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灘上的空氣略微有些凝結。
牧風握著召喚匣子,蹙眉盯著提著鐵桶的許小花,心裡泛起嘀咕。
依她對許知言的印象,對方又摳門又愛財,如今被搶走了如此昂貴的道具,怎麼會這麼平靜?
可望著飛奔過來的許小花和手上的道具匣子,牧風又蠢蠢欲動。
許知言也納悶。
對方的能力應該是偷竊他掛在身上的道具,起風時他手裡有魔術帽,脖子上掛著無垢聖母,衣服裡還藏著人皮佛護心鏡,更彆提一些零碎的低級防禦道具了。
就算對方不認識SS級彆的雙屬性無垢聖母,可人皮佛和魔術帽都是上上選。
為什麼要偷一個飯桶?
這兩個小偷是腦子被門夾了嗎?
然而許小花已經狂奔到了牧風身邊。
它把鐵桶往地上一放,拎起小裙子對著這兩個偷走它匣子的人行了一個禮。
“乾爹乾媽好!”
它甜甜叫人,單看模樣任誰也不會把它和剛剛活吞兔子的怪物聯係到一起。
小女孩乖巧的模樣讓牧風心跳加速了一拍,自從進入遊戲後,她就少顯見到這麼可愛的小女孩了。
許知言趁機開口。
“我知道想殺你們很麻煩。”
他不是沒有手段搶回匣子,但面對能夠控風的玩家,他需要消耗至少一件A級以上封鎖道具,才能攔住對方。
“這次是我技不如人,所以你們搶走召喚匣子,我不會生氣。”
如果被偷的是其他東西,那就是另一番說辭了。
“我想知道,你們為什麼要搶許小花。”
他想破腦袋也想不通。
不過這不妨礙他在召喚匣子被搶的第一時間安排許小花過去,生怕對方發現問題,又不要了。
牧風很意外。
她很少遇到被偷的人能有這麼穩定的情緒,但看在許知言很冷靜表示不追究的份上,她不介意多說兩句。
“黑市的懸賞,有人花六百萬積分買這小怪物,要活的。”
這才是牧風選擇竊取許小花的最主要原因。
如果說許知言花一千萬從安全屋定製怪物是大冤種行為,大家都當個樂子看,那麼第二個人出價六百萬積分購買這怪物的時候,旁人便會停止嘲笑,開始反思。
人形怪物、擁有智力、可以成長……
加之許小花先前略微展示出的一些力量,越發讓它變的神秘起來。
牧風算盤打的很好。
不管是帶走怪物出去換錢,還是掌控怪物為自己所用,都是完美選擇,穩賺不虧。
許知言瞬間就明白了牧風的用意。
魔術帽隻針對生存副本,人皮佛需要邪物供奉,縱然這兩樣道具都不錯,但單一某件價格肯定不會超過六百萬積分。
這倒是讓許知言摸清楚了這兩人的技能底細,大概率每次行動隻能竊取單
件道具。
不過說起來,
……
⒙,
許知言內心升起些許憐愛,當然,不是對許小花,是對牧風和唐潤。
“行,既然這樣我們就拜拜了?”他往後退了兩步。
擔心上午送出去下午被退貨,許知言遲疑著補充了一句:“這裡是生存副本,它也要吃東西,嗯,吃的不少。”
到時候退貨可彆怪他沒說!
“這就不勞許老板費心了。”
牧風也看到了先前的提示,但她就是衝著饑餓狀態來的。
“我們以前偶爾會捕捉一些怪物進行兜售,這根本難不倒我們。”
在所有的副本中,隻有生存副本的怪物是最好控製的,隻要滿足怪物的食欲,這些怪物就不會在意原先的主人是誰。
也隻有在饑餓狀態,才能更好的馴服這隻價格昂貴的人形怪物。
“我們會好好喂養它,以後的事就和許老板沒關係了。”牧風笑的很是自信,她彎腰摸了摸許小花的腦袋,目光灼灼。
此刻,她還不知道許小花的饑餓狀態有多麼與眾不同。
許知言滿腦子都隻剩‘好好喂養’這四個字,什麼小偷?此刻這兩位在他眼裡就是活菩薩!
“一言為定!”
盜竊行為結束,偷盜者與被盜者都很滿意。
牧風還想說什麼,就見許知言已經退出去幾十米,隨時要跑路。
……什麼鬼,怎麼和他們相比,對方更像個小偷?
談話間許知言已經退到殘破的環島公路旁,喚出自己的粉色小電驢,對著許小花等人遙遙揮手。
“乖崽,以後要好好聽你乾爹乾媽的話,實在不行的話,再回來找我。”
說完他騎上小電驢,揚長而去。
而原地,許小花揮舞著自己的大鐵桶,衝著許知言離開的背影大聲回答。
“好的爸爸!爸爸你放心叭!”
這父慈子孝的場面,頗有一種留守兒童被托孤的既視感。
許小花喊完,轉過頭來親昵地拽了拽牧風的衣角:“乾媽,我們什麼時候吃飯?我有點餓了。”
牧風還沒發現許小花的饑餓狀態。
直播間裡,圍觀了全程的觀眾笑到打鳴。
【@墜月公會,你們這次派的是什麼搞笑選手嗎?】
【不,派的肯定是大冤種哈哈哈哈】
【我快笑死了,我TM在廁所,笑的我[嗶——]都夾斷了。】
【所以到底是誰懸賞六百萬積分啊喂!】
【說真的,感性上我覺得小百萬被偷很倒黴,但牧風偷無底洞更讓人同情哈哈哈哈】
【解氣了草,我之前就被這兩貨偷過東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草,我剛回來,牧風看到許小花面板之後,表
情都猙獰了。】
【[截圖.jpg]】
畫面中,
牧風和唐潤似乎正在查看許小花的詳細面板,
以考慮精準投喂多少東西。
但這次他們顯然遇到了大麻煩,牧風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一切和跑路的許知言沒什麼關係。
他見識過許小花的力量,沒失控都已經很強,失控了爆錘幾個玩家小意思,比起許小花的安危,他更擔心牧風和唐潤。
“唉,希望他們能多撐幾天。”
每十分鐘一次的投喂頻率,一小時就要消耗六十斤食物,許小花不需要睡覺,也就是說需要二十四小時不停投喂……
嘶,想想就心驚。
狂飆十幾分鐘,這一截殘破的環島公路也走到了儘頭。
確保牧風等人不會立刻追上來退貨,許知言總算能停下小電驢,好好觀察一下周圍。
這裡的景象很像他以往在電影裡看到的熱帶海島,如果周圍的植物不那麼奇怪的話,可能會更加適合旅遊。
被海水浸透的衣服在移動路途上被風乾,變的有些硬,穿在身上很不舒服。
許知言脫下襯衣在手上搓了搓,把衣服搓軟了之後猶豫片刻,還是不情不願穿上,現在沒有淡水,所有的補給都不能用,如果被曬傷難受的還是自己。
瞥了眼掛在椰子樹上的果實,他剛出現的食欲消退了不少。
一簇圓滾的果實掛在樹上。
這樹明明擁有和椰子樹一樣的樹葉,但結出來的果子卻像是死去的綠色人頭。
算了,還是往切片的方向繼續走吧。
他收起車歎了口氣。
給江槐鷓發了兩條消息,沒有回複。
在沿著沙灘繼續走,和進入叢林之間,許知言有些搖擺不定。
好在很快他就不需要做決定了。
一陣突兀詭異的重力壓迫出現了,許知言一個踉蹌差點跪下,整個人像是灌了鉛那般往下墜。
淡色防護罩出現,眨眼間被重力壓成碎片。
還好整個過程隻有一瞬間。
許知言撐著樹乾站穩,蹙眉環顧四周。
媽的,什麼鬼?
他的低級防護罩直接被壓碎了!
沒等他找到敵人,就見身邊剛召喚出來的小脆骨,正指著遠處的海平面,急的上躥下跳。
“怎麼?”
許知言蹙眉,順著小脆骨指向的地方看過去,隻見海面上遠遠出現了白色的像牆一樣的東西,隻可惜太遠了看不清。
他凝視了幾秒,臉色陡然一變。
是……海嘯?!
“草,先走!”
來不及再多說什麼,許知言帶著小脆骨向著海島叢林跑去。
他不是專業人員,不確定遠處襲來的海嘯有多少米,但主係統常年不做人,鬼知道它會搞出來多少米的海嘯。
這次,許知言冤枉主係統了。
怪巢島
中央地帶周遭,江槐鷓躲在一棵矮樹上屏息凝神,不敢發出半點聲音,生怕被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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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造成這次海嘯的罪魁禍首站在空地上。
“沒想到一下子能遇到四個。”
岑今月眯眼笑著,語氣十分輕鬆。
隻可惜他的對手不算太輕鬆。
小醜筆直站著。
他在第一輪的重力疊加攻擊中受到了重創,血水止不住地從嘴角往外冒。
他身後,藤蔓編製起來的半圓形緩緩散開一道縫隙,隱約能從樹縫中窺見一個渾身纏滿繃帶的女人。
如果許知言在這裡,一眼就能認出來這人是在暗巷見過的竇紅杉。
有人比他們倆更倒黴。
岑今月的左手邊,有兩灘血肉模糊的痕跡,幾顆散落在地上的牙齒,預示著他們在幾秒鐘前,還是人類的形狀。
“你們的抗壓能力比我想的要好一點。”
岑今月抱著手臂,對著還在喘氣的兩人做出評價。
他穿著得體,一身白色運動裝,耳骨上彆著一枚彎月耳釘,就連鞋子上都沒有濺到血跡,那語氣神態絲毫不像是方才殺過人,更像是來春遊的大學生。
見小醜和操控藤蔓的女人都沒有說話,岑今月無聊的摳了摳指甲。
“有點餓了,等結束得去找點東西吃。”
再強大的玩家,也被迫套上了饑餓狀態,岑今月也不例外。
他蹙眉想了一會兒,像是想到了什麼絕妙的點子,對著小醜說:“你是不是動不了?沒關係,這樣我們來玩個遊戲,我解除你的重力狀態,給你十秒鐘的時間跑。”
豎起手指,他眨了眨眼。
“如果你能幫我獵到一隻能吃的獵物,我就放你多活一個小時。”
這時,躲在一旁的江槐鷓才意識到,小醜一直沒有動作,不是因為不想攻擊,而是無法攻擊。
他無法想象站在岑今月面前的兩人,正在經曆著什麼。
絕對的力量壓製。
月神作為遊戲的老牌大神,實力強勁,和新晉第十名的小醜之間,本就隔著天壑。
僅僅是波及的傷害,就已經讓江槐鷓受了內傷,他甚至不敢多做動作打開公會面板給隊友發消息,生怕被發現。
他知道自己該離開。
現在才剛進入副本就已經有兩名玩家殞命,聽岑今月的語氣,似乎是想把所有的玩家都殺掉。
危機感湧上心頭。
江槐鷓擦去臉上血跡,動作緩慢向後退去。
現在還不確定岑今月的感知範圍到哪裡,他得離開的更遠才行。
心裡這麼想著。
江槐鷓卻忍不住望向小醜所在的位置。
要救嗎?
正猶豫著,他收到了隊友的新消息。
【許知言:怎麼回事,
竇紅杉給我轉了十萬積分耶,嗯,江江你好像不認識她,她是小醜的隊友,你要是遇到的話,幫我問問她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許知言:對了,遠處有海嘯,你悠著點。】
“……”
江槐鷓愣住。
該死,他怎麼忘了小醜有氪金改命的收款名片了?這下不救也得救了!
心裡這麼想著,江槐鷓臉上的表情卻不再糾結,他繞著側面退了一段距離,從包裡拿出一柄長弓,緩緩拉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正合他意。
……
許知言不知道隊友正在經曆什麼。
他和小脆骨連跑帶爬,趕在海嘯湧來之前,好歹爬到了一個高點,期間還遇到了幾隻樣貌惡心的怪物植物。
莫名其妙收到了一筆轉賬,他的心情好轉了不少。
果然天上掉錢可以治愈一切!
坐在岩石上休息了一會兒,許知言望著遠處的湧進的海浪,忍不住舔了舔乾澀的嘴唇。
饑餓狀態讓他又渴又餓。
許小花能生吞兔子,他可不行。
躲在陰影處,他對小脆骨投去了羨慕的眼神。
不死生物就是好。
除了骨感一點再沒其他壞處了。
忽然,小脆骨開始瘋狂晃動手臂,似乎是想讓許知言過去……由於無法使用其他物資,導致它的寫字板也不能用。
還沒歇夠,許知言費勁站起來。
“沒有寫字板真麻——”
在走到小脆骨面前時,他剩下的話卡在了嘴裡,沒能說出來。
小脆骨很激動,在地上用石塊劃出字跡。
[主人(劃掉),許哥!這裡面應該有淡水!]
生存副本,總得先搞定生存,再談其他。
眼前是一片小鎮廢墟。
看起來應該是被遺棄有一段時間了。
許知言點點頭,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走起路來腳下生風。
雖說有魔術帽可以殺兔子放血,可他畢竟不是野蠻人,有條件的情況下他想多少保留一點現代人的尊嚴,能不喝血那肯定還是不喝的好。
有人居住的地方,必然會有淡水水源。
廢棄小鎮不算太大。
站在門口能夠一眼望到儘頭。
在踏入小鎮的大門後,奇怪的陰冷感出現,現在明明是大白天,太陽直照,許知言卻覺得後背發冷。
再想找水源也不能貿然行事。
許知言放慢腳步,仔細觀察著周遭建築,房子年久失修被風沙腐蝕,幾乎每一棟都搖搖欲墜。
不小心踩上木板,導致一整棟房屋倒塌後,他平複了心情嘟囔著。
“還以為能找到個歇腳的地方……”
全是危房,這玩個蛋啊!
確定周圍的木房子都不能用,走進去甚至還要消耗防禦道具,許知言沒有再猶豫,徑直走向小鎮儘頭的
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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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乾淨了。
仿佛時間沒有給它留下半點痕跡。
明顯不正常的內容引起了觀眾們的警覺。
【喂喂,這裡不會是某個有主的怪巢吧?看著怎麼那麼像啊!】
【我看小百萬似乎一點都不怕?】
【他怕什麼?怕怪物支棱起來問他要錢嗎?】
【也是……島中心的怪物被月神一個群體技能清了個七七八八,感覺這裡的怪物並沒有特彆強。】
【月神就是這座島唯一的怪物了。】
【唉,也不知道小百萬這次能不能活著離開。】
【我覺得難……】
觀眾們說著說著沉默了。
如果岑今月的想法是把這輪所有參與遊戲的玩家全部殺掉,那他完成這個目標並沒有太多困難,隻是需要一點時間而已。
許知言還不知道岑今月在副本中。
他帶著小脆骨大步走向教堂,直接把門推開了。
不是沒想過這裡可能是某個怪巢,在路上他也遇到了幾個疑似怪巢的山洞,不過他的思路很簡單。
聽係統描述,怪巢的主人不會很強。
如果裡面是吃人怪物,那就殺掉,如果是可以好好相處的怪物,就壓榨一下再離開。
沒想到自己運氣如此之好。
大門被推開的瞬間,教堂內景象展現在許知言眼前。
排列有序的木質座椅儘頭,一個穿著黑袍的神父站在台階上,日光透過天頂的彩色玻璃落下來,照在年輕神父身上,更顯聖潔。
男人轉過頭,手中還抱著一冊厚厚的書。
“迷途的羔羊,命運指引你來到這裡。”
它笑了。
如果它背後不是淫/亂的惡魔雕塑,換一個聖母像的話,應該沒人會察覺到它有問題。
“告訴我,你需要什麼?”
明明是一臉聖潔,它低沉厚重的聲音在教堂中回蕩,帶著蠱惑的暗示。
許知言盯著那張熟悉的臉看了幾分鐘。
“白神父,我需要你。”
他壓抑著言語中的興奮、
眼神中的狂熱比對方還要炙熱,一時讓人分不清誰才是蠱人的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