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站在1402門前的西楠莫名有些緊張。
他忍不住又壓了壓帽簷, 讓自己看上去像個普通的修理工。
其實在上樓後,他就有些後悔。
為什麼要來?
是因為那句誇獎嗎?
西楠覺得自己的思緒很亂。
“吱嘎——”
門開了。
房間內溫暖的光透進陰暗樓道,西楠猝不及防, 眯起眼睛,待看到門內人的一瞬間,他的表情驟然凝重起來。
開門的人不是許知言, 是一個陌生男人。
男人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赤著腳, 沒有係襯衫扣子,裸/露著胸膛,笑著開口。
“請問你找誰?”
像是看到西楠的裝扮, 對方又加了一句:“我不記得我有叫過電路檢修。”
明明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居家NPC的模樣, 卻傳來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西楠記得這個人。
他有一次晚上路過樓下,照例往樓上望去的時候,看到過這人和許知言一起站在窗前。
雖然距離太遠看不清晰, 但也能感受到兩人的動作親昵。
西楠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問道。
“許知言在嗎?”
玩家們在副本中迫害NPC的事常有發生。
畢竟逃生遊戲, 每天刀口舔血, 不知道哪天就會死去。
而副本中,並不是所有NPC都需要玩家去斬殺,裡面也有不少功能性NPC, 它們溫順美麗,有不少人會在它們身上發泄點什麼。
西楠覺得自己應該尊重許知言的奇怪性癖,找一個好看的男人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白燼聽到這個問題,沒有生氣, 反而笑的更厲害。
“你們認識?”
那笑意未達眼底, 說出來的話也帶著冷意。
它有些生氣。
果然是個小騙子嗎?
之前明明說不認識, 它還信了。
現在對方都找上門來了,它倒要看看許知言最後打算怎麼解釋。
雖然力量被壓製了一些,許知言臨走前,也給白燼加上了很多新的限製,但這裡畢竟是它的地盤。
西楠幾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門內的力量波動。
他向後退了幾步,鋒利的雙頭刀不知從哪出現,在空中挽了一個漂亮刀花,擺出一副防禦姿態。
“你是誰?”
普通的NPC不可能有這種程度的力量波動。
這個問題好像把白燼逗笑了。
“我?我是他的愛人,是他孩子的監護人。”
說這話的時候,白燼下巴微微抬高,似乎非常自豪。
其實它有些矛盾。
它覺得自己是喜歡許知言的。
對方旺盛的生命力,和完全無暇的軀體,以及那個貪婪惡劣與單純混合在一起的性格,無一不在吸引著它,讓它為之著迷。
可力量被壓製,自願做狗和被動做狗,多少還是有些區彆。
那漂亮的白骨項圈如果帶在對方纖長脖頸上,應該也很美吧……咳,不過這事白燼隻敢想想。
誰知門外的西楠也不示弱。
看著眼前NPC滿心滿眼的迷戀,他忍不住嗤笑一聲。
“不過是被安排的虛假記憶而已,看上去他的身份還真複雜。”
“你們不是一路人,你再怎麼對他情根深種,他也不可能正眼看你……”
話音未落,西楠嘲笑的表情收斂了不少。
他忽然發現,身後不知何時,全都被黑暗吞噬。
這種沒有退
路的感覺不太好。
眼前的NPC似乎想殺他。
銀發青年把帽子丟進不見底的黑暗中,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笑容,單手握住雙頭刀,眼裡帶著一絲瘋狂。
“我可以先把你殺了,然後在這等他回來。”
西楠說不上來自己對許知言是什麼想法,但眼前的NPC宣誓主權的樣子真的很讓他不爽。
而且就剛剛對方散發出的力量波動而言,並沒有強到無法抵擋。
在他眼裡,白燼不過是許知言的玩物,是副本初始配備的NPC。
這種NPC一般也不會強到哪去。
白燼徹底不笑了。
“那你大可以試試。”
它拿下眼鏡,用看死人的眼神看向門外失禮的修理工。
“希望他看到你的頭時,能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麼會背著我在外面找男人……”
等白燼咬牙切齒說完這句後,西楠猛然發現,對方的氣場變了。
他握著雙頭刀的手掌忍不住緊了緊,心裡沒了之前那種輕視的想法。
這種恐怖的威壓,他隻在一些副本BOSS的身上體會過。
戰鬥一觸即發。
白燼率先發動攻勢。
十四樓的走廊的黑暗中猛然竄出無數黑色的血管,射向西楠。
“咻——”
銀發持刀者及時閃避,堪堪躲開了一擊,但衣服仍舊被血管擦破了幾處。
他揮出一刀。
淩厲刀鋒輕而易舉得斬斷了剛剛從背後襲來的血管。
可那些黑色的血管堅韌有彈性,不知是什麼材質的,竟然在斬斷後,立刻又連接起來。
門內的男人低聲笑著,眼神裡滿是冷淡刻薄。
“挑釁我?就憑你?”
“你都不配他多看一眼。”
不過嘴上說著貶低的話,白燼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酸水幾乎要冒出來。
許知言前期面對它時,全是一副裝出來的模樣。
那麼對方在面對眼前的青年時呢?也是騙對方嗎?還是……還是真誠相待。
這種概率極大的事情,讓它的妒忌之火熊熊燃燒。
一想到那個天天騙他的小騙子對彆人好好說話,它就覺得自己要酸死了。
西楠像是察覺到什麼。
他雖然躲避的姿態有些狼狽,卻在聽到貶低後忍不住反駁。
“他昨晚剛剛誇獎過我,他第一次誇我。”
白燼的表情徹底僵住。
它被晾了一晚上,對方回來也沒有解釋,對它冷冷淡淡。
“昨晚?昨晚你們在一起?第一次?你們不止一次?”
它腦補了很多。
白燼忽然怒不可遏,完全沒了之前遊刃有餘的狀態,力量波動愈發強烈。
可惡,原來昨晚上沒有回家,是去找這個小白毛了嗎?
白毛有什麼好的……它也可以染頭發!不,不對,這人看上去年紀比較小,難道小騙子喜歡年紀小的?
更多的血管從黑暗中暴漲出現。
走廊過於狹窄,西楠實在是難以招架,隻能咬緊牙關,啟動防禦道具的同時,猛地衝向臉色徹底黑掉的男人。
刀刃在燈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鏘!”
金屬碰撞的聲音響起。
大門兩側的牆壁被削掉不少,轟然坍塌了一部分,不過倒是擴大了不少空間出來。
西楠借著剛剛的攻擊成功與白燼擦身而過,站在了相對寬敞的客廳裡。
可聽著聲音,他心裡一驚。
“怎麼會……”
他覺得自己明明已經砍到了!
目光移動到門邊,西楠握著雙頭刀的手掌忍不住更加用力。
眼前的一幕不算清晰,但讓他感到恐懼。
燈光下,赤腳的男人仍舊站在玄關處,一動不動。
石塊掉落濺起飛塵。
等塵埃落定,西楠終於看清了剛剛抵擋住他攻擊的東西。
男人的背後生長出粗壯的血管,那些黑色蠕動的著的血管幾乎瞬間布滿了玄關處,並且還在向外蔓延。
一個肉瘤般的萎縮上半身從血管上長出來,皮肉褶皺堆在一起。
這個上半身沒有眼睛,手持雙刀,左右各一把,剛剛擋下他攻擊的就是這肉瘤怪物手裡的雙刀。
“你還不配讓我親自動手。”
白燼的表情帶著厭惡,好像在看什麼廢物。
它抬眼看了看在剛剛的攻擊中,被震到地上,承受不住四分五裂的座鐘。
“現在才中午,我們時間很多,他晚上才能回來。”
“我決定慢慢殺你。”
說著,白燼好像想到什麼,歪著頭思考了片刻。
“我見過你在我樓下殺人,你把那個可憐路人身上的肉一刀刀片下來……嘖嘖,他一直在求饒,可你毫不在意。”
“希望一會我這麼對你的時候,你求饒的聲音可以大一點。”
白燼覺得自己真是個替天行道的好人。
1402的客廳中,戰鬥還在繼續。
利刃刺破肌膚的聲音不絕於耳,血液飛濺在廢墟上,開出一朵朵絕望豔紅的花來。
……
廢棄幼兒園內。
許知言剛剛找到合適的地點,趁著周圍沒人翻牆進去。
二階段任務還沒來,他得抓緊時間探索一下。
按照之前的任務,許知言覺得九成九就是上這個幼兒園,但裡面破破爛爛,怎麼也不像個能上課的樣子。
他在大廳裡轉了幾圈,眉頭緊鎖。
這裡到處都是厚厚的灰塵,看起來廢棄的年份太久了。
係統之前提示要他領取入園須知。
但繞了一圈毛也沒有。
就在他草草逛完一樓,沒有什麼新發現的時候,手機響了。
白燼?
這貨不應該在家帶孩子嗎,怎麼會給他打電話?
許知言歎了口氣按開接聽鍵,就聽到裡面傳來了許小花的尖叫聲。
“爸爸!爸爸你在哪!你快回家呀!”
“媽媽和另外一個叔叔在!在……在做!在做奇怪的事情!嗚嗚嗚嗚”
背景聲音有些嘈雜,許小花好像很害怕。
“爸爸你快回來啊!”
“啊?”
許知言一愣。
另一個叔叔?奇怪的事情?
這種形容下,‘你老婆偷人’的既視感太強,讓他忍不住撫了撫額。
來不及多想,許知言隻能暫且放棄這次幼兒園探索,儘快折返回167號樓。
等他氣喘籲籲站在樓下的時候,就看14樓的窗戶裡,時不時冒煙,又掉石塊。
大廳的玻璃已經全碎完了,落在地上,十分危險。
裡面好像在發生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他打算上樓的步伐一頓,一時不知道要不要上樓。
這是打起來了吧?
這怎麼看都是白燼和什麼人打起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