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甫一擠進裂縫身後便炸響震耳欲聾的雷鳴聲, 一瞬間天搖地晃仿佛各處都在劇烈震動，要不是腰間緊緊纏繞著水藻丙一恐怕完全站不穩身體。

‘裂縫封上了！’

佟和歌的聲音讓丙一心頭一鬆，成功了！他們真成功進入了裂縫而鮭魚們沒能再追進來，一切正如他預料的那樣！然而丙一神經仍舊緊繃, 他眼前一片猩紅, 臉上血肉模糊, 即使丙一感覺不到疼痛, 那種虛弱與酸脹脫力感也極為難受。

身上乾式潛水衣早就被撕咬成了破布, 就連潛水面罩都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好在進入裂縫後竟像是脫離了水中, 有正常空氣, 否則丙一都不知道自己還能閉氣撐多久。他是惡魔化了才堪堪在剛才的混亂中活下來, 卻也付出了極為慘痛的代價, 兩根惡魔之角齊根斷裂，惡魔之翼折斷多處, 雙腿撕裂近乎骨折，右臂隻剩白骨。

最重的傷卻在胸口，但無論如果他已經活下來了。丙一雙眼微闔緩了口氣, 頭腦昏昏漲漲，隻覺得冷。他受傷太重失血過多，這次變身惡魔時感覺也與之前不同，那種難以控製的畸變，強大的力量，強烈的非人變異感讓他活下來卻讓他更警惕，而且丙一現在無法使用其他超凡力量，不能變成天使治愈自己，隻有舌下含著的參片源源不斷供給他精純生命力，卻也一時半會無法治愈他嚴重的傷勢。

而現在更不是能放心治療傷口的地方。

‘你還好嗎？’

稍緩過來的丙一立刻開始問佟和歌跟B1的情況。他們擠進來的裂縫十分狹窄, 但裂縫內卻極為寬敞，他甚至可以站直身體。丙一猜測這裂縫後的空間很大，然而他現在眼前全是層層疊疊濃綠色的水藻葉片，水藻將他們幾人分開，丙一根本看不大到他們的身影，隻能感覺到大概。

‘活是還活著，你怎麼樣？’

佟和歌先回答，而B1卻沒有動靜。丙一心中一沉，B1情況恐怕比他更糟，剛才從鮭魚群轉回裂縫的瞬間他瞟到一眼，B1的靈魂已經徹底被染成了血色，而他跟B1的牽絲連線竟也再感知不到他的情況。現在B1沒有回聲，丙一更是擔心。

“嗷嗷！”

心中一動，幻象貓出現在他的肩頭。它能隨時消失又出現，倒是沒受半點傷。丙一想派它穿過水藻去找B1，但它卻隻是舔舔爪子紋絲不動，隻守在他身邊。丙一催不動它，就又叫出玉米狼筍。玉米筍身受重傷回魔蟲之球修養，但玉米狼筍卻沒被他放出來參與剛才的戰鬥，現在還好好的。

靈魂態玉米狼筍順利穿過水藻葉片出去，丙一趁這會時間咬碎參片想儘快恢複體力。乾式潛水衣被撕碎無法再隔離冰川水中水藻孢子，丙一懷疑自己已經被感染了，但更糟糕的是從他們進裂縫到現在這些水藻一直包裹著他們，看起來不像歡迎的樣子。

洛基殘缺火種在他體內燃燒，雖然剛從生死激戰中搏殺出來，但丙一做好了一有不對就再次動手的準備。但好在玉米狼筍出去後不久就傳來消息，它找到B1了！下一秒丙一面前的層層疊疊的濃綠色水藻就如舞台幕布般依次打開。

“呼！”

放眼望去一片耀眼白光，刺的丙一下意識閉上雙眼，眼前卻仍殘存著光影留下的印記，讓他驚歎不已。大片大片的銀色物質如冰晶雪堆般堆簇在四面八方，晶瑩剔透寒氣逼人，一層層一疊疊銀白深處浸著淺淡幽藍，倒映出人的身影，宛如冰洞一般。有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穿越了，因為眼前景象和大裂縫中場景簡直是換了番天地。

稍緩過神來後丙一再睜眼，就見雪亮光芒從層層疊疊堆簇的銀色物質上綻放開來，卻並非真如冰洞那般了無生機。洞內冰川水深度隻到人的腰部，冰川水是一種翠綠色，像翡翠夢境，就見一叢叢水藻似的綠色植物生長在銀色物質間隙中，在翡翠綠色的冰川水中搖曳。更有的長到了水外，生機勃勃枝杈茂盛宛如一棵水藻大樹。

他現在就踩在一棵‘海藻樹’一叢叢一簇簇的‘葉片’上，不遠處是佟和歌，而B1再更遠的地方。他靈魂血紅如鴿血寶石，平躺在堆簇如山的銀色物質上，就如冰川雪峰淌血，格外刺目，然而他像是還有意識，玉米狼筍蠕動到他身邊，探過頭去，B1伸手撫摸小狼頭頂銀白色的長毛。

見到這一幕丙一稍鬆了口氣，猜測水藻移開恐怕和B1有關，他該是真跟斯露德搭上線了，而且經過剛才的戰鬥斯露德該更重視他才對。雖然牽絲仍感受不到B1的情緒，他身上肯定出了什麼問題，但現在看起來還好，裂縫中不一定比外面安全，他們幾人沒脫離危險，待在一起最好。

“嘶……”

丙一扶著岩壁兩側銀色物質中長出的水藻葉片跌跌撞撞向B1走去，佟和歌跟在丙一身後，看他走的無力想扶他卻不敢，佟和歌的手臂還沒恢複，剛才手拔奧丁之矛的能量時太用儘全力了，以至於手臂又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明明進裂縫後他手臂上不再有奧丁之矛的能量，但剛才佟和歌起身時扶水藻卻直接把它戳了個坑，甚至直接穿到了水藻後的岩壁！

這種貫穿一切的特性該是奧丁之矛的，但除此之外佟和歌的手沒有其他變化，佟和歌也知道北歐世界樹和奧丁之矛相關的稱號與力量不是這麼簡單就能得到的，現在不過是剛開了個頭，未來路還漫長，雖然他懷疑這洞穴中或許藏著世界樹的枝乾，否則他不會產生這方向的變異。

但目前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和丙一提過後佟和歌注意力還是更多放在B1身上，見B1狀態時心中倒吸一口冷氣，憑他的眼力當然能看出B1現在是什麼狀態。

歸零！

B1現在這種狀態顯然是已經歸零了！剛才他在北極鮭飽含濃重汙染的血水中浸泡了太長時間，SAN值徹底歸零！導遊歸零極其危險，能爆發出遠超過平時的力量，卻更容易失控瘋狂。越是走進佟和歌神經越是緊繃，猩紅色的亡靈血腥刺眼至極，

死氣濃重到甚至讓他產生一種厭惡戒備感，同時讓佟和歌暗自心驚。

生機與死氣本身就是宿敵，但也得看實力強弱。魔鬼商人隻是B級導遊，充其量實力達到了A級，但就算這樣他歸零也不可能讓他產生這麼嚴重的反應，魔鬼商人現在身上的死氣甚至比亡靈君主都要更強。

這不是魔鬼商人該有的力量，除非現在掌控他靈魂的不是他！

“斯露德，你還好嗎。”

眼看走到魔鬼商人近前，佟和歌一把抓住了衛洵的手臂。丙一順勢停下腳步，卻輕聲開口，竟直接稱B1為斯露德。

他也發現了B1的問題！牽絲連的是B1靈魂，既然牽絲現在沒有反應，就說明B1靈魂意識沉睡，而控製他靈魂的卻是彆人！開口時丙一目光死死盯著B1，不放過他的任何表情，然而B1像是沒聽到他的聲音，銀色物質如純銀首飾般纏繞在他猩紅的靈魂上，血腥中透出幾分冰冷純淨。他低垂著眼，輕柔撫摸著玉米狼筍，口中喃喃自語。

丙一屏住呼吸側耳傾聽，發現他重複著一個詞。

“阿爾維斯。”

阿爾維斯，全智者。

丙一心中了然，恐怕斯露德和阿爾維斯之間是有真感情的。

“你想要找到阿爾維斯嗎？”

他問道，果然他這麼問‘B1’終於有了反應，他抬起頭來，猩紅眼珠愣愣盯著丙一看，一動不動。丙一試圖再引她說幾句，但斯露德卻一聲不吭，隻盯著他看，像是看到他靈魂深處，又像越過他看到了其他什麼人。

“阿爾維斯，你來了。”

毫無征兆的，她笑了起來，眼神一下子從木然變得靈動，臉上是純粹無比的喜悅之情，抬起手像是朝丙一伸來，但手還沒抬起就忽然落下，她雙眼閉合倒了下去。再睜眼時丙一心中微動，他又能感受到B1的情緒了！

“嘶……哈啊……疼，我好疼……”

B1猩紅的靈魂蜷縮起來，像個剝皮的西瓜，他仿佛還沉浸在破釜沉舟殺入魚群時的瞬間，暴虐瘋狂的情緒即使牽絲在也壓製不住，讓佟和歌的心情都躁動起來，忍不住起了殺念，隨即強自壓下。亡靈態異化的導遊向來是牽動人情緒的好手，靈媒更是其中翹楚，現在B1歸零後也能牽動人情緒了。

佟和歌跟鬱和慧研究過魔鬼商人之前的錄屏，他以前歸零時還沒有這種效果，顯然魚血染紅他的亡魂不隻讓他失控精神崩潰SAN值歸零，更讓他的異化態更近一籌，有了新的變化！這種畸變大多數都是致命的，導遊熬不過無法恢複SAN值就會最終永遠失控變成怪物。

但在預熱對抗賽中導遊卻不會死，就算歸零失控一小時也能恢複正常！魔鬼商人是走了大運了，佟和歌心中感歎，掃了眼衛洵。衛洵此刻也是嚴重掉SAN的狀態，異化態成了惡魔，倒是還沒歸零。還走到魔鬼商人面前試圖和他溝通。

而魔鬼商人意誌堅韌也沒有完全失控，又有牽絲幫忙分擔他混亂濃烈的情緒，很快就認出了丙一。丙一也對他這種狀態很感興趣，而且B1亡靈態異化情緒偏向是激發人心中躁動殺念，丙一的惡魔態異化正好也是渴血嗜殺的類型。兩人一問一答聊了起來，竟還真能聊得起來。

“是不是特彆想殺人？”

“我也是。”

“你現在還能使用其他的超凡力量嗎？也隻能維持幽靈態了？”

“我也是這樣，應該是重傷的問題吧，養養就好了。”

原本煩躁不安的B1見丙一也是這樣一下就安心了，反過來還跟丙一分享經驗：“我剛才差點死掉，該是在死亡中突破，你回頭也可以試試。”

這不是試試就逝世嗎！

佟和歌忍不住心中吐槽，卻冷不丁聽丙一談起正事。

“你還記得斯露德說過什麼嗎？”

“記不清了……我想想。”

B1痛苦揉著靈魂太陽穴，手握剝皮尖刀在銀色物質上來回剮蹭發泄殺氣，嘴裡咕咕叨叨哼著歌，回想起那時創作的歌詞，他終於想了起來。

“斯露德拜托我接回全智者，她能感到他在大裂縫更深處，她一部□□體已經找到了他，卻不能自己把他給帶回來。”

她絕大部分的神力都在這裡，無法挪開。部分神力溢散出去催化了水藻，感染火山岩生出魚卵變成鮭魚。水藻鮭魚本該都是她的信使，然而在雷神奧丁等神力參與掠奪下，卻像斬斷了斯露德的手腳，讓她無計可施。

“D字洞穴更深處？”

“對。”

B1有氣無力道：“大裂縫最深處的D字洞穴有女郎的頭發、肢體、器官、碎肉……這些都是她的神力。”

火山岩中細密的通道就如血管一樣，銀色物質穿梭於各個裂縫，一直一直向下，正是為了尋找全智者。然而明明已經近在咫尺，她卻無法深入碰觸到他，靠近便會瘋狂，隻能求助於人。

尤彌爾碎肉恐怕是在D字裂縫之下了。丙一跟佟和歌交換了一個眼神，這塊碎肉估計比小虎鯨身上的更危險，就連斯露德的神力也無法靠近。

“隻要能找到阿爾維斯，她能付出一切。”

B1說這話時丙一下意識目光掃過遍布整個寬闊洞穴堆積如山的銀色物質，大堆大堆的水藻，以及佟和歌說的，極有可能埋在洞穴深處的世界樹枝。但轉後他又惋惜起來。

真正的全智者石像恐怕還在火山岩漿裡泡著，就算找回尤彌爾碎肉那碎肉裡的也隻是個冒牌貨。斯露德這獎勵恐怕很難得了，除非去騙……嗯？

丙一若有所思，不由得想起剛才附身B1的斯露德看他的眼神。

雷神肯定清楚這點，但還是將任務委托給了洛基，顯然是認為洛基能做到。

洛基身為詭計與謊言之神，最會騙人。

難道說打一開始，雷神就想用善意的欺騙來讓斯露德不再瘋狂？

“你覺得我像全智者嗎？”

丙一忍不住問道，否則為什麼斯露德會對他說出那句‘阿爾維斯，你來了’，還向他伸手？

他也沒偽裝也還沒當騙子吧，丙一有點匪夷所思，難道真是洛基權柄驚人，他不知不覺就騙了斯露德？

“我看你不像全智者，像是長了五個頭。”

B1苦笑道，忍不住向丙一訴苦：“我頭暈惡心的厲害，眼前幻象一片片的出，像瘋了一樣，都快忍不住了……你是怎麼忍住的，我感覺你狀態比我好得多。”

“可能因為你是靈魂比較敏感吧。”

丙一瞎猜：“我惡魔比較皮糙肉厚。”

他眼前也有幻象耳畔也有幻聽，但確實不像B1那麼嚴重，就好像有誰幫忙分擔了一樣。

* *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啊。

此時此刻，大裂縫更深處，D字洞穴內。在一片白花花的銀色物質中，米蘭達在懷疑人生。

好不容易同貝蒂一起下到了大裂縫最深處，好不容易躲過瘋狂鮭魚的追殺，好不容易找到羅傑後又見到明顯是激活了主線任務的衛洵，而且還是SAN值仍舊穩定在個位數，沒有恢複記憶的衛洵！

明明衛洵同意跟她們合作了，明明眼看著就能搭上衛洵的最高景點任務完成度直通車。

但是，為什麼會這樣呢。

為什麼衛洵上一秒還跟她在好好說話，下一秒SAN值就直接歸零了？？

她也妹有刺激他吧！！

“一會再說吧。”

安雪鋒把米蘭達敷衍走，手按在自己黑暗精靈化的長耳上，眉心緊皺，忍受著無窮無儘嘈雜的囈語聲，心中恨不得立刻趕到衛洵身邊。

就在剛才衛洵現在精神極不穩定，差點就歸零了！好在他跟整個歸途都能分擔，不然瑪瑞亞蝴蝶的事情還沒解決，指不定這歸零就要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有加更，啵啵啵啵！

*

520小情侶精神緊密相連，還有剝皮大西瓜魔鬼商人（魔鬼商人：？）和一起聽囈語的歸途眾人在一邊助興！好耶！

安雪鋒（？）：好什麼？沒個五天五夜這合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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