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在儘職儘責地轉播著夜色裡眾人大拉練的全過程。
她若有所思地問:“你上輩子難道是個教官,這麼喜歡給人軍訓?”
柯丁:“人嘛,累了困了餓了就會生出怨念,這種怨念有時候比什麼愛情不愛情的還真切。”
“你看看這些叔伯姨嬸,冒著寒風靠腳走幾裡地去庵前磕頭,現在眼神已經能活吃了那個渣爹。”
也還真是,但是路上走動的功夫,顧章山已經被翻來覆去地當面罵了八十遍。
要數一數背後被戳了多少下脊梁骨,恐怕更難說。
畢竟某人已經以他出色的天賦,幫渣爹穩穩拉滿了仇恨,有些人怕是這輩子都會徹底恨上他。
係統:“多子多福啊顧章山,這是你應得的。”
當天晚上,等眾人磕頭後再回到顧府,已經是半夜三更。
小太監守在殿外,說鳳君早已睡熟了,大家各自安歇吧。
百來號人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
你就睡了?
你這就睡了??
你睡多久了??
瑞鳳君,你知不知道我們一整個下午到現在子夜都滴水未進,我們走得腳都要斷了啊!!
瑞鳳君,你這個年紀這個心眼怎麼能睡得著!!你甚至不等我們磕頭完回來報信,你好狠的心!!!
九十九樣菜品的盛宴早就涼透了,且不說它們本來就被顧心清一個人東一筷子西一勺子地吃了大半,便是後廚熱了又熱的功夫,再好的湯羹也都爛成了糊糊。
後院廚子一看見滿院子顧家族親都餓得眼睛發綠,忙不迭吩咐下人拿出糕餅饅頭之類的給他們填肚子。
為首的族老恨聲道:“肉呢!湯呢!顧章山,你惹了這些潑天大禍,還敢拿這些饃餅來對付我們?!”
廚子忍不住拿袖子擦汗。
“抱歉……各位貴客,瑞鳳君睡前下旨,說為了給還未出世的孩子積福,今晚剩下的羹湯,乃至府裡所有的肉食,都送去了廣慈院賑濟孤兒寡老了。”
“他還派了小太監親眼來看著我們把吃食一樣一樣裝進食盒裡,連年節裡晾好的熏雞臘鵝也全都捐走了,這……小的們也不敢得罪啊。”
夜色裡,人們的一雙雙眼睛全都像狼一樣餓得發綠。
顧章山又是挨打又是一路不停地挨著罵,本來回家想討口熱乎喝,沒想到家裡囤積的肉食家禽甚至是牛羊全都給捐走了。
他一時間如同五雷轟頂,甚至顧不上未來還能有怎樣的折磨,餓得燒腸灼肚。
“沒有了?”老頭子顫抖地說:“一口肉都沒有了?”
廚子痛苦搖頭:“真沒了,何況這個點,便是現買也全都關門了,買不著。”
族親們一哄而散:“還等什麼,回家吃飯去,誰要留在這吃他這臭饃饃!”
“快走快走,萬一瑞鳳君又醒了,不知道還要沾多少晦氣!”
“啐!顧章山
,你敢讓你兄長叔父們受這些罪,以後彆想有好日子過!”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外戚內親全都走了個乾淨,對顧家唯恐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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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顧章山在風中微微搖晃,還盯著那個胖廚子。
“一口湯都沒有?哪怕來個雞腿?蒸個蛋?”
廚子遺憾搖頭:“真沒有,蛋也全捐了。”
老頭子兩眼一翻,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餓啊!我餓啊!!”
“我要喝湯,我要吃肉!!!”
次日晌午,瑞鳳君按時歸家,沒有在顧府久留。
但他的存在已經如龍卷風般把整個家裡摧枯拉朽地折騰了數遍,效果非常到位。
大號龍卷風做轎子走之前,小龍卷風還在門口汪汪兩聲表示道彆。
“寶,拜拜哦。”顧心清親切地摸摸狗頭:“你在這個家好好過,不用給忍人什麼面子。”
以前在實驗室裡挨過的刀,吃過的苦,你都可以加倍找回來啦,也算是人類的報應因果輪回~!
小比格犬很是戀戀不舍地舔了舔他的手,旁邊的小太監豎著眉毛同管家道:“這可是禦賜之犬,下次來若是看見它瘦了一兩,都等同於藐視皇恩!”
“自然自然,”顧家兩個嫡子搓著手道:“臣等一定銘記皇恩,不敢有任何慢待苛責。”
“諒你們也不敢。”小太監嗤笑一聲:“便是這長耳朵,這花色,全國各地也找不出第二隻來,若是有半點閃失,你們想偷梁換柱都沒機會!”
顧章山很是憔悴地靠著牆,手裡還捧著個饃饃。
“都好……都好……”
自昨晚以後,老頭子的精神狀態便十分渙散,現在像是說什麼都肯答應了。
在眾人的送彆聲裡,顧心清緩緩坐回轎中,儀仗隊再度開道,長列緩緩東行。
轎子外鑼鼓喧天,絲竹相伴,轎子內卻是極少見的寂靜。
早在柯丁要落下屁股前,係統就疾聲道:“不要坐!有機關!”
“啊?”
係統在柯丁的虹膜上標注了椅子的透視結構,說:“這轎子半夜裡被狗皇帝派人換了,椅背椅墊裡都壓著毒針,隻要你坐下去,瞬間就會有上下九根鋼針貫穿身體,直奔最要險的位置!”
“雖然咱們有白菜護體,但是你剛才要是真坐下了,疼痛屏蔽不一定管用,畢竟是致死級彆!”
柯丁撐著轎子兩側,大字型撐在中間,為躲過一劫的屁股抽了口涼氣。
“好狠毒。”他暗暗道:“雖然我也很毒,但是這個狗皇帝……果然是黑透了,要殺我的心一刻都沒有停過。”
“你是不知道,”係統歎氣道:“其實蕭世錚是個很擅長利用人心的角色,先前好些攻略者甚至會誤打誤撞對他產生感情,然後被一刀捅死,再脫離任務以後說什麼都不肯回來重新嘗試。”
“他平日狠厲毒辣,所以偶爾展現一丁點的溫情,都容易打動心軟的人,哪怕是非常資深
的攻略者,也存在上當的情況。”
“看了這麼多檔案,隻有你,柯寶,真的隻有你……從頭到尾對這人一點都不心軟。”
“難說。”柯丁低聲道:“我本來還打算讓他速速死透了事,想想還是太慈悲了。”
蕭世錚,這便是你自找的了。
好險,差點被狗皇帝暗算了一道。
柯丁腦海裡念頭轉了又轉,決定讓宮人抬著空轎子回去,順帶再收一筆破防值。
他用了最後一張小狗券,又變成花毛小土狗,趁著宮仆們沒留神吱溜鑽出轎子,消失在了熱鬨的街市裡。
回宮之前,再去看一眼薑醫生。
恰好係統探測過,薑太醫今日輪休,此刻恰好就在府裡。
柯丁步伐輕快地穿過街巷樹林,自高處一躍打著滾落進薑府的稻草堆上,跑到某人書房前汪汪兩聲。
男人本在執筆沉思,聞聲抬眸時已噙著笑容。
“你來了?”他張開雙臂,哄騙似的問:“要不要抱抱?”
小狗不假思索,一個飛撲便落進他的懷裡,很是安逸地被揉著頭上的小卷毛。
做人時不敢有的親近,做狗狗時反而可以輕輕鬆鬆。
平日裡,如果薑醫生捏捏他的耳朵,柯丁的臉能紅得不行,話沒說完估計就要拔腿逃跑。
可他現在是狗狗誒。他就是可以被抱在懷裡揉腦袋,甚至還想要個親親。
而且……隻要是黏在薑醫生旁邊,他的尾巴總是會搖個不停。
柯丁早就發現了這個小問題,好幾次努力想克製住,但是尾巴並不聽話。
薑醫生的手修長溫暖,捏後頸捏背脊都很舒服。
算了吧,就這麼接受……好像也很好。
係統:“嘖嘖嘖。”
柯丁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們小狗就是這樣。”
薑熠抱著他在藥帖旁邊坐了一會兒,說:“還好你今日來,剛好帶你見一個熟人。”
說罷,也並不放下小狗,抱著它去了側院。
老婆婆正坐在艾草灰燼上閉目念經,見他們過來,道:“好久不見,瑞鳳君。”
狗狗汪了一聲,很俏皮地搖了搖尾巴。
“這些天,我與前輩交流甚多,學到了很多平日裡無法認知的事情。”
薑熠抱著小狗在蒲團上坐下,緩緩道:“小皇子身體很健康,他雖然有先天之症,其實隻要在沒什麼壓力的環境裡放鬆長大,年滿十五歲以後便會越來越強健,便是騎射習武也沒有問題。”
“適量運動,好好呼吸新鮮空氣,如現在這樣無憂無慮地養著便很好。”
柯丁微微點頭,想起前世的事,還是覺得遺憾。
其實,當時不管是錦昭容,還是顧心清,都把小朋友照顧地很好。
如果不是那個爹把兒子都當成玩樂的一環,放肆恐嚇取樂,也不可能讓一個孩子活活被嚇死。
“與之對應的,便是薑太醫詢問老身
的移形之事。”
老婆婆笑道:“自古便有嶗山道法,又有鏡花緣般種種奇事,便是以身破界,也並非難事。”
“老身幼時,還真見過一位故人得行此法。”
“陣法,龍血,永玉。集齊這三者,便可以你原本身態,去你想去的地方。”
龍血?
柯丁的小狗耳朵立刻支棱起來。
是不是要給狗皇帝放血!交給他來!
“你克製一下。”係統說:“這三個名字,都隻是這個時代的對應物代表。”
“在古代可能叫陣法,在現代可能叫程序,在未來可能叫高緯度基因符列。”
“……我想薑醫生會明白的。”她猶豫道:“但老太太說的龍血,應該不是蕭世錚那狗東西的血。”
薑熠問:“此世可有?”
“全無。”老婦人說:“老身親見,你與他命脈交纏。”
“在很久以後……你們會親眼見到真正的龍。”
吉時來臨時,皇宮裡已是燈燭高懸。
皇帝帶著一眾妃嬪面無表情地候在朝德門前,迎接瑞鳳君歸來。
隨行侍衛搶先一步拜倒,急促道:“回來的一路都沒有聲音了,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蕭世錚眼裡儘是陰翳,示意轎子停穩後由侍衛掀開簾子。
侍衛深呼吸一口氣,用力扯開遮簾。
隻見轎子裡空空蕩蕩,連血跡都沒有。
好幾位後妃暗暗鬆了口氣,不住地撫著胸口。
“這——這怎麼可能呢!!”侍衛震驚道:“小的親眼看著瑞鳳君上了轎輦呀!!”
隻聽一聲鷹嘯,眾人齊齊轉身。
顧心清坐在大殿內的龍椅之上,很是放鬆地伸了個懶腰。
“寶貝兒,我在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