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1)

好的壞的春天 顧徠一 16593 字 6個月前

說這種話的確讓人緊張,無論你胸中是如何的豪情萬千,一門心思隻想把自己的全部人生都押上去。

可話一出口,還是儘可能放柔、放輕,像是怕驚擾了眼前人。

她說完以後,周琨鈺微挑了一下唇角。

該死。辛喬微蜷了下指尖,為什麼她會緊張到想要逃。

她明明是面對生死攸關的炸彈也不怕的排爆手不是麼。

然後她想明白了,因為炸彈是已知,X射線透視儀幫她了解炸彈內部的每一處構造。

而面對周琨鈺是未知,她未能做到知己知彼,她還沒看透周琨鈺,就忙不迭押上全部的人生,而周琨鈺挑一挑柔潤的唇角,她根本不知那是什麼意思。

她確信周琨鈺對她有感情,但其實她並不確信,這些感情到底是否足以周琨鈺為她堅定的踏出那一步。

周琨鈺微翕了下唇瓣,喚她的名字:“辛喬。”

其實辛喬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有點怕周琨鈺用這種鄭重其事的語調喚她。因為她記得她媽離開前,就用這種語調喚過她。

好像無論何種性格的人,離彆當前,總會顯出一種格外的鄭重。

周琨鈺到底還是覺得不行麼?周琨鈺到底還是要拒絕她麼?

辛喬用力攥著自己的指尖,嗓子乾到迫切的想要喝一口水,可山上哪來的水呢,她又發現自己緊張到更加想逃,拔腿就走的那種。

可是她沒有。

她就是坦坦蕩蕩站在這裡,如若愛是沉默衝鋒的戰場,那麼死也讓她死在這裡。

清醒的、明白的、不留遺憾的,去面對周琨鈺的一個答案。

周琨鈺望著辛喬。

面前的年輕女人帶著日月可鑒的坦誠,可周琨鈺的第一反應是,她擔不起。

如若今晚辛喬說的是“喜歡”,她可能還沒那麼震撼,但辛喬說的,是“愛”。

愛是什麼呢。

愛是避無可避的飛蛾撲火。

愛是縱身一躍的雖九死其猶未悔。

愛是初心。

無從更改。不可變更。

周琨鈺嘗試著理了下自己的呼吸,儘量平和的說:“我沒想到你今晚會跟我說這些。”

她不是什麼磊落的人,生在周家這樣的家庭,她能拿什麼去回應這樣一份坦蕩。

也許她的語調讓辛喬預感到了什麼。

“啊。”辛喬這麼短促的應了句,也說不上什麼意味,可仍是笑著,望著周琨鈺,一雙眸子閃亮亮的。

其實方才喚完辛喬的名字,周琨鈺轉瞬之間想了很多。她深諳語言的“藝術”,很知道如何說話,才能讓自己的拒絕妥帖而不失體面。

可辛喬笑著的神情,忽然讓她覺得深深的震撼。

那是一種釋然。

一種與當初辛喬說出“問心無愧,夜夜安枕”時同樣的釋然。

一種坦誠面對自己後的釋然。

她把一顆心捧給你,哪怕知道你將執劍把它紮得鮮血淋漓,她也帶著笑站在這裡,一步也沒退縮。

她的神情好似在說:就是愛啊。

哪怕你拒絕,也愛。哪怕遍體鱗傷,也愛。

周琨鈺從來不是這樣的人,也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

她們這樣的人太聰明,觸角也太敏銳,有任何風吹草動便忙不迭縮回堪堪踏出的腳,以自保為第一要務。

可她這時笑了。

周琨鈺,你明明拿過那麼多次手術刀,你明明知道其實生命是多麼難能可貴。

你們站在這裡,活著、愛著,感受著彼此鮮活的呼吸。

於是她終於抬手,手臂繞上辛喬的後頸,柔軟的唇瓣微翕:“吻我,好嗎?”

辛喬怔了下,傻在原處不動。

周琨鈺挑唇而笑,有一些些柔嫵,有一些些魅:“傻了?”

等一下,辛喬在腦子裡飛速理著現在的情況。

她與周琨鈺有過許多過從甚密的接觸。周琨鈺曾汗浸浸的攀緣於她手臂,也曾用春日藤蔓般的雙腿纏上她的腰。但她們從不接吻。

她曾經暗自下過決心,就算她與周琨鈺這樣那樣過,至少她的初吻,會留給真正喜歡的人,現在修正一下這說法,會留給真正愛的人。

她仍是待在原處不動,甚至頸微微往後仰,躲開周琨鈺溫潤的吐息:“你知不知道接吻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知道。”

辛喬仍是倔強的往後伸著頸:“那你現在,是什麼意思?”

“辛喬。”周琨鈺的眼波轉了轉,語調有一些柔然的無奈:“為什麼總在問我是什麼意思呢?難道你不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我想聽你自己說。”

“好。”周琨鈺的語氣有一絲絲縱許。

舌尖蜷了蜷,調子輕柔的,在一陣春日的夜風中,說出了她此生最瘋的三個字:“在一起。”

“我的意思是,我們,在一起。”

辛喬笑了,笑著抿了抿唇,爾後止不住的又笑了,笑容從抿緊的唇角裡溢出來。

周琨鈺額前的發被夜風撩得有一些亂,望著辛喬。

此生最瘋的三個字,或許也是此生最值得的三個字。

辛喬伸手輕扶住周琨鈺柳枝般柔軟的腰肢:“我可能,不太會。原諒一下?”

她說得太正經了,周琨鈺反而有一些想笑。

可辛喬吻了上來。

那是她們第一次接吻。

辛喬像蹣跚學步的稚童,帶著過分心急的跌撞。於是周琨鈺變作了引領節奏的人,其實周琨鈺也是第一次,但辛喬神思恍惚的想,妖精大約天生就會。

那吻一開始是輕柔柔的,唇瓣輕碰上她的唇。漸漸的開始輕吮她唇角,帶來春夜般的潤澤。

待她適應了一陣,才探出了舌頭。

那是一個熱烈的、毫無保留的吻。糾纏的唇齒像春天的藤蔓,

帶著強大的欲念生長,為了汲取更旺盛的生命力一般,與彼此緊緊的糾葛在一起,好像就要這樣彼此共生,融進日升月落的光作為粘合劑,再也不分開一樣。

辛喬的呼吸被風吹亂,緊緊擁著周琨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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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頂的風是冷的,而懷中的人是溫軟的,像一顆小小的火種落進早春尚且荒蕪的原野。

那時周琨鈺心裡想:果然在發瘋。

其實接吻比纏綿更讓她緊張。

就像說真話比說粗俗詞句更讓她緊張。

可是,“愛”。

這個字在她心裡冒了冒頭,而這個字跟她過往人生差得太遠了,跟她理性自保的靈魂差得太遠了,她暫且還不能順暢自然的將它宣之於口,於是讓自己的吻替她說話。

直到一陣夜風中,她輕輕放開了辛喬。

辛喬說“愛”的時候勇往直前,這會兒又揉了揉自己發紅的耳尖,低聲嘟噥:“周琨鈺,你完了。”

“嗯?”

辛喬把手放下來:“在我這裡,在一起就是永遠在一起,可沒有試一試這一說。”

周琨鈺望著她年輕的愛人,柔膩的指尖把被夜風拂亂的發勾回自己的耳後。

至少這一刻,就讓她這樣望著辛喬吧,至少這一刻。

至於後續有些什麼樣的代價,讓她慢慢去償還。

辛喬說得是真的。

生活的打壓讓她把內心的城牆築得太厚,她愛周琨鈺,是推倒了過往十年一塊塊壘上去的磚來愛,孤注一擲,沒有退路,她押上的是自己的人生、感情、信賴,也許說得誇張一點,還有自己關於“愛”這件事的信仰。

所以詩人說,愛上一個人,就好像創造了一種信仰,侍奉著一個隨時會隕落的神。

辛喬帶著怦然的心跳,跟周琨鈺一起回到車上。

周琨鈺平穩的開車下山,其實辛喬有點緊張。這要是周琨鈺直接把她載回自己公寓怎麼辦,不行啊她還沒有學好技術呢。

她又不好意思問。接吻之後,連看周琨鈺的側顏都緊張,一路抿唇望著車窗外。

還好,這路她熟,是回她家舊筒子樓的路。

周琨鈺一路把她送到舊街口,車停在昏黃的路燈下,辛喬拉開車門下車,又透過降下的車窗對周琨鈺說:“那我先回去了,你開車小心。”

“好。”

戀愛中的人呐,真是很矛盾的。

方才一路都不好意思看周琨鈺的側顏,這會兒下了車,又抓心撓肝的舍不得分開。

她正往窄街深處走著,走在初春的夜裡,走在暖黃的光影中,忽而鞋尖一轉,調頭快步向窄街口走去,快到她發現自己幾乎是想用跑的。

其實她不用急,因為周琨鈺的車還安安穩穩停在那裡,沒開走。

她勻了勻自己的呼吸,走過去,勾下腰,從降下的車窗望著周琨鈺那雙清潤的眼:“我想起剛才忘記跟你說了。”

“那個,晚安。”

周琨鈺笑

了,纖柔的指尖又勾了勾自己的額發:“嗯,晚安。”

辛喬抿了下唇,再次調頭往窄街深處的舊筒子樓走去。

好煩啊!周琨鈺那麼聰明,肯定瞧出她這麼彆扭,剛才不是忘了,是特意沒說那句晚安。

就為了調頭回去,多看一眼她放在心尖上供奉的人,在夜色裡笑起來的模樣。

好煩啊,可是,也好開心啊。

辛喬彎著嘴角,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原來周琨鈺的雙唇真的那樣軟,吻上去,與她肖想過的一模一樣。

******

接下來的一周,周琨鈺格外忙,兩人沒有見面的機會。

辛喬覺得這樣也好,因為她也挺忙的,除了忙工作忙訓練,晚上還要忙著學習技術。

做賊似的,等辛木回房睡了以後才敢打開電腦,即便塞著耳機,聲音也隻敢開得特彆低。

合上電腦,她看向自己纖長的手指。

應該還是挺巧的對吧。

畢竟這是排爆員的手呢。

這周因為龔遠換班帶他奶奶去醫院看診,所以辛喬還是周日輪休,那麼也就是說,剛剛在一起的兩人,周日肯定會見面的對吧。

結果到了周六,周琨鈺那邊還沒開口約她。

辛喬當然知道周琨鈺忙,可她心裡又有點小彆扭。

你不急是吧,那我也不主動,就等著看你什麼時候跟我開口。

進入一段感情大約就是這樣,誠惶誠恐把自己全部籌碼押進去,表面再怎麼篤然,心裡還是小小的怕。

所以生出許多的心思,與其說是跟對方較勁,不如說是同自己較勁。

比如莫名其妙的規定一段時間,辛喬一大早晨跑完回來,看了看手機時間,就定在八點半吧,她就要看看,周琨鈺會不會在八點半之前主動聯係她。

好像聯係了,就能說明周琨鈺更在意她似的。

這想法毫無道理,可辛喬樂此不疲。

她回家後先是洗了個澡,又回房壓了壓腿,再看一眼手機時間,剛剛好跳到八點二十九分。

她坐到床畔,就那麼把手機捏在手裡,在心裡開始計秒:一、二、三……

在將要數到六十的時候,她告訴自己,周琨鈺不打來也沒有什麼的,周琨鈺這一周太忙,說不定根本還在睡。

垂了垂睫毛,在心裡默默把最後三個數字數完:五八,五九,六十。

正巧數到六十時。

手機忽地震動起來。

辛喬幾乎下意識闔上眼,不敢去看。

緩了兩秒心跳,才把眼睛張開來,屏幕上顯示著一個單字——“煙”。

辛喬很難描述這些巧合帶給她的震撼。

就像聖誕節那天,她站在窗口,用指尖在掌心裡勻速的敲了六十下,周琨鈺居然真的回來了。

就像今天,她坐在床畔,在心裡默默數到六十秒,周琨鈺居然真的打電話來了。

她把手機接起來:“喂。”一手撐在床沿,指尖在洗了多次而變軟的全棉床單上輕輕的摩。

周琨鈺的聲音帶一點晨起的啞:“我剛醒。”

辛喬的聲音就染了笑:“哦。”

“笑什麼?”

“沒什麼。”還笑著,但不想告訴周琨鈺。這些巧合是她獨家私藏的秘密,連周琨鈺也不說。

周琨鈺問:“我今天不用去醫院,你要不要帶木木到我公寓做飯?”

“帶……木木啊?”

“……不帶木木嗎?”

辛喬又在電話那端笑,周琨鈺跟著揚唇。

辛喬應下來:“那我收拾一下,一會兒帶木木過來。”

“能稍微早一點麼?”

“多早?”

周琨鈺那邊靜了一瞬。清晨寂寥,其實能略略聽聞周琨鈺貼在手機邊的吐息,這會兒吐息倏然離遠了一陣,又貼回來:“一小時零兩分鐘。”

辛喬愣了下:這麼精確?

周琨鈺電話那端說:“我看了眼導航,從家裡開到公寓大約需要四十二分鐘,另給我二十分鐘洗漱換衣服,足夠了。”

辛喬發現人的一顆心,是可以很硬又很軟的。

在面對生活揮過來的刀劍時,可以負隅頑抗很多年。

在聽到這過分精確的“一小時零兩分鐘”時,又可以很輕易的化成一灘水。

她問周琨鈺:“你不吃早飯麼?”

“你給我帶吧。”周琨鈺忖了忖:“就上次的豆漿油條,味道不錯。”

辛喬嚇唬她:“那油條裡有明礬的。”

周琨鈺笑出兩分真切:“人生已經足夠難了。”

想通了,就彆計較那麼多。

對待辛喬,也是。

掛了電話,辛喬拉開房門去找客廳裡讀英語的辛木:“今天跟我一起去她家麼?”

辛木明知故問:“誰啊?”

辛喬瞥她一眼。

辛木嘻嘻笑,又轉為正色:“帶我一起去啊?”

“不帶你……麼?”辛喬眼神在她臉上停了會兒。

辛木與她暗暗用眼神交鋒:“你覺得呢?”

辛喬伸手拉了一下她的馬尾:“趕緊收拾東西。”

“啊!”辛木捂著頭故意呼痛,唇角翹起來。

就知道這個家沒她得散!也不知她那不爭氣的姐,到底告白了沒有。

辛木收好書包跟辛喬一同出門,為著要給周琨鈺帶早飯,今日要做的菜便是在她們家街口的小菜市一並買好,不是有機,但也水靈靈的新鮮。周琨鈺已提前通知門崗了,很順利的放行,乘電梯上樓,摁響門鈴。

因著她們去買菜耽誤了些時間,周琨鈺已經到了。

周琨鈺一打開門,一根小臂長的油條懟到她面前,外加一杯豆漿。辛喬說:“拎了一路,好傻。”

她笑著道謝:“辛苦了。”

辛喬一臉淡漠的點點頭。

換了鞋,把手裡拎的菜去廚房放下。辛木悄悄跟周琨鈺說:“你彆聽我老姐嘴硬,其實她守在攤口,讓老板給你現炸的呢,又把袋子敞了一路怕把油條捂軟不脆了,偏偏嘴上那麼說,真是臭脾氣。”

周琨鈺眨眨眼:“對,臭脾氣。”

她問辛木:“今天有作業麼?”

“早做完了,不過我打算自己再刷幾套卷子。”她指指書包:“都帶來了。”

正好這時辛喬從廚房轉出來:“你休息會兒,下午再做題吧,你這周真的太累了。”

周琨鈺於是提議:“上午我們一起拚樂高怎麼樣?”

辛木有點意外:“你喜歡樂高?”

周琨鈺看上去著實不像會喜歡樂高的那種人。

“也談不上喜歡。”周琨鈺一邊答她,一邊去立櫃裡翻找:“是去年慈睦的年會抽獎,當時鬱溪工程師的新項目不是很火麼?人事便買了航空主題的樂高。”

“找到了。”她端出一隻不小的紙盒來:“我一直放在這兒,也沒拚過。”

三人圍坐到茶幾邊,長毛地毯茸茸的,很適合乍暖還寒的季節。周琨鈺把所有零部件都倒出來,三人便開始協同作戰。

辛喬第一次發現,她也有耐心耗儘的時候。

她向來是很有耐心的人。對待排爆,對待生活,還有以前對待辛木的病,加上後來對待周琨鈺,樁樁件件,由不得她不耐心。

可為什麼連拚樂高也需要這麼多耐心啊?

辛喬把手裡兩個模塊扔回茶幾:“不拚了。”

辛木瞥她姐一眼,知道她姐這會兒有點炸毛。

真的,街坊鄰居都誇她姐多成熟多優秀。其實她姐那些炸毛小狗的時候,她都能看出來。

她姐其實挺容易生氣的。跟不夠快的菜刀生氣,跟不好用的微波爐生氣,跟轟轟作響的洗衣機生氣。

辛木又覺得有點好笑,誰能治治她姐這脾氣啊。

這時茶幾下,周琨鈺脫了拖鞋的足尖,似河畔柔潤潤的蒿草,輕輕一晃,抵了抵辛喬的小腿。

辛喬:“……吧?”

辛木又瞥她一眼。

辛喬解釋:“我剛才那是個疑問句,問自己說不拚了吧?但勇於克服困難的精神讓我回答自己,拚下去。”

辛木實在沒忍住,趴下,把臉埋進自己的臂彎裡。

噗。噗哈哈哈哈哈。

她姐以往每每怎麼收拾她來著?怎麼教育她來著?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不過這兩人到底在一起了沒啊?辛木忍了笑,把臉從臂彎裡抬起來,重新拿起一個模塊,心裡泛著嘀咕。

這時周琨鈺看了眼自己的水杯,喝空了,又看了眼辛喬的水杯裡還有,於是很自然的端起抿了口。

辛木愣了。

脫口問出:“你們倆在一起啦?”

一陣驚人的靜默。

辛木有點懊惱,她是不

是嘴太快了啊?這要是兩人還沒捅破窗戶紙,她這麼一問多不好。

然而辛喬低頭把手裡兩個模塊湊了湊,好像不搭,換了塊,又湊了湊,在做這一切的同時,嘴裡好似很不經意的:“嗯。”

辛木一下子眼都瞪圓了,又去看周琨鈺。

周琨鈺勾著纖白頸項,對付著手裡的兩個模塊,心無旁騖的模樣。

搞什麼啊!這兩人原來早就在一起了,乾嘛不告訴她啊?她可是為這個家操碎了心。難不成還害羞?也太純愛戰士了吧!

辛木心想,搞不好這兩個人,連手都還沒牽過吧。

十四歲單純的小姑娘,當然是不知道辛喬電腦裡所藏的那些教程的。

一上午的奮戰大概完成了三分之一,周琨鈺暫且把樂高收起來。辛喬去做飯,照例是簡單家常菜,落胃卻熨帖。

下午,辛木從書包裡拿出卷子:我必須得刷會兒題。??[”不能一直陪這倆談戀愛的玩物喪誌。

“好啊。”周琨鈺輕輕攬一下她的肩:“把餐桌收拾出來,這兒視野好,我也看會兒書。”

又問辛喬:“你乾嘛呢?”

辛喬:“你們不用管我。”

她也有大量的理論書要看,但不會當著辛木的面,怕被辛木知道了她其實是排爆手。

周琨鈺攤開書和辛木一起坐在餐桌邊,不需要白大褂加持,她專業起來的樣子很迷人。

辛喬站到露台,向外遠眺。

今天並不是什麼好天氣,天灰蒙蒙的,雲一團團低低的墜在枝頭,像是要把枝椏壓彎。

可辛喬盯著細瞧了會兒,發現枝椏是不肯屈服的,上面已抽出一顆一顆的新芽,帶著茁壯而頑強的生命力,以一種不管不顧的姿態把那厚厚的雲層往上頂。

旁人都說春天是溫柔的,辛喬卻在不經意間,發現了春天莽撞、活潑的一面。

這並非因為她今天的觀察力特彆出眾,而是因為她今天站在這裡,用一刻的閒暇讓自己透口氣。

以前她是沒有的,她忙於掙錢、忙於排爆、忙於照顧辛木,走路都匆匆低著頭,甚至於很久都沒抬眸去看一眼周遭。

她轉了個身,靠在欄杆上向客廳裡望去。

辛木正背對著她專心刷卷子,頭埋得很低,而周琨鈺坐在辛木對面,剛好是面向著露台的。

在辛喬轉回身來的時候,她剛好抬起頭,兩人一個對視,辛喬就笑了。

笑完之後,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順手從口袋裡摸了根煙出來。

周琨鈺說過很多次不介意她在公寓抽煙,可她這會兒卻把煙夾在指間,也沒點火,對著周琨鈺指指自己的頭,又指指辛木。

周琨鈺湊過去溫聲跟辛木說了句什麼,辛木就把頭抬高了。

辛喬又笑了。

她發現自己的笑變多了,也不再是以前那種吊著唇角的冷笑。

還有,她發現自己真變得不喜歡抽煙了,這會兒煙夾在指間根本不想點,心裡的麻木已不需要煙霧嗆進肺裡的撕裂感來刺激了。

她忽然意識到,或許她之前並非真的連一刻閒暇都沒有,她隻是缺少那顆去捕捉閒暇的心。

與周琨鈺在一起這件事,像把她的頭從潛了太久的水底拉出來,拍拍她的臉說:來,透口氣,其實生活沒那麼糟。

她望著客廳,發現辛木仰臉跟周琨鈺說了句什麼。

周琨鈺陪辛木走到沙發邊,辛木拖了脫鞋躺上去,周琨鈺拿了個靠墊給她枕著,又去臥室拿了張毯子,展開來搭在她身上。

辛喬猜到,辛木應該是太累了,新學期馬上要開始,再一個學期就升初三了,她給自己的壓力不小。

待辛木睡熟後,坐回餐桌邊看書的周琨鈺,撫了下好似發酸的後頸,站起來,一個人往臥室方向走去。

也沒叫辛喬。

辛喬輕手輕腳的跟過去,路過熟睡的辛木,推開了臥室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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