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京郊殯宮(37)(1 / 1)

無限旅遊團 燕孤鴻 22110 字 6個月前

沒有任何聲響, 也沒有任何氣息波動,三昧真火過後東側殿氣溫本來就上升了不少,以至於沒人發現這張深淵巨口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尤其最開始它張到最大時, 仍然被龐大的靈蛇骨完全擋住。

吞,吞不下!

這靈蛇骨是盤曲著的,如一個倒扣的漏鬥,與地面接觸的部分是直徑最大的地方。想要悄無聲息偷骨, 隻能從地下來,然而哪怕玉米筍把嘴給張咧了,也無法將靈蛇骨徹底吞下。

但這是父親的命令!

玉米筍頭顱邊上一圈密密麻麻的觸須大張,竭儘全力向四方伸長,宛如盛開的向日葵。所有觸須根根相挨相連, 簡直就像在嘴前邊又擴出了一張更龐大的深淵巨口!

外人隻能看到仿佛是嫩黃色, 巨型的花朵悄然從地下綻放, 隨後快如閃電驟然合攏, 包住了一半的靈蛇骨!

是的,隻有一半, 這新擴出的‘深淵巨口’沒有那麼深,從下到上隻能吞掉一半的靈蛇骨。玉米筍狡猾聰明,好像天生的獵人。如果它吞了全部的蛇骨, 那這東側殿所有強者絕對會竭儘全力追殺它, 挖地三尺也要把它找出來殺了。

但如果隻吞一半蛇骨,剩下的人絕對會先爭搶剩餘蛇骨,互相內訌, 等有空追蹤它時, 它已經再潛入地下, 躲回父親的巢穴了!

然而此刻意外陡生, 本該吞了蛇骨飛速遁去的玉米筍竟在原地停了兩秒——這靈蛇骨過於堅硬,它咬不斷!

“好怪物,終於出來了!”

這兩秒就是致命危機,白老太太怒喝一聲,竟是霍然令激射向梅恪爾和奧古斯都的前往尖刺在半空中調轉方向,紮向企圖吞噬蛇骨的玉米筍,打了個回馬槍!蛇骨上的老妖們也毫不猶豫聯手對外,這能在地底自由通行的怪物一日不除,他們一日不得安寧!

糟了!

鬱和慧瞳孔驟縮,那些大妖也無暇再阻攔他。鬱和慧向戲台衝去,卻不是為了出手幫玉米筍——他不能出手。衛洵的計劃中他和衛洵都不能和玉米筍牽扯上半點關係,這難關隻能靠玉米筍獨自度過!

然而玉米筍無法咬斷蛇骨,觸須凝成的‘口袋大嘴’又被蛇骨完全撐開,它拚命分泌淡黃腐蝕液體,但想腐蝕掉蛇骨需要時間,現在卻來不及了!

想要遁走除非直接斷掉觸須,但這樣一來吞噬蛇骨的任務將徹底失敗。

玉米筍核桃大腦中就沒有放棄這個詞,如果不把蛇骨帶回去,父親絕對會殺了它!

轟隆——!!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大地劇烈搖晃,玉米筍竟發了狠般乾脆往地下一縮,竟是要強行將這靈蛇骨拖入地下。它力大無窮,渾身都是肌肉,猛一收縮竟真是帶的巨型蛇骨山一晃,向下陷了一半!

但玉米筍無法繼續向下,成千上萬的銀針般的本源尖刺牢牢將它的觸須紮住,更有銀刺惡毒穿透它的身體,妄圖破壞這妖物的內丹——但是玉米筍沒有內丹!

它甚至沒感到疼,因為體型太過龐大,疼痛感知並不靈敏,身上的疼痛起碼要等幾分鐘才會被玉米筍感知到。這也讓人產生了它不怕疼痛的錯覺,更顯得恐怖駭人。

哪怕被尖刺紮滿觸須,玉米筍仍拖著蛇骨努力向下縮,原本白老太太的本源尖刺將它的觸須死死釘在地上,但它周圍大地也在同時下陷,宛如一巨大的陸上旋渦,劇烈的震動讓人無法站穩,尤其是蛇骨山上的眾妖更能近距離感受到這種恐怖。

但那些尖刺畢竟拖慢了玉米筍的速度,這也讓旁人有機可乘,然而在其他妖出手之前,刹那間一柄血色長劍從半空劈落,速度比其他人都要更快!

“怪物,納命來!”

轟隆!!

十月十日驚天一劍憑空劈下,竟是直接斬斷了玉米筍整整一圈觸須,同時這劍卻去勢不止,同時斬在了靈蛇骨上!

“哢嚓。”

“住手——”

一聲脆響,所有人和妖呼吸都停滯了,白老太太更是厲嗬化原形,一隻巨大的刺蝟企圖護住靈蛇骨,但她卻遲了一步,因為同一時間,一團熊熊烈火從天而降!

劈、啪!

深淵蠕蟲腐蝕,十月十日劍劈,三昧真火灼燒,盤踞如山的靈蛇骨終於不堪重負,從中間斷裂開來!玉米筍趁機含著一半靈蛇骨遁入地下,大量泥土如浪潮翻湧而上,混雜著淡黃色的粘液轉瞬間填平了地面,但卻沒人顧得上追究它。

因為還有半份蛇骨留在地上!

驀然間,一隻巨大雪白的三尾天狐出現在了蛇骨堆上,一口吞掉了最大的靈蛇頭骨!

“大膽!”

數個老妖同時出手,卻被一猩紅鬥篷阻攔。而且下一刻天狐上那人竟將熊熊燃燒的三昧真火直接收回,沒了火焰遮掩,雪白蛇骨堆顯露出來,所有大妖動作皆是一頓。

“這蛇骨有點意思,哥哥一定喜歡。”

身披淺藍色鬥篷的衛洵在天狐背上笑道,青金色面具被燃燒火焰映成了金紅色:“妖物害走了我的白鹿,這點蛇骨就算補償。”

說罷他笑著離去,卻沒人也沒妖去追,因為小山般的蛇骨就在眼前。這些蛇骨還在繼續開裂,純白如玉的蛇骨如山崩破碎墜落,大妖們眼睛都直了——

原本這靈蛇骨就因為無法破碎拆解,著實棘手,才被白老太太一直獨占。

但現在,這靈蛇骨的碎片近在眼前!

是去追帶了一半蛇骨跑的怪物,吞了靈蛇頭骨走的哪吒靈弟弟,還是撈近在眼前的碎片?

當然是撈碎片啊!

白老太太臉色黑如鍋底,與手下飛快收攏白蛇靈骨。她拋出一綢緞風袋,這袋子無風自長,瘋狂將蛇骨碎片吸入其中。但白老太太這一舉動卻徹底讓大妖們開始哄搶。

局勢完全控製不住了!

“三茅真君在此,令我督查山神靈蛇死亡一事!”

威武神光映射而出,照的臨近幾妖身體僵硬虛幻隱約要顯出原形,而趁這個功夫紅僵如利箭飛躍而入,搶了兩塊骨節就跑。這些大妖頓時暴怒要去追,但周希陽卻擋在了它們面前,神情冷厲,其他旅隊成員也圍困過來,各個虎視眈眈。

見這處碰上硬茬子,紅僵已經跑遠不見蹤影,大妖們乾脆利落放棄,轉身回去爭搶其他骨節。

“快撤。”

周希陽喝道,帶著旅客們低調撤離。雲良翰緊跟隊伍,他也是剛才出手幫忙的一員,雲良翰清楚知道憑自己的實力無法單獨搶到靈蛇骨,此刻出面,正為了一會分贓。這也是老手旅客們的默契。

幫忙的一會才能見著有份,不出面的哪涼快哪呆著去。

然而雲天河卻沒有出面,不僅如此,狼人米婭也‘失蹤’了。雲良翰臉色陰沉,心知雲天河大概率是在妖怪陣營。好歹他們也算在這旅程中結盟,沒了雲天河,雲良翰還有點不適應,更多是遺憾。

他也想去妖怪陣營,想去跟著丙二五零!

“你們先走。”

“去看棺材。”

帶領旅客們到東側殿門口,單獨囑咐半命道人後,周希陽讓他們先行回去,自己卻留了下來。即使再擔心丙二五零,再擔心十月十日和奧古斯都都出來,沒人看守的棺材怎麼樣了,周希陽都得留下。

魔鬼商人不見蹤影,又極有可能是東西區對抗任務的西區代表,無論是身為旅隊長還是身為東區夕陽旅團團長,周希陽都必須確認他的死活。

雖然魔鬼商人死的幾率很低,但萬一呢。

而且周希陽注意到十月十日也沒有走,她仍在蛇骨山附近,卻沒有搶奪蛇骨,而是收集了全部的怪物殘肢,這讓周希陽尤為在意,這其中必有關鍵。

一刻鐘後靈蛇骨清空,局面終於再次被白老太太控製。她早有布局,那些膽敢趁機偷搶蛇骨的小妖們沒一個能逃脫的,全被白老太太手下抓住殺死。弱者哪怕有得到機緣的運氣也沒有護住機緣的實力。

一些勢單力孤,又沒能及時撤退的大妖們見狀不妙,也隻能咬牙交出蛇骨,保住自己一條小命。

然而那些落入老妖手中的蛇骨卻不是那麼好奪回了,這地宮中與白老太太同等強大的妖怪還有三位,一位是隻六耳鴞妖(貓頭鷹),一位是四翼紅頭蜈蚣。這兩位實力其實稍弱,但卻聯合在了一起,一位擅長空戰一位擅長遁地,處理起來很是棘手。

還有一位是白老太太都忌憚的陰山老妖。

蛇骨破碎,讓地宮中眾妖徹底撕破了臉皮。老妖們完全不跟白老太太交流,各自離去,隻剩白老太太臉色鐵青。但她養氣功夫很好,很快便恢複正常臉色,笑著與十月十日攀談。

“這次多謝你出手相助。”

白老太太心中對這傘精也是怨的,如果不是她一劍劈到靈蛇骨上,這蛇骨又怎會被三昧真火燒的裂開?

但白老太太看的分明,剛才混亂中這傘精並未動半塊靈蛇骨片,而是在收集怪物的掉落肢體,像是真隻是為了滅殺它而來,這讓白老太太也稍微放心了些,生出拉攏傘精的念頭。

這次混亂過後白老太太損失慘重,就連手下親信鴿子精白仙子也失去了蹤跡,很可能是死了。最終要的是,經過這次混亂,白老太太對地宮掌控力定會變弱。

如果能拉攏了這傘精,有她幫忙,助她先滅一老妖,那大局將再次被白老太太攥在手中。

雖然沒感到這傘精有多強,但白老太太隻認為她是隱藏實力,氣息內斂——能將靈蛇骨劈開的劍,怎麼可能不強呢!

“並非助你,隻是為了追殺怪物。”

然而傘精卻並不領情,冷淡回絕。

“我有任務在身,怪物一日不除,我一日無法回去複命。對了。”

十月十日攤開手,手中一塊金黃色半透明的凍兒,它散發著淡淡清香,看起來晶瑩剔透,碰觸到空氣時還在微微顫動,如同活著一般。

“這是怪物殘肢,留給你們一塊,以後見了務必小心。”

“它吞噬越多妖物,越會變得強大,我看你們還是儘快撤離地宮吧。”

“多謝仙子提醒。”

白老太太笑笑,親手接過這塊凍兒,卻隻字不提撤離地宮這事。笑話,參精沒出來,她怎可能離開。

“奇哉怪哉,此物無味無氣,感知不到任何氣息,怪不得能藏在地下無人發覺。”

白老太太觀察一番,心中疑惑閃過,這真是怪物殘肢嗎?

但那怪物確實奇特,她本源尖刺紮進怪物體內竟沒有找到任何內丹之類的要害,而且怪物體型格外龐大,似是沒有痛覺,被尖刺紮了沒有任何反應,反倒帶了她十幾根尖刺逃走,而白老太太甚至與這些尖刺失聯了!

如此奇異的怪物她還是第一次見,白老太太半信半疑,又和十月十日套起話來。

“這看起來像是……”

隔得太遠,尋常人沒有望遠鏡很難看到戲台廢墟上景象。但周希陽眼神好,一眼就看到了十月十日交給白老太太的東西。

這怪物殘肢有這麼透嗎?

應該是有的,它可是‘演’了皮影戲,如果不是這麼透的話,它映在白布屏上完全不透光,那就是一團黑色,而不是璀璨金黃。

回想起怪物從地下張開吞噬蛇骨的情景,不過幾秒的短暫時間卻給周希陽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那張開的血盆大口包住蛇骨後像是個橢圓的南瓜,僅從滾圓外形來看確實更像史萊姆而非深淵蠕蟲。

但周希陽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像果凍?”

“翠導,您怎麼回來了?”

含笑男聲在身邊響起,周希陽先是警惕望向四方,確認沒危險後低頭擔憂望向去而複返的丙二五零。

披著淺藍鬥篷的導遊身後跟著鬱和慧,這讓周希陽稍微放心,卻沒有完全放心。

“怪物很危險,您……”

“放心,它不會傷我的命。”

嘶——

丙二五零的話讓周希陽瞬間頭腦風暴,不會傷他的命,是因為這怪物是丙二五零養的,還是因為這怪物是吞噬者養的?

丙二五零這句話說出來看似指向前者,但周希陽卻敏銳發現他說的是‘不會傷我的命’,也就是說怪物不會殺他,但極有可能讓他受傷。

如果這麼理解的話,那後者就更有可能了。

和歸途的密切關聯讓周希陽知道許多高層內部消息,比如嬉命人,預言,占星者悲觀的主事人切片等等。嬉命人的觸手伸到西區,他極有可能和吞噬者有某些聯係。

如果真是這樣,丙二五零是嬉命人的血親,哪怕有東西區對抗任務在,吞噬者也不會殺他——當然,讓丙二五零受傷無力,奪取對抗任務勝利,吞噬者還是會命令魔鬼商人去做的。

吞靈蛇的真是吞噬者的史萊姆?

衛洵不管周希陽在想什麼,他這次來就是確認十月十日行動是否順利。一旦情況不對,衛洵會立刻將玉米筍收到魔蟲之球內。

將玉米筍殘肢撒上果凍粉變成果凍,冒充史萊姆一事最大的風險,就是吞噬者本身。

但衛洵和安雪鋒搞得時候確認哥哥(切片)離開,而鬱和慧又告訴他吞噬者等到嬉命人切片後,二者一同離開。

這才給了衛洵靈感。

吞噬者不在,那一切就好說了。剛才看戲時衛洵溝通魔種,能感到* * *氣息就在他身後,但衛洵拿出猩紅鬥篷,卻沒感到哥哥切片。

哥哥不在,那極有可能他和吞噬者還沒談完,也就是說吞噬者不在這裡。

所以栽贓這事應該能順利,衛洵來這隻是行事縝密,不留半點蛛絲馬跡罷了。

“不好!”

突然間周希陽低喝,臉色驟然凝重起來。半命道人那邊傳來了不好的消息。

棺材消失了!

“翠導,棺材消失……”

周希陽迅速冷靜下來,沒錯,奧古斯都和十月十日兩個守棺人通通離開,肯定會有人或妖對棺材下手。但周希陽相信,十月十日絕不會不做任何準備就直接離開。

“對,棺材在我那裡。”

果然,十月十日在離開前將棺材妥善安置好了!

“但是……您房間裡有人嗎?”

然而周希陽沒有放鬆,因為自始至終丙二五零和鬱和慧也都在東側殿,也就是說,他的房間中也是沒有人的!

周希陽心知肚明,給導遊安排的屋子不比給旅客們安排的安全多少,決不能掉以輕心。棺材擱在丙二五零的房間中,其實跟原本停靈的偏殿沒什麼不同。

“你是問,我屋子裡有沒有藏人?”

衛洵低笑,看周希陽這正經嚴肅的模樣,難得玩心大起,壓低聲音:“沒錯,我就是金屋藏嬌,屋中藏了你們安隊。”

哦,原來是這樣。

“翠導,您彆逗我玩了。”

周希陽無奈苦笑,最可怕的是他竟然有一瞬間覺得丙二五零說的是真的!真是日了狗了。

但看丙二五零這般輕鬆態度,他在屋中肯定有彆的布置吧。

要是彆的導遊這麼說周希陽隻覺得這人態度不端正,但丙二五零這麼說他卻異樣覺得安心。

真就很奇怪。

“小翠,你是在等我嗎!”

滿載而歸的魔鬼商人不知從哪個角落低調溜了出來,見小翠在外面等著頓時驚喜,毫不掩飾高興的情緒,快步走到近前了才注意到周希陽,笑容立時收斂了些,變得矜持而冷淡:“周隊也在啊。”

“魔鬼商人,你沒事就好。”

周希陽也用公事公辦口吻淡淡道:“那我先回去了。”

“翠導,那我先走了。”

魔鬼商人沒死,真是太可惜了。

周希陽心想。

他往回走時能聽到魔鬼商人語氣一下子就變得熱情起來,小翠小翠叫個不停。

“小翠你看,我為你捉到了什麼。一隻鴿子精!”

“很可惜它已經死了,這鴿子長的很是漂亮。聽說你們東方擅長用鴿子煲湯,很是滋補,這鴿子精送給你……”

嗤,吝嗇。

周希陽不屑的想。

逮了那麼多妖怪結果才拿出一隻鴿子精?還想討好丙二五零?簡直是癡心妄想!和安隊比起來更是差遠了。

雖然丙二五零剛才隻是開玩笑,但這也另類說明了他心中對安隊的重視啊。哪怕是‘金屋藏嬌’想的都是安隊。

不得不說,他之前想那怪物到底是什麼,除了‘丙二五零的蠕蟲’,‘吞噬者的史萊姆’外,周希陽還在想,那東西會不會是丙二五零的史萊姆。

畢竟嬉命人和吞噬者的關係實在有些密切,而魔鬼商人又對丙二五零有不正常的好感,這讓周希陽不得不擔心。

現在周希陽才有些安心。

丙二五零留在房中的後手,說不定真和安隊或者* * *有關,總而言之,棺材應該是安全的。

不安全的是膽敢動棺材的小偷。

時間拉回到一刻鐘前。

玉米筍逃逸,整個東側殿為搶蛇骨亂成一鍋粥的時候,衛洵的房間中,兩團黑影悄然潛入。其中一團影子仿若黑色水霧,另一團卻像燃燒的磷火。

正是陽壽鎮時,提前逃向小湯山的黑大鬼二。

在彆妖都盯著靈參,盯著天狐時,它們早盯上了這口棺材!這棺材是極其罕見的陽槐木打造而成,槐木乃是鬼木,陰氣極重,但其中也有異類。如果能用秘法處理樹種,再輔以多種珍惜靈物浸泡,在陽岩上生長出卻不枯萎的槐樹,便是陽槐木。

傳說取陽槐木作為棺材,能讓陰間亡靈複蘇。

芷爺爺為了做足紙人複蘇的架勢,特意弄來陽槐木做棺材。沒想到卻被黑大鬼二給盯上了。

“將此棺獻給陰山老祖,定能得到他老人家的重視。”

黑大繞棺材一圈,發出桀桀笑聲。

“姐姐,這屋裡天狐氣息甚重,恐怕是它的老巢。”

鬼二卻更謹慎膽小些,勸道:“天狐隨時可能回來,咱們還是快走吧。”

“莫怕,現在東偏殿那邊正熱鬨,趁著時間我們正好從地下走,保準沒人能看見。”

黑大野心勃勃,膽子大的很:“不過是隻三尾天狐罷了,絕對不是老祖的對手。”

這地宮本身就在地下,跟適合他們發揮。若是運氣不好,走門的話極有可能遇到人,但是走地下那就不一樣了。

他們能悄無聲息帶著棺材溜走!

“快,莫要磨蹭!否則我以後不帶你了。”

黑大喝道,化作一捧黑水落在棺材上,卻浸濕消磨棺上黏著的白紙。這白紙有靈,好像是被人下過咒。但黑水乃是地煞凝成,最擅長汙染咒語。她雖有野心卻也謹慎的很,等她把白紙消磨乾淨,那天狐也不可能循著咒再找到他們了。

“好姐姐你彆生氣,我去去就來。”

鬼二討好道,遁入地下,他這是去開路的。

鬼二小心謹慎,最擅長探路。他們陰間姐弟配合已久,從來沒有失過手。

但這次卻不對勁起來。

黑大把棺材上的紙全部融了,但鬼二卻還沒有回來。

“這鬼火,跑哪裡耍去了。”

黑大怒道,心中卻生出不詳預感。鬼二乃是被地煞氣激發的鬼火成精,算是她的‘兒子’,即使這大地中有龍脈之氣影響她的感知,但與鬼二間還是有一定本能般的預感。

鬼二好像消失了。

黑大死死盯著地面,鬼二剛才遁去地方,心中一陣毛骨悚然。

這地宮中有恐怖怪物,會悄無聲息吞妖的奇聞異事,她也聽說過一二。但怪物吞妖總歸是為了血肉能量,他們隻有一身陰氣煞氣,根本就不怕這個。

沒妖敢吞他們的,這煞氣沾到一點都如跗骨之蛆般惡心,沾上必將實力大減,很難修煉成精。這也是黑大鬼二縱橫多年,偷吃過無數妖的內丹心臟,卻沒妖族真正傾全族之力滅殺他們的原因。

“鬼二,鬼二?”

黑大從未怕過,但現在她害怕了。

放下棺材,黑大當機立斷就要逃走。鬼二沒了,黑大心生警兆,她不打算討好陰山老祖,甚至不打算再呆在小湯山,而是要直接回老巢!黑大乃是墳墓中地煞黑水成精,有一獨門絕技,便是能在冥器之中轉移身形,飛速逃離!

但黑大拿出隨身攜帶的一樣冥器,嘗試後卻是暗中皺眉。這地方龍脈氣息太重,又是山神地宮,她自帶的冥器年歲不夠,陰氣被壓製,轉移身形竟是失敗了!

恐怕隻有這地宮中的冥器才能助她逃生!

黑大觀望四方,頓時瞄準了擱在屋角的陶罐,天無絕人之路,她認出這是祭祀用的器皿,埋在地宮多年,這也算是冥器了,絕對能助她逃生!

事不宜遲,黑大當即飄向陶罐,要融入其中。但她剛碰到這陶罐,陶罐卻不堪重負般自己裂開了。

黑大:?

一捧濕土自破碎陶罐中散落,露出一抹格外醒目的,嫩黃的芽。這顏色就像剛出生的雞雛,格外弱小細瘦,在泥土中顫顫巍巍的,仿佛風一吹就會折斷。

這是什麼?!

黑大眼前一亮,試探碰了碰這細芽。對方無力躲閃般晃了晃,黑大卻從上面感受到了濃鬱醇厚的黑暗力量(深淵之力)。這,這是什麼?黑大如癡如醉,她從未感受過如此純粹的黑暗力量,平日裡見過的,哪怕最濃厚的煞氣,和它相比都是小巫見大巫!

如果能將這黃芽吞噬,她,她說不定能成長到陰山老祖那般的厲害角色,甚至能以陰煞之物真正成精!

她苦苦追求這麼多年,增長實力,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貪婪讓黑大忽略了危險,她動心了,最重要的是黑大沒有從這黃芽上感受到半點旁的氣息,靈物自晦,這是為了隱藏自身。而陶罐破碎後它不逃跑,說明這是還未生出靈性的靈物。

極有可能是那隻天狐培養的!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黑大當即拿出一手臂長的玉盒放在旁邊地上,準備一會安置這黃芽。然後她小心翼翼抓住黃芽,開始往外拔。

越拔黑大越是驚喜,原本看起來隻有小指甲蓋那麼長的細弱黃芽,真拔起來卻是越拔越長,越拔越長,完全超乎黑大的想象。轉眼她就拔了小臂那麼長的黃芽。它有些長了,以至於看起來不太像某種植物的嫩芽,更像根玉米面條。

此刻黑大也從驚喜變成了驚嚇,這,這這看起來好像和靈物不太相像,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奇怪的靈物。

但好在拔到頭了。黑大使勁拽了拽,再拽不出新的。她認為這地下恐怕埋著的才是黃芽真正的本體,但黑大害怕了,她不貪了,直接就要剪短黃芽將它帶走。

“好疼啊。”

然而黑大渾身冷汗越來越多,她剪黃芽的時候聽到一少年在喊痛。這似乎更證明了黃芽是靈物,但這喊痛的聲音卻不止從地下響起。

頭頂,左右,四方,地下,聲音從無數地方響起,密密麻麻將黑大包圍,讓她怕到渾身顫抖,無法呼吸,仿佛她不知何時被怪物吞到了體內——

也確實如此。

眼前一黑,黑大徹底失去了意識。房間恢複平靜,仿佛黑大鬼二從未來過一樣,唯一不同的便是破碎的陶罐,以及陶罐中蔫巴巴的‘玉米面條’。

* *

“好疼,好疼哦。”

衛洵和鬱和慧一回屋就聽見玉米筍在喊疼,之前和衛洵還算意識交流,現在竟然學會說話了。

顯然它吞的某些妖怪應該是會說人話,讓玉米筍也學會了。

“疼哦,父,好疼哦。”

玉米筍顫顫巍巍伸出那一小截破碎陶罐中的觸須,向衛洵尋求安慰,並且哭訴剛才有壞人用刀子割它,疼的它不行。

衛洵戴上手套,將這一截觸須握在手中,反複查看也沒找到任何傷痕。

“應該是之前在東側殿受的傷。”

鬱和慧道。

玉米筍在東側殿算是受了重傷,結果反應遲鈍,當時不疼,回來後才感到疼。恐怕是正好有人想割玉米筍的觸須,結果被劇痛的玉米筍誤認為是他動的手,所以才引起了這場悲劇。

不過膽敢對棺材動手,被玉米筍吞了也活該。

衛洵注意到棺材上黏著的白紙全都沒了,還有濃重的陰氣。這陰氣在妖怪身上可是罕見,這也讓衛洵生出幾分好奇。

“吐出來。”

他命令道。

玉米筍消化很厲害,被它直接吃掉的東西是彆想找回來了。但玉米筍用無數觸須黏成的‘假嘴’,卻是儲存獵物的好包袱。比如今天吞的巨型靈蛇骨,全在它的‘假嘴’中,真正的嘴反而太小,吃不下去。

感覺就像綁住喉嚨捕魚的鸕鶿一樣。

“還是沒你好。”

那邊觸須磨磨蹭蹭,還想跟衛洵再親近。衛洵回想起湘西和藏北時的事,不由得向鬱和慧感歎。

真的,誰都沒有當時的小狐崽好用。讓它吃什麼就吃什麼,哪怕吃不下了還會乖巧硬是往裡塞。而且還不會偷吃偷拿,容量也大,真是再好用不過了。

“嗬嗬。”

鬱和慧懶得理他,是,他是變了天狐,腹內空間更大了,這次更是吞了個巨型靈蛇頭骨。

但這是事情緊急,平日裡他才不慣衛洵這個毛病。

“沒,沒了,嗚嗚筍沒偷吃,筍真的沒偷吃。”

見玉米筍沒有把小偷吐出來,衛洵再次詢問,結果這家夥竟然直接哭了起來,這哭聲不知道跟哪個妖怪學的,還真是柔弱可憐極了,真是讓人忍不住就想憐惜。

“你沒吃那怎麼沒了?”

衛洵不慣它這毛病,威懾用手指掐住玉米筍的觸須,左右撚了撚:“你看起來很好吃啊。”

嗚嗚嗚不會吧,父不會真的要吃它吧!

小傻子玉米筍不敢再假哭了,也不敢收觸須,當場就老老實實把事情原委全跟衛洵講了出來。它其實也委屈啊,黑大鬼二根本就沒實體,玉米筍簡直就像生吞了個火又喝了口水似的,完全沒有感覺。

更何況它真沒張嘴,它嘴還被靈蛇骨堵住呢。它就是把這兩個可惡的家夥送到了觸須包成的‘假嘴’中啊,但這兩個東西真就自己沒掉了!

“是黑大鬼二?”

鬱和慧還記得小胡三說的,那兩個陰煞之物成精。玉米筍的描述和他們對應上了。

“怎麼,你想到了什麼?”

衛洵注意到鬱和慧從回來到現在就一直心神不定,時而走神的,現在聽玉米筍說黑大鬼二被它送進觸須假嘴後消失,更是攥緊了手,顯得有些焦慮。

“確定了?”

“有很大可能。”

鬱和慧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呼出:“太歲最擅長化解陰煞之氣。”

讓玉米筍從下往上吞噬,第一是方便了它行動,第二是靈蛇骨如倒扣漏鬥狀盤曲,如果它骨內真有靈物隱藏的話,最有可能的地方隻有兩處。

第一是它的頭顱,第二是它盤曲骨骼遮擋處。

現在看鬱和慧的反應,多半是有了。

“但我擔心太歲會化掉。”

鬱和慧來回踱步,一貫冷靜的他此刻倒變成了最不鎮定的那個人。

“它在白蛇靈骨中還能保存,但現在靈骨破碎,又在玉米筍體內。”

鬱和慧知道這才是最好的救援機會,卻也為太歲擔憂,怕它撐不住。

“玉米筍,不許偷偷吸,明白嗎。”

衛洵斥道,玉米筍有點茫然,又有點心虛,含糊道:“沒,沒偷偷吸。”

隻是那東西堵著嘴,玉米筍本能想要吞噬。它應該是嘬了兩口吧,嘬了嗎?父親說它嘬了那應該就是嘬了。

嗚嗚它怎麼又犯錯了,它真是一條壞蠕蟲。

“父,拿出來吧。”

玉米筍嚶嚶道,悲傷承認自己沒用:“筍,忍不住。”

拿出來?但這又是一個問題。

首先蛇骨太大,衛洵屋裡盛不下。他現在又是與玉米筍撇清關係的情況,拿出個蛇骨來就全都暴露了。

而且蛇骨是破碎狀態,無法再收斂太歲的靈氣。這種靈物又不能放到儲物空間裡。

著實讓衛洵和鬱和慧有些為難。

“叩叩。”

就在衛洵沉思之際,敲門聲響起。衛洵心頭一動,玉米筍觸須立刻縮回到陶罐中,分泌出的粘液轉眼就將泥土和陶罐碎片重新弄好,看起來就像個規規矩矩的陶罐。

“誰?”

玉米筍藏好後,鬱和慧才去開門。

“是我,白小天。”

鬱和慧一愣,連忙打開門。就見門外站著規規矩矩的少年道士,手捧著木匣,低眉順眼規矩道:“副團讓我來送靈蛇骨。”

半命道人命紅僵搶了兩塊靈蛇骨節,周希陽他們那邊應該已經分好了。這種分贓好事當然沒忘丙二五零,哪怕丙二五零有個巨型蛇頭了,又是偏向妖怪陣營的導遊,但心意必須得到。

但在此刻衛洵和鬱和慧眼中,蛇骨不重要,送蛇骨來的人更重要。

而且卡著這個點來——絕對也是有想法的。

“麻煩你了。”

鬱和慧和善道:“進來坐坐吧。”

“不用了。”

白小天將木匣交給鬱和慧,正經矜持道:“副團讓我送完蛇骨後馬上回去。”

“怎麼,他還不放心我?”

衛洵笑道,倚靠在門邊,垂眼望向白小天:“他怕我弄死你?”

“我相信翠導。”

白小天似乎有些困擾的皺起眉:“翠導當然不會對我怎麼樣……”

“那不就得了。”

衛洵不等他說完,乾脆抓住白小天的手腕,把他往屋子裡一扯:“進來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