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裡,對談還在繼續。
另一人認同了盛寧兒的話:“也是。”
又有開合蓋子的聲音,這次是什麼?粉餅?辛喬不了解。
不過辛喬至此明白了為什麼她的出現,並未引起太多關注,也許這樣的情形,在周琨鈺她們那個圈子裡著實很常見。
“不過她今天帶來的那個,看著倒挺不一樣的哈。”
“都是人,有什麼不一樣的?是人就有欲望,跟琨鈺玩一段時間,說不定車房都有了,琨鈺長得又漂亮,不虧啊。”
輕輕的嗤笑聲。
補完妝的兩人出去了,辛喬聽了會兒動靜,確信她們走了,才拉開門走出去。
又洗了個手,因為她覺得指尖撫弄過周琨鈺唇瓣的那一塊皮膚,在發燙。
她倒沒有一瞬間出離憤怒什麼的。拿紙巾擦乾手後,她撩開馬尾摁了摁自己後頸,那兒也並未因憤懣而緊繃起來。
大概辛喬清楚,周琨鈺對她的走近,起先本就是一場遊戲。
周琨鈺不是什麼天真的人,哪會真上演什麼一見鐘情的戲碼。
隻不過周琨鈺同辛喬的遊戲,和方才盛寧兒她們說的不一樣。不是為了欲望,不是為了車房。又或者說,她的欲望更蓬勃盛大些,甚至不拘於辛喬的身體,而是想看辛喬的靈魂會否臣服於她。
從這個層面上來說,辛喬現在懷揣著這種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的確是著了周琨鈺的道。
但是。
她靠近時,周琨鈺的輕顫是真的。
她輕撫時,周琨鈺垂落的睫羽是真的。
她走向那散落一地的玫瑰時,周琨鈺那個有些奇怪的、甚至稍稍透出些許難過的笑是真的,雖然現在她還不知那笑意味著什麼。
無論周琨鈺的起點如何,她覺得那些感受,是真的。
周琨鈺想過利用她來玩一場遊戲。
她也想過利用周琨鈺來熬過最難受的時刻。
而藏在其中、漸漸生出的那些真摯,是否像墨色絲絨般的夜空裡逐漸漏出的星,點亮了更重要的什麼,讓人願意去忽略、原諒那並不那麼純粹的起點。
聽到盛寧兒她們方才的話,其實辛喬的第一反應,是想問一問周琨鈺。
她想問:“那麼現在呢?”
“你還覺得自己在玩麼?”
“你,有那麼一點真心麼?”
辛喬走回卡座的時候,發現隻餘周琨鈺一個人坐在那裡,盛寧兒和其他人都湧進舞池去跳舞了。
可周琨鈺還坐在先前的位置,很靠邊,沒有往中間挪,像一句清麗詩文末尾的句點。
於是辛喬也沒有換位置,照例走過去,坐在最靠邊的那裡。
卡座很空蕩,可她們挨得很近,若放眼整個卡座,甚至是有些失衡的視覺效果,好似整個世界都往她們這邊傾斜。
可辛喬是喜歡這位置的,當射燈變換到某種模式時,這裡可以逃過它
追捕,而陷入一種茫茫的幽暗。
有時候眼睛看不清,心反而看得清。就像那兩次在漆黑的玄關,是不是反而能把周琨鈺看真切。
辛喬沉默著,雙手交疊在牛仔褲上,右手壓著左手的拇指蓋,又換一邊,來來回回,像疊俄羅斯方塊。
辛喬想提問,但她發現,她不敢。
辛木出院那天,曾與周琨鈺發生過一段對話,周琨鈺說,每個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事。
後來辛木問辛喬有沒有,辛喬承認了,但她沒有告訴辛木,她最害怕的是什麼。
因為那是她心裡的一根刺,哪怕手指輕輕一撥,也是牽連心臟的疼。
她害怕,她不是任何人的第一選擇。
她沒那麼無私的,在知道辛雷是排爆手的時候,她心裡不是沒有小小怨懟過的。尤其後來辛木生了病,辛雷也沒轉崗,她不是沒有想過,辛雷是不是從未考慮過,萬一他真出什麼事,辛喬一個人帶著辛木該怎麼辦。
在辛雷心裡,排在第一的好像永遠是“排爆手”這個職業,與他的信念有關。
至於她們的媽媽,本來跟辛雷的關係也不算好,在辛木出生後,她們家經濟一下陷入很糟糕的狀況,她直接拍拍屁股,跟著有錢人一走了之。
在她心裡,排在第一的永遠是安逸順遂的生活,與她的虛榮有關。
他們是辛喬人生之始,毫無保留愛過的最初的兩個人,辛喬毫不懷疑,自己會永遠把他們排在第一。
可她不是。
她從來不是他們的“第一”。
她害怕被遺棄,害怕不被選擇。這樣被遺棄的情形,在她並不算漫長的二十多年的人生裡,已經發生過兩次了。
所以她不願跟辛木以外的任何人多打交道,一是生活攫取了她幾乎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還有就是,她害怕。
她害怕再對什麼人付出情感。
她害怕又一次不被選擇,她害怕又一次被拋棄。
所以面對周琨鈺,她才要反反複複地想、反反複複地理,把一切都整理得很清楚了,她才能下決心要不要踏出這一步。
這種心態的連鎖反應是,聽了盛寧兒她們方才的話,她覺得應該及時向周琨鈺求證,但她真的不敢開口問。
於是比平時更沉默的,沉默了下去。
周琨鈺望了會兒她交疊的拇指蓋,輕聲問:“你想走了麼?”
“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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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喬本就不欲在此多待,於是周琨鈺站起來,辛喬跟著站起拿了自己的棒球外套。
她發現周琨鈺沒穿外套。
秋意漸濃,周琨鈺除了那次漫步於街頭時穿了風衣外套,其餘時間就一件輕薄的襯衫。她這樣的人好像永遠無需考慮氣溫,她所到之處,無論家裡、公寓、辦公室、會所、豪車,永遠都是最適宜人體的二十六度。
她倆一同離開時,盛寧兒她們回來了。
周琨鈺與盛寧兒錯肩,盛
寧兒衝她揚了揚眉,意味深長的挑唇。
周琨鈺沒有說話,隻笑了笑,便走了。
其實辛喬心裡,有那麼一點點難受。
周琨鈺為什麼不反駁呢?
為什麼不糾正盛寧兒那個意味不正確的笑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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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周琨鈺而言,她沒反駁,因為她沒那麼在意旁人的看法。
她帶著辛喬上了自己的保時捷,往自己的公寓開。
辛喬一路望著窗外掠過的夜景,沒有反對她的路線。
兩人一同乘電梯上樓,換鞋,又一同坐到客廳的沙發上。
周琨鈺站起來,洗了個手,坐回來:“喝茶麼?”
“嗯?”
“酒吧裡有些膩膩的,是不是?”
周琨鈺著手開始沏茶。
辛喬起先以為她在說橙汁,剛想說自己沒喝橙汁,後來發現周琨鈺不是橙汁,是說酒吧本身。
酒吧是粘稠的,濃鬱的,熬得過分的果醬一樣往人身上掛,所以眼神、動作都能拉出曖昧的絲線。
辛喬望著周琨鈺沏茶的動作,覺得她好似要洗去那樣的黏膩。
她纖白的手指和細膩的白瓷融為一體,清潤潤的。
辛喬是在那一刻下定決心的。
她不敢問周琨鈺此刻有沒有真心,但她可以問很多其他的問題。
比如,和她在街頭偶遇的那天,周琨鈺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臉上那隻一閃卻顯得有些難過的笑容,是因為當晚發生什麼事了嗎?
比如,周琨鈺看起來並沒多喜歡酒吧這樣的場合,又為什麼一定要去呢?
比如,周琨鈺為什麼這段時間都沒聯係過她,周琨鈺在想什麼?
比如,周琨鈺是如何看待她這個人的?是真覺得她固守著是非對錯的原則有些可笑麼?
這些問題,她以前也不敢問,但此刻氤氳的茶香,好似熏開了某種渾濁。
她的心裡有衝動。
像街頭偶遇那天,她走向周琨鈺時的那種衝動。
那種衝動很抽象,暫且還形不成一個完整的句子,但那種衝動讓她,情願勇敢一次。
周琨鈺把斟了茶的小小瓷盞放到她面前的茶幾上,那細瘦的腕子也是清潤潤的。
辛喬端起飲下,一陣薄荷般的涼意潤潤嗓子,她決心開口。
“對了。”
周琨鈺卻先了她一步。
把自己的手包拿過來,掏出什麼東西放上茶幾,輕輕推給辛喬。
辛喬垂眸看。
是她對周琨鈺提過的、辛木想要的那個麥當勞聯名動畫玩具。
“你怎麼找到的?”辛喬這樣問是因為,這段時間以來,她把邶城大大小小的麥當勞都跑遍了,都以套餐已下架的理由回絕了她。
而這款玩具火到什麼程度呢,至少這段時間,連拿到鹹魚高價售出的都沒有,全都留在自己手裡。
周琨鈺輕飄
飄的笑了笑:“這對我來說很容易。”
她的語氣實在太輕鬆了。
辛喬的心裡刺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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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喬是無意間發現辛木想要這款玩具的。
有天吃過晚飯,辛喬正要洗碗,發現洗潔精沒了,於是跟辛木打聲招呼:“我下樓去買。”
辛木出院回學校後用功得不行,說不然卷不動其他同學,這會兒卻放下筆:“我跟你一起去吧。”
辛喬有一點點奇怪,卻也沒那麼奇怪。
因為以前這樣的情形也發生過,辛木會“犧牲”掉自己寫卷子的一小段時間,和她一起下樓去買東西。
走過舊筒子樓下窄窄的那條長街去買,燈光並不明亮,隻有街口一盞路燈隱約的透過來。
她們通常走得很沉默。
兩道影子在牆根處打一個彎,映在灰磚疊成的牆面上,被燈光塗寫得有些毛絨絨。
其實她們一直也沒太多話好聊,辛喬並不柔軟,而辛木內裡敏感,兩人互相依賴,卻又好像隔著永遠跨不過的距離。
直到辛木輕輕笑了聲。
辛喬順著她視線,發現街口的公告欄貼了張動畫電影海報。
“宣傳力度好大啊,貼到我們這裡來了。”辛木笑眼彎彎的:“老姐你知道這動畫拍電影版了麼?”
辛喬:“你想去看麼?”
辛木搖搖頭:“已經下映了,是我住院那段時間上映的。不過彆說,這動畫播得挺火,還跟麥當勞合作了一款玩具,我們班同學人手一個……”
她說著突然截住了話頭。
咧著嘴話鋒一轉:“好幼稚,是吧?”
辛喬忽然就懂了。
懂了辛木為什麼今晚會跟她出來買洗潔精。
因為辛木有一點難過,也有一點無措。
回到學校,就算功課能趕得上,也不代表辛木對這個世界沒有脫節感。
她沒看過那部電影。
她沒有那人手一個的麥當勞玩具。
這不是什麼大事,對其他任何人來說都不是什麼大事,但對辛木來說不一樣。
她會在同學講到電影細節時,張張嘴忽地啞口無言。
她會在同學拿出那合作款玩具時,蜷一蜷虛空的指節,找補似的抓起一支筆。
過往這些年因為她的病,她人生裡時而會被摳出這樣一段時間,離開了真實生活去住院。
她的人生好像丟了許多片的拚圖,這兒殘缺一點,那兒殘缺一點。
辛喬心裡突然就鋪開了漫漫的潮。
這一次若非街口恰好貼了那動畫電影海報,辛木絕不會開口跟她說這番話,隻會跟她一起並著肩,沉默的慢慢走。
這一次她發現了辛木想要那麥當勞玩具。
以前的那幾次呢?辛木又在為什麼而悄悄難過?
辛木知道她性格,甚至不討要一句安慰,就隻跟在她身邊,像一隻軟糯糯的小
動物,蜷在另一隻體形略大的動物身邊,覺得汲取一點體溫也算一種安慰。
破防來得突然,辛喬帶著發澀的喉頭不置一詞,鑽進了街口的小賣部。
不是那種洋氣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是那種很老式的小賣部。窄窄一道門口,隻容一個人通過。
辛木每次都站在店外等,辛喬沒忍住,回眸悄悄瞧了辛木一眼。
老式路燈灑下昏黃的光,把辛木的影子圈成一個小小的圓。辛木兩隻手掛在褲子口袋邊緣,埋著頭,腳尖撥弄著一顆圓圓的小石子。
辛喬拿了要買的東西,到櫃台結賬。
她走出來的時候,辛木仰起面孔,已然又笑得明朗。辛喬一手拎著瓶洗潔精,沒什麼表情的,另一手把一包薯片往辛木懷裡一遞。
辛木愣了下。
紅紅的袋子反射著燈光。是辛木喜歡的得克薩斯燒烤味。
辛木彎了彎唇角:“你讓我吃啊?”為著她的身體,辛喬不怎麼讓她吃零食。
辛喬淡淡的:“嗯。”
兩人一個拎著瓶洗潔精,一個拎著包薯片,像一同走出窄街時那樣,又一同慢慢的走回去。
再沒說其他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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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喬沒跟辛木提過她想買到那麥當勞的玩具。
她隻是在很多個下班的夜晚,跑遍了大大小小無數個麥當勞,去詢問有沒有可能買到一款,已經下架的聯名動畫玩具。
每聽到一句“沒有”,就讓她想起一遍辛木埋著頭站在路燈下、鞋尖反反複複撥弄一顆小石子的模樣。
那在她的心上反反複複刻下痕跡。
不是什麼很嚴重的傷口,更像圓規刻寫課桌,不醒目的一道劃痕,可深深淺淺的疊起來,到底也讓一顆心顯得斑駁。
所以周琨鈺這時輕鬆的語氣,讓她的心本能被刺了一下。
不一樣。
她有兩次很清晰的意識到周琨鈺和她不一樣,上一次是為辛木手術她來找周琨鈺低頭,第二次便是周琨鈺把麥當勞這款玩具放到她面前。
她抬眸看了周琨鈺一眼,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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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足夠了。那一刻周琨鈺心想。
明明告訴街頭賣花的小女孩時,周琨鈺自己也會說:“決定做什麼事的時候,一條道走到黑。不然糾結反複,到頭來,你什麼都得不到。”
可辛喬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就是讓她不停糾結反複。
時而想跟辛喬靠得更近,籍著辛喬清冽雙眸給她的勇氣,去質問周承軒。
時而想破壞辛喬的乾淨,自己躲藏進自小生活的優渥灰霧裡,什麼都彆改換。
周琨鈺自認不是什麼偉大的人。
她需要一點依靠。需要一點支持。
可辛喬本能把賣花小女孩擋到自己身後的動作,是刺傷她的第一次。
在她解釋後辛喬抬眸找攝像頭的動作,是第二次。
到了現在。
當她掏出麥當勞聯名動畫的玩具放上茶幾,辛喬抿緊了唇角向她看過來的時候,那樣的眼神,是刺傷她的第三次。
辛喬的眼神裡有防備,有質疑,也許還有那麼一點點畏懼。
周琨鈺幾乎瞬時明白過來,她是在擔心自己,會拿這玩具讓她求一求自己,讓她塌一塌那驕傲挺直的腰。
就像她為辛木手術的事來“求”周琨鈺的那夜一樣。
還不清楚麼?周琨鈺想。
兩人認識的時間,說長不長,可說短也不短了。
兩人交換過最私密的吐息。分享過最溫暖的慰藉。
辛喬還不清楚,她是一個怎麼樣的人麼?
在辛喬眼裡,周琨鈺所從屬的階層,好像永遠都擋在“周琨鈺”本人之前。
如若連辛喬都是這樣,還有誰會真正誠摯的、毫無保留的,接納她、信賴她,或許還有……喜歡她。
“喜歡”。
這個詞離周琨鈺原本的生活太遠了。她們靡靡的享受著一切,隻有感情是真正的奢侈。
一切感情都要為利益讓步,心動是來不及生長就被掐滅的幼苗,她們從小就被教養成了這番模樣。
可從見到辛喬開始。
周琨鈺像一個孑然獨行的旅人,拖著錢袋在地面蹣跚了多時,忽地一抬頭,望見了天邊閃耀的那顆寒星。
她這樣的人,也可以對星星起貪戀麼?
然而被吸引是一種本能,她幾乎要伸手去夠了。
星星的光芒一刺,如同辛喬此時的眼神一閃,把她釘在了原地。
如果連辛喬都覺得她是這樣的人。
那她自己為什麼還要反複質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一個這樣的人。
妥協吧。良心很重要麼?反正在辛喬這樣的人眼裡,她們這類人,本就是沒有良心的。
妥協吧。不要再想著去跟周承軒爭了。
到了現在,周琨鈺第一次發現了自己的固執。
因為她一邊在腦海內勸著自己妥協,一邊又不肯放棄最後的希望,雙臂抱起來,嘴裡問辛喬:“想要麼?”
隻要辛喬反應過來,她是周琨鈺。
而不是某一個階層裡面目模糊的一份子。
那先前三次心臟的刺痛,或許,周琨鈺都可以放下。
可辛喬眼裡的光熄了。
也許周琨鈺抱起雙臂的動作刺激了她,她問周琨鈺:“你什麼意思?”
是想讓我求你麼?
嗬。
周琨鈺端坐著沒動,可她的靈魂在心裡仰了仰頭。
辛喬果然是這樣看待她的。
於是她唇邊勾起了笑容,是初初認識辛喬時的那種笑。
辛喬看著她問:“所以到了現在,這對你仍然隻像一個遊戲,對麼?”
怎麼會這樣問呢,辛喬。
難道你會相信我的話,而不相信自己的感覺麼。
可驕傲的周琨鈺,真的已經退了很多很多步了。在動心這件事上她並不熟稔,她亦有她的膽怯,不被接納與信賴的感覺把她逼到了牆角。
她不肯多解釋任何一句了。她隻是挑著唇角,望向辛喬。
辛喬變作淡漠的無表情:“你想怎麼樣?”
周琨鈺的指尖壓在手肘處摩了摩:“你覺得呢??[]?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辛喬的瞳孔縮了下。
周琨鈺語調輕飄飄的,甚至有些輕佻,那樣的語氣說明了一切。
其實此時周琨鈺的心臟,在與辛喬的眼瞳一樣收縮,連她都沒想過,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
為什麼會這樣說呢?
對辛喬的渴慕,是本能。
可曾經一度,當她們在撳滅了燈的玄關無限靠近時,她甚至覺得連吻上辛喬都是一種汙染。
那麼汙染吧。
在她決心不再去跟周承軒爭的時候。
在她允許自己去成為一個灰色的人的時候。
讓她汙染吧。
讓她去汙染那雙寒星般的眼眸,讓它不要再那般閃耀,閃耀得反複刺痛她的良心。
辛喬勻了勻自己的呼吸:“你認真的?”
周琨鈺唇角依然勾著,清秀的下頜往下壓了壓。
辛喬站起來,走往洗手間。
周琨鈺泠然的語調自她身後跟過來,仍是近乎聖潔,提醒她:“洗得乾淨仔細一點。”
“最好,用上醫院的七步洗手法。”
辛喬提了一口氣,周琨鈺能看到她的肩膀動了動。
又放下去,沒回眸,垂頭,繼續往洗手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