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4.土司王墓(3) 壞心眼(1 / 1)

無限旅遊團 燕孤鴻 5533 字 6個月前

昏黃燈光如豆, 幽幽映照在黑暗中,提燈人的手很穩,哪怕走的是山路,燈光也隻有輕微的晃動。光暈如有實質蕩開, 周圍濃重到近乎結塊的黑暗像被燈光侵蝕, 不甘的退到燈光範圍外。但那種濃重的, 說不出來的汙濁惡意卻仍隱藏在黑暗中, 肆無忌憚窺伺著這支在山間行走的隊伍。

好像隻要有誰脫離燈光範圍,就會被黑暗吞噬一樣。太黑了, 從小在城市長大的人很難想象夜晚會如此黑暗, 沒有一絲光, 連周圍草木的輪廓都無法看清, 隻能看到黑壓壓的一片。頭頂天空更是被雲層遮蔽, 星月隱匿, 黑的滲人。才走了一刻鐘, 隊伍裡的人就自然變了隊形, 不再是乙零提燈帶頭, 他們跟在後面這種, 安雪鋒、苗芳菲、萬向春和鹿書橙去了前面,鬱和慧、王澎湃在乙零左右兩邊,汪玉樹、佟和歌、茅小樂、百飛白在乙零後面,十個人把乙零圍在了中間, 勻速在山間行走, 所有人都在燈光‘保護’的範圍內。

即便如此,汪玉樹也已經有些恍惚了,掠過耳邊的寒風,腳下不平的地面, 樹葉沙沙聲響,都像是恐怖的魔音,無不讓他心裡發怵,數不清的恐怖傳說在他心中瘋狂亂竄。

這讓他忍不住過一會就踢踢走在他前面的茅小樂,過一會就踢踢茅小樂,看他惡狠狠皺眉回頭,用譴責的目光殺人一樣橫他,汪玉樹才覺得這不是在走什麼通往黃泉的陰間鬼路,他周圍的人也沒被悄然替換成什麼僵屍死人。

“小樂,山路好難走啊。”

在踢了十來次,茅小樂終於煩死他了,冷酷不再回頭時,汪玉樹還有彆的花招,他壓低聲音,慘兮兮小聲道。

“小樂,小樂,我腳後跟疼。”

“唉,早知道還是走大路了。”

“嗚嗚小樂你怎麼不說話,壞了,小樂不會沒了吧。我要不要開開直播啊,起碼在死之前直播一下小樂變鬼,我就算死也要當觀眾們永遠銘記的大主播。”

“小樂,彆了,黃泉之下我們再見——”

“彆說話樹人,丟死人了!”

茅小樂無語,知道不理汪玉樹他就會很任性很煩人的一直搗亂,開口壓低聲音罵道:“走大路,走什麼大路。才這麼一會你就腳疼,還不抄近路?而且大路那邊也都沒燈,和這裡一樣黑,都一樣。”

茅小樂難得說這麼多話,話中藏著抑製不住的躁意,周圍的黑暗讓他神經一直都很緊繃。他可不是純騙人的道士,多少會一點真正的道術,危機感比其他人更強,現在也就更焦躁,腦子裡一直在飛速思索一會要真遇到危險得怎麼逃。

他不確定自己家裡祖傳的那幾張殘符是否會對黑暗裡的臟東西有用,一旦決定逃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搶向導手裡那盞燈!但隊裡其他人恐怕也和他有同樣的打算,尤其是自稱保鏢的那位安隊長氣息極悠長,絕對是個從小練童子功到現在的頂尖好手,到現在他一直走在最前面,心態恐怕也極穩。

除他之外,這隊裡的鹿書橙跟佟和歌氣息也不弱,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人。真糟糕啊,茅小樂越想越焦慮,萬一出事他該怎麼帶汪玉樹跑?他和汪玉樹搭檔直播也有兩年,知道他雖然體力不錯,但就是個普通人,沒什麼拳腳功夫,真遇到危險可怎麼辦啊。

茅小樂隱藏的擔憂都藏在他越發不耐的語氣中,他希望汪樹人能聽出問題來,結果汪樹人真是個就會惹他生氣的純傻子!

“哇小樂,我就知道你關心我,其實我腳也不是很疼啦!”

汪樹人很誇張的驚喜道,踩著茅小樂爆發的點,壓低聲音笑道:“你還記得咱們當初五天爬五嶽嗎,當時那係列視頻的流量太驚人了。多虧小樂你堅持,不然我可能在爬華山的時候就放棄了吧,實在太——累啦。”

“蠢貨。”

茅小樂聞言冷嗤,緊皺的眉頭鬆開了些。看來汪玉樹也看清了他們現在的處境,在給他抵話——他們爬華山那次,可不是汪玉樹累了要放棄,而是在華山長空棧道那裡他們遇到鬼了。

當時情況十分危險,右邊是釘著鎖鏈供人抓握的山壁,左邊就是萬丈懸崖,腳下的棧道窄到隻能供一人側身通過,但前面的棧道上卻有一大團血肉骨茬混合的肉泥徹底擋住了去路,血肉泥蠕動著,腐蝕得棧道發出牙酸的嘎吱聲響,怨氣極深,該是過去這麼多年來從長空棧道摔下懸崖的怨氣聚合體。

當時危急關頭就是靠茅小樂祖傳的殘符才逃脫升天的。汪玉樹在這會提起這件事,是在暗中問茅小樂,目前這種情況,他的殘符管不管用。

“這裡可不是華山。”

茅小樂凝重道,一語雙關:“快走吧,天這麼黑可彆掉隊了,等去民宿再休息。”

沒有回頭路可走了,之前那個十分可疑的本地向導乙零給了他們兩個方案,一個是走大路去紙馬塔,差不多都是水泥路面。隻不過這條路比較繞,有四五公裡,得走一個多小時,走到紙馬塔可能要到九點。

還有一個方案是走小路,穿過山林走他們本地人踩熟的小路,大概半個多小時就能到,他們還能趕上在民宿吃頓晚飯。

其實按正常來說,安雪鋒他們是不想選什麼山間小路的,這玩意一聽就危險,尤其是有這麼詭異的向導帶路,危險係數簡直加倍。

然而當向導帶他們走進森林公園之後,所有人親自感受到周圍翻湧的黑暗有多不祥恐怖,心態頓時都變了。即便大路晚上也沒有燈,隻能依靠向導手中那盞燈微弱的光芒驅散黑暗……那位被稱為‘鬱教授’的人謹慎問了下向導手裡的燈能亮多久。

乙零微笑,用很輕柔的語調說這盞燈要在一個小時後才會熄滅,隻是它裡面特殊的燈油會在半小時後效力逐漸減弱。

“白虎會保佑拜山的家人們,但這裡存放的燈油不多了。”

乙零輕聲道:“家人們會在民宿住兩晚,那邊一定要留燈油才行,否則會發生一些危險的事情。”

“每一個家庭都非常重要,希望在真正拜見聖山前,家人們都不要出事才好。”

真的,雖然乙零說話時垂眸微笑,很溫柔優雅,但卻莫名有種玩味陰冷感,像什麼詛咒一樣。每聽他嘴裡說一個‘家人們’,汪玉樹的雞皮疙瘩就一斤一斤的往外冒,從周圍人大多都忍不住皺眉的表情來看其他人應該也是這種感覺。總覺得被這麼個詭異的人稱為‘家人’,隻要應上一聲,好像就要被拉進什麼危險詭異的‘家庭’裡一樣。

即使乙零緊接著笑眯眯從袈裟袖中拿出名單,像正經旅遊團一樣按家庭點名,那種詭異感還是沒散。大家都沒什麼敢應聲的,見一號家庭中看起來很可靠的安雪鋒是舉手應是,其他人也都有模有樣,隻舉手不吭聲。

既然燈油有限,那最終隻能選小路,沒人敢賭燈油熄滅的後果,甚至連‘燈油效果減弱’都不願經曆,哪怕看起來很刺頭的鹿書橙都沒多說什麼,隻想最快先到達民宿再說。

這旅隊裡都是年輕人,而且看起來體格身手都不錯,連最文質彬彬的鬱教授都像是經常健身的,本來速度該比現在快很多才對。

問題還在向導乙零身上,他一直以一種不緊不慢的勻速在走,周圍人的速度根本影響不到他,反倒走前面的人走太快就會離隊,不得不隻能回身來找他,這樣一來他們整體的速度就被拖慢了。

萬向春剛才悄然看了下導航,神情凝重。他們距離紙馬塔還有足足一點五公裡,但他們已經走了十五分鐘了,距離半小時的界限隻剩一刻鐘,後面傳來主播和道士竊竊私語的聲音,隊裡氣氛也越來越緊繃壓抑,就在這時終於有人開口,嘗試著去和乙零搭話。

“向導……我們要怎麼稱呼您呢?”

苗芳菲第一個打破僵局,大膽和乙零搭話。黑暗中她緊張的攥拳,這一舉動其實是很冒險的,因為剛走上這條山路時王澎湃就笑著想跟乙零說話,結果剛張口就見乙零含笑豎起手指,噓了一聲。當時所有人就心中一凜,苗芳菲也腦補了很多,覺得可能走這條路時不能說話是規則,否則會引起什麼其他可怕的存在注視之類的。

但到現在她一直在觀察周圍,同時讓懷中的金蠶蠱感應四周,覺得應該沒有不能說話的規則——或許隻是在路口那時很危險,現在就還好?總之苗芳菲鼓起勇氣邁出了這一步,總不能再按現在的速度走下去,乙零手裡的燈光好像已經有點暗了!

“叫我零導就好。”

萬幸乙零沒有再對她噓,而是笑著答道:“家人們終於緩過來了,真好啊,這一路上本來該由我向大家介紹一下張家界森林公園的,但我看大家都累的說不出話來,就決定讓大家歇一會啦。”

苗芳菲:“啊??”

什麼累的說不出話來?不是,不是你最開始噓了一下,讓大家不要說話嗎??

“零導,我們體力都很好,不累啊。”

王澎湃順勢接話,可憐巴巴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之前我就想和您聊聊民俗了,但當時您不是噓了一下嗎,我還以為是什麼特殊的,不能說話的規則嘞,難道不是嗎?”

“不是哦,不是規則。”

乙零笑眯眯側頭看向他:“王先生,您之前是剛抽過煙吧。抱歉啊,我這個人聞不得煙味,所以那時候在您開口的時候,我隻能‘噓’啦。”

說話間乙零還作勢抬手捂了下鼻子,露出了一點嫌棄的表情,卻像和好朋友開玩笑一樣:“修行就是要互相包容,王先生和大家都願意包容我,真是個很有肚量的人啊。”

啊??竟然是因為他最開始嘴裡有煙味嗎??

“呃。”

王澎湃難得哽的說不出話來,隻覺得拳頭硬了。後面的汪玉樹也忍不住心裡咋舌,救命,這向導絕對是故意的吧,他怎麼這麼惡趣味,心眼好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