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
這段時間辛喬回避了無數次的兩個字,這時卻直接的、像一把刀似的,從代瑉萱嘴裡說了出來。
冬風化為芒刺,不斷戳著辛喬的脊椎。
辛喬張了張嘴:“你怎麼不去問她呢?”
代瑉萱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頗具意味的看了辛喬一眼,走了。
辛喬覺得,她很清楚代瑉萱接下來會去哪。
******
周琨鈺這天下班回家,看到樓下的暗影處立著一個人。
她心裡一跳:是辛喬?
神經卻很快反應過來,陌生而熟悉的香味,提醒著她來者是誰。
陌生,是因為久違;熟悉,是因為那香味曾在數十年時光裡沁入她骨縫。
周琨鈺走過去:“阿姐。”
“阿鈺。”代瑉萱抿了下唇:“我有話跟你說。”
本以為周琨鈺會拒絕,沒想到她神色平靜的點點頭:“那你跟我上來。”
兩人乘電梯上樓,代瑉萱看著她刷開指紋鎖。
“怎麼買這麼高樓層?”她們從小習慣了低矮的老宅。
周琨鈺淡淡道:“視野好,風景好。”
走進玄關,她打開鞋櫃。
代瑉萱跟在她身後,瞥一眼,發現主用拖鞋那一層,放著三雙拖鞋,但另兩雙用防塵袋套起來了,看上去沒打算再用。
周琨鈺取了雙客用拖鞋給她,代瑉萱換了拖鞋,隨她一同進去。
“阿姐,坐。”
代瑉萱四下環顧。
其實這裡還是能瞧出三個人生活過的痕跡。
周琨鈺問:“喝點什麼?”
代瑉萱收斂神思。
周琨鈺的態度太自然了,她必須開口了,再不開口的話,今天這場見面的性質就會越來越滑向一場家人的探視。
周琨鈺甚至沒問她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當你誠心想找到一個人的時候,你總有數不清的辦法。
代瑉萱的確需要潤潤嗓子:“水就好,謝謝。”
周琨鈺站起來,給她倒來一杯熱水。
“阿鈺。”代瑉萱盯著杯口氤氳的熱氣:“其實我想過要不要喝一杯再來找你,可是我擔心,你以為我接下來要說的是醉話。”
這天周五,路況很堵,能聽到遠處馬路隱約的鳴笛聲。
被堵車乾擾的不隻她倆。
此時潤園壹品小區裡,單元樓下,辛喬右肩上掛著包,仰頭望著二十六樓亮燈的那一間,撫了撫仰到發酸的後頸。
她已經在這裡看了段時候了,事實上要是不堵車,她會看得比現在還要久。
沒有上樓的打算,她想了想,在六棟附近的臨停車位兜了兩圈。
沒看到代瑉萱的車。
也許代瑉萱換了車,也許代瑉萱沒停在這邊。
但辛喬就是無比確定
,代瑉萱就在這裡。
她踱到樓棟一側,坐在一張長椅上,後面的牆磚上一片歐洲風鈴草的浮雕。
有一家人從她身邊路過,翻過新的一年,人人已開始展望春節,那家人手裡拿著要張貼的福字和對聯,討論者這張紅穗的編法就是比他們沒買的那張更好看。
昏黃路燈灑下,光暈折射的直線又被風吹出形變。
現在這場景是溫馨?是冰涼?
她是想坐得更久?還是轉身離開?
她心情是坦然?還是針紮般疼痛?
風把一切吹得失去秩序。
******
周琨鈺的公寓內。
代瑉萱打開自己的手包,掏出一個藏藍絲絨盒子,輕輕放到茶幾上。
周琨鈺笑笑:“大哥給你的訂婚戒指?”
代瑉萱點頭。
周琨鈺:“我可以看麼?”
“當然。”
周琨鈺執起,輕柔打開,一枚璀璨奪目的海藍寶戒指露出來,無論亮度還是淨度都是一流,連切割的工藝都無可挑剔。
即便以周琨鈺從小養出的挑剔眼光來看,這也是一枚堪稱完美的戒指。
周琨鈺蓋上放回去,輕推到代瑉萱面前,笑道:“真的很漂亮。”
“大哥這是很有誠意了。”
周代兩家是世家,訂婚的流程不容省略,辦訂婚的時候,結婚的事宜也正式開始準備了。
所以那天周琨鈺會遇到代瑉萱去挑婚紗。
這時,代瑉萱又掏出另個絲絨盒子放在茶幾:“你再看看這個。”
周琨鈺打開,一枚素圈的白金戒指露了出來,相較於訂婚的海藍寶要低調許多。
畢竟以代瑉萱的職業,平素也不可能戴著那枚鴿子蛋招搖。
周琨鈺默默看了眼。
如果說海藍寶更讓人注意到它的奢侈,那麼這枚素雅的白金戒指,反而讓人對代瑉萱和周濟言結婚這事有了實感。
周琨鈺不禁回想起,她有多少次默默祈禱過這事不要發生呢?
當縮在自己被子裡的時候,她曾悄悄雙掌合十。
當去國外旅行拜佛的時候,她曾虔誠低頭。
時光真是很殘酷的東西。
現在周琨鈺回想這些,就像一張被時光磨花的老照片,上面的人影逐漸模糊,唯一的功效便是讓人笑著回憶此去經年。
她曾無數次想過,等有一天她長大了,親眼目睹代瑉萱和她大哥步入結婚禮堂的時候,她會是何種心情。
現在,這一刻真的要到來了。
頂燈照耀在素圈戒指上,凝練為一枚刺眼的光斑。
周琨鈺盯著那光斑瞧,竟是一種很平靜的心情。
她早已不是當年默默跟在代瑉萱身後,望著代瑉萱背影的小女孩了。
不知不覺間,她們都已走過了這麼遠的路。
她端雅的面龐上,浮出釋懷的笑意:“結婚戒指
也好看。”
“恭喜你,阿姐,也恭喜大哥。”
把絲絨盒蓋好放回茶幾。
代瑉萱望著她:“真的恭喜我嗎,阿鈺?”
周琨鈺:“為什麼不?”
代瑉萱對她而言,是家人一般的存在,無論如何,代瑉萱求仁得仁,不該恭喜嗎?
代瑉萱垂眸,從桌上拿起結婚戒指的絲絨盒,打開,自己也端詳一陣:“你真覺得好看?”
周琨鈺點頭。
老錢足以養出好品味。
代瑉萱笑笑:“你覺得好看就好。”
她今天穿一身正式的西裝,剪裁很好,進屋後脫了大衣,掐著她纖細的腰肢,襯得氣質越發溫雅。
她一隻手把短發挽到耳後,深吸一口氣,站起來。
繼而,在周琨鈺面前單膝跪下。
周琨鈺一愣。
代瑉萱肩膀頓了頓,緩緩的,好似要把方才吸入的氣儘數吐出來一般。
這個深呼吸起了效力,讓她終於有辦法稍微控製住自己聲音的顫抖:“阿鈺。”
她把裝素圈戒指的絲絨盒呈向周琨鈺:“我們去國外結婚,好嗎?”
周琨鈺徹底怔住。
腦中第一想法是:這多可笑。
為什麼人生永遠這麼錯位。
曾經代瑉萱連她的心動都切斷,卻在她已有了新的際遇、下定決心往前走的時候,又來這一出。
她喚了聲:“阿姐。”
說沒有任何情緒衝擊,是不可能的:一向最為溫馴的代瑉萱,居然做出這樣的事。
她起身躲開,伸手想去扶:“你先起來。”
代瑉萱卻不願:“你先聽我說。”
周琨鈺隻好暫且坐回去。
“從前我打算和你大哥完婚,也想你接受陳公子,用那樣妥協的方式跟你在一起。”
“其實我哪裡不明白呢?那樣的方式,沒有尊重任何人。隻是我太膽小了,我們從小的成長方式讓我覺得,反抗家族是不可能的。”
其實周琨鈺理解代瑉萱。
她和代瑉萱就似周承軒豢養的那群鴿子。
看起來天空朗闊,事實上打從出生,每一次振翅的線路都已既定。
代瑉萱:“可你跟爺爺的決裂,讓我想了很多。那天在婚紗店門前遇到你,更讓我意識到,我根本沒有辦法,讓你坐在禮堂,親眼看著我和你大哥步入結婚禮堂。”
周琨鈺笑道:“那麼,我不去?”
代瑉萱:“我是在與你談結婚典禮麼?”
“隻要你接受我,我會去退掉與你大哥的婚禮。”
她呈在周琨鈺面前的素圈戒指凝著光華:“阿鈺,跟我一起走吧,好嗎?”
“一切都還來得及。”
******
那一刻周琨鈺是什麼感覺呢。
她在仿若凝滯的時光裡想了想,更多的還是一種釋然。
像一件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得到的珍寶,突然被送到手邊,錯愕之後,是多年的悵然灰飛煙滅。
還想要麼?並不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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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琨鈺定了定神:“阿姐,你先起來。”
代瑉萱多聰明呢,況且,她多了解周琨鈺呢,單這一句,她已能判斷周琨鈺的態度方向。
她不該窮追猛打,應該維持姿態的好看,可她知道一旦起來,這件事就絕沒有下文了。
她跪著問周琨鈺:“你不答應我麼?”
“阿鈺,我不想繼續過以前那種生活,我需要你給我一點勇氣。”
是否她一直那樣看著周琨鈺,周琨鈺終究會抵不住。
她們這般成長起來的人,哪個沒有自己的心機。
隻不過平日,這些心機被掩藏在了儒雅、教養、氣定神閒之後,底氣來自於她對局面的完全把控。
這時她卻知道自己在微微發抖,在最初充滿期待的緊張之後,是一種對結果無力的恐懼。
代瑉萱發現自己的一生不能說不順遂,這導致了她的盲目自大。
坦白說,她先前覺得今天會成功。
她知道周琨鈺和辛喬在一起過。周琨鈺喜歡辛喬?或許吧。但在她看來,那是一種對家族的反叛,是一種對既有生活的不滿。
她甚至沒有對辛喬產生過敵意。除開她的教養之外,還因為她潛意識裡認為,周琨鈺對辛喬的接納,某種程度上來自於對她的求不得。
可是此時,她跪在周琨鈺面前,拿出自己的滿腔誠意。
周琨鈺如往常一般柔和笑著問她:“阿姐,為什麼你覺得一切還來得及呢?”
代瑉萱後脊骨發涼。
這句過於婉約的拒絕,來自於周琨鈺對成長途中兩人相依相伴的考量,她不想對代瑉萱太過直接和殘忍。
但她哪裡不殘忍呢?
代瑉萱默默看著周琨鈺,為什麼她能頂著最溫柔的笑容,說出最令人絕望的話。
代瑉萱控製自己保持理智:“是因為辛喬?”
周琨鈺坦然道:“不,是因為我自己。”
“我已經往前走得很遠了。所以阿姐,抱歉,我不可能再接受你。”
代瑉萱:“往前走向誰?走向辛喬麼?”
“你應該清楚,你們打從一開始就不合適。她認同你的金錢觀麼?你們有共同話題麼?”
周琨鈺笑笑:“阿姐,可能我從小在你面前都太乖了。”
“所以你可能忘了,我也是個很有野心的人。”
“我的野心不在金錢,而在於如果我跟什麼人在一起,一定不是因為合適,而是因為純粹的愛。”
代瑉萱第一次嫉妒起辛喬了。
她很清楚周琨鈺在說方才那句話的時候,腦子裡想的是辛喬。
這倆人到底有沒有分手?
她急於問:“你有多愛?愛到為了她,願意隨時承擔那份擔驚受怕?阿鈺,你是聰明人,不該那麼傻。
”
代瑉萱看不起現在的自己。
這樣的挑撥、在她看來,已經有些下作了。
可她沒有辦法,原來人在絕境時真的沒有辦法在意姿態好不好看。
她不能失去周琨鈺。
周琨鈺勾著唇角:“阿姐,你總不會覺得我戀愛腦吧?”
“你跟我那麼像,應該最清楚,我們這種人,本色還是自私。你今天來找我,是因為我之前的行為,讓你覺得脫離家族是可能的,你希望借由我,也擺脫那種不自由的生活。”
“你說得對,其實我愛辛喬,很大程度上也是自私,我就是特意選了一個跟我們完全相反的人,跟她在一起,讓我脫離了從小的那種壓抑,覺得很自由。”
“現在,我明確告訴你,我跟她分手了,就因為我不夠傻,不願意承擔那份恐懼。”
“所以阿姐,聽懂我拒絕你的話,我拒絕你的唯一理由,跟其他人無關,就是因為我自己,真的不再為你心動了。”
代瑉萱深呼吸了一下。
站起來,蓋上絲絨盒放回茶幾,淡笑著問:“能借你的洗手間用用麼?”
周琨鈺給她指出。
代瑉萱:“謝謝。”
她走過去的姿態仍是優雅的,然後輕輕鎖上門。
她便是這樣的人,現下心情跌宕,便要躲到人後,哪怕面對周琨鈺,她也不肯流露過多的情緒端倪。
不是信不過,而是不習慣。
她和周琨鈺都是這樣長大的。今晚來找周琨鈺這一趟,讓她倏然意識到,無論當年如何,也無論現在如何,她和周琨鈺,其實從來都沒可能。
她從前覺得她贏過辛喬,就因為她和周琨鈺是一樣的人。
現在她發現她輸給辛喬,也因為她和周琨鈺是一樣的人。
一樣的清醒,一樣的理智,一樣的永遠給自己留退路。
她理了理呼吸,對著鏡子看了眼自己,那樣冷靜,從周琨鈺公寓離開後,立即回醫院加班也不會被人瞧出任何異常。
她打開洗手間的門出去。
周琨鈺衝她笑了一下。
代瑉萱也一笑。
她們心裡清楚,從這一刻起,有什麼她們都很珍視的過往,就真的徹底過去了。
代瑉萱今晚唯一後悔的一件事是,在周琨鈺問“為什麼你覺得還來得及”時,她就應該收手了。
走回客廳瞥一眼茶幾,發現裝兩枚戒指的絲絨盒,已被周琨鈺替她收入手包裡了。
周琨鈺到底還是溫柔的,避免了她再度被刺傷雙目的尷尬。
代瑉萱拎起手包:“那我先走了。”
周琨鈺送她到門口:“路上開車小心。”
“我知道。”代瑉萱最後回頭看了看她:“阿鈺,保重。”
周琨鈺:“我知道,你也是。”
這一句“保重”,效力不是一天,一周,一年。
而是一生。
曾經
老宅裡並蒂而生的雙生花,就此彆過。
周琨鈺緩緩關上了門。
******
此時,樓下。
辛喬默默坐著,冬夜溫度急劇的下降,帶來體溫快速的流失。
她的指尖變得冰涼而麻木,連帶著耳朵也是麻的。
她也不知自己坐在這乾嘛。
她並沒有一秒鐘出現過上樓的念頭。
入了夜小區裡很靜,隻是很偶爾能聽到有車開動的聲響。
直到有一陣行駛聲,辛喬遙遙望了眼,看到一個黑色的車尾。
是代瑉萱的車麼?隱約有點像,但她不能確定。
她收回目光,盯著自己沾了點泥的靴尖。
昏黃的路燈灑下,把白日裡因步履匆匆而模糊的泥漬,勾勒得清晰如一幅地圖。
直到一雙小羊皮平底鞋出現在她靴尖的半人開外,她抬頭。
周琨鈺一張白皙的臉,被路燈灑了些琥珀色的暖調,但她一點笑容都沒有,因此也並未顯得溫馨。
她就那樣隔著段距離,沒表情的瞧著辛喬。
辛喬:“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周琨鈺:“猜的。”
猜到代瑉萱今晚過來之前,應該去找過辛喬。
猜到辛喬今晚會忍不住過來。
猜到辛喬不會上樓,而在樓下傻坐。
辛喬:“你怎麼不去算卦呢。”
“猜這種事誰不會?你也會,你不也猜到阿姐今晚會過來麼?”周琨鈺道:“那你再猜猜,她今晚來乾嘛。”
“表白。”
周琨鈺笑了聲,沒什麼溫度的笑:“你也可以去擺攤算卦,但會被我搶走生意。”
“你猜對了,卻不夠準。”
“她來跟我求婚。”
辛喬愣了。
倒沒成想,一向軟弱的代瑉萱,會做到如此地步。
周琨鈺轉身就走。
辛喬又一怔。
或許她也該走了。或許她根本就不該來。
周琨鈺早跟她說清,讓她不要那麼殘忍。
所以是今晚的代瑉萱也好,是未來的陳瑉萱杜瑉萱張瑉萱都好,她都失去置喙的資格了。
她站起來,指望雙腳帶著自己離開小區。
卻向著周琨鈺的背影追了過去。
“周琨鈺。”
周琨鈺根本不理她。
她隻好一邊暗罵自己,一邊快跑兩步拉住周琨鈺的胳膊。
周琨鈺甩開她,轉身過來瞧著她:“怎麼,怕我答應阿姐啊?”
辛喬搖搖頭。
輕聲說:“你不會答應。”
“可我怕你想到以前的自己,拒絕之後,還是會難過。”
周琨鈺抿了抿唇,瞪辛喬一眼,轉身繼續往前走。
辛喬繼續跟在她身後,像隻甩不掉的小狗。
周琨鈺問:“你跟著我乾嘛?”
“我心情怎麼樣,關你什麼事?你這算什麼,關心前女友啊?”
“前女友”三字一出,立即讓辛喬心裡堵了下。
她連“分手”兩個字都避諱,為什麼周琨鈺可以那麼直白說出“前女友”?
她忍著混亂心緒倔強跟著,沒想到周琨鈺突然回頭,嚇得她一個急刹車,不然會直接撞周琨鈺身上。
周琨鈺:“你覺得你很了解我麼?”
“我今晚就算答應了,你又能怎麼樣?”
隨著“答應”兩個字被說出口,辛喬一顆心立即和發麻的指尖、耳朵尖一樣,感受到了一陣麻痹,哪怕前面還有“就算”這個前綴。
等感覺回溫,鋪天蓋地的浪頭湮沒了她,用每一次翻湧書寫著劇烈的疼。
憑她以前的性格,她一定被情緒鼓動著,上前攥住周琨鈺的手腕了。
但此時她靜靜站著,等著那股把她心臟怕得生疼的海浪過去。
等到她終於有能力開口:“如果真有你答應彆人的那一天。”
“那……我祝福你。”
祝你幸福。祝你安康。祝你得償所願。祝你離開了我,下半生與你相伴的,是一個你依然心動的人。
辛喬的手藏在垂落的袖管裡,緊緊的握成拳。
周琨鈺冷笑了聲:“你祝福我?你倒大氣。”
她又一次轉身就走,辛喬又一次追上去:“我不是那意思……”
話說得好似坦蕩。
她卻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
周琨鈺又一次回頭,伸手狠狠一把推在她肩上:“你到底一直跟著我乾嘛啊?!”
她被推得踉蹌兩步,整個人徹底怔住,周琨鈺停在原地微擰著一點眉看她。
一向溫雅的周琨鈺,竟會伸手推她?
周琨鈺的聲音裡第一次帶上一種難以掩藏的憤怒和委屈,繼續不停地推:“就算我今晚沒答應又怎麼樣!你以為我就隻能跟你耗著麼!你以為我就不能找一個安安穩穩陪在我身邊的人麼!”
辛喬被她推得一步步往後,卻任由得她推,任由得她打。
直到周琨鈺情緒平複下來,辛喬輕聲說:“我沒有這樣以為。”
“你當然可以往前走。”
我是留在原地默默看著你背影的人。
周琨鈺望著她:“辛喬我告訴你,我絕不可能回頭,不管我還會不會遇到下一個令我心動的人,我也不可能接受你的職業。”
辛喬這時已完全沒想她自己了,隻在想周琨鈺。
她問:“如果遇不到呢,你要怎麼辦?”
周琨鈺狠狠瞪了她一眼:“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