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地下負一樓層是沒有任何門或隔板，所以站在狹窄陡峭的樓梯處就能將大通鋪客房區一覽無疑。

在油燈照耀之下，柳晨晨也是第一次看到旅館大通鋪客房的模樣，心裡隻有一個形容詞：簡陋。

一句話形容就是：在這個沒有光源、空氣不太流通的地下室內，除了靠牆的22平方米土炕外，其他什麼都沒有。

靠北牆是六米寬兩米長的土炕，靠南牆是五米寬兩米長的土炕，而南北土炕中間3米寬的過道可以任由客人堆放行李和雜物。

因為炕上沒有任何床上用品，可以清楚地看到疑似黃泥燒製的炕面上布滿舊時光留下的痕跡。

柳晨晨也深深理解商品名中“五成新”含義，不免有點擔心客人們會拒絕睡在這種過於簡陋的土炕上，有一點點心虛地說明道：“新店還未開業，置辦的物品還未齊全，就請大家見諒。”

但顯然疲憊且饑餓的客人們並不再乎眼前的住宿條件，畢竟走南闖北的商隊眾人有住過比這裡更差的地方，更不要說之前差不多半個月他們是直接睡沙漠裡，現在有一處遮風擋雨之地，已不強求更多了。

老李直接拱手寒暄道：“我們提前祝老板新店開業後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謝謝。”柳晨晨拱手回禮。

商隊老板虛弱地靠在夥計身上，有氣無力道：“老板，樓上大廳可睡人嗎？”

顯然，他不太想睡在此處。

現在還不是很清楚旅館是否存在特殊規定或規則的柳晨晨，拒絕道：“抱歉，旅館的大廳暫時不能住人。”

商隊老板不再多問，吩咐夥計將他扶到南面通鋪上，而夥計們自覺地擠到北面通鋪或乾脆準備就睡在通鋪中間走道上。

柳晨晨沒有打擾眾人，將手上的油燈放在地上做為客房區的照明，再提著另一盞油燈順著樓梯繼續向下去，一直走到負二層。

負二層的樓梯儘頭是一道鐵門，鐵門上插著一把鑰匙。

鑰匙打開門，鐵門後是一個挑高五米、五十幾平方米的房間。

房間裡除了幾個封閉的水泥池外，就是一些破舊正在運行的儀器，它們也就是房精口中的基礎設施。

柳晨晨沒有在這裡多逗留，直接鎖上門後拿著鑰匙回到一樓。

一樓牆上掛著的香壇中的紅香依然靜靜燃燒著，壇底依然沒有香灰。

房精解釋道：【光屏左角注明有收集到的香灰量。】

柳晨晨找到光屏左上角，那裡有一根紅香圖標，輕點紅香顯示香灰量：1份。

“多少香灰才能換得一把離開的鑰匙？”

【20份香灰。】

此刻，疲憊的客人卸下身上的行李，然後安頓好店外的駱駝，再有就是湧入一樓的廚房，想要親手感受一下水龍頭帶來的奇跡。

當然，取水整個過程是由柳晨晨監督，以防止出現水被浪費的情況。

等到眾人對於水龍頭的興奮散去之後便是濃濃的睡意席卷整個客房區，不一會時間床上和地上便都是躺下的人了。

比起室外寒風凜冽，地下一層的氣溫倒也不算寒冷，甚至還帶著一點白天高溫的餘熱，大家擠在一起再蓋上自帶的保暖衣物，倒也不會冷得睡不著覺。

當油燈被熄滅之後很快便有呼嚕聲出現，時不時還夾雜著悄悄話著：“旅店的水真甜，我們躺在這裡不會是臨死前做的夢吧...”

“做什麼夢...大家擠擠...暖和一點。”

小李眯著眼，摸了一下滿是水的肚子，小聲地向著旁邊王伯求證：“王伯，我們能活著走出沙漠嗎？”

王伯滿懷信心堅定地回道：“能。”

“太好了。”小李緊握著空空的錢袋，想起老李說過等離開沙漠之後老板會雙倍返還住店銀兩的承諾，忍不住傻笑一聲，然後又開始回味剛才一口吞下的燒餅，舔了舔嘴道：“剛才的餅真好吃，又脆又香的...上邊有芝麻，還有一股味道...我不知道是什麼...”

“豬油味。”身邊另一位商隊夥計回應道：“我吃過一次用豬油做的餅，油滋滋的，香得讓人流口水。”

“真得嗎？我還沒吃過豬油...”小李喃喃道：“要是明天還能吃到餅，我一定細細品...”

此刻，王伯思緒卻已飄到其他地方了，靜下心的他細想今晚發生的事情，總感覺很奇妙，想說點什麼，一時間卻找不到言語，最後隻低語了一聲：“這炕有點硬，睡起來有點冷...”

不一會，說話聲便沒有了，黑暗中鼾聲此起彼伏。

而地下室樓梯旁邊角落處，一個石製旱廁悄無聲息地出現了，這是幾分鐘前柳晨晨從二手商品平台淘到的一款便宜打折品。

石磚修砌的廁所隻有6平方米大小，配置有三個帶隔板的蹲坑，外加一個石製水槽配水龍頭。

回想剛才廚房裡一群大漢圍著水龍頭的模樣，再想到1元的水價，柳晨晨問房精：“如何控製水龍頭的出水量呢？”

房精回答道：【擁有者可以通過建築平面圖關閉供水設施的水閥門或是購買帶刷卡功能的出水設備。】

囊中羞澀的柳晨晨毫不猶豫選擇第一個處理辦法，直接關閉水閥門。

準備回臥室睡覺前，柳晨晨注意到櫃台後的牆壁，便通知房精將價目表展示出來。

房精：【房價是否修改？】

“暫時不用。”

一秒鐘時間牆壁上增加了一個掛牌，掛牌上寫著：【負一層大通鋪每人一晚40元】

“經營這家旅館，有什麼需要注意或遵守的規定嗎？”柳晨晨問道。

房精道：【客房一旦修建成功，就會自動生成價目表，價目表中的數字可調高但不調低。】

柳晨晨點頭，“明白，這是最低價。”

【不支付房款的入住者會被抹殺...】

“停，你說的抹殺是我想的那種抹殺嗎？”柳晨晨一臉驚恐地問道。

房精安慰道：【擁有者請不要害怕，你經營的隻是一個為客人提供舒適快樂的溫馨旅館，不是什麼恐怖殺人旅館。】

“你都說抹殺了，還能溫馨嗎？”柳晨晨為房精的三觀而震驚。

房精道：【旅館的抹殺是有條件的抹殺，如果有不支付房費的客人或你不想提供服務的客人，當你向對方提出離開旅館要求之後，對方就會收到倒計時5分鐘的抹殺提醒，如果對方在5分鐘內未離開旅館才會被抹殺。】

“如果對方欠房費而我不提出讓對方離開旅館的要求，客人會被抹殺嗎？”

房精回道：【當對方欠房費且你不提出讓對方離開旅館的要求，這位客人會在欠費的當天晚上12點鐘時被抹殺。】

柳晨晨打了個冷顫，無奈道：“沒錢的人不配住旅館，那我還是提醒對方離開為好。”

【當然，做為旅館的主人，你也可提供給客人一些特殊優待，比如對方無錢支付房款，你可以讓他為旅館提供勞動來獲得當日入住旅館最便宜客房的機會，而這些通過勞動付費的客人也可讓香燃燒，隻不過每天通過勞動換取入住的客人人數不是由你決定，而是根據旅館當天需要的勞動力來決定的。】

柳晨晨又問道：“如果客人以付費或是勞動方式入住旅館期間，我使用灰鑰匙關門回現實世界的話，這些客人會被抹殺嗎？”

【當然不會。】

“那還好。”柳晨晨拍了一下胸，轉眼想到另一個問題問道：“客人是不是隻要付費就能一直住在旅館中沒有任何時間限製？”

房精：【不是的。每一位入住旅館的客人讓香燃燒充分的時間都是有限的，當客人入住旅館無法產生讓香充分燃燒的感情時，也是客人離開旅館的時候了，不然......】

“又會被抹殺。”柳晨晨表情有些凝重。

【是的，但擁有者你也可以通過使用香灰讓客人獲得暫時停留旅館的時間。】

“使用香灰？這種虧本生意，我可不做。”柳晨晨一臉嫌棄搖頭，又道：“我如何知道客人離開之時？”

【我會提前通知你的，我親愛的擁有者。】

柳晨晨回味著房精說出的規則，忍不住自嘲道：“說是我的店，結果規定這麼多，看來我也隻是這家旅館的傀儡，幾乎沒有自主權。”

房精道：【這些限製也是為了保護你，且當旅館修建超過5層，解鎖香灰兌換功能後，您可以通過香灰兌換出針對這間旅館的更多自主權。】

“當我離開虛無之地後這裡會是什麼樣？”

房精很文學地表達道：【這家旅館內的一切，包括我都將凝固在時空中，等待您的再次來臨喚醒我們。】

“彆那麼文藝，就是說我再回來還是離開時間。”

房精：【對。】

“還有涉及生命被抹殺的規則嗎？”

【沒有了。】

柳晨晨鬆了一口氣，懶懶道：“隻要不涉及生命那就好，其餘規則就等需要注意時你再提醒我。”

房精：【好。】

“最後一個問題，客人可以睡旅館裡除客房之外的地方嗎？”

【隻要付房費，偶爾睡在旅館公共區域並不會觸發抹殺。】

“偶爾睡覺？”

【因為客人不可能在除客房的其他地方睡個好覺。】

柳晨晨摸著下巴，琢磨了一下房精的話，然後打了一個哈欠，決定不再多想了。

進到廚房先清水漱口，再從臥室裡翻出毛巾，浸濕後簡單擦洗一下臉和身體，最後關上總水閥就回到臥室休息了。

沙漠已是深夜，但臥室內卻是初冬早十點，依然陽光滿屋，窗外喧鬨，樓下那位鄰居還在循環地丟垃圾。

小桔躺在小陽台上貓眼半眯看著柳晨晨一會給貓碗裡新添貓糧和水，一會在臥室裡翻箱倒櫃。

柳晨晨從衣櫃的布包裡翻出一管沒有用完的防曬霜，又從床頭櫃抽屜裡找到幾個口罩，勉強讓她明天可以給臉一點小保護。

最後，柳晨晨躺在床上，漫無目的地翻看交易平台的商品，和燒餅店客服交談幾句後知道店內燒餅半月內都不會下架時，心裡默默鬆了一口氣，然後心算幾秒便再次下單購買16個燒餅，還將收貨地址從旅館門外改為無人注意的廚房北窗外青石桌上。

又過了一會時間，柳晨晨睡意濃濃，帶上眼罩和耳塞倒床就睡，可惜被窩裡的雙腳過於冰冷，她不得不從床底刨出以前暖腳的鐵壺，在壺裡灌上水放到灶上加熱時順便將青石桌上已到貨的燒餅包裹拿進店內。

這時，柳晨晨有點後悔當初空調安裝在客廳裡而不是臥室內，但好在裝滿熱水的鐵壺暖腳效果不錯，柳晨晨帶上眼罩很快在被窩裡沉沉入睡了。

過了幾分鐘，小桔跳到被子上，踩著奶把自己卷成貓貓卷發出呼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