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1)

好的壞的春天 顧徠一 13907 字 6個月前

後來。

當我們概括一段模糊的、混沌的、不知該如何定義的日子,我們往往都會說“後來”。

後來天又回光返照的熱了一陣,接連下了幾場大雨,那樣的架勢,好似在透支未來許多年的夏末,然後就越過秋天般,一下子墜入了初冬的懷抱。讓人恍然覺得,跟周琨鈺初識的那個夏末,永不會再到來。

後來辛喬逐漸跟上了隊裡的訓練進度。後來辛木的複查結果無恙,某次月考考了全班第七。後來辛喬終於在鹹魚上買到了辛木想要的麥當勞聯名動畫玩具,賣家的名字很奇怪,一串類似亂碼的字母數字。

辛喬拿到快遞送來的玩具時,獨自在像要陷住人的沙發裡坐了許久,回想那個周琨鈺拿出玩具給她瞧的夜晚。

包裹住她心臟的,不是激蕩,甚至也不是憤怒,而是一種難過,像陣霧一般,裹住花園分叉的小徑。讓人忍不住想,如果那晚有任何細節被改寫的話,會不會她和周琨鈺,就走往彼此靠近、彼此坦誠的那條路了。

而非像現下這樣漸行漸遠。

可人生的殘酷之處在於,從來就沒有“如果”。

辛喬把玩具拿給辛木時,辛木沒說什麼,抿了一下唇,埋著頭:“走開啦。”

“嗯?”

辛木低低的嘟噥:“你擋著光了,我怎麼寫卷子。”

辛喬勾了勾唇。

辛木很感動,所以她在害羞。

她們姐妹倆好像都是這樣,不擅於直面情感表達。

後來周琨鈺和辛喬的關係維持了下來。

因為兩人都忙,她們見面的頻率不算特彆高,但也不至於疏淡。周琨鈺每每晚上有空,會給辛喬打一個電話,響一聲便掛斷。等辛喬忙完,她便去周琨鈺的公寓。

她們不約定時間,所以有時是辛喬到得早些,偶爾又是周琨鈺到得早些。

辛喬不大喜歡周琨鈺早到的那些時候。

公寓裡有面巨大黑檀木書架,塞滿了各類病案存檔和醫學書,間或周琨鈺到得早,她會端立於書架前,挑一些書或病案微微曲頸,捧在手裡讀。

聽到辛喬進來,她會轉眸。

書架上一盞吸頂燈,淡黃的光暈鋪灑,落在周琨鈺柔白襯衫的肩頭,像一隻光影裡生出的蝴蝶。那一刻,她像站在時光裡聖潔的來客,而從辛喬的視角看,光暈足以模糊她的身形她的衣著甚至她姣好的面容。

隻餘那樣一雙眼。

他媽的第一次見面後、就讓辛喬再也沒忘掉的一雙眼。

辛喬總會不自覺地微蜷一下手指,挪開眼神,等到周琨鈺合上書塞回書架,等到那嫵媚的笑攀上周琨鈺的面頰,她再把視線挪回來。

面對輕佻的周琨鈺總是更容易些,因為她真的很善於激怒辛喬。

比如待辛喬坐到沙發,她穿著白日的一身白襯衫黑西褲沒有換,身上還沾染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靠過來倚進辛喬懷裡,似柔弱無骨的春柳。

比如她素來端莊的語調,會被塞進獨屬於夜的綺惑:“辛小姐,你想不想我?”

比如她一頭柔順的黑發,發尾蜿蜒如隻在暗夜裡盛開的花:“辛隊,你可不要對我太溫柔啊。”

可以有人一邊神聖潔白宛若天堂,又一邊墮落如地獄彼岸的花麼。

可以有人一邊深情的訴諸“想念”,又一邊用那清泠的眼眸書寫冷漠麼。

驅動辛喬的還是憤怒,明明這樣的親密好似連靈魂都交換,她在心裡問:周琨鈺,能不能至少在這一刻,讓我看一看真實的你。

然而總是無用。

所以辛喬不再願意看周琨鈺的那雙眼,眼神往下,落在周琨鈺的雙唇,辛喬難免會有一瞬出神,摁住自己心臟近乎毛茸茸的那一圈。

仍然想聽麼?

即便知道是假的,至少在這樣看似親近的一刻,也仍然想要聽她說麼?

想要聽她說的,是“拜托你”、“求你”,還是一句更讓辛喬覺得自己可悲的“想要你”、“喜歡你”。

她柔順的發絲掃過來,辛喬莫名地想:像根魚線。

而心臟,是被那發絲釣住垂死掙紮的魚。

辛喬也不知為何,自己喃喃念出兩個字。

周琨鈺沒聽清:“什麼?”

辛喬重複一遍,周琨鈺心裡一跳。

辛喬說的是——“永遠”。

她總是激怒,辛喬總是憤懣。那是辛喬難得露出柔軟的時刻,像什麼貪戀溫暖的小動物,喃喃說著一句:“周琨鈺。”

“我永遠都不會喜歡你。”

周琨鈺一瞬的心跳,怦然如春末最好時候一樹盛綻的櫻。

像周琨鈺她們這樣的人,不說“永遠”。

她們追求理性,克製,安全。她們不欲任何人抓住自己的破綻。她們說“可能”、“往往”、“大概率”。

她們不說絕對,不說永遠。

可為什麼有人能把“永遠不會喜歡你”說得似情話呢喃。為什麼“不喜歡”的前綴也能是“永遠”,讓這句賭氣般的話聽上去亦像關乎一生的承諾。

那一瞬周琨鈺荒唐的想:那就一輩子吧。

她每每激怒辛喬,說不上是想要毀掉辛喬,毀掉永遠這麼乾淨明亮刺痛她良心的辛喬。

還是想要毀掉自己,毀掉縮回優渥的灰霧裡不欲再與周承軒抗爭的自己。

這不是什麼健康的關係,可周琨鈺一個素來理性自持的人,第一次荒唐的想:那就一輩子吧。

她可以守著心動的那條底線,她可以不過多動情,她可以做得很好。

******

那天結束後,辛喬一個人在洗手間裡待了很久,一手撐著盥洗台,盯著指尖垂落的水滴。

她知道一旦走出洗手間,便又要面對那笑容輕魅得抓不住的周琨鈺了。

果然如此。

辛喬走出洗手間後也已恢複淡漠,同周琨鈺低聲說:“我走了。”

“嗯。”周琨鈺那把聲音輕軟著,答得漫不經心。

於是辛喬望著前方客廳空無一物的半空,周琨鈺立於書架前眼神凝在手捧書頁某句話間的逗號。

於是辛喬微闔了闔眼,周琨鈺的指尖輕擦過紙張上的油墨。

於是辛喬輕輕翕動雙唇、卻根本不知如何開口描述內心不成形的感受,周琨鈺微微出神、慶幸於自己熟諳名為“忍耐”的必修課。

明明是一段不該再動感情的關係,又還能多說些什麼呢。

最終,辛喬隻是緩緩吐出一口氣。

在夜色裡,在光暈中,兩人擦肩而過。

******

一進入初冬,氣溫便像斷了線的風箏往下掉。舊筒子樓保暖性不佳,辛喬和辛木總是最早穿上厚重大衣的那一批。

這晚辛喬洗完碗下樓扔垃圾,忽地摸了摸自己口袋,發現帶了煙和打火機,便一個人走到熟悉的街口。

燈光太昏淡,不似光明,似一層舊時光的濾鏡。辛喬站在燈下,深夜的空氣總是更冷冽些,她吸吸鼻子曲下頸項,手掌圈出個半圓護著打火機的火苗,把煙點燃。

當嫋嫋的煙從唇間溢出,她突然發現,她已許久沒抽過煙了。

爾後莫名其妙的想:或許因為周琨鈺帶給她的感覺就像抽煙,所以取代了煙在她生命中的作用。

人人知道尼古丁有害,可欲罷而能的又有幾人。

每每和周琨鈺在一起,無論憤怒還是欲念,情緒太洶湧,激得一顆心砰砰直跳,連帶著五臟六腑都開始作亂發痛。像抽煙,像溺水,像什麼凜冽的刀片刮過肺腔。

讓她好生動的知道,她還活著。

辛喬其實迷戀這樣的感覺,儘管她永遠不會在周琨鈺面前承認。

那現下她又為何站在這裡抽煙?

她發現,那是因為周琨鈺已一周多沒聯係過她了。

就像周琨鈺每次那隻響一聲的電話,周琨鈺的消失和她的出現一樣毫無征兆。

辛喬把手機從口袋裡掏出來,翻到先前的通話記錄。

最初周琨鈺的手機號被存進這部手機時,姓名條目存的是“周醫生”。後來辛木出院,辛喬把姓名那欄改為了“z”。

這會兒她籍著夜色,耳尖被風撩得有些發癢,垂眸望著“z”的一行未接來電,指尖探過來,隻需輕輕一觸便可按下回撥,猶豫之間,指間的煙灰散落下來,恰好掉在字母“z”上。

辛喬指腹輕輕的揉,把那點煙灰擦散了,抽完最後一口把煙扔進垃圾桶,走回原處借著燈光,手指輕敲,把姓名欄目的“z”又改為了“煙”。

從此周琨鈺在她手機裡的名字,變為了“煙”。

有害健康,卻欲罷不能。

她把手機收回口袋,明明煙抽完了,卻又在冷空氣裡多站了一會兒。

還是不要主動聯係周琨鈺了。忍耐吧,就像買煙前也總會忍一忍,人不該放縱自己的貪戀。

況且她

和周琨鈺,本來也不是彼此需要交代行蹤的關係。

對吧?

辛喬抬眸,望向頭頂路燈的燈絲,微眯了眯眼,有些迷茫的想。

******

這天辛喬下班還算早,買了菜回家,打算好好給辛木做頓晚飯。

一般家常菜她都挺拿手,又以青椒肉絲尤甚。洗完青椒後準備開始切,不太禮貌的摁著青椒的頭往裡懟,把青椒籽如同思緒一般抽出來,扔到一邊。

辛木不怎麼能吃辣,所以她都不買線椒,而買這種肥嘟嘟的青椒,不辣,口感更清甜些,菜刀一切,發出一種水潤潤的脆爽聲音。

辛木便是這時候走進來的:“老姐。”

“嗯?”辛喬的一縷碎發散下來,隨著她動作一下下的輕晃。

辛木看起來想要把她的頭發勾到耳後,指尖蜷了下,卻還是沒有。她們守著各自的倔強和敏感,守著彼此間隱形的那道線,肢體接觸不多,所以做起來總有些彆扭。

辛木靠回去抵住廚房的門框:“我們學校後天開運動會。”

“都冬天了還開運動會?”

“嗯,不是新修了室內體育館嗎,在那開。”辛木望著她篤篤篤切青椒:“這次開放邀請家長觀摩,你來嗎?”又補了句:“不過我不參加什麼項目,你忙的話也沒必要來。”

辛喬抬了下頭。

見辛木說著話,眼神落在她切青椒的菜刀上,那把刀用了多年,刀刃可以磨鋒利,但刀刃和刀柄連接處,無論怎麼清理還是堆著層深黃銅色的鐵鏽。

辛木的語氣輕描淡寫,可睫毛翕得很慢。

辛喬的心裡忽就澀了下:“我不忙啊,一點都不忙。”

辛木還是望著辛喬握著的菜刀,嘴角沒變化,變化發生在她忽而輕快的眨眼,笑意是從那裡露出來的。

輕輕的“嗯”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因著職業的特殊性,辛喬的調休不太好換,但再不好換,也是要想辦法換的。

以及下班後,她去了趟小商品市場。

大概隻有古老的邶城古老的街道,還有這種小商品市場,賣傘具的賣針線的賣廚具的賣文具的固守著各自小小一爿攤位,五子棋盤似的排列開,還未被更具規模的超市所取代。

一走進來,那種散布頭溢出的氣味,聞起來像時光本身。

辛喬找到賣廚具的攤位,挑了把新菜刀。

老板挺熱情:“怎麼著姑娘,家裡的菜刀用舊了?”

“嗯,舊了。”辛喬補了句:“太舊了。”

舊菜刀上那黃銅堆出的難看鏽跡,像是被時光磨出來的,反複提示著給辛木攢手術費最艱難的那十年,隨著手術結束,是該跟舊日子一起被換掉了。

“那你放心,咱家的菜刀,絕對好用。”

辛喬帶著嶄新的菜刀回了家,開了刃一切菜,果然唰唰唰的利落,像是要利落的開啟一段全新的生活。

第二天,辛喬去了辛木的學校

其他同學的家長都已在向中年邁進,她一個人混在裡面,年輕得過分,惹來好些矚目。她不欲解釋,淡著一張臉沉默。

學生的坐席區同家長不在一處,辛木坐在看台對面,一下就瞧見了她,揚唇衝她揮揮手。

她也笑著揮手。

辛木便帶著那樣的笑意去跟身邊同學說什麼。不知說的是不是“你看那是我姐來了”。

辛喬突然就很後悔。後悔缺席過不少學校的集體活動。

家長會她是一定會到的。不過像運動會,手工課,校園開放日這樣的活動,從辛木小學開始,她缺席過幾次。

那時她根本不敢請假,一顆心懸吊吊的,生怕請假影響工作影響工資,讓辛木下個月的醫藥費無著無落。現在想來,如果那時再努力一點,是不是也可以找到辦法轉圜,而不是直接缺席呢?

但那時她真的太忙,也太累了,無論時間還是精力上,她真的無暇顧及更多了。

為了慶祝新體育館落成,這次室內校運會辦得很隆重,除了領導致辭,還邀請了不少優秀畢業生代表。

商人、學者、作家之外,還有個很年輕的女生,剛考上邶航的航天工程專業,據說專業出類拔萃的好,很有希望成為“鬱溪第二人”。而鬱溪現下作為總工程師,已成為航天事業的代表人物,不過她素來低調,最近一次被拍到,是和著名影星江依一起,兩人都沒化妝,衣著樸素,戴著帽子,站在一條胡同裡不起眼的小攤邊,分一個煎餅果子。

如若不是剛巧被一個來旅遊的粉絲納入遊客照,又經狂熱粉反複對比身形,一定不會被“捕捉”到。

這時,女生穿著厚線衫,一條馬尾束起來綁在腦後,走上演講台的模樣青春洋溢。

甫一看清,辛木的眼神立刻朝辛喬這邊望過來,跟身邊同學私語著什麼,辛喬自己也愣了下。

因為這女生,同辛喬長得有一些像。

不過那隻是五官的肖似,辛喬很快就發現兩人實在太不同了。

比如女生演講時,唇邊始終噙著自信開朗的笑。

比如演講完走下台,很快跟身邊其他人打成一片,而她們先前並不相識。

比如聽其他人致辭,她不吝於拍著手熱烈鼓掌,窗口透進的陽光落進她眸子裡,和凝在她額角的光斑一同閃耀。

大一,正值十九歲。

辛喬在那年紀的時候,是沒有那種笑的。

那種笑從十八歲開始,在她臉上倏然消失,然後是長達十年的漫漫苦行。

這會兒她遙望著女生的笑顏,試著動了動自己的唇角。

好生硬,像被時光拋棄的生鏽機器人,她露不出那樣的笑。

她昨天忽然去買了把新菜刀,是因為辛木望向舊菜刀的目光好似點醒了她,她倏然發現,她們的生活就好像那把鏽跡斑斑的舊菜刀,被過往十年定型了。

“勇士打敗惡龍”是童話,她陪辛木戰勝了病魔,便是這樣的童話。

“勇士打敗惡龍以後”是寓言,因為過往十年的經曆,無論是在她還是辛木身上,都已鐫刻下不可抹滅的痕跡。

比如她的節儉,辛木的懂事。

比如她的寡言,辛木的敏感。

比如她不願交際,辛木裝作開朗。

手術結束了,她還是習慣買打折的菜和水果,心裡沒安全感,總想著把錢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手術結束了,辛木還是待她小心翼翼,連邀她來學校的運動會,都怕給她徒添負擔。

她們的生活並沒有因為手術結束,就突然變成另一番輕鬆美好的模樣。

辛喬覺得不能這樣下去,所以她去買了把新菜刀。運動會結束,她接到辛木,叫妹妹:“走,外面吃去。”

辛木笑:“為什麼啊?”

“不為什麼。”辛喬問:“需要理由嗎?”

“這麼豪。”辛木又彎彎唇角:“那行啊。”

生活是應該改變的,辛喬想。從一把菜刀開始,從一頓飯開始,從一次校運會開始。

兩人一道往校外走。冬日漸近,路燈開得早,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她倆走得不算近,可偶爾步調晃一晃,帶得影子跟著晃一晃,便像頭挨頭似的。

辛木好似發現了,刻意拖著自己的步調,又晃了那麼一晃。

******

周琨鈺消失的這段時間,其實不在邶城。

她去鹿城參加了一個醫學論壇,主講人之一便是上次周承軒引薦她認識的鐘文教授,參加這樣一個論壇,對她下一篇論文的發表頗有助力。

她在外參加活動時,向來不喜多言自己是周承軒的孫女。

但這次鐘教授在,每每把她介紹給誰,總要多添一句:“小周醫生,年輕有為,應該的,人家家學淵源嘛,周老的孫女。”

對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看她的眼神立刻就不一樣了。

於是那套在應酬中不知聽過多少次的說辭,這會兒醫學論壇上也反反複複地聽:

“TR周氏手術的創始人。”

“百分百的成功率。”

“不知多少人以周老為目標。”

……

周琨鈺的手指,在西褲邊不露聲色的蜷緊。作為外科醫生,她的指甲總是修剪得短而圓潤,這會兒隨著她用力,卻深深嵌進掌紋,似要割傷。

距離結束還有三天時,她提前去跟鐘教授打招呼:“最後一天的景點遊覽我就不參加了,提前一天回邶城。”

“小周,可不要把這當作是玩啊。”鐘文意味深長地瞧她一眼,拿話點她:“這可是拓展人脈的好機會。”

“是,我明白。”周琨鈺笑容端雅,挑不出一絲錯處:“隻是醫院有事,實在不能再耽誤了。”

最後一天下午的講座結束,周琨鈺帶著提前收拾好的行李去了機場。

很久沒這樣趕路,飛機徐徐降落,舷窗外夕陽已換墨色絲絨般的夜。周琨鈺走下舷梯時抬眸望了眼天空。

今日陰天,雲團團的厚重,一顆星星都看不到,反而讓人更深切的記起某一雙眼睛。

一雙黑白分明的、總是清朗的、好似寒星般的眼睛。

取到行李往機場外走,好像才算真正踏上了邶城的土地。

她看了眼時間,恰是零點零一分,日曆翻出嶄新的一天。

周琨鈺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的,非得要在這天趕回邶城,想乾嘛呢?

******

十多小時過去,到了辛喬下班的時候。

她買了菜和水果,備注,今天特意沒買打折的。正拎著往家走,後面有人喚她:“辛喬。”

回眸,見是周可玉,內搭還是白襯衫黑西褲,隻不過外面罩了件牛角扣大衣,笑著向她走來:“剛買完菜?我也是。”

“哦。”辛喬說完以後,又一忖,這是不是太話題終結者了,畢竟周可玉現在和辛木關係不錯,周可玉英語好,辛木偶爾會請教她些問題。

所以難得主動問一句:“你買了什麼?”

“土豆,牛肉……”周可玉大略說給她聽一遍。

她點點頭,又沒話了。

唉,不喜歡跟人打交道,難辦。

兩人一同走了一路,周可玉忽地同她說:“生日快樂。”

辛喬訝異了下。

今天是她生日麼?她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