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都是雪，我們得把雪挖開才能出去。”
“不行。雪太厚了。”
“嗚嗚嗚，他們都死了，就剩下我們了。”
“我們也會死的。”
“我們不會死的！”
“彆說話了，快挖。”
“不行，雪結成冰了，我們破不開上面的冰。”
說話聲漸漸變得模糊。
聲音好像就在不遠處。
葉絨絨朝著疑似聲音發出的地方走去。
“小花你去哪裡？”
“噓，先彆說話。”
葉絨絨繼續往前走。隨著走近，聽到的人聲又變得清晰起來。
狂風在裂縫中間堆積出一個半米高的雪堆。聲音就在雪堆下面。
葉絨絨繞著雪堆走兩圈。
雪堆的直徑有近兩米，加上半米的高度，不好挖啊。
單靠他們四隻幼崽鳥用爪子挖，估計得挖山小半天。
天上烏雲密布，暴風雪隨時降臨。葉絨絨倒是挺想挖開看看的，但她怕雪堆還沒有挖開，暴風雪又來了，白挖一場。
“小花，你餓了？”
“沒有。”
猛老大從來不說廢話，他為什麼會覺得她餓了？
難道她剛才的行為舉止給了他奇怪的暗示？
難不成是他自己餓了？
有可能。
“猛老大，你餓了？”
“我不餓。”猛蹦躂到葉絨絨左手邊，“我以為你想挖狼吃。”
挖狼？
狼在哪？
“你聽到狼叫聲了？”
“嗯。”
狼怎麼叫來著。
“嗷嗚嗷嗚的狼叫聲？”
猛沉默了。
過了大概兩秒，猛揚起脖子：“不是嗷嗚嗷嗚的，是嗷嗚嗚嗚的。”指向前面的雪堆，“就在下面。”
“在下面？”
可她聽到的是人類的說話聲。
而且還是帶有大碴子味的聲調。
她讀大學時有一個舍友是東北的。和東北舍友形影不離的相處了四年，她的口音也被帶得帶上了大碴子味。她不可能聽錯。
“除了狼叫聲，還有彆的聲音嗎？”
葉絨絨心想，難道狼和人類掉到一起了？
腦袋再開一點的話，狼可能是人類養的，所以雪堆裡才會有狼嚎聲和人類的說話聲。
“沒有了，我隻聽到嗷嗚嗚的聲音。”
猛拍出去一爪子，在雪堆上抓出一個洞。
“要挖嗎？”
“挖。”
葉絨絨剛才還糾結要不要挖，現在不糾結了。
還是得挖開看看。
“喊上小翠，大白一起挖。”
“好。”
猛邁開爪子，噠噠噠的蹦躂過去喊小翠和大白。
小翠和大白是兩隻精力旺盛的幼崽鳥。才一會沒看他們，他們就跑遠了。
小翠蹲在一個樹樁子上梳理羽毛，一隻爪子縮進羽毛裡面，看著跟單腳雞似的。猛在四處叨叨，在雪地上留下無數個手指頭大小的雪洞，原本粉嫩的喙結出一層冰霜。
“小翠，大白，過來。”
聽到猛的呼喚，兩隻幼崽鳥噠噠的跑過來。
“猛老大。”
“老大。”
猛矜持地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往前走：“跟上。”
“猛老大，我們去哪裡呀？”小翠回頭蹭了蹭羽毛。羽毛上可能長蟲子了，癢得厲害。
“老大，你為什麼不喊小花？”大白自以為壓著聲音，其實聲音一點都不小，“原來老大也怕小花呀？”
猛僵住，踩出的爪子印變深了不少。
“彆說話，走快點。”
“來了，來了。”
“大白，我身上好像長蟲子了，你給我叨叨。”
“小花？”
葉絨絨揚起左半邊翅膀，眨巴著豆豆眼和他們打招呼。
“原來是小花找我們。”
“猛老大最近好聽小花的話哦。”
“呀，我們是不是要換老大了？”
“其實小花比老大可怕多了，我不怕老大，但是特彆怕小花，看到她就不敢說話了。”
“我也是！”
“咚咚咚！”猛氣得跺腳。
他什麼時候怕小花了？
他那是，那是尊重小花！
“大白過來這邊。”猛掃大白一眼，不搭理大白求饒的小眼神，板著一張臉問他，“看到那堆雪沒有。”
“看到了。”
“去把那堆雪挖開。”
“挖開？怎麼挖？”
是啊，要怎麼挖？
猛，小翠，大白一起看向葉絨絨。
葉絨絨抬起爪子：“用爪子挖。”其實用喙也行，“也可以用嘴巴叨。”
“為什麼要挖？”大白不想挖。他是一隻喜歡自由的幼崽鳥，不喜歡聽吩咐做事。
“一定要挖嗎？”小翠啄了啄身上的羽毛。她還想找大白幫她捉蟲子呢。
“要挖。”猛語氣堅定，“下面有狼，小花想吃狼了。”
不是！
葉絨絨瞪大豆豆眼。
她什麼時候說想吃狼了？
不帶這樣給鳥造謠的！
“我隻是想挖開來看看。”
才不是想吃狼！
猛讚同地點點頭：“先挖。”安撫的用翅膀輕拍葉絨絨的翅膀，“要是能挖到狼，就吃狼。挖不到就不吃了。”
她不是這樣的意思！
葉絨絨想反駁，但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她確實想挖雪堆來著。
但她想挖雪堆的目的隻是想看看雪堆下面有什麼。
算了，不解釋了。
越解釋，越是解釋不清楚。
“吃狼？”大白頓時不覺得累了，立刻撲向雪堆。兩隻爪子左右開弓，挖雪跟玩兒似的，三兩下就挖出一個大大的雪坑。
“狼肉沒有牛肉好吃。”小翠想了想也湊過去幫忙，同時表達她不喜歡吃狼肉，想要吃牛肉。
猛走到另一邊，張開翅膀，揮動爪子快速挖。
三隻幼崽的速度十分驚鳥。
葉絨絨以為要挖小半天，結果不到半個小時，三隻幼崽就把上面的積雪挖開了。
“下面的是石頭，硬邦邦的，挖不動。”
大白一屁股坐下，晃悠一對爪子，渾身上下都散發出“我好累，我不乾了”的氣息。
小翠身上癢得難受，挖著，挖著便滾進雪堆裡，利用積雪清除身上的蟲子。
猛收起翅膀，然後一個使勁猛地叨向下面的石頭。
哢嚓一聲響。
冰塊上多了一條縫隙，是被猛叨開的。
原來下面的積雪已經凝結成冰塊。
“爪子挖不了，得用嘴巴叨。”猛低頭叨一下，“冰冰涼涼的，涼嘴巴。”
“我來試試。”大白欲欲躍試。
小翠從雪堆裡鑽出來，慵懶的煽動翅膀，把羽毛裡面的雪花抖落乾淨。
“石頭下面有狼。”小翠叨一口，轉頭喊葉絨絨，“小花，一定要吃狼嗎？”
為了吃一口狼肉，又要扒拉積雪，又要叨石頭，實在是太麻煩了。
葉絨絨沒接話。她的心思已經被冰塊下面的東西占據了。
冰塊很厚，最少有三米厚。冰塊清晰透明，像是一塊鏡子似的，能通過冰塊清洗的看到下面的情況。
葉絨絨以為冰塊下面會有人類，但是冰塊下面隻有狼。
然而奇怪的是，那些狼說的是人話，而且說的還是極具大碴子味的人話。
葉絨絨懵了。
狼為什麼會說人話？
“二哥快看，上面有鳥。”
“那是什麼鳥，是老鷹，還是禿鷲？”
“他們肯定是來吃咱們的。”
“該死的禿鷲！要不是他們攔路，王怎麼會……嗚嗚嗚……”
多麼熟悉的聲音啊！
聽聲音，分明是人類的聲音！
“有隻鳥看過來了！她在看我！她肯定是看上我身上的肉了！”
“那四隻鳥比一般的鳥要大很多，我們不能出去。”
“對，我們不能出去，出去隻會白白給他們送肉。”
“可是不出去的話，我們會凍死在這裡的。”
“我寧願凍死，也不想被咬死，被吃掉。”
隻有四頭狼在說話，剩下的狼都一動不動的，不知道是暈過去了，還是死了。
葉絨絨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試探著問：“你們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四頭狼沒有說話。
但他們全都露出驚恐的表情。
看他們的表情，他們肯定是聽到聲音了。
“你們還好嗎？”葉絨絨又問。
四頭狼互相打眼色。
打過眼色後，四頭狼變得比剛才還要警惕。
“二哥，那隻鳥說話了。”
“狼王啊！那隻鳥竟然會狼嚎，她好恐怖！”
“我好像能聽懂她說的話。”
“我好像也能聽懂。”
“好恐怖的鳥！”
“她又看我們了。噓，快躲起來！不要說話！”
四頭狼都在想，隻要他們不說話，上面的鳥就不會注意到他們。
然而他們的計劃落空了。
葉絨絨不僅能看到他們，還能聽到他們的聲音，並且能聽得懂他們說了什麼。
“我知道你們能聽到我說話。”
“彆怕，我不是奇怪的鳥。”
她隻是一隻能聽得懂野狼的語言的普通幼崽罷了。
“她又說話了！”
四頭狼嚇得紛紛炸毛。
“她低頭了。”
“她看過來了。”
“不要跟她對視。”
猛老大走過來：“小花，你在跟誰說話？”
葉絨絨指向下面的狼。
“小花啊，你，你在跟狼說話？”猛震驚了，豆豆眼睜得大大的，“你竟然能跟狼說話，你好厲害啊！”
葉絨絨也震驚了。
“你不會嗎？”
不對，應該問：“你聽不懂嗎？”
“我聽不懂啊。”猛老大煽動翅膀，激動問：“你跟他們說什麼了？他們為什麼低著頭，他們剛才說什麼了？”
葉絨絨打了個嗝。
一半是嚇的，一半是因為驚訝。
“小翠，大白！”
“怎麼了？”
“小花，喊我們做什麼呀？”
葉絨絨深吸一口氣：“你們能聽懂狼叫聲嗎？”
“能啊。”
葉絨絨呼出一口氣。
“狼不都是嗷嗚嗚叫的嗎，我經常能聽到。”
“我也聽到過。”
不是！
她問的不是能不能聽到，問的是能不能聽懂！
該不會隻有她能聽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