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1 / 1)

出現在波本眼前是一小片空地,與四周過於“自然”的環境相比,這裡應當是被人工整理過的,地面非常平整,沒有任何雜草,與周圍的混亂和荒涼形成鮮明的對比,因而整個場景都透著“不自然”的意味。

在這片突兀出現的空地上架著一座簡易的秋千,一個孩子坐在上面。

那是個黑發的孩子,十歲左右的年紀,坐在秋千上慢慢地晃著,神情中有種少年老成的憂鬱,顯然,之前波本聽到的聲音就是秋千發出的摩擦聲。

男孩聽到了波本走來而發出的聲音,向著他的方向看過來。

不是。儘管光看發色就能知道那並不是蓮,但在那孩子看過來的時候波本還是下意識地想。

他的手還在槍上,臉上已經對著男孩露出笑容:“你好啊,小朋友。”

男孩看著他,一開始的時候神情有點茫然,然後他的目光落到波本懷裡的那隻熊身上,露出了帶著些許怯意的笑。

“波本……先生?”他小聲問道。

波本走上前去,再次環顧四周,沒有見到任何人的身影,於是他看向男孩笑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男孩點了點頭,羞怯地微微笑著說:“蓮……讓我在這裡等你。”

蓮?波本有些疑惑:“你是蓮的朋友嗎?”

“應該……算是吧?”男孩的語氣略帶猶豫,“他是個好人。”

這話聽起來實在有些奇怪,波本又問道:“那麼,蓮不在這裡嗎?”

“他剛才離開了,”男孩回答,“如果你要找他的話,可以在這裡等一等。”

波本點頭表示明白,他看出來這個男孩對自己沒有什麼戒心,於是繼續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就是波本的?蓮告訴你的嗎?”

“因為,”男孩看了眼他懷裡的胸,“蓮說你會帶著一隻熊過來。”

這倒是並不奇怪……波本在心裡琢磨著這個男孩的身份,他和蓮一樣都是屬於組織的嗎?比起那個孩子,他看起來內向不少,不過看得出來也是被好好照顧著的,隻是……讓兩個孩子待在這種地方……

正當波本思索的時候,另一邊的林木裡傳來了一陣聲響,然後有個年輕人一邊說話一邊走了出來:“弘樹,人來了沒……啊。”

他看到波本,停住說了一半的話,微笑道:“您來了啊。”

波本正要開口,那個孩子已經笑道:“你回來了,蓮!”

波本倏然一震,下意識地打量這個……銀色頭發的年輕人,他看起來十八九歲,笑得親切而溫和,一身妥帖的黑色西裝,顯得與周圍混亂的環境格格不入,而且仔細看來,他的樣貌確實有些眼熟。

“請不要驚訝,波本先生,”年輕人微笑著說,“我確實叫這個名字,但並不是你認識的那個蓮。”

這話毫無疑問並未解答波本的疑惑,他皺起眉:“你這是什麼意思?”

“重名而已,”年輕人笑道,“這並不奇怪吧?”

重名當然不算很稀奇的事情,

但與組織有關,

波本便下意識地覺得事情不可能如此簡單,在他想要進一步追問之前,男人已經繼續說道:“感謝您的幫忙,您可以把這隻熊給弘樹嗎?蓮把它送給他了。”

所以這孩子叫做“弘樹”……在心裡記住這個名字之後,波本並未對那男孩多做糾纏,而是再次問道:“蓮在哪裡?”

“他不在您所能到達的任何地方,請您不要找他了,”男人平靜地微笑著,“蓮很高興遇到你。”

這樣的話語加劇了波本心中不祥的感覺,他下意識地收緊手臂,想要再說什麼,這時候,名為“弘樹”的男孩跳下秋千,拉了拉他的衣角。

“波本先生。”弘樹仰頭看他,眼神一直往玩具上飄。

“請您把它給弘樹吧,”那自稱“蓮”的年輕人再次開口,“這是蓮的願望。”

波本頓了下,他彎下腰,把那毛絨熊遞給男孩,然後又一次看向“蓮”。

男人的目光正落在男孩身上,眼神中有種淡淡的憂鬱,在這一刻波本突然意識到他像誰了——那是某個夜晚的琴酒,還有,藍眼睛的蓮。

名為弘樹的男孩抱著比自己還高的娃娃跑向男人,後者從他手中接過玩具,再次看向波本。

“感謝您的體諒。”他微笑著說。

大約是因為那個錯覺,降穀零感覺到一陣涼意,他維持住了面上的冷靜,平靜地、執著地說道:“如果真的感謝我,那就至少告訴我,我認識的蓮去哪裡了?”

男人露出了有些無奈的表情,他看著波本沉默良久,才低聲說:“波本先生,不要試圖尋找兔子洞,那裡沒有愛麗絲。”

說完,他一手牽著弘樹的手,一手抱著毛絨玩具,走進了林木之中。

波本在原地愣了幾秒鐘,下意識地琢磨了一會兒那句話的意思,才突然反應過來,他連忙向著那兩人離去的方向衝過去,然而此時,繁盛的樹木間儼然已經沒有了任何人的身影。

那在樹叢間的交談就像是一場……並不存在的夢境。

“您確定這樣做是合適的嗎?”

一天之前的研究所裡,聽完了boss全部的計劃之後,琴酒以一種“你真的不是在玩嗎”的眼神看向他。

倒不能說計劃有很大的問題,就是感覺……其中的某些部分似乎完全沒有必要啊。

“相信我,”烏丸蓮耶以一種堅定的眼神看過去,“這是最合適的做法。”

要論對人心的把控,琴酒相信自己肯定是不如boss的,聽他這麼說了,儘管心裡還有些疑慮,但也沒有繼續糾纏:“好的,先生。”

“我會在明天給波本發郵件,讓他過去,”說到這裡,琴酒頓了一下,“您打算帶上澤田弘樹嗎?”

“放心,隻是帶他出去玩玩,”烏丸蓮耶輕鬆地笑道,“不管怎麼說他也算是參與到這件事當中了……雖然不能讓他知道全部,但是哪個孩子不喜歡當英雄呢?”

要不是這孩子及時

出手,以組織的技術水準還真解決不了愛麗絲,而在知道愛麗絲為了殺死他如此煞費苦心之後,烏丸蓮耶當然要把那孩子從抑鬱中解救出來,至於是否需要他繼續做點什麼,那都是之後的事情。

讓他明白自己拯救了世界隻是其中一步,他還要給弘樹玩具、遊戲,以及更多,組織不是個適合孩子生活的地方,但是都這樣了,那就管他的。

清晰地感覺到boss那種“我要死了我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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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好的,”烏丸蓮耶篤定地說,“不僅是那孩子。”

他的目光落到琴酒放在手邊的那個筆記本電腦上,語氣變得溫和:“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段時間你不如就好好休息一下。”

琴酒對此顯然有自己的看法:“我已經休息得很徹底了,而且也並沒有做什麼困難的工作。”

“話不是這麼說的……”boss無奈地搖頭,“有時候我真希望你能學學我。”

“您?”琴酒哭笑不得,“先生,誰才是那個逼著自己一直燃燒的人?”

烏丸蓮耶沉默,然後苦笑:“好吧,看來我開了個壞頭。”

“那麼至少學我多找幾個可靠的幫手,”他站起身來,拍拍琴酒的肩,這種做法落在他現在的外貌的上難免有些奇怪,不過行事雙方看起來都適應良好,“但不要學我……要照顧好他們。”

琴酒歎氣:“……我不是神父。”

烏丸蓮耶搖頭,眉目溫柔:“我不是在懺悔,隻是在道歉。”

琴酒很想說一句“沒有必要”,但是在boss的注視下,他最終隻是輕輕點頭:“……好的。”

於是這次“住院”期間琴酒真的放下了大部分的工作——沒有全部,因為他根本沒法控製自己不去看任務單子;久違地睡了幾個完整的晚上——不算很完整,因為不用睡多久他就精力充沛了;並且連著幾天沒有再寫一個字——這個是真的,他克製住了,一旦想寫就馬上開始看貝爾摩德寫的報告,效果拔群。

雖然很不習慣,但琴酒也得承認暫時從工作中脫離出來是有好處的,至少在這麼幾天的時間之後他確實覺得——很迫不及待想要離開研究所投入工作當中去了。

原本琴酒一向是對研究所的生活適應良好的,但現在他實在覺得有些無聊了,尤其是在瑪克那邊的工作結束轉移到雪莉這裡之後,因為並不需要他作為實驗體而隻要提供一些樣本,琴酒一天大概隻有一個小時是需要出面的,其餘的時間就完全是無所事事。

他已經看完了三本書,現在甚至能心平氣和地和赤井務武聊上一個小時——這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因為熟練掌握了對方豐富的人際關係,可以多角度發出嘲諷而完全不用擔心被嘲諷回來,實驗室裡長大的孤兒無所畏懼。

“彆再折磨我的實驗體了,”雪莉面無表情地說,“心情也有可能影響藥物效果,萬一出問題了你負責嗎?”

“我並不覺得我的心情有受到什麼影響啊。”務武在琴酒之前開口道。

雪莉瞪了他一眼,壓根沒有理會,直接對琴酒說道:“你走吧,我這裡不需要你了。”

“結束了?”琴酒站起身。

“不完全,但總之差不多了,”雪莉疲憊地按了按眉心,“反正沒你的事了……”

她話還沒說完,隻覺得一陣風從眼前劃過,然後琴酒就從房間裡消失了。

“哎呀,”赤井務武笑著說,“看來是給他憋壞了啊。”

他收獲了自家外甥女一個“被迫和你待在一起確實是會這樣”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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