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乙零忽然一拍手, 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聽他笑眯眯道：“哎呀，突然想起來, 等一會炸毀了李家，你們這次幫忙跳喪的試煉就算中途夭折了吧。”

“啊？”

苗芳菲等人聽他這麼說都是一愣，大家正糾結鹽神呢，現在誰還想得起最初的‘幫幫李家’啊？更何況李家都這樣了, 哪還有什麼幫的必要。難道說他們還要把老廩君的棺材偷出來，炸完李家再隨路帶上，帶棺材一起進山？不要吧, 這也太困難了！

“噯，我們這怎麼能不算幫李家的忙嘛。”

王澎湃賣乖道：“幫李家把倒向鹽神的大孝子和村民們都送歸西，還不算幫了李家大忙嗎。”

“李家虎家, 幫老虎準沒錯, 對不對零導。”

乙零微微一笑, 不置可否。安雪鋒盯著他看了下, 忽然道：“玉米筍的實驗有結果了？鐳管效果很好嗎。”

聽乙零說‘一會炸毀了李家’，安雪鋒就覺得是實驗結果出來了, 而且鐳管威力該是很強，才讓乙零把炸毀李家說得跟板上釘釘一樣。

“是啊, 非常好。”

乙零笑容加深，卻不繼續再往下說。

“那您打算讓我們怎麼試煉呢？”

苗芳菲看看安雪鋒又看看零導, 小心開口試探給零導遞話。

“找到鹽神雕像，怎麼樣。”

零導打了個響指, 眨了眨眼。純白色的睫毛扇動著，看起來純粹而美。但不妨礙苗芳菲他們因乙零的話震驚了下。

“誒——？試煉是找鹽神雕像嗎？”

苗芳菲忍不住道：“可，可是……”

可是我們本來也是要找鹽神雕像吧, 不然炸李家會留隱患吧。這能算試煉嗎？

“可是找鹽神雕像比跳喪難度高了太多太多。”

苗芳菲話沒說完就被王澎湃打斷，他苦著臉道：“零導，好零導，不瞞您說，就算您不說這是個試煉，我們肯定也會努力去找鹽神雕像的，畢竟有這雕像在大家都不放心。但想找是一回事，能不能找到是另一回事啊。”

“汪玉樹那邊用直播問了。”

安雪鋒沉聲道：“哪怕直播也無法從李君那裡獲得任何信息，他說‘連我也不記得任何與雕像有關的消息，這是神的力量’。”

“確實，如果一尊神像具有汙染性的神力，那的確是不可見，不可聞，不可想的。”

乙零並不意外，食指豎起搖了搖：“隻有神才能與神對話，隻有虔誠信徒能感受到神。”

“所以您是打算讓我們去當鹽神信徒來感應神像嗎？”

苗芳菲腦子轉的很快，但乙零卻還是搖頭，語重心長道：“我們拜山教的家人信仰的是烏螺山，山神大過一切，信仰了山神怎麼能再去信仰鹽神這種小神？你供奉了泰山府君還會去供奉牛頭馬面嗎。”

“那零導您是已經找到神像了，打算給我們幾個線索，像尋墓一樣讓我們去找？”

王澎湃絞儘腦汁問道，卻被乙零冷颼颼斜了一眼，尷尬哈哈笑了下。

“隻有神才能與神對話。”

安雪鋒一雙黝黑的眼眸凝望乙零，忽然道：“你打算成神嗎？”

成，成神？安雪鋒這話跳躍的讓王澎湃等人啞口無言，一時間鴉雀無聲，乙零也愣了，睜大眼看向他，隨後不知怎的哈哈笑起來，樂不可支：“哈哈哈哈哈，你覺得我說要找神像，實際是在暗示說我想成神？”

“哈哈哈哈哈哈，雪鋒你真可愛，成神？你竟然這樣想，真不愧是你啊！”

乙零捧腹大笑，笑得肆意，直笑到安雪鋒臉色變得不善起來，試圖抽走虎尾時才笑喘著說道：“按照正常的套路，在說出‘神才能與神對話’後，不應該是我要向你們傳教，把你們發展成真正的拜山教信徒，宣揚信奉山神實現願望，向山神祈禱來尋找神像嗎。”

是啊，按正常邪·教路子好像確實該是這樣的，看來他們都想歪了，王澎湃等人有些訕訕，但乙零並沒有看向他們，隻是望向安雪鋒，臉上笑意未消，笑吟吟道：“所以說你怎麼會這樣問，你覺得我能成神嗎？”

“為什麼不能。”

安雪鋒反問：“如果連現在這種帶來汙染的鹽神都能稱為神，那‘非人’都能稱為神吧。”

他說的非人自然指的不是動物植物微生物之類的，指的就是零導這種明明看起來像人，卻經常顯現出非人感的存在。夭壽啊，安雪鋒這話聽得王澎湃頭皮發麻，他這，這不是相當於在罵零導不是人嗎！脾氣再好的人也得生氣吧，但零導偏偏就沒生氣，還笑著跟安雪鋒繼續聊起來：“汙染確實能速成神明，讓神擁有不相符的力量。但你說的也不對，想要成為神，最重要的是要有群眾千百年來的認識和認知。”

“就像烏螺山山神，先有當地人對烏螺山的信仰崇拜祭祀，才有烏螺山山神，但也不過隻是個不知名小山的山神而已。現如今的烏螺山山神變得如此強大，權柄滔天，那就和汙染脫不了關係。”

拜山教崇拜的烏螺山山神竟然是這樣嗎，安雪鋒等人皆是一怔，牢牢把乙零說的話全記了下來。但他接下來卻不說烏螺山了，把話又轉了回來，笑眯眯道：“不過有一點你說的對，我應該是能成神的，隻要我想的話，我有這種預感哦。”

乙零想到半夜將他驚醒的刺眼陽光，和隱隱聽到的禱告聲，笑容更甚。他們家確實有些不得了的血統，好像他和哥哥都有些太陽鳥的微薄血統，不過不是本國的……哥哥好像是印度，不對是印加那邊的太陽鳥，他好像是冰島太陽鳥，反正血統蠻奇怪的。

如果他要當神也是太陽神吧，跟土家族沒什麼關係。但安雪鋒竟然會覺得他能成神，不由得讓乙零有種遇到知心人的感覺，心情很好的他不再繞彎子，直接和安雪鋒道：“鹽神和白虎是宿敵，能與神敵對，那白虎也能稱為神了。”

乙零語出驚人：“雪鋒，你已經獲得了老廩君的承認了吧。彆否定，他肯定是承認了你身上的白虎力量，所以說你去成為白虎神吧，這樣就能很輕鬆找到鹽神雕像了哦。將來你們要想殺死鹽神，起碼也要有身份上的助力。廩君殺死鹽神是流傳已久的土家族神話，廩君代表虎，虎殺鹽神是神話重演，也該是既定事實。”

“所以說，成為白虎神來讓我看一看吧，雪鋒！”

白虎神得是多大的一頭白虎啊，肯定能整個人躺在上面，陷到它的毛毛裡吧！乙零對蟲子聚集成的鹽神沒什麼興趣，但要是能以此契機，來實驗下‘重演神話’能不能真的讓一個人擁有神的權柄，讓白虎變成更大隻更漂亮的白虎神，那可是再有趣不過了！

“你覺得我能成為神？”

這會輪到安雪鋒啞口無言了，他用奇異的目光盯著乙零看了會，挑起眉頭：“白虎和鹽神是宿敵沒錯，如果你說的邏輯不錯，隻要我的力量提升，再獲得村民們的認可，那的確有不小的概率能感知到鹽神雕像的存在。”

乙零很高興點頭：“沒錯沒錯。”

最了解你的是敵人，對鹽神感知最敏銳的也該是白虎。

“不是，不是，這，啊，我。”

王澎湃已經徹底插不進話題了，這那了半天，拍了拍腦門，艱難把思想拉到安雪鋒和乙零同等層次上：“好吧，好吧，那問題就在安隊怎麼才能獲得村民們的認可上了，他們都那個樣了，不可能再認可吧。”

“隻要炸毀李家殺死所有村民，讓他們所有人得到解脫就好了。”

這回是鹿書橙開口，看向安雪鋒的目光有些複雜：“零導之前說過。”

村民們的靈魂還沒有徹底墮落，白虎的神龕還抱有最後一絲白虎的庇佑之力，村民們對白虎擁有狂熱的信仰和期盼。隻要白虎最終‘戰勝’鹽神，殺死徹底被鹽神掌控，苦不堪言的村民，讓他們靈魂消散前最後一抹靈光看到安雪鋒變成的白虎，那他就能收獲這一整個土家族村落的‘承認’和信仰。

“所以零導你已經確定鐳管能毀掉村民了嗎。”

“能哦能哦。”

乙零很愉悅的打了個響指，溝壑縱橫的大地泥土又開始起伏不定，玉米筍如巨蟒般龐大的身軀在從泥土深處遊動上來，一截嫩黃色的，如小山丘般的龐大蟲身拱出地面。一瞬間嗅覺敏銳的鹿書橙和安雪鋒都皺起鼻子，如狩獵者般盯緊了玉米筍露出來的那截蟲軀。

就見那處嫩黃色的外皮有一塊顏色跟爛掉的柿子一樣，呈現出不祥的暗橙色，似乎是表皮潰爛凹陷了下去，隱隱可以看到有粘稠肮臟的橙綠色汁液順著蟲軀蠕動被擠壓著流淌下來，落到泥土上後凝結成膠凍狀，就像蝦蟹遇到空氣後凝固的血液。

而在那處因為潰爛水腫漲到近乎透明的表皮下，隱約可見數個暗色的，五官凹陷成黑洞的骷髏，它們碰撞擠壓著，恐怖的面容緊緊貼在蠕蟲表皮內部，猙獰扭曲，似乎隨時要突破表皮破蛹而出，降臨人間。然而實際上骷髏們卻是隨著那些如血般的膿液裹挾著腐蝕溶解，變成了顏色更深的液體一同流淌出來，落到地上，凝固成爛泥色的黏稠膠凍。

那骷髏的輪廓還印在腫脹到近乎透明的表皮下，卻隻是輪廓，就像在充滿水霧的玻璃上按下的手印，像小時候動畫片裡被球形閃電擊中燒成焦炭的人沒有屍體，隻在地上留下了焦黑色的人形陰影一樣。而這骷髏的輪廓也在那塊皮膚逐漸恢複成不透明嫩黃原色後，徹底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