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還是秋風颯颯的豔陽天，一個晚上還沒過去，天上就下起了拳頭大的冰雹。
幾乎是轉眼間，金燦燦的大草原被冰層覆蓋，山川、樹木、河流頃刻間被冰凍住。
葉絨絨努力地往茅草堆裡藏小爪爪。
是的，藏的是小爪爪。
她已經被開除人籍了。
不過是突發奇想去玩了一次VR遊戲而已，誰能想到，再睜開眼睛時，她就不是人了。
現在，她是一隻鸚鵡，還是一隻沒有成年的幼崽鸚鵡。
品種不明，性彆為母。
她和常見的鸚鵡、八哥長得不太一樣。在體型上，她是普通鸚鵡的一千倍。儘管還沒成年，但站著時的身高已經達到了一米八。
在成年之前，身高還會再長一長。據她所知，鳥群裡的鸚鵡王身高高達三米。
外邊狂風作響，冰雹跟不要錢似的劈裡啪啦的往下砸。
“嘶。”
冷啊！
葉絨絨往山洞裡面縮了縮，鷹勾似的嘴巴冷得咯咯作響，一雙粉粉嫩嫩的小爪子不安地搓啊搓。
真的是太冷了！
哪怕身上有絨毛，依然控製不住冷得直打顫。
葉絨絨不知道她感覺到的冷是心理上的冷還是身體上的冷。按理來說，作為一隻鳥，身上的絨毛是足夠保暖的。
可作為一隻有著人類思想的鳥，即使身上有毛，沒有羽絨服、暖寶寶、圍巾、毛衣，就像是在寒風中裸~奔。
“阿秋。”
葉絨絨把頭埋進羽毛裡，生無可戀地看著小爪爪。
今天隻是入冬的第一天，接下來可能還會下雪，可能還會持續降溫。
可光是下冰雹，她就已經冷得受不了了。難以想象等以後溫度下降到零度以下，大雪封山時，她會被冷成什麼樣子。
不能往下想，越往下想，感覺越冷。
“啾啾啾。”一隻五彩斑斕的大鳥飛進山洞。
這隻大鳥是葉絨絨現在的媽媽。
一隻剛成年不久，第一次孕育下一代的新手媽媽。
鳥媽媽因為有著一身色彩豔麗的羽毛，被群鳥叫花。
花嘴裡叼著一隻犛牛幼崽。
砰的一聲響。
花把嘴裡的犛牛幼崽扔到葉絨絨面前。
簡單粗暴說：“吃。”
葉絨絨一直以為鸚鵡是吃稻穀、水果長大的小仙鳥。剛穿過來那天，看到花大口咀嚼一塊血淋淋的動物內臟，嚇得她差點再死一回。
現在嘛，她已經是吃了一個月生肉的“野蠻鳥”了。
“ 哎。”
葉絨絨乖巧上前吃肉。
鳥嘴很鋒利，在犛牛幼崽身上輕輕一劃，便劃開了一個大口子。
吃了一個月的生肉，葉絨絨已經吃出經驗來了。
肚子附近的肉最嫩，脊背上的肉最有嚼勁，臀部上的肉最硬，脖子周圍的肉最爽口。還有，吃肝臟能讓爪子變得更鋒利，吃肥肉能讓羽毛變得油光水滑。
但是吧，葉絨絨有一顆人類的心，再是鮮美的肉在她看來也比不上一碗麻辣燙。
想到麻辣燙，不爭氣的口水從嘴角流了下來。
花以為她餓壞了，撕下一大塊肉扔給她：“吃。”
唉。
都已經不是人了，不吃還能怎麼著啊？
葉絨絨把腦海中的麻辣扔到九霄雲外，叼起一塊肉，望著天，大塊朵頤。
她現在的食量很大，一頓能吃下一整頭犛牛幼崽，一天要吃兩頓。
因為她現在還沒有成年，花早上和傍晚時分都會給她送一頭哺乳動物的幼崽。有時候是犛牛幼崽，有時候是山羊幼崽，有時候是野豬幼崽。
“吃完了。”
吃完最後一口肉，葉絨絨看著剩下的內臟移不開眼睛。
那麼多的大腸小腸，洗乾淨能做好幾鍋肥腸。
可惜了！
花沒有人類的思想，在她看來動物的大腸小腸都是垃圾。
看一眼地上的垃圾，花叼著垃圾飛出洞穴。
該去給幼崽準備晚飯了。
看著花飛遠，葉絨絨縮回腦袋。
外面好冷！
這時候太陽還沒有出來，也可能出來了被雲層擋住以至於看不見。葉絨絨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鑒於剛吃過早飯，估摸著現在可能是早上的八點到九點之間。
吃飽喝足，有些困了。
打了個哈欠，葉絨絨鑽進草窩，打算睡一個回籠覺。
當鳥之前，葉絨絨一直以為隻有人類才會打哈欠。當了鳥後，她發現鳥也是會打哈欠的。而且鳥類打哈欠也跟人打哈欠一樣具有傳染性，隻要有一隻鳥打哈欠，旁邊的鳥也會跟著打哈欠。
鑽進草窩不到一秒，葉絨絨就睡著了，發出幸福的呼嚕聲。
吃吃喝喝睡睡，幼崽的日常就是這麼的無所事事。
中午時分，太陽出來了。
在太陽光的照射下，冰川開始融化，融化後的冰水帶著一塊塊冰磚流向遠方。
葉絨絨在一陣陣清脆的叮咚聲中醒來。
睜開眼睛，被蹲在門口的大鳥嚇了一跳。
“花？”
花怎麼回來了？
以前她都是太陽下山的時候才回來的。
“花花。”
花花是花給葉絨絨起的名字。
鳥媽媽叫花，鳥崽崽叫花花，聽著好像沒有什麼毛病。
“出來。”花飛出洞穴，轉過頭來呼喚葉絨絨。
“去哪裡？”
葉絨絨還沒有出去過。暗想，難道花要帶她出去放風？
終於可以出去放風了！
葉絨絨忍不住激動起來。
邁著小碎步，葉絨絨屁顛屁顛地往洞口處跑。
走到洞口，看著深不見底的懸崖，葉絨絨慫了。
差點忘了她還沒學會飛。
電光火石之間，葉絨絨忽然想起一件事兒，鳥好像不是生下來就會飛的。
那她，一隻剛長出翅膀的幼鳥，豈不是要從頭開始學飛？
看一眼腳下的懸崖，看一眼花，不知怎麼的，忽然感覺到一股寒意。
花該不會是想要她跳懸崖，以此讓她學會飛翔吧？
好多紀錄片記錄的幼鳥學習飛翔的流程好像都是從跳懸崖開始的。
天啦嚕！
高空無繩蹦迪是會死鳥的！
嗚嗚嗚，希望她的猜想是錯的。
“跳。”
花很快證實了葉絨絨的猜想，揮動翅膀往懸崖下面一指，催促說：“花花，跳。”
“不跳可以嗎？”
其實她可以當一隻不會飛的鳥的！
往前二十年，她沒有翅膀，不會飛，不也活得好好的。
但花顯然不這麼想。
“快跳。”語速加快，催促的意思很明顯了。
“媽媽，我害怕。”
“彆怕。跳，跳下去就能飛了。”花一點也不心軟，“我小時候也是這樣學會飛的。”
葉絨絨把自己縮成一團。
花等的有些不耐煩，飛進洞穴，叼著葉絨絨往外拉。
“媽媽呀，等會兒好嗎，等會我自己跳。”
好歹給她一點時間做心理準備。
“現在跳。”
花似乎很著急，叼著葉絨絨飛了起來。
等葉絨絨的小爪爪徹底離開地面時，忽地張開嘴巴。
“啊啊啊啊！”
葉絨絨如同高空墜物一樣咚的往下掉。
“救命啊，有沒有人來救鳥啊！”
她的叫聲響徹整個山穀。
但周圍除了她的叫聲，沒有彆的聲音，更沒有彆的鳥。
往下掉了很久很久，葉絨絨才看見和針尖差不多大小的地面。
看見地面，意味著她快落地了。
同時意味著，落地之前如果還沒有學會飛，就會被摔成肉泥。
葉絨絨嘗試扇動翅膀。
但效果不是很大，她的翅膀在動，身體卻仍然往下墜落。
她飛不起來。
飛翔也是一門學問，而她現在還沒有學會這門學問。
葉絨絨著急啊。
越著急越飛不起來。
眼看著地面越來越大，距離地面越來越近，葉絨絨忍不住想，是頭著地死得比較快呢，還是腿著地死得比較快。
不！
她還不想死！
葉絨絨豁出去了，管它動作標不標準，管它力道對不對，隻管使勁揮動翅膀。
現在不豁出去，不撲騰，一會兒就隻能當一隻摔成肉泥的死鳥了。
懸崖的下面是光禿禿的山崖。
山上連棵野草都沒有，不是沙子就是石頭。
還沒摔下去，葉絨絨已經可以想象出她摔下去時的慘樣了。
葉絨絨閉上眼睛。
撲騰。
使勁撲騰。
不停撲騰。
不知道是恐懼戰勝了天賦，還是求生的欲望過於旺盛，就在她快要撞到山崖上尖尖的石頭時，身體停止往下墜落。
也不是完全停止，準確來說，是她的身體懸空了。
就是那種揮動翅膀卻飛不起來，懸在半空中的那種懸空。
“呼！”
呼出一口氣，葉絨絨感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終於停下來了。
再撐一撐，說不定能安全地降落到地面上。
葉絨絨嘗試調整身體的角度，然後慢慢揮動翅膀，控製著身體降落。
“呼呼呼。”
安全落地。
踩著堅硬的石頭，葉絨絨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她現在是一隻會飛的鳥了！
呼呼，終於可以放心的呼吸了。
咻的一聲。
一隻大鳥在葉絨絨的後面落下。
“媽媽，我學會飛了。”葉絨絨忍不住跟花炫耀。
花張開翅膀，輕輕地在葉絨絨的頭頂上拍了拍。
“我剛才從那裡飛到了這裡。你看，這裡就是我剛才飛下來時踩出的腳印。”雖然那個腳印約等於無。
花湊過來啄了啄葉絨絨。
在葉絨絨靠到她身上，親昵地用她的脖子去蹭她的脖子時，花忽然說：“再來。”
“啊……”
葉絨絨的話還沒說完，又被花叼住了後脖頸。
隨後，她被叼著往天上飛，飛得很高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