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道閃電劃過黑暗,震耳欲聾的雷聲響起,雨點愈發急促,很快打濕歐內斯的衣物。
仿佛是在刁難一般,恐懼神的影子在高空若隱若現,它將僅剩不多的月亮遮住,令歐內斯完全陷入黑暗之中。
“放棄是最輕鬆的選擇。”
“投入偉大恐懼神的懷抱!”
“你的命運從生來便注定,為什麼還要反抗呢?”
越來越多的質問像肆意橫生的荊棘一般,緊緊纏繞住歐內斯,它們試圖阻撓,要將歐內斯徹底拉入泥潭。
林莘仿佛看到了一個苦苦掙紮的野獸,它傷痕累累,意誌與身體已然達到極限,卻仍與籠子外施加馴服的人抵抗。
“閉嘴!我不需要聽這些沒用的廢話!”
歐內斯的力量同無法抑製的情緒一樣爆發,他用力擊穿魔物,那些沾著皮肉的昆蟲魔獸倒下後,更多奇形怪狀的生物又緊跟而上。
這是一場沒有儘頭的戰鬥。
歐內斯的詛咒還在不斷蔓延,林莘所在區域很快受到影響,當他試圖幫助歐內斯時,歐內斯卻轉轉過頭。
“走,離開這兒。”
他的臉早已被暗色的血液浸滿,電閃雷鳴間,短暫的雷光照亮大地,歐內斯冷峻的面孔被憤怒填滿,在極光裡顯得有些猙獰。
“還需要我再提醒你嗎?”
“……”林莘掃過腳下冒出的血紅骷髏,身體陷入黑霧中消失。
戰鬥還在繼續,這將會是一整夜的拚搏,林莘靠在石頭上,等待著歐內斯回歸平靜。
可能是脫離了緊張,因幾天關注外面的消息,林莘不知不覺睡過去。
當他醒來時,天色微亮,正是黎明時分。
歐內斯在他不遠的樹樁上擦拭穿甲劍,他的動作沉穩而有力,與平常無異。
略長的金發濕噠噠的貼在他臉上,那些繃帶早已被汙染,各種難以想象的傷口暴露在空氣裡,叫人心悸。
林莘看不到歐內斯的眼睛,也並不覺得他恢複正常了。
當憤怒到達極致,便會歸於平靜,而這隻是短暫的,歐內斯隨時隨刻都會再次爆發。
沒有什麼比現在更糟了…
“回去吧。”林莘站直身體。
歐內斯沒有回應,隻是重複著動作,林莘皺了皺眉,走到他面前。
“我需要查看薇薇安的狀態,她昨天才退燒。”
提到薇薇安,歐內斯的動作頓了一下。
林莘以為他聽進去,便轉身往回走,這時,歐內斯突然開口。
“你不必多管閒事。”
林莘心臟一跳,立即看向歐內斯。
“我考慮到很多人,而他們堅持援救你,這麼多人的努力在你眼裡是多管閒事嗎?”
歐內斯停下動作,將穿甲劍拋在地上。
“我從一開始就說過,不要來救我。”
他的態度令人發指,輕易挑起林莘的怒
火。
“我不認為薩菲羅是錯的,因為我們阻止了恐懼神的行動。”林莘意味深長的說,“你現在還是個人,若它成功了,你的身體便是恐懼神在大陸行動的軀殼。”
“如果薩菲羅遵從我的話,這一切不會發生,所以他死了。”
歐內斯的聲線略帶嘶啞,他的發音很重,像是在強調一般說著。
“你也想跟他一樣丟掉性命嗎?”
“在決定與恐懼神對抗前,我已經做好了最壞打算。”
林莘深吸一口氣,平複著焦躁的情緒。
“如果你是因為內疚而說胡話,我暫且可以當你傾訴的對象…”
他還沒說完,歐內斯忽然大步走來,林莘下意識往後退,卻被他逼的靠在樹乾上。
“聽不懂人話嗎?我不需要幫助。”
歐內斯淺藍色的眼睛冷到極點,它穿過金色發絲,深刻的映入林莘眼中。
“不要用你泛濫的同情心可憐我,我一個人也能做好!”
“是誰聽不懂?我解釋的足夠清楚了。”
林莘昂起頭,毫不退讓的說。
“我要消除祭品印記,隻有令神祇神力達到最低點才能實現,歐內斯,抗爭的不止有你一個人,難道你不想改變現狀嗎!”
他的話堅定而有力,歐內斯陷入沉默,半晌後,他再度否認。
“你不了解,這不是嘴上說說就能做的事。”
用你說?他不明白嗎?!
“我當然知道,我們正在為此做準備。”林莘忍著跳動的怒火,儘量平緩的開口。
現在,他需要讓一切回到正軌,首先便是解決歐內斯的心結。
他是束縛恐懼神的關鍵,隻有讓他配合,他們的團隊才能動起來。
“做什麼準備,你的力量能改變什麼?”歐內斯極具嘲諷的輕笑著。
“說的很對,那你又在跟誰抵抗?”林莘被氣笑了,“空氣嗎?”
下一秒,歐內斯的手臂橫在林莘頭上,樹木劇烈的震動著,彰顯著被歐內斯砸開的缺口。
“薩菲羅就是前車之鑒,你也想跟他一樣死掉嗎?”
歐內斯拉回話題,林莘被他隔絕在自己劃分的區域內,嗅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你應該使大腦清醒,這樣就會分辨利弊,記住,不要再來管我的事!跟我有接觸沒有好下場!”
歐內斯刻薄的話語終於顯露出真實心聲,林莘愣了一下,他看到透明的水珠順著歐內斯的發尖落到臉頰上,像是眼淚一樣流下來。
他的堅強仿佛一戳就破,為了使彆人遠離,便用言語武裝自己,包裹成刺蝟的模樣。
林莘的怒火頓時煙消雲散,他複雜的看著歐內斯,最後說。
“你該休息了。”
歐內斯緊抿雙唇,最後緊繃的說。
“你是覺得自己能拯救我嗎?”
林莘沒有回應,歐內斯像是自言自語一樣,繼續開口。
“儘管我不想面對,但我已經失去了一切。”
“恐懼神曾說過,當我擁有時,會渴望得到更多,而這種貪婪將會引入陷阱,這就是我的劫難。”
“所以,我懇求你,不要再管我了。”
說完,歐內斯沒有了聲音。
林莘看他狀態不對,伸手觸到了一片灼熱。
他又發起了高燒。
接著,歐內斯向前倒去,歐內斯被他帶的一塊摔在草地上,幸而雜草夠多,不是很疼。
林莘推開歐內斯,費勁的站起來。
“你說的對,我就是在多管閒事。”
他拍了拍歐內斯的臉,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將歐內斯往回拖。
“該死的,有本事自己站起來啊!”
可惜的是,歐內斯隻能以沉默回應。
最後,林莘使用魔法將歐內斯運回蘇都,因他昏迷不醒,內森醫生又忙前忙後,將他的傷口重新檢查了一遍才離開。
可能是被歐內斯傳染,林莘也發起低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