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晨晨在確認自己回到現實世界之後，首先給媽媽打了一個視頻電話，說了說母女兩人的親熱話。

當然，虛無之地的事情暫時是不會告訴任何人，也包括媽媽。

等到掛斷電話後，柳晨晨才注意到床頭櫃上的油燈已消失不見，與它同時消失的還有臥室地面上的黃沙。

“果然，虛無之地的物品不會被帶到現實世界的。”

柳晨晨推開臥室門再一次看到她那間乾淨漂亮的客廳，至於衛生間旁邊贈送的8平方米房屋面積卻已消失。

“喵喵~~”小桔困惑地聞著客廳裡的氣味，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柳晨晨一把抱起貓毛毛糙的小桔選擇帶到它進入衛生間。

“親愛的小桔，讓我們痛快地洗個熱水澡吧。”

“喵~~”一點都不想沾水的小桔發出淒厲叫聲。

三十分鐘後一身清爽的柳晨晨把濕小桔送進寵物毛發烘乾機，再將自己換下的臟衣服全部丟入洗衣機。

“房精，你說過虛無之地的物品不能帶入現實世界，那為什麼我衣服上的汙漬會被帶回來了呢？”

房間裡無聲沉默告訴柳晨晨，房精不存在現實世界，在這裡它就隻是一本紙質的房產證。

柳晨晨吹著頭發，從藥箱裡翻出維生素B和西瓜霜含片服下希望能改善嘴裡的潰瘍。

冰箱裡未吃完的飯菜很多，隻需放入微波爐幾分鐘就可以吃上有葷有素的美食飯菜，對於吃了N頓燒餅的柳晨晨那就是思念很久的美食。

等到烘乾毛發的小桔走出烘乾機後，柳晨晨為它煮的雞胸肉加雞黃已放到貓碗中。

小桔：喵，今天是什麼魔鬼神仙日子，我真是痛並快樂。

吃完飯，柳晨晨回到現實世界的興奮心情也漸平靜下來，站在客廳落地窗前，看著窗外人間煙火，回想虛無之地的經曆，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如果一直沒有客人上門，或是收集到的香灰不夠多，我和小桔是不是就被困死或餓死在虛無之地？”

“我是願意再一次進入虛無之地開啟未知的人生，還是好好地活在現實世界，好好陪著媽媽？”

此刻，柳晨晨才發現她不但是一個普通人，而且還是一個有些懦弱膽小，缺少敢與命運賭博和冒險的平庸之人，因為她糾結又不甘心地選擇暫時遠離那個世界。

“隻不要進入臥室，我就不會進入虛無之地了。”

那天，柳晨晨沒外出，隻是待在家裡，晚上直接睡在客廳沙發上，隻不過半夜時她莫名驚醒，在確認身處現實世界之後，打開電視機，借著電視機裡嘈雜的節目聲音再次入睡。

次日是星期一，柳晨晨打著哈欠開始新一天的早九晚五生活。

今天是公司發上月工資的日子，也是部分同事要離開公司的日子。

離開公司的同事，一部分是因公司經營不佳被裁員的，另一部分是主動辭職的。

員工會主動辭職的原因很簡單，公司去年年底在不違反勞動法情況之下調整了薪金製度，使得大部分的員工工資變相減少，而其中有能力的員工很快找好下家就直接向公司申請辭職了。

對於前台接待柳晨晨而言，她屬於公司低薪員工，沒被裁員也沒被降薪，所以在公司風雨飄搖時刻，她隻需要坐在工位上，靜靜看著手機裡4778元工資到賬的短信，歎一聲：“窮呀。”

“你在吼什麼？”同事中與柳晨晨關係最好的趙蓮問道。

“蓮子，你真要走了。”柳晨晨轉過身一把摟著嬌小玲瓏的趙蓮依依不舍道：“我又少了一位一起吃午飯的小夥伴了。”

公司新政策導致趙蓮的工資直接減少三成，所以她選擇辭職，而今天她辦完離職手續，明天就到新公司上班了。

趙蓮拍著柳晨晨的肩，微笑道：“不用傷感，我忘記告訴你，我入職的新公司就在這幢樓的頂樓，我們明天還是可以一起吃午飯的。”

柳晨晨微驚，“你的新單位不是在城中心嗎？”

趙蓮挺了挺胸，一副風輕雲淡實則得意驕傲地說著：“之前應聘到的公司在網上風評不太好，我不太想去，正好上周看到樓上公司招人的廣告，工資待遇不錯，於是找了一個時間上樓面試，結果面試成功。”

柳晨晨比了一個大拇指，“果然有能力的人永遠不會缺工作的，比我強多了。”

趙蓮挑眉道：“晨晨，你說過想要轉行，乾脆你轉行去學會計，雖掙不到大錢，但比你現在的崗位強。”

趙蓮是公司稅務會計，年薪10萬起步，在這個城市剛剛達到中等薪酬水平。

聽到趙蓮的話，柳晨晨腦海卻莫名想到那片沙漠和那間旅館，嘴裡道：“學會計對我而言還是挺難的。”

趙蓮也不多說，隻道：“我手續辦完了，先上樓看一下新單位。今天晚上我們約好一起吃飯，你彆忘記了。”

柳晨晨比了一個OK的手勢，兩人就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了。

過了幾分鐘，本次被裁員的檔案室管理員劉正，將檔案室的鑰匙移交給柳晨晨。於是柳晨晨除接待來訪客人、完成前台相關的行政後勤工作之外，還要管理檔案室並負責辦公耗材的購買領取。

半個月前從人事經理那裡知道自己工作增加的噩耗時，柳晨晨就想罵一句：MD，付一份工資做兩個人的活。老板你是把我牲口吧，用完就吃掉，骨頭嚼碎、骨汁吸乾。

隻不過，這些話不過是心裡想而已，現實卻隻能默默接手新工作。可謂是心裡想要躺下，但現實卻要逼著你當卷王。

而今天雙倍工作量讓柳晨晨無心去想虛無之地的事情，加班到七點鐘下班時她已精疲力儘。

柳晨晨和趙蓮的晚餐是約到單位附近的火鍋店。

店外寒風颼颼，店內熱氣騰騰，兩人涮著火鍋聊起天，柳晨晨忍不住抱怨新增工作的繁瑣。

趙蓮提醒她道：“檔案室的工作吃力不討好，公司搬家後幾百個鐵皮櫃容量的資料還沒完全整理出來。”

幾個月前，柳晨晨的公司為了節約辦公室租金費用，將辦公室從高租金的大廈搬到現在這幢租金便宜點的大樓裡，最終造成新檔案室面積過小，可以擺放的檔案櫃變少，造成許多資料隻能繼續裝在搬家時用的紙箱裡，讓讓之後整理和查找資料變得非常困難。

“明明檔案室的工作最繁瑣，為什麼單位會把劉正給裁員了？”柳晨晨沒想通。

趙蓮冷笑道：”那是因為公司有小人打小報告，說劉正在檔案室裡光拿工資不做事情...”

聽到這樣的內情，柳晨晨精神一振問道：“誰那麼缺德打小報告？”

“人是誰，我不清楚，反正池淺王八多，你也要小心單位小人。”

柳晨晨歎息道：“今年經濟形容太差了，被迫當卷王是打工人的悲哀。”

晚上回到家已是九點鐘，打開門小桔喵喵叫著迎接她回來。

柳晨晨倒在沙發上，打開電視。

電視裡兒女情長，電視外柳晨晨整個人卻開始走神。

柳晨晨回想初入社會時為找到一份工作而高興的自己，回想努力工作攢到錢的自己，想到終於攢出首付款買房的自己，再聯想到未來努力工作還清貸款的自己。

“我想要養活自己，實現獨立自主，但是現在這份消耗掉我大量精力和時間的工作真能讓我完全實現獨立自主嗎？”

柳晨晨自說自話道：“柳晨晨，你要努力工作，這份讓你掙錢吃飯還貸款的工作不寒酸也不寒磣。”

經濟不景氣到處失業的社會環境下，即便工作並不讓人喜歡或滿意，但為了生存也隻能牢牢抓住現有的工作，這是做為普通民眾無可奈何的選擇，同時也是普通人柳晨晨的選擇，隻不過她心有不甘，當目光落到緊閉的臥室門，暫時不想回到虛無之地的心思開始動搖了。

當天晚上柳晨晨睡在沙發上，早上起來感覺睡得不舒服。

星期二又是忙碌的一天。

先是財務室來前台領打印機墨盒，結果庫存的墨盒數量不足，柳晨晨在詢問到墨盒價格之後快速填寫好辦公用品購買申請表交給領導，隻等領導在申請購買墨盒的表上簽字同意之後就可購物。

緊接著銷售部同事需要從檔案室裡提取去年的一些銷售合同，結果在翻看檔案記錄後遺憾地發現相關的銷售合同是放在未整理的紙箱中，於是大家隻能一起在幾十個紙箱裡尋找合同。

然後，又有同事拿來新資料需要歸檔。

可以說一早開始，社畜柳晨晨就開啟忙碌的一天。

等到午飯時，柳晨晨拿著食之無味的盒飯，突然有種不想繼續從事這份工作的念頭，隻是這個念頭，在她收到按揭貸款扣款1700元的短信通知後消失了。

下午，財務室來追問早上訂購墨盒什麼時候到貨，然後有幾位訪客大鬨前台要投訴公司某部門不守合約。

柳晨晨還未將財務室同事和訪客的事情處理完，前台座機又響起，那是大廈物業人員電話告知昨天柳晨晨所在公司的員工用推車運送資料時使用到客梯，違反貨運不許使用客梯的規定，需要罰款200元。

那一刻，眾多雜亂的事情讓柳晨晨情緒陷入煩躁中，她隻想直接衝出這個壓抑忙碌的空間，爽快地丟掉手裡所有消磨人生的工作。

然後，柳晨晨翻看那個能讓自己冷靜下來的貸款扣款通知短信，但下一秒，她看到了昨天收到工資的短信。

......

柳晨晨真正冷靜且不回避現實地思考一個問題：這樣的工作如果繼續十年，未來的我會後悔嗎？

不，這個工作不會讓我乾上10年，它沒有技術含量和門檻，任何人都可以輕易取代我的存在，而我卻無法從這個崗位獲得任何工作能力或技能。

這時，柳晨晨真正意識到虛無之地對於她這樣在社會沒有人脈和資源，個人能力普通、家庭沒有背景的人而言，那不僅僅說是一個意外的冒險，它完全就是一次命運變化的機遇，一個人生的大盲盒。

而盲盒裡裝得是悲或喜，那要親手打開才會知道。

這天，柳晨晨加班回到家已是晚上八點鐘，打開門依然是小桔喵喵叫著迎接她回來。

客廳的茶幾上放著媽媽兩個小時之前送來的晚餐。

柳晨晨坐在沙發裡，一邊吃著晚餐，一邊打開電視，隨意點開一部宣傳正火的古偶連續劇，目光卻看向臥室方向。

柳晨晨決定要認真考慮如何經營她的那間不太行...木駄街旅館，不去想還那些困死在虛無之地的悲觀未來。

默默地打開手機銀行，隻見銀行清單裡有一筆轉賬支出31736元，對方賬號是某個網銀賬戶，轉賬原因為購買理財產品，柳晨晨一算這個金額正好是她在虛無之地支出與收入的資金差額，而現在銀行餘額加現金剛過一萬元，留一千元元生活費的話，可用資金九千元。

柳晨晨思考著：這樣的資金條件可以讓旅館達到什麼樣的水平呢？

一分鐘後從網上搜到旅館星級標準後柳晨晨表示：我還是先以民宿為標準吧。

柳晨晨顫抖著雙手在她和朋友的“好友聊天群”裡發出詢問。

柳晨晨：親愛的們，能告訴我如何用9000元開起一家民舍店。

歐蓉：你在想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