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1 / 1)

“Irish?我們不熟。”琴酒點了根煙,然後示意波本,後者搖頭拒絕了。

在波本接到那個詭異任務的三天後,琴酒終於有空了,約他在基地見面,在此之前波本已經在這個基地裡混了三天,不知是否巧合,琴酒一來,這往日裡熱鬨的地界竟是一個人都沒有。

銀發男人看起來對此早已習慣,他叼著煙,隨手把頭發束起來,從酒櫃裡挑了兩瓶酒,相當自在地調製起來,波本對雞尾酒興趣平平,不過調酒的人稱得上賞心悅目,他也就存了幾分欣賞的心思——話說回來,琴酒在這方面好像真的非常熟練。

波本坐在吧台邊看了一會兒,見琴酒一直不說話,便繼續了剛才的話題。

“不熟?”他對琴酒的回答並不相信,“他對你的那個反應,可算不上不熟啊。”

琴酒攪拌著杯子裡的冰塊,語氣很隨意:“以前搭檔過……大概兩個月?”

怪不得愛爾蘭說起和琴酒搭檔的時候一股子怨氣,波本對此倒是一點也不意外,他更好奇琴酒當初做了什麼事,以他本人和琴酒共事的經驗來說,雖然此人並不算是什麼好搭檔,但也不至於能在兩個月間積攢出這麼深重的怨念吧。

“你怎麼他了?”對著愛爾蘭不好問,但琴酒就在眼前,波本沒打算掩藏自己的這點好奇心。

“沒怎麼,”琴酒漫不經心地說,“我不知道他在生什麼氣。”

啊……說不定正是因為這個?波本暗想,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事情在對方眼中隻是不值一提的過去,以愛爾蘭的性格而言,這算是相當值得記恨的事情了。

“你不會就隻調查了這個吧?”琴酒抬眼看過來。

“當然不,”雖然這確實是他最關心的部分,“不過你那裡難道沒有Pisco的資料嗎?總比我這幾天時間裡調查出來的詳細吧?”

“Pisco不足為慮,”琴酒不太在意地說,“你知道他的身份了嗎?”

他的語氣散漫,但看著波本的神色卻有種彆樣的意味,讓波本心中許久沒有反應的警報又開始嗡嗡作響。

“當然,”他迎上琴酒的目光,微笑道,“你未免低估了我的能力。”

琴酒倒是沒有反駁什麼,他點一點頭:“那麼你就應該知道,他毫無危險性可言,唯一要顧慮的是公眾人物的身份。”

“但愛爾蘭不一樣。”他拿下煙頭按滅,用眼神示意波本。

波本微微皺眉:“你認為愛爾蘭會……阻攔這個任務。”

這麼一想確實很有可能,畢竟無論哪裡的消息都說愛爾蘭和皮斯科情同父子,沒有誰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父親被乾掉,即便要乾掉他的是一直效忠的組織。

“所以……”波本感覺自己有些明白琴酒的意思了,“你要我幫你阻止愛爾蘭?”

“什麼,當然不,”琴酒發出一聲嗤笑,“我不知道你能不能阻止他,但他不可能阻止得了我。”

“那是……”波本露出疑

惑的表情,琴酒有些飄忽地想,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人不再會像之前一樣,見到他就自動進入演戲狀態了,實在是很讓人鬆了口氣。

他將手中已經攪拌完畢的酒推到波本面前,簡短地解釋了一句:“波本用水割的喝法不多,給你選了蘇格蘭威士忌。”

波本露出了相當坦率的一言難儘的表情,琴酒微笑,拿出新的冰塊,一邊鑿冰一邊說道:“我需要你盯著Irish,確認他對組織的態度。”

正在喝酒的波本有些慶幸酒杯掩住了自己的微表情,他鎮定地放下酒杯,才問道:“如果他態度有變……”

“這還需要我指導你嗎?”琴酒冷笑,“如果你下不了手,我不介意幫你一把。”

波本看著他拿冰錐一點點地鑿出圓球的形狀,語氣有些飄忽:“你就這麼相信我的判斷?”

“當然要留下充足的證據再行動,”琴酒毫不客氣地說,“不然我會解決你。”

他把冰球投入酒杯,然後慢慢地往裡加入水和酒,這分明是調酒時的尋常動作,但不知道為什麼,波本卻感覺到了一種奇怪的隱喻。

“這是什麼?”他問道。

他的本意是想詢問酒的品種,但琴酒告訴他的是雞尾酒的名稱:“懸浮威士忌。”

利用酒和水之間的密度差,威士忌會懸浮在水上,兩者並不相融,反倒涇渭分明。

琴酒拉過一邊的高腳凳坐下了,就算是在調酒的時候他看起來也不像是個酒保,拿著冰錐鑿冰能鑿出刺人天靈蓋的氣場,反倒是結束調酒坐下之後,有點像是個尋常的來享受酒精的客人。

波本一時間不想去理會腦海裡的千頭萬緒,他看著那杯色澤漂亮的酒,語氣有些飄忽:“這裡明明是組織的地盤,為什麼你來了之後連酒保都不在了?”

人緣不至於差到這個地步吧?

正在品酒的琴酒聞言看向他,露出一點意味深長的笑:“這裡不是組織的地盤,是我的地盤。”

他迎著波本略帶怔鬆的表情,說完了之後的內容:“因為我要找你,所以這間酒吧今天不營業。”

波本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地收緊了,琴酒恍若未見,他喝了一大口酒,看著那冰球在杯中轉圈:“我還有事,要我送你回去嗎?”

“你……”波本話說了一半,微微搖頭,“我自己回去。”

“那麼記得鎖門。”琴酒最後喝了一口,將還未完全化掉的冰球連同杯子裡還留存的一點液體一起倒進一旁的玻璃器皿,看著冰球叮當作響地滾下去,然後拎著手中的酒杯離開了。

波本望著他的背影,然後目光回轉,落到那個藝術造型的器皿上,透明的冰球已經不再旋轉,靠在玻璃壁上,正以肉眼難見的速度慢慢地化開。

離開酒吧之後琴酒前往檔案館。

伏特加開車送他過去,路上稍微有些抱怨:“喂貓的話,我去就可以了,大哥你完全沒必要跑這一趟的。”

琴酒搖頭:“很久沒回去,順便

見一下蘇格蘭。”

“他已經回來了?”

伏特加有點驚訝,“不是說去度假嗎?”

“雪莉說有事要做,就回來了。”琴酒回答。

其實他有些懷疑根本原因是她和蘇格蘭不算熟悉,見面多少有些尷尬,雖說這次宮野明美也去了,但雪莉大概並不希望姐姐和組織的人接觸太多。

不過,反過來想,如果去的是琴酒自己,場面隻會更加尷尬,而且那樣的話宮野明美就不可能參與了,去的是蘇格蘭,或許還能算是場愉快的旅行。

到檔案館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傍晚,蘇格蘭笑眯眯地招待了他們——用“招待”這個詞好像多少有些奇怪,但在伏特加看來,做好了一桌子菜,等待他們上門的蘇格蘭看起來真的很有此間主人的風範。

這樣想有點古怪,不過他的手藝確實很好。

“喜歡的話,可以常來啊。”像每一位熱愛做飯的廚師一樣,面對伏特加的讚美,蘇格蘭愉快地說。

“常來不了,最近很忙。”沒等伏特加開口,琴酒便說道。

諸伏景光露出關切的神色:“需要我幫忙嗎?”

“你管好檔案館就行。”琴酒露出一絲微笑,“假期怎麼樣?”

“挺好的,”蘇格蘭頓了一下,有些困惑地問,“不過,你怎麼會想到讓我和……那兩位小姐一起去,度假的?”

“雪莉是很重要的科研人員,必須要有信得過的成員跟隨,”琴酒淡淡地說,“你也是時候出去走走了。”

所以,這既是信任,又是關懷,諸伏景光再一次地意識到,自己會對琴酒產生特殊情感真的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看樣子我的任務完成得不錯。”他微笑道。

雖然不怎麼熟,但他和那兩位小姐的相處倒也順利,而且島上風景秀麗,很適合放鬆身心,他還順便阻止了一起縱火案……雖然隻有三天的假期,但還是很充實的。

“當然,”琴酒笑了笑,態度溫和,命令得也很乾脆,“記得把任務報告寫了。”

蘇格蘭輕笑,對此完全不在意:“好的。”

得到承諾的琴酒點了點頭——他對蘇格蘭總是很放心的,便說起了另一件事:“最近小心點,波本在調查你。”

“啊……”蘇格蘭看起來並不意外,“之前通訊的時候,我就覺得他有所懷疑了。”

這就是所謂幼馴染的默契嗎,作為一個童年熟人不是忘了就是死了的人,琴酒完全無法理解,這兩人是怎麼從如此公式化的交流中感覺到問題的,他隻是叮囑諸伏景光:“你多注意,要是讓他發現了……很不好解釋。”

這一點蘇格蘭自然是明白的,他認真地點頭,然後笑道:“不過之後我們應該也沒有什麼機會相處吧?”

“我之前也是這麼認為的。”琴酒面無表情地說。

結果意外情況可謂是接踵而至,現在可真是熟得不行。

啊這……蘇格蘭哭笑不得:“好的,我明白了。”

“放心,不會持續太久的,”琴酒說道,“不管他再怎麼懷疑,你隻要堅持不承認……撐過幾年時間就行。”

蘇格蘭愣了一下:“幾年時間?”

“不長吧?”琴酒挑眉。

“不,我不是覺得……”蘇格蘭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最終也沒有把之後的話說出來。

他還記得當初琴酒說過的,自己恢複身份的時機,然而現在似乎並不是詢問的好機會。

幾秒鐘後,蘇格蘭直接站起身來:“之前整理檔案的時候我有幾個地方不太確定,能幫我看看嗎?”

琴酒見狀,也未在之前的話題上繼續糾纏,他點點頭,然後首先看向伏特加。

一直在安靜地吃飯後甜點的伏特加反應非常迅速:“好的大哥,我會收拾的!”

琴酒有些無奈:“我是想說,在客廳等我。”

蘇格蘭看起來對自己一直忽視了伏特加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伏特加倒沒有覺得怎麼樣,憨笑著應了,雖說知道檔案館的位置,但和龍舌蘭一樣,伏特加也隻是知道位置,不會參與到檔案管理當中——這讓他一度對得到這個工作的蘇格蘭非常好奇。

當然,大哥的眼光肯定是沒有問題的,之前在美國的時候也配合得很好……

不過,說不定也和他很會做飯,能在深山裡把自己照顧得很好有關。又往嘴裡塞了一塊蛋糕,伏特加心情愉快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