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你……咳咳咳咳——”

乙五對B3極度警惕, 半點都不想回答她的問題，乾脆繼續咳嗽。眼看她咳嗽的撕心裂肺好像隨時都會昏厥過去，B3也無法再試探, 隻得再繼續柔聲細語安慰，用旺財點起的火燒融堅冰, 給老太太燒了點熱水喝。

很快她就借口要去給旺財處理鮭魚離開了厚羊皮搭建的臨時帳篷, 外面天氣極寒又有狂風暴雪，這麼一會的功夫旺財刨出來的冰窟窿已經徹底凍結，堆在旁邊的鮭魚們也都凍硬了, 上面覆蓋在一層厚厚的積雪。

但再硬的魚也抗不過傀儡絲，B3操控著傀儡絲利落剖開魚腹剜去內臟，處理好的魚身隨手擱在旁邊, 她動作很快看起來很認真，誰也看不出此刻她正在一心二用, 琢磨要怎麼把老太太再做成傀儡。

丙一在這旅程中認得弟弟隻有寥寥幾個，陰陽蝶衣魚還有暈倒羊, 首先暈倒羊的實力不夠，這老太太掉進冰窟窿幾乎被凍死還有理智, 能強撐著說出‘弟弟’來在旺財狗爪下求生, 要是暈倒羊那早就暈倒了，那就隻可能是陰陽蝶或者衣魚——對傀儡師來說他是誰簡直一目了然, 雖然這人身上覆蓋著一層洛基神力隱藏自身，但傀儡絲對他有反應，就說明這老太太曾在她掌控之下。

那就是衣魚。

乙五擔心警惕的沒錯, 如果旺財不在場傀儡師真是大概率就會動手。雖然盛裝舞會那晚她就探得當初留給衣魚的巨大多數腫瘤組織不翼而飛，他身上隻剩下不多的一點，即便掠奪走也無法讓她傀儡師恢複幾分實力。這點組織隻能算是她埋在乙五體內的傀儡引子, 隻等機會就能再讓他重回她的麾下。

傀儡是忠誠的，也是無法背叛主人的，到那時衣魚建立的人脈，積聚的財富，都能為她所用。他想爭第一，傀儡師自然會助他爭奪第一，自己則在衣魚身後暗中發展，積蓄力量等待回歸的時機——計劃是好計劃，傀儡師原本計劃在第七日夜晚暗中偷渡到衣魚身邊，趁機將他控製，來一人在明一人在暗配合打最後三天的旅程。但現在奄奄一息幾乎歸零的衣魚被直接送到了她面前，連傀儡師都不由得感歎自己的好運氣，更敏銳覺出衣魚的遭遇絕對不同尋常。

老太太隻是外表不重要，透過現象看本質，衣魚也許是昨日景點完成度最高的人，所以今天被洛基丙一注視，又或者和丙一達成了什麼合作，於是在遇險歸零瀕死的時候被傳到了丙一的狗旺財身邊，從而能逃離危險。

至於為什麼是傳送到了旺財身邊而沒有直接到丙一那裡……或許因為他們處在不同國家的旅隊，不好跨國傳送，而旺財撈魚的冰窟窿正在三國交界點，算是瑞典國內能夠傳送？又或者……

旺財真是狗嗎？

傀儡師拔下一根羽毛，墮天使之羽猶如一柄漆黑無光的宰魚刀在鮭魚身上改出花刀，狗吃魚不用加調料醃製，但傀儡師沉吟片刻，拿出一小瓶玫瑰鹽和黑胡椒，醃製了部分鮭魚。隨後她提著處理好的鮭魚們走向帳篷。

北歐神話中洛基似乎沒變過狗，但一切皆有可能。以丙一的性格，他會讓旺財獨自一狗探索挪威的兩條深淵裂縫？如果旺財真有點丙一的元素在，那這次恐怕不是控製衣魚的好時機，起碼要旺財和衣魚分開才行。

“魚處理好啦，旺財你是想吃生的還是熟的？”

傀儡師把魚堆在外面笑吟吟走進帳篷，一掀開擋風的厚羊皮就感到熱氣撲面而來，伴隨著一陣古怪的腥味。傀儡師呼吸一滯，掃眼就看到三頭犬那極為龐大威武的身軀，它縮小了不少，看起來頂多一匹成年馬那麼大，此刻它趴臥下來三個狗頭正枕在爪子上，狗爪都伸到了火焰裡。

它兩個頭顱正呼呼大睡，中間的頭顱好奇歪頭看向老太太。旺財招來的地下火在帳篷裡熊熊燃燒，在它縮小身形讓出來的地方老太太左手捧著獅鷲蛋，右手持一把長柄冰勺，動作沉穩把攪勻的蛋液舀出一勺，倒到在火焰上燒熱的玄武岩石板上。

果然是獅蠍蛋！傀儡師一時間隻覺得抓心撓肝，恨不得一把抓住老太的手阻止她的動作。暴殄天物，實在是暴殄天物啊。傀儡師最擅長製作操控傀儡，對生命力尤為敏銳，第一眼看到蛋時她就知道這是枚受·精·蛋，能孵化出獅蠍的那種。剛孵化出來的小東西最好操控。如果這枚獅蠍蛋落到她手裡，傀儡師自有辦法加速孵化把它提前催熟，相當於多了個百分百忠誠的強力保鏢。

而且它身上還有濃重的火焰氣息，與旺財召喚的地下火非常接近，顯然出身絕不一般，通過它自然能拉出一條任務線來——當時老太還沒醒的時候狗旺財就發現了這枚蛋想吃，當時她故意說‘這蛋生吃味道差勁，不如等回去後再親手精心烹飪’等托詞來拖延時間，想著找機會把蛋搞到手。

沒想到就這麼出去弄魚的一小會功夫，蛋已經被衣魚給禍害了！而且這蛋這麼難聞，蛋液混雜著一絲腐爛惡臭的氣味，恐怕被汙染了，可彆反倒惹旺財生氣——

不過也說不定，旺財說不定還覺得這東西香。

“滋啦——”

隻聽一聲油響，蛋液落在了燒熱的石板上，獅蠍蛋油脂豐富遇熱後香氣四溢，乙五晃動了下石板一張薄蛋餅瞬時成型，外焦裡嫩香味撲鼻，饞的旺財狗眼瞪得溜圓，虎視眈眈盯著老太太輕鬆把蛋餅從石板上揭下來摞到一邊，然後笑著望向B3想和她打招呼——打什麼招呼，浪費時間！旺財翻臉衝著B3喉嚨威懾低吼，B3立刻識相笑著表示她也是來做飯的，大家夥不用客氣。

而後B3與乙五一人據左一人據右，B3開始烤魚，而乙五將一半獅蠍蛋攤成蛋餅後，另一半還裝在蛋殼裡加了點熱水又加了些鹽，放在火焰裡烤。獅蠍蛋殼厚本身就自帶熱度，小獅蠍更是在高溫下才能成功發育。然而現在殼裡隻有沒成型的蛋液，自然承受不了高溫，很快就開始微微凝固，猶如布丁般軟嫩，看著就十分美味。

“汪汪！”

等了許久的旺財饞的能把蛋殼吞下去，等乙五做好後它興奮狗叫幾聲，舌頭一卷就把蛋殼蛋餅雞蛋羹全都吞了下去，一口入肚，什麼滋味都沒嘗到——丙一對獅蠍蛋美食很感興趣，但最重要的是煮熟的獅蠍蛋泛著一股常人難以覺察到的甘甜奶香味，有點熟悉，就好像是當初獲得的牛奶。

看來乙五歸零前已經深入到了火山遺跡深處的中型裂縫中，這獅蠍說不定和牛奶有關。常人要是吃了恐怕會被汙染悄無聲息逐漸侵蝕，但丙一可不怕，這些食物被存在了旺財腹內空間中準備帶回去研究，自然不是給狗吃的。

給旺財吃的是B3烤的那些鮭魚，隻不過和嘴饞什麼都想嘗嘗的玉米筍不同，這些鮭魚體內沒什麼特彆的汙染能量，哪怕烤的再美味旺財都興致缺缺，吃的非常敷衍。

果然旺財喜食汙染。

見它對惡臭蛋餅和噴香烤魚這兩種食物截然不同的反應，乙五和B3心中有數。看了眼還在忙碌烤魚的B3，心中估摸著變身的時間，乙五沉下來心一橫，同旺財低聲道：“您喜歡我的手藝嗎，這種蛋我知道一個地方還有，如果能得到更多的蛋，我就可以給你做更多。”

火山遺跡裂縫雖然給乙五留下了極深的心理陰影，但他向來心理素質極好，已經走到這一步，不探索完他不甘心！但北歐諸神已經發現了他的行徑，勢必會對遺跡看守更嚴。乙二他們也不是傻子，這麼長時間過去恐怕也發現了他失蹤。

既然如此不如再拉來一批新的盟友！反正地質小組鬼魂在手，能下去一次他就能成功再下去第二次。

“那裡除了蛋以外，還有各種獨特的魚鮮野味，看起來都十分肥碩味美。”

乙五似是要引起旺財的興趣，說了許多火山遺跡中的特有生物，說話時不經意間笑著掃了B3一眼。當他話音剛落時正烤好一波魚的B3順勢接下話茬，有點不服氣的看了乙五一眼，然後對著對鮭魚興致缺缺的旺財說道：“我的手藝可不差，有更好的食材我肯定能發揮的更好。”

廚子的勾心鬥角旺財不在乎，隨便吞了魚肉，丙一卻聽得津津有味。如果他沒看錯的話乙五最初可是非常提防B3的，B3也對乙五有所圖謀，現在怎麼兩人看起來又要合夥了？乙五當著B3的面提起獅蠍蛋的源頭，又說起除獅蠍蛋外還有其他許多美味食材，不僅在引誘旺財，同時還是在給B3遞梯子，B3接的也很快，但乙五的動機讓丙一覺得有趣。

看來乙五也知道，自己是無法從乙二他們手裡得到什麼幫助了。大狗閒適搭在火焰裡的爪子蜷了蜷，一張通過火焰傳來的紙條碎成粉末，沒有任何人發現。它正是乙二通過火焰傳來的消息，有關乙五失蹤和北歐諸神異動。

乙五選擇旺財和B3，是想要短時間內再探火山遺跡！從他瀕死到現在還沒一個小時，直面汙染能恢複的這麼快，這心理素質著實讓丙一欣賞又越發提防，尤其是對乙五的大膽與狠辣。B3想要把他做成傀儡，乙五不該沒有半點察覺。

如此看來他B3堪稱是仇敵，而火山遺跡深淵裂縫那是肯定有大造化在，敢邀請B3一起下去，不擔心火山遺跡深淵裂縫落到B3手裡，是自信，更是大膽，乙五這是想玩一手平衡，用旺財牽製B3獲得兩方助力，到最後甚至說不定還會狠狠陰B3一把。

而B3是不會錯過深入裂縫的機會的，恐怕也謀劃著算計乙五，等他再陷入虛弱歸零的險境時正是把他做成傀儡的好機會。隻不過最好在今晚零點以後，乙五不再被洛基關注後動手，這樣就不怕他危險時再傳走，沒有後顧之憂了。

乙五當然也明白這點，所以他會想儘快再探火山遺跡，爭取在淩晨前探完，而B3則會儘量往後拖延……果然，很快乙五就和B3談論起了他在火山遺跡裂縫中遭遇的種種危險，兩人你來我往間暗中交鋒，就何時再前往火山遺跡起了矛盾，卻都聰明的沒擺在臉上，而是各展神通討好旺財。

他們都知道旺財雖然是條狗，但它才算是他們中能真正拍板釘釘的。沒有旺財跟著一起，無論乙五還是B3都沒把握對付看守火山遺跡的北歐諸神。

這兩人手段頻出，拿出來哄狗的好東西更是數不勝數，連丙一都歎為觀止，如果時間足夠他肯定會煽風點火看足好戲，隻可惜他還有正事在身。從旺財這裡聽夠了乙五透露出的火山遺跡內部情況，丙一抽出自己的精神換了個神降對象——

乙五和B3是有矛盾，也能借助其中一個做掉另一個，甚至可以把兩個都害了。但既然導遊不能徹底死亡，那對丙一來說就沒什麼意思了。既然人死不掉，丙一可不打算帶他們倆下裂縫，他要的是契約裂縫，毀掉裂縫，帶乙五B3一起純粹是加大難度，自己原身不在單是旺財一狗恐怕是把握不住！

倒不如趁他們倆在這吵用旺財牽製，他見縫插針搶先一步去探索火山遺跡。要知道他關注的信徒可不隻是乙五一個，能承受他神降的也不知是旺財！隻不過神降其他人注定不如旺財保險，但丙一骨子裡天生就有股喜歡冒險的賭勁，反倒是極少穩紮穩打，下定決心後他就不會再遲疑。

現在就要看那人是不是亦如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忠實可信了。

* *

“住口！我說了，誰也不準去下火山遺跡！”

睜開眼時丙一隻聽到略顯刺耳的憤怒聲音從自己口中傳出，精神的對接讓這人哽了一瞬，但他太生氣，看起來就像是憤怒到失聲，反倒沒人覺察到問題。丙一迅速收斂精神屈居一隅，把身體主權再交還給乙二。

沒錯，丙一神降到了乙二的身上，而且隻是說會神降卻並沒確切給他打招呼，乙二還以為他會神降到牙獵人身上，自己沒有半點準備。

這樣一來正好驗一驗乙二的心思是否和他表現出的同樣真摯，即便有問題丙一也沒準備神降牙獵人，他完全可以借助龍鱗附著在龍獵人身上來下火山遺跡。

但丙一真沒想到自己神降乙二竟然如此絲滑順利！即便沒有提前打招呼，但乙二好像瞬間就認出了這精神力是他的，完全沒有半點反抗，忠心親昵沒有半點打折扣，順利到讓丙一都覺得吃驚，乙二竟然真的一點都不提防他，丙一神降乙二就跟神降旺財一樣順利的不可思議！

然而這本來就是基本不可能的，即便精神上完全敞開，但身體要讓渡給外來的精神掌控，操縱起來總會有些天然的生澀。旺財和他有靈魂契約，本身實體也是幻化出來的，所以沒這個問題。但乙二的身體操控起來為什麼也那麼流暢？

“乙五就在火山遺跡裡你不是不知道，難道你就甘心？還是說乙二你其實早跟乙五是一夥的商量好了？！”

爭吵聲讓丙一將疑惑暫時壓在心裡，注意外面的情況。雖然他這次神降是蟄伏了起來，沒有全變掌控乙二的身體，但他仍舊可以借助乙二的五感來觀察四周。眼下正跟他爭吵的是A5，牙獵人抱臂旁觀面帶冷笑，龍獵人則是皺眉望向火山小規模噴發（瑞典已經被丙一封印的小裂縫）的方向，沉默一言不發，很快丙一就弄明白了怎麼回事。

他們原本計劃是明天再探裂縫，結果一直緊盯乙五時刻不放鬆的乙二發現了他在暗中行動。乙五算計到了方方面面，甚至留下了衣魚的一部分來欺騙乙二的陰陽蝶母蟲，真的成功瞞住了乙二。

直到駐守火山遺跡的北歐諸神們突然暴動，全都向遺跡深處湧去時幾人才發現不對勁，而後間接發現了乙五消失的事情。當時乙二心裡就咯噔一下立刻通過火焰傳訊給丙一，而同一時間A5已經不甘心決定要去再探火山遺跡。

趁現在北歐諸神們全被乙五吸引了注意力，正是他們黃雀在後的大好時機，乙五做初一就彆怪他們做十五！

然而從哥哥那裡得知乙五已經死到他那裡了，沒在火山遺跡中，又知道火山遺跡裂縫對哥哥很重要後，乙二就著了魔似的說什麼都不準下裂縫，甚至乾脆說等哥哥神降牙獵人後才能下，在此之前誰都彆想進去。

一聽丙一要來神降牙獵人，連A5都暫時偃旗息鼓，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牙獵人還是那副模樣，半點沒有被神降的樣子，而火山遺跡中已經有北歐神出來，重新鎮守在遺跡入口處，A5開始著急，甚至心中懷疑乙二乙五這對弟弟哥哥是不是早就有所圖謀，明面上矛盾其實暗中合作？這麼一想她就坐不住了，乾脆用爭吵刺激乙二，想要試他的口風。

乙二雖然戰鬥力很強，但人小沒經曆過社會毒打很好騙，這已經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共識。見聽到她銳利質問後乙二竟愣住片刻，像哽住還沒找好理由一樣，A5頓時基本確定乙二就是在和乙五打配合，該死的，小孩也想騙人還嫩點！

“……吵死了，老太婆！”

乙二深吸一口氣背過身去，渾身都在發抖，像是氣急了的模樣，實則卻是擔心自己控製不住表情，狂喜高興到露餡。天老爺，哥哥竟然神降歪了降到了他身上，他沒在做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