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鱗讓許知言一下沒了逛村子的熱情。
村子儘頭的那幾棟破房子一下從探索聖地, 降級為了行動禁區。
他失魂落魄往老楊家走,整個人滿腦子都是剛剛折射出冷光的鱗片,脊背有些發涼。
不過對方沒有追出來。
應該是還顧念著三天的時限。
現在正是下午最暖和的時候, 他隻覺得越發焦躁。
氣衝衝回到老楊家, 金盛和江槐鷓都沒有回來, 隻剩老楊坐在院子裡, 用自己粗糙的大手收拾著幾樣奇怪的器具。
許知言想詢問點情況,又想起提示上說的‘不要直接詢問村民’,於是作罷。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他乾脆拎了個板凳坐在一旁, 看老楊乾活。
這是一種有些類似於長柄彎刀的器具,但彎刀與柄之間被折成90度, 似乎是用於站立時不彎腰就能切割某些地面植物, 最下面還帶著個網兜。
老楊見他好奇, 收拾好器具後說:“我下午去蛙洞弄吃的。”
“蛙洞?我能去嗎?”許知言好奇問。
估計老楊所說的吃食應該就是今天吃的莖塊狀食物。
有些像土豆, 但吃起來口感還行, 感覺澱粉含量較高, 就是缺少調味料, 這些食物如果在現世中好好烹飪,一定是另一番味道。
不過這個蛙洞聽上去有些奇怪, 不知道是指地名還是指裡面青蛙多。
“不能。”老楊想也沒想就拒絕。
怕許知言不服,他還指著對方的胳膊,解釋:“你沒力氣,去了也幫不了忙。”
說完, 老楊扛起自己的古怪農具, 腳下生風打算離開。
被噎了一下, 許知言嘴角抽了抽。
他確實乾不了什麼農活, 但這算人身攻擊了吧!
臨出門前,老楊一隻腳都踏出門口了,又琢磨著倒回來,強調起一些規則。
“後院不能進;井水隻有白天能喝,一旦遇到沒有太陽的時候,你們就用一旁的木板把井封住;晚上最好不要出門,就算出門也不能離開村子。”他指著井邊的木板,語氣嚴肅。
“一定不能忘記蓋住井蓋。”
說完,見許知言乖巧點頭,老楊才一步三回頭離開房子。
許知言見大門關上,又伸頭去看了一眼井水,沒發現什麼異常,乾脆回了房間。
偌大的房子裡眨眼間沒了人,隻剩他一個。
許知言也睡不著,躺在自己簡陋的破床上,盯著裂開紋路的土牆,越想越覺得那個蛙洞很奇怪,井也很奇怪,村民也很奇怪。
他列出現在的已知信息,做起下一步計劃。
首先,不管老楊說話怎麼自然,身體怎麼硬朗,他都已經不是活人。
如果老楊與村口受傷的老頭一樣,身體劃開口子會飛出蟲子來,那這些蟲子應該就是能讓屍體保持行動能力的關鍵……不過老楊真的是‘老楊’還是蟲子控製了他的腦子,以老楊的身份在活動?
可如果所有的村民都不會死,那麼前面老楊所說的‘每年都會有人被蛇咬死’就需要打上問號。
玩家都無法輕易殺死的蟲子,會被蛇殺掉嗎?
這麼想著,許知言翻身把包找出來,從裡面摸出被塑料袋裝著的大白蛇,目光灼灼。
在包裡睡了個昏天黑地的大白蛇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許知言當成探測儀拿在手裡,懟向房間各種地方。
“蛇蛇,能聞到這裡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大白蛇吐了吐舌頭,搖搖頭。
許知言又把蛇帶到院子裡,拎著蛇尾巴放進井裡,問道:“裡面有什麼異常嗎?”
差點被一頭摁進水
裡的大白蛇瘋狂後退,纏繞住許知言的手臂,繼續搖頭。
許知言摸摸蛇頭,歎氣道:“沒找到異常覺得自己沒用對嗎?沒事,我不介意,不過這世界上應該隻有我不嫌棄你了,一會給你弄點土豆吃吃。”
正在被PUA的大白蛇瞪著自己的綠豆小眼,狠狠地纏住了許知言的手腕。
上次不是說吃魚嗎!
為什麼現在又變成了土豆?
直播間裡,大家忍不住替大白蛇打抱不平。
【大型CPU現場】
【蛇蛇:你ICU我】
【哈哈哈草樓上,你倆是懂PUA的】
【點擊就看淚痣病美人打壓野生猛獸,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生的泯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蛇蛇完全沒有被PUA到哈哈它還很生氣!】
【蛇蛇:魚!魚魚魚魚!】
【所以小百萬最後會不會把它帶走?副本裡的野生動物能帶走嗎?】
又過了一會兒,江槐鷓和金盛回來了。
江槐鷓仍舊拄著拐,金盛則面色複雜,表示村子裡真的有能夠治療傷口的東西。
許知言看樂了,有治療的東西不應該開心才對嗎?
“什麼方法?好用嗎?為什麼不在村民家治好?”他問江槐鷓。
江槐鷓苦笑一聲,從身上拿出來一個小瓶子。
“能用是能用,但估計一輩子隻能用一次。”
說著,他丟掉拐,坐到房間裡唯一還算寬敞的床上,解開腿上的繃帶。
右腿膝蓋被從膝蓋窩處釘了一個大洞,雖然有藥物,但傷口太深,捅了個對穿,傷了骨頭,現在看過去仍舊是血肉模糊。
許知言臉色微變,沒有多說什麼。
見江槐鷓要把瓶子裡的東西拿出來,他連忙擺擺手:“不是說隻能用一次嗎?”
“沒事。”
江槐鷓混不在意,他打開小瓶子,從裡面摸出一隻白色的蟲子。
那蟲子看起來比之前的白寶蟲小了不少,細細長長,好似完全不是同一個品種。
許知言看對方用手捏起蟲子,又從係統背包摸出一把刀。
就在他以為接下來就是把蟲子砍來吃時,江槐鷓下一步的操作讓他整個人傻在原地。
江槐鷓捏著蟲子放進了自己膝蓋的傷口。
那蟲子遇到鮮血,不停搖擺起來,似乎很舒服,趴在傷口上大吃了幾口血肉,才爬進去。
緊接著,江槐鷓站起來。
他做了幾個跳躍跑動的姿勢,介紹起蟲子的用處:“隻要把這個蟲子放進傷口,它就能替代壞死的組織和器官,重新聽從指令。”
展示完畢,江槐鷓支起腿坐好,手起刀落,在自己的大腿上劃開一道口子,伸手進去把已經遊走到膝蓋上一點的蟲子給挖了出來,丟進小瓶,快速封好瓶蓋。
溫熱的血液灑在房間的牆上。
血腥氣有些過於濃了。
見許知言少有的呆在一旁,他以為對方擔心自己,忍不住解釋道:“放心吧,一開始這條腿不打算要了,所以做了特殊處理,不會死。”
被濺了一臉血的許知言用袖子擦擦臉,表情緩和了一些。
他剛想說不痛就好,金盛搖搖頭擔憂道:“可是特殊狀態保持會讓痛覺加倍,你真的沒問題嗎?”
“……痛覺加倍?”
許知言看著臉色都沒怎麼變,隻是略微有些白的江槐鷓,他覺得,對方才是真的狠人。
不止他一個人有這感覺
彈幕也給江槐鷓刷了一圈666,畢竟這年頭能在沒有痛覺減緩的情況下給自己一刀的人還是太少了。
然而江槐鷓並不介意。
甚至在有了恢複戰鬥力的方法後,他心情好了很多。
逃生遊戲裡的治療物資非常緊缺,能治重傷的更少,現在他不花一毛錢,就可以短暫恢複戰鬥力,他覺得這些疼痛不算什麼。
下午三人原本分工,江槐鷓在村子裡探索,許知言和金盛去村子外圍探索。
可剛到村口,就看見有人守在那裡,阻止了前面見過的黑兜帽二人組,離得老遠都能聽到村口大爺的話。
“如果離開,就不能再進來。”
天空陰雲密布,明明中午還出過太陽的天氣不知何時變暗了許多。
門口大爺摘下帽子看了眼天,對著眼前的兩個玩家繼續說:“今天天黑的早,如果你們真的想出去,就等有太陽的時候吧。”
“因為一旦沒有陽光,我們就沒法判斷,進來的還是不是‘你們’。”
看著兩個玩家灰溜溜跑了,許知言和金盛對視一眼,打算回去先把井蓋扣上。
兩人回到院子,檢查起井。
老楊在井附近放了一些水桶,打了滿滿當當的水,按照他的話來說,如果不是家裡來這麼多人,他可能都不會在白天打開井。
金盛搬起沉重的木板,‘哢’一下就丟到了井口上,嚴絲合縫,把井遮擋的嚴嚴實實,一絲光也沒有透進去。
“我們要不要晚上打開看看?”他總覺得村民給予的信息有古怪,多少有點好奇心在裡面。
許知言搖頭:“NPC這麼說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為了讓你去打開,今夜肯定會有玩家開,到時候看情況。”
能從彆人手裡獲得信息的時候,他不會去冒險。
傍晚,老楊回來了。
他滿臉喜意,從背後的背簍裡拿出一些莖塊類物品,正好是中午吃的那種。
一塊接一塊,堆積起來看,足有大半筐,老楊笑的合不攏嘴。
三人對視一眼,詢問能不能殺魚。
老楊直搖頭:“可不行可不行。”
“魚要供奉給蛇神,這樣它才能保佑我們有豐碩的收成,我今天供奉過蛇神,沒想到晚上就有這麼多食物。”說罷,他拿著東西喜滋滋做飯去了。
這時大家才知道,原來老楊有時去蛙洞收割食物,會空手回來,現在這半筐的收益是他想都沒想過的量。
這也堅定了他想把所有的魚都供奉的原因。
“你們放心吧,你們的魚我都會折算成其他食物給你們。”老楊拍著胸脯說。
三人對視一眼,沒想到老頭不講武德,魚說扣下就扣下。
晚飯還是老三樣。
清蒸、炭烤、燉湯。
連吃兩頓,許知言有些膩歪。
他假借沒胃口,從桌上摸了一個烤到梆硬的莖塊,趁著老楊收拾東西準備睡下時,打算去後院。
下午對方不在,小一憑借高超的飛行技巧,早已將後院底細摸透。
其實就是個小祠堂一樣的房間。
裡面有一個破神龕,擺著一個半身蛇的雕像,前面還放著一個桶,桶裡都是魚。
想到半身蛇神那個傻樣,他覺得就算是供奉,給對方吃土豆就可以了,沒必要浪費魚。
躡手躡腳繞過前院穿過一個小門。
許知言摸著黑來到了小祠堂。
裡面空空蕩蕩,和小一探查的一樣。
他從魚桶裡撈出一條魚,把烤過的食物莖塊放在神龕上,可過後想了想,他又把東西拿了回來,連個烤莖塊都不想給。
“不是我要白拿,是放在這裡會被老頭看到。”
自言自語辯解完,許知言把魚又放回桶裡,改為整個魚桶拎在手裡,勾起嘴角:“
就當替你吃了。”
就是這麼一個看似安全的場面,彈幕已經刷瘋了。
【哇草!這什麼東西!!】
【快跑啊小百萬!!】
【偷貢品被正主抓是什麼感受?】
【啊啊啊啊這個尾巴快把鏡頭擋住了!!】
原來,在祠堂房梁之上。
高大的半身蛇神正激動地甩著尾巴,隻等待供奉的魚拿走,它就能順利找到借口懲罰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