鐳管？鐳管？
接下來的路上王澎湃一臉恍惚的表情, 聽安雪鋒說汪玉樹把雷變成了鐳，簡直跟在聽什麼天方夜譚的笑話一樣。
鐳？居裡夫人發現的那個嗎？？不是，這怎麼變的啊, 這兩者完全不是同一種東西吧！鐳管是什麼鬼東西, 是純輻射物還是也能爆炸？不管怎麼說都太離譜了吧！
“輻射？”
跟在旁邊的鹿書橙皺起眉頭, 頭頂上的狼耳撇了下來：“如果這種鐳管爆炸會產生輻射，那山神的態度會發生改變吧。”
輻射和單純的爆炸對土地傷害的等級可是完全不同的, 乙零是說過山神不在意爆炸, 也不在意李家人的死活，但要是讓這片大地從此充滿輻射，那山神肯定會生氣吧。
“輻射也是一種能量。”
安雪鋒平靜道：“屍毒能讓人變異, 痋——或者說鹽神的力量，能蔓延傳遞, 汙染整個村子，我們昨晚經曆過的黑暗更是種可怕的汙染。”
“再加上輻射，也隻是多一種能量而已，它甚至不一定能勝過其他汙染。最糟糕的情況就是輻射也會被鹽神的能量吞噬。”
“當然，它也可能會打破現如今這片大地的平衡, 不管怎麼說，找零導測試一下就知道了……澎湃。”
王澎湃沉浸在我草中，連前方隱隱傳來‘噗噗’悶響聲都沒能讓他回神，直到安雪鋒不著痕跡拍了他背一下, 王澎湃才一個激靈，剛反應過來就看到前面的土地隆起半人高, 像土龍在地下拱起土地一樣，大地隆起的痕跡盤繞的像蚊香一樣，正中探出個巨大的嫩黃色蠕蟲頭顱。
玉米筍真的非常龐大, 僅僅是盤繞隆起的土地就讓他們隻能站在百米開外，看著它長而堅韌有力的觸須像四散的黏菌一樣，軟塌塌向四面八方蔓延。在蠕蟲頭頂坐著一個身披黑紅色袈裟的人，他踩著蠕蟲的觸須，用手掰著蠕蟲尖牙，饒有興致將一枚枚雷·管投入進去，不遠處隆起的土地上苗芳菲緊張站著，手裡端著個備用的小型起爆器，在乙零衝她擺手時掰下開關。
“砰砰！”
悶響聲傳來，大地都猛地震了一下，隆起的土地爆裂崩碎如，濕漉漉的大量土塊石粒被攪動的如噴泉般驟然激射向四面八方，這其中還有一道道黃色閃電——受到攻擊蠕蟲觸須猛然向四面八方炸起，如鋼索般嗖嗖甩向周圍，鋒利的觸須瞬間如鋼矛貫入大地，更有數條觸須刺向了安雪鋒他們那邊！
但在王澎湃和鹿書橙應激動手前安雪鋒一左一右抓住了他們的手，任憑觸須落下。轟隆悶響聲中泥漿橫飛，安雪鋒他們三人原本站立的地方赫然出現了一個表面糊滿泥漿的巨型繭子。
“噗嚕嚕——”
粘稠泥漿墜落聲響起，巨型繭子很快解體，竟然是由那幾條蠕蟲觸須纏繞而成的。繭子內安雪鋒、王澎湃和鹿書橙三人被保護的嚴嚴實實，甚至連半點泥漿都沒有沾上。隻是身體上沒受傷，從王澎湃和鹿書橙驚魂未定的目光來看，他們精神上屬實是受到了非常大的衝擊。
倒是安雪鋒臉色未變，衝著坐在蠕蟲頭上的向導頷首：“零導。”
“嘖，真神奇，竟然真的毫發無損，連泥漿都沒沾上半點啊。”
乙零驚訝笑道，他一隻手拄著側臉，一隻手搭在膝蓋上自然垂落，指尖繞著玉米筍的觸須，嘴角勾起，看著就不像什麼好人。
“哈哈，有零導在，我們可不怕。”
王澎湃自我恢複力很強，剛還驚魂未定，現在就能很流暢的恭維人。但乙零聽他的話後卻笑著搖頭：“不是哦，這一切都是玉米筍自發的選擇，是它的本能。”
“我可沒讓它保護你們啊，因為我相信家人們肯定也不會出事吧。畢竟要是連這種程度的意外都會出事的話，在炸毀李家的連鎖反應裡肯定也會死掉的。”
“你們設計出這個計劃，目標肯定是全員存活，而不是去當自爆步兵，肯定有自保手段啦。”
乙零笑道：“倒是安隊是早就預料到玉米筍會保護你們，所以才拉住同伴不讓他們躲閃嗎？”
“這種程度的危險，我們不會出什麼事。”
安雪鋒也用乙零的話來回敬他，挑起眉頭：“所以這是個不錯的機會，值得冒險。”
憑安雪鋒的眼力能看出，如果原地不動的話，當時激射而來的觸須中，對他們有威脅的隻有兩根。一根會擦過鹿書橙的肩頭，一根會貫穿他的右腹部。所以他一手壓住鹿書橙肩頭，一手變成虎爪壓在腹側，憑他的恢複力根本不會有任何問題，頂多他們被濺上一身爛泥。
但以此來試探乙零最劃算不過，沒錯，安雪鋒認為玉米筍甩過來的這幾條觸須太刻意了，他們站在安全距離之外，正常來說根本不會遭到波及，這肯定是乙零的某種試探。安雪鋒也想借此再看看乙零的態度。
……不過觸須在關鍵時刻蜷縮成繭保護他們這種可能安雪鋒想過，但觸須守護是玉米筍自發行為，這種可能他確實沒有想過，這讓安雪鋒也難以理解。
為什麼蠕蟲會將保護他視為‘本能’？不如說玉米筍是百分百絕對聽命於乙零的，它真的會有‘本能’這種說法嗎，更何況就算它還有本能，如果乙零目標是‘擊傷他們看看實力’，蠕蟲的本能也不可能和乙零的命令相違背吧。
所以乙零本質上肯定是不想傷害他們的。或許就跟貓手賤推下玻璃杯，歪頭好奇打量人類的反應，卻沒真想殺人一樣吧。安雪鋒警告自己不要輕信，保持警覺，不要用貓這種外形招人喜愛的生物去比喻乙零，這人太過神秘危險。
但從昨天到現在他一直在觀察審視，用經驗評估試探，卻也確實得到了這種結論。
如果在乙零真正露出獠牙之前一直保持這種態度，那無疑是對他們有利的。安雪鋒遙遙看向乙零，即使隔著百米，虎眼之下乙零的表情仍舊非常清晰。似是對他的答案不那麼滿意，乙零撇著嘴，不高興的生悶氣，沉默盯著他看。這邊人少，他蒙住雙眼的綁帶扯得鬆鬆垮垮，垂在脖間，露出眼睛。
無論幾次看都會被那雙非人的瑰麗藍紫色眼睛攝住心魂，即使腦中關於乙零的面容永遠模糊不輕，安雪鋒也覺得他很年輕。或許是在山裡呆的久了和社會脫節，乙零身上有種間與野獸與人之間的野性純真，很危險，卻又矛盾得讓人想要接近。
真漂亮啊。
“目前這種雷·管的威力怎麼樣，零導？”
安雪鋒問道，他抓住一條萎靡在旁邊的觸須，拽了拽，這根觸須如藤蔓般纏住他的手臂，往上一提一蕩，就將安雪鋒帶到了玉米筍身上，落到乙零面前。王澎湃也有學有樣，抱著鉛盒緊跟安雪鋒的步伐，心中不斷我草。
安隊剛才好像是在笑吧，見了鬼，真嚇人啊！可彆是被零導給氣笑的，他們現在可惹不起這尊大佛。
但讓王澎湃安心的是，落地後他發現隊長和零導交流起來氛圍還挺好的。
“威力算不錯啦，如果你們打算同時引爆一百多根的話，肯定能炸毀李家的。”
“能傷到玉米筍，但傷害有限。單獨幾根雷·管對玉米筍來說就跟跳跳糖一樣，頂多口感刺激一些。”
【跳跳糖，跳跳糖！】
玉米筍的歡呼聲在乙零腦海中響起，吵吵鬨鬨的：【父，好玩，跳跳糖！一點點好吃，疼……辣，跳跳糖是辣的！不算太辣，還想嘗嘗！】
“當然，那些村民不能和玉米筍來比。但單純用雷·管的話，肯定會有些漏網之魚的。到時候你們打算怎麼辦呢。”
“我們還有一種新型雷·管，想讓零導幫忙測試一下威力。”
安雪鋒從善如流道。
“哦？有新雷·管？”
乙零提起一點興趣，撇開玉米筍纏纏繞繞的觸須，理所當然衝安雪鋒攤開手。王澎湃嘿然笑著，顛顛上前想把鉛盒往乙零的手上放。誰知道乙零手一伸，卻是抓住了安雪鋒的虎爪，扯到自己的身前。王澎湃端著鉛盒的手懸在空中，就怪尷尬的。
“你的爪子變大了啊。”
乙零饒有興致，他用兩隻手抓著安雪鋒右手變成的老虎爪子，翻來覆去打量，還用手去比。乙零的手不小，手指修長，但和巨大的虎爪比起來卻隻到虎爪一半，能蓋住他整張臉，讓乙零更喜歡了——他的審美非常樸實，大就是好，毛長就是美！不知道安雪鋒變成的老虎是不是冬天也會蓄毛，虎爪白毛厚實乾淨，毛絨絨的還帶著點卷，黑色肉墊觸感是皮質的，按一按彎鉤似的尖指甲就伸了出來，大彎鉤是黑色的，像黑玉一樣。
果然還是活老虎好啊，乙零心中感慨道。他胸前掛著的處理過的虎爪跟活虎爪完全沒法比，興致來了他俯下身來，把臉埋在虎爪上，深深吸了一口氣。
沒怪味道，是溫暖乾淨的毛絨絨氣味，真棒！而且安雪鋒像是被嚇到了，虎爪一下炸開了花，毛絨絨跟大蒲公英一樣，吸一下虎爪完全抵消了他這一天下來心中因蟲子產生的壓力。感受到安雪鋒想要收手，乙零抓住虎爪，很自然道：“所以說，是什麼新型的雷·管？”
“如果單靠爆炸的話，想要殺死被鹽神庇護的信徒，可是很難的。”
“你知道鹽神？”
果然，安雪鋒眼神瞬間變了，原本想收回的虎爪也不再動彈，反倒壓住了乙零的手——真不錯，乙零很滿意的繼續抓著虎爪，拖長聲音：“當然——”
當然，埋在堂屋地下的玉米筍觸須實時傳話，他當然能聽到李君和王澎湃他們說起鹽神之類的。雖然乙零對土家族這一係的神話也沒多少了解，但烏螺山山神的力量他都感應過，鹽神和烏螺山山神相比，也就是個更小的，汙染種類更少的‘神明’。
因此乙零表現的很有自信，像是隨口在說什麼小卡拉米，連帶著王澎湃他們也安心起來，安雪鋒神情也放鬆不少。他乾脆虎爪讓乙零握著，另一隻手從王澎湃手裡拿來鉛盒，放到乙零身前，介紹起‘鐳管’來。
“安隊，這個，這個手……”
耳麥中傳來王澎湃糾結的聲音，安雪鋒沒有說話。他也知道自己和乙零目前這種手搭著手的姿勢看起來有些怪，但是吧……哎。
沒事，反正汪玉樹沒在這裡，沒直播出去也沒什麼事。
安雪鋒自我安慰的想到，感覺乙零抓著虎爪，他也回應般按了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