬼,他可能忍不住直接將手上瘙癢的血包用刀戳破。
小麗的手臂上也是一串血包,拿出療傷道具,對著血包輕輕一噴,卻見道具無用,隻能咬牙忍住不去撓癢,將注意力投向地下二樓5米高的金屬牆和牆上鐵門,小聲道:“這裡的樓層高度和地下負四樓一樣,你說這個房間是什麼用途?”
阿曾打量眼前5米高的房間,走到鐵門前,發現鐵門半掩著,不由心喜,然後就和站在門另一邊的小五四目相對。
阿曾再一次受到意外驚“喜”
“你們想乾什麼?”小小機器人站在門縫處直視著門外兩位來客。
“哈哈。”阿曾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笑,但想一下今天晚上遇到的事情,可謂是驚險刺激,卻又一事無成。如今他看著眼前的機器人,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美好旅行的遊戲策劃你給我滾出來!鬼村副本裡夾雜著賽博朋克,再來一個泡澡的無臉怪,這樣的內容合理嗎?
小麗站在阿曾身後也是驚得目瞪口呆,直呼這間旅館太邪乎。
小五直勾勾道:“倉庫重地,閒人免進。”
“喵~~”
貓的叫聲在黑暗中特彆陰森淒厲,阿曾忍不住又後退半步,直接與小麗肩並肩。
然後兩人就看著昏暗倉庫燈光下一隻胖貓緩慢地從門縫中間擠出來。。
阿曾認出對方是與他有過正面交鋒的那隻胖貓。
小桔又聞到之前想要入侵它地盤的雙腳獸氣味,有點興奮地將身體趴低,然後扭動屁股,直盯著某隻雙腳獸。
“喵~~”這次優勢在我,必勝。
阿曾知道一隻小貓沒啥可怕的,但考慮到這隻小貓背後有人,那就另當彆論了。
“我們隻是回客房途中走到這裡好奇看一眼而
已。”阿曾的解釋蒼白無力,但有總比沒有好。
小五聽後,直說道:“一眼看完,請客人回房。”
阿曾和小麗最後看了一眼站在門後的賽博朋克機器人,頭也不回地往樓上走。
地下室一樓,隱約的嬰兒哭鬨聲,讓兩人寒毛直豎,不由加快腳步離開地下室。
他們身後,桃花抱起尿床的小狗輕輕地拍著背,換下尿布。
阿曾和小麗最終是回到二樓,在用肥皂水洗過瘙癢的血包之後,鑽回各自的膠囊房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等到鹹魚和何濤成功完成維修設備的任務之後回到二樓時,阿曾和小麗兩人早已睡得正香,還此起彼伏地打著呼嚕。
早上七點鐘,柳晨晨睡醒了,睡眼惺鬆地眯著眼睛,走到陽台上往貓碗裡倒入貓糧,又將貓水盆裡換上乾淨的水,最後將貓沙盆鏟乾淨後,她徹底清醒了。
陽台外依舊是夜晚的世界,樓下依然有喂貓人與貓。
柳晨晨吃著牛奶面包早餐,看了一下光屏上淩晨那條設備故障提醒信息下方出現設備運行正常的通知。
然後,她驚訝發現昨晚因購買員工證歸零的香灰又回到10份。
“前天入住九位客人才收獲到7份香灰,昨天八位客人,少了一人,收獲的香灰卻增加3份。”
房精道:【可能因為樓上客人有超出普通人的想象力和過於起伏不定的情緒吧。】
柳晨晨想了一下大半夜不睡覺跑到村裡找路的他們,點頭承認了。
普通人誰大半夜在外邊找路,這是找路嗎?
這是找死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