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 我……”
“從現在開始閉嘴。”
金老五意有所指，“你最好聽我的, 不然沒有鳥可以救你。”
“我聽大哥哥的！”
葉絨絨心跳加速。
明明已經變成鳥了，卻有了一種犯錯小宮女跟著太監去拜見皇帝的恐懼感。
這是一群變異的金雕鳥。
鳥王的體型比四隻幼崽要高大一些。高近三米半，金黃色的羽毛下是硬邦邦的肌肉，一對爪爪泛起黝黑的冷光，指甲上還殘留著鮮血和揉碎。
以鳥王為中心的十幾米內，散落著一地的毛。
那是橘貓，不, 那是橘色大老虎的毛。
虎群死一半，重傷一半。死掉的死無全屍, 死狀淒慘, 連掉落的毛都被鮮血染紅，變得紅豔豔的。還活著的隻剩下半條命。
十幾隻活著的老虎被一群金雕圍成一圈。有幾隻老虎被抓出幾道血痕，血肉模糊；有幾隻老虎被叨眼睛, 成了瞎眼老虎；有幾隻老虎被壟斷腿, 一瘸一拐的, 好不可憐；有幾隻老虎因為恐懼瑟瑟發抖。
鳥王不說話, 沒有鳥兒敢開口說話。
鳥王像是沒看見金老五回來，抓著一隻亞成年的老虎當球揉捏。尖利的爪爪在老虎身上輕輕戳，一戳一個血洞。
鮮血汩汩流出, 沿著橘黃色的毛毛滴落到地上。
老虎疼得嗷嗷叫, 不停地打滾。
可他越是叫得淒厲，鳥王越是喜歡在他身上磨爪爪。
葉絨絨偷偷咽口水。
好恐怖的鳥！
她現在像極了即將被皇帝賜死的小宮女！
瑟瑟發抖！
如履薄冰！
她敢跟金老五搭話, 敢吹捧金老五，敢跟金老五夾嗓子，卻不敢多看金雕鳥王一眼。
明明隻是一隻鳥, 葉絨絨卻在他身上看到了邪氣。
那種亦正亦邪，瘋瘋癲癲，一言不合就會大開殺戒的邪氣。
這就是傳說中的反派鳥boss吧？
好害怕，好想捏手指頭！
葉絨絨不停抖動翅膀。但她完全感覺不到自己在抖動翅膀，直到金雕鳥王不經意地掃過來一眼，才知道自己的翅膀動了。
她竟然在金雕鳥王面前抖動翅膀！
完了！
她被盯上了！
就在葉絨絨害怕得想要煽動翅膀逃跑的時候，金雕鳥王移開視線，仿佛沒有看見她。
“呼！”
壓迫感太強了。
不愧是讓鷹老大和猴王懼怕的鳥！
葉絨絨感覺死裡逃生了一回，羽毛一根根炸起。
鳥王這是放過她了？
可是為什麼呢？
鳥王可不像是善鳥。
葉絨絨不敢抬頭看鳥王，低著頭，把頭埋得低低的，用儘畢生演技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猛老大和大白他們不知道怎麼樣了。
他們應該看到她的暗示了吧？
猛老大那麼聰明，看到她的暗示，一定會帶著大白和小翠幼崽一起追過來的。
葉絨絨很想抬頭看一眼，但她慫，一動不敢動。
整個草場，除了虎群的慘叫聲和風吹草葉的簌簌聲，沒有彆的聲音。
四周安靜極了，安靜得讓鳥心慌害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在恐懼中，每過一秒，都比過一年還要漫長。
鳥王為什麼還不說話？
是殺，是剮，好歹開口說一聲呀！
“呼呼呼。”
風聲響起。
有一群鳥回來了。
葉絨絨聽到了猛老大他們煽動翅膀的聲音。
三隻幼崽有自己的飛行節奏，煽動翅膀的力度、頻率不一樣，發出來的聲音也就不一樣。
葉絨絨對三隻幼崽很熟悉，聽聲音就知道是他們來了。
謝天謝地，三隻幼崽終於來了。
再不來，她就要懷疑他們被那群大鳥殺了。
大白的腦神經比較粗，向來不懂得看老大的鳥臉。不管猛老大是生氣還是高興，隻要他想開口，就會叭叭的說個不停。
看到鳥王，大白瞬間學會看鳥臉。一向咋咋呼呼的幼崽鳥，立刻閉緊嘴巴，乖巧得跟啞巴鳥似的，一動不敢動，一聲不敢吱。
小翠害怕極了，哆嗦著，噠噠的跑向葉絨絨。
隻有挨著葉絨絨，她才能感覺到一絲安全感。
她想跟葉絨絨說話，但葉絨絨低著頭，一動不動的，像死了一樣。她以為葉絨絨受傷了，擔憂地在葉絨絨身上啄來啄去。
猛老大一直端著老大的架子，邁著二八步，噠噠的跑到葉絨絨旁邊。
在他走向葉絨絨的時候，金雕鳥王的視線緊跟著他。猛老大感覺有一股殺氣落到身上，一對翅膀因為害怕輕輕顫抖起來。
但他不能害怕。他是老大，他要保護三個小弟。
猛老大憑借著要保護三個小弟的意誌，硬生生扛住心中的恐懼，堅定地走到葉絨絨身邊。
“小花。”
“彆怕。”
他的聲音不大，但足夠讓周圍的鳥都能聽到他在說什麼。
葉絨絨快速抬起頭：“彆說話。”
“好。”
寂靜。
四周一片死寂。
風停了，濃鬱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幾隻被當球踢的老虎停止慘叫。他們死了，死在猛老大開口的第一秒。
幾隻老虎齊齊被紮穿脖子，被一招斃命。
鳥王轉身看向四隻幼崽鳥。
“都帶過來了？”
鳥王懶洋洋的問出一句話，沒頭沒尾的，既不帶名字，也不說問誰。
“都帶過來了。”
金老五飛過去回答。
金老五在外邊霸氣衝天，但飛到鳥王旁邊時卻無比恭敬，比伺候皇帝的老太監還要恭敬三分。
“王，您想怎麼處置他們？”
“那隻，”鳥王指向猛老大，“太醜了，我不想看到他。”
霎時間，葉絨絨感覺到幾股殺意同時衝向猛老大。
不好！
他們想殺了猛老大！
葉絨絨往前走幾步。
得想個辦法保住猛老大！
快想，快想！
腦子動一動啊！
“把他的羽毛拔了吧。”
鳥王故意大喘氣，把四隻幼崽鳥嚇唬得全身繃緊才說出下一句。
“全拔了，一根都不許留下。”
“那隻，”鳥王指向葉絨絨，“太聒噪了。”
葉絨絨剛放下的心瞬間提起。
她，她怎麼就聒噪了？
到了這裡，她可是一句話都沒說！
鳥王啊鳥王，不帶這樣汙蔑鳥的！
她真是比竇娥還要冤。
不對，她剛才好像說了一句。
不是吧，因為說了一句話，就聒噪了？
“帶她過來。”
金老五遲疑了半秒。
僅僅隻是遲疑半秒，就被鳥王叫住，“你看上她了？”
“王！”
金老五顫抖起來，明明是一隻鳥，卻像太監一樣對鳥王卑躬屈膝，“我現在就去把她帶過來。”
“等等。”
鳥王的視線落到金老五身上，“你還沒回答我呢。”
“我是看上她了。”
金老五不敢撒謊，“她的小嘴巴很會說話，我想留她在身邊解悶。”
“哦？”
鳥王像是對葉絨絨起了興趣，又像是對葉絨絨起了殺意，眼神冰冷，語氣卻帶上兩分好奇。
“一隻很會說話的鳥，有趣。”
“去，帶她過來。”
“是。”
金老五飛向葉絨絨。
他還是很喜歡這隻很會誇讚鳥的幼崽，可惜她被鳥王看上了。
但凡被鳥王看上的東西，就沒有能活著的。
可惜了這隻嘴巴很甜的幼崽鳥了。
“走。”
金老五不敢表現出跟葉絨絨很熟，冷酷無情地驅趕葉絨絨過去拜見鳥王。
葉絨絨像一隻囚犯一樣被驅趕著往前走。
葉絨絨故意慢慢走。但十幾米的距離走不了多久，她即使像蝸牛似的慢慢往前挪，也拖延不了太長的時間，最終還是要走到鳥王面前。
天要亡鳥了！
幸運的是猛老大暫時被鳥王遺忘了。
不幸的是她被鳥王盯上了。
她現在就像走上斷頭台的鳥，小命難保啊！
“王。”
金老五把葉絨絨趕到鳥王面前。
鳥王無視金老五，低頭俯視葉絨絨，語氣冰冷，眼神玩味：“老五說你很會說話，說兩句。”
葉絨絨僵住。
怎麼辦？
夾，還是不夾？
夾好像不合適。
可是不夾的話，萬一惹怒鳥王，鳥王直接把她哢嚓了怎麼辦？
不管了！
死就死吧！
“鳥王好。”
葉絨絨使勁夾嗓子，用最甜美的嗓音喊出“鳥王好”三個字。
金老五隻覺得渾身酥麻，一股酥麻感從羽毛根部直衝天靈蓋。
周圍的幾隻鳥第一次聽到夾子音，被刺激大發了，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全都瞪大眼睛，愣愣地看著葉絨絨。
鳥王沒有反應。
真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遠處的鳥時不時的還會動一動身上的羽毛，鳥王的羽毛卻像是打了發蠟似的，風吹不動，紋絲不動。
葉絨絨乖乖低下頭。
怎麼又不說話了？
好，還是不好？喜歡，還是不喜歡？好歹是說一聲呀！
葉絨絨的心臟怦怦直跳，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緊張得快要跳出嗓子眼。
鳥王不說話，其他鳥便也不敢說話。
恐怖的寂靜再次來襲。
仿佛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感覺過了很久，又感覺沒過多久。在葉絨絨緊張得想要煽動翅膀的時候，鳥王開口了。
“嗬。”
他發出一聲笑。
沒有意味，像是冷笑，又像是譏笑。
“小嘴巴是挺會說話的。”
鳥王盯著葉絨絨看，“但太難聽了。老五，過來把她的舌頭拔了。”
噗！
葉絨絨想吐血。
是不是玩不起？
不喜歡聽，她可以改的！
她改還不行嗎！
“王！”
葉絨絨躲開金老五，著急得大喊起來，“我還會說彆的。我會，我會，我會……”
她到底還會什麼？
關鍵時刻，腦子怎麼就不聽使喚了！
“太吵了。”
“把她帶走。”
金老五不敢違背鳥王的命令，立刻撲向葉絨絨。
“我會模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