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來空氣依舊冷,殘存的幾許暖陽稍縱即逝,不一會兒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時不時有幾聲狸奴的嬌叫在附近響起。
習習冷風吹拂半開的菱花窗。
軟枕上睡夢中的人踹了踹被子,熱得伸出腳,被窗戶冷冷的風凍得一哆嗦,急迫的收回腳後,人也跟著慢慢的醒了。
還未徹底清醒,便聽到了淺淺的窗戶拍擊聲。
冷風驟停,房間回暖。
莫清薇睜眼,怔忪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遭遇了什麼。
她跟路家的人打架打輸了,本命法器也折了,姬問意送她的窺世鏡,好像也被那人搶走了,還差點死在對方手裡。
這大概是她跟人對戰以來最慘烈的一次。
對方還是曾經欺負過姬問意的隱世家族子弟,怎麼想怎麼都覺得有點丟臉。
之前還覺得自己金丹修為已經不錯了,沒想到一個照面,金丹修為在人家眼底下根本不夠看,莫清薇沮喪的同時,又想起一件事。
她在昏死過去之前,好像看到了路元凱胸口露了個血洞,被製裁了。
還看到把他製裁那人的臉。
!
莫清薇猛地一激靈,徹底清醒了。
那個人,赫然跟她早死的初戀長得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
她是已經死了嗎?
這裡是天堂還是地獄?
以她初戀連螞蟻都舍不得踩到的性子,應該是上天堂了吧。
她那樣的人,怎麼可能徒手掏心臟!
還還還還捏碎!
我一定是在做夢。
莫清薇這樣催眠自己。
情緒激蕩之下,她後知後覺的感到渾身都痛了起來,仿佛被人剝了皮抽了筋,還蠻力踹下油鍋反複煎炸一樣,骨頭縫都冒著寒風。
臥槽我沒死啊!
她震驚了。
我沒死。
那我看到的那個人???
莫清薇一個鯉魚打挺,起身時磕到了頭,連帶這全身都痛得往床上一倒了下去。
倒在床榻上。
撲通一聲,這動靜十分的大。
齜牙咧嘴的莫清薇這才意識到環境的不同。
她奢侈的睡在床上,身子底下是柔軟的被褥。
看來她不僅沒有死,除了全身痛點,人還好好的活著。
揉了揉酸澀的胳膊,莫清薇抻著起來,撩開帷帳往外看去。
莫清薇很快意識到,這冷冷清清的房間內不止她一個人。
臥房中央桌子旁邊一米多處,有個年輕女人端坐在菱花窗前,一頭烏黑青絲飄逸,傾瀉而下,簡單的用木簪挽著,一派鬆弛有度。
如果不是窗前的風若有若無吹進來,吹亂她的發絲,莫清薇還以為這是哪座玉雕。
剛才那麼大的動靜,她也沒有回頭。
莫清薇忍住渾身的疼,強撐著
起身,趔趄的一步步走到身後。
心中惴惴,有些不安。
回想起昏迷之前看見的場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滿腹疑慮,有許多話想問,想讓她轉過頭來,看看廬山真面目。
可話到嘴邊,莫清薇勉強蹦出一句:“是你救了我?”
聽到提問,出乎意料的,女子很快回眸,平平淡淡的覷她。
一張出塵脫俗,玉骨冰肌的側臉,就那般徑直的撞入了莫清薇的眼。
眉眼乾淨漂亮,不染分毫塵埃;眼睫根根纖長,肉眼可數。如一張濃墨重彩的山水畫,不顯山不漏水。
如果說,她心裡的姬問意,是缺乏安全感,嬌弱無人可依的溫柔羞怯,需要被小心嗬護,捧在手掌心。
莫清薇曾幻想過一切事情沒發生之前,應當是何種的光風霽月,驚才絕豔。
那麼眼前的女子,氣質就與姬問意截然相反了。
好似高坐雲端的漫天神佛,垂眸對待虔誠許願的信徒。
悲憫、憐惜,寬容,平和。
無邊溫柔的背後,是強大的、不容質疑的實力。
不管是多窮凶極惡,多極端自負,多暴戾恣錐,所有的罪惡都會得到洗滌。
生不出一絲的褻瀆之心。
莫清薇反應慢了半拍,後知後覺的瞧見她眉心微微蹙著,才知道自己剛才的目光幾乎稱得上是冒犯。
除了氣質。
輪廓,五官。
都說女子女大十八變,年年變個樣。
就像……
莫清薇咀嚼著用詞。
十八歲的容定雪,和二十五六,氣質更從容的容定雪,骨骼和輪廓都得到了重生,五官長得更開,更成熟。
不能說一模一樣。
在某些棱角細節裡,還是能看出些許不同。
除了當時走馬燈的莫清薇,幾乎很難通過相似的五官,兩個人聯想到一塊。
莫清薇記憶裡的容定雪,清瘦卻有符合年紀的嬰兒肥,眼眸是清澈的,乾淨的,哪怕腿有隱疾,家中關係雜亂,她對新奇的事情,也是有著屬於人的好奇心。
可眼前的人,眼裡什麼也沒有。
如廣闊平原上的雪,白雪皚皚,沒有任何雜質。
不太可能是容定雪。
分離這麼多年,容定雪要是在見到她,怎麼會如此平靜。
更何況容定雪早就死了。
莫清薇知道自己可能認錯了人,然而內心深處,卻又有一道聲音在告訴她。
我都能因緣際會的穿進曾經看過的一本書裡。
那麼,早已死去的容定雪,會不會也有這樣的際遇?
想到這。
莫清薇笑了起來,篤定道:“肯定是你救了我。”
她沒有用尊稱您。
“大恩大德,我真是無以為報。”
“不知道你怎麼會在那裡?”
她哥倆好的攬住女子的脖
子,笑盈盈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應該是為我療傷了吧?我感覺除了痛,沒有彆的不舒服的地方。”
“救命之恩本當以身相許。”她唏噓道,“不巧的是,本姑娘已經名花有主。”
?本作者拾溫提醒您最全的《我逃了龍傲天他媽媽的婚》儘在[],域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當然,如果是您的話,做不成夫妻,交個朋友也不錯嘛。”
有句老話講。
兩個人剛認識,這距離就拉開了,那後面相處幾乎就定了型。
神佛?
不好意思,她眼裡沒有神佛,隻有活人,死人。
褻瀆什麼的,交朋友算褻瀆嗎!
莫清薇想通了。
既然能在那麼關鍵的時候把她救下來,還殺了一個元嬰。
說明應該能對她有一點容忍度的,起碼不會說抬手就滅了她,抬手把她滅了那還殺什麼元嬰,還給她療傷?
莫清薇一邊說著,一邊用餘光瞟她的反應。
很好,沒有反應。
沒有反應,也沒有表示厭惡。
那不好意思,我要更放肆了。
“恩人你怎麼稱呼啊?我總不能喂,那誰吧?多沒禮貌是不。”
門口。
沒禮貌的人推開了門。
粉衣女子手裡拎著熱氣騰騰的食物,目瞪口呆。
比起身受重傷的莫清薇活蹦亂跳的睡醒下床,可能是她太過膽大的行為讓粉衣女子格外震驚。
天呐!
你你你!
“住手!”粉衣女子斥道,“拿開你的臟手!”
跟了這姓容姑娘這麼久,還時不時的得到對方庇護,這一路上也有不少人沾花惹草想交朋友,更近一步什麼的,容姑娘雖然不生氣,但她卻受不了,恨不得拿著掃帚把那些人趕走。
現在又來一個!
還是容姑娘自己把人抱回來的!
莫清薇淡定的收回手。
“買了吃的?給我的嗎?”
粉衣女子冷著臉進來,把東西往桌上一扔:“給空氣吃的。”
“道歉,出去。”
容晚靠在椅被上,聲音就像是一潭冰涼徹骨的清泉。
粉衣女子頭一回聽到這樣說,心裡一驚,下意識道:“容姑娘,她……”
她怎樣。
遲遲沒有下文。
粉衣女子深吸了口氣,彆彆扭扭道。
“對不起。”
莫清薇在她喊“容姑娘”時就眼角狠狠跳動了下,看了看她,又瞧了瞧椅子上的女人,笑道:“沒事,你先出去吧,謝謝。”
等粉衣女出去後。
她才艱難的挪步過去,打開食盒,慢慢的喝了點粥。
烤鴨、甜糕味道雖美。
可現在並不適合一個病人吃。
莫清薇發現桌子上的食物是兩份,眼珠轉了轉:“恩人你姓容是吧,我看那姑娘買了兩份,你要不要一起吃點?”
本來是客套。
沒
想到對方真的站起來,還走過來了,坐到她的對面。
莫清薇輕咳一聲,慢條斯理的喝著粥。
實際上是因為太痛了,沒辦法快速喝完吃完。
當她埋下頭,正吃著的時候,耳邊忽然一道極具辨識性的聲音傳來。
“我沒有給你療傷。”這道聲音淡淡說,“也沒有特意去救你。⑦[]⑦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偶然路過。”
“我懂我懂。”莫清薇鄭重點頭,“你救我就跟救貓救狗一樣,沒什麼差彆,我知道。”
“但我還是非常感謝你的。”她擦了擦嘴角,十分優雅地道,“你殺的那個人,是隱世路家的弟子,修為十分不錯,應該比較受到看重,今後他們肯定免不得找你麻煩,為此我十分內疚。”
“這樣吧,你看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個糕點應該挺好吃的,容姑娘你嘗嘗?可以這麼叫你吧容姑娘?”
莫清薇自來熟拿起一塊,遞過去。
容晚看了她一眼,破天荒接過來,嘗了嘗甜糕,在唇齒中慢慢咀嚼。
“你能幫什麼忙?”她的語氣是陳述的,“你自身難保,能幫我什麼?”
“那可太多了。”
“比如你要找什麼人,或者要去哪,又或者想打聽什麼事,我要是知道,一定跟你說。”
“不需要。”容晚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淡漠。
莫清薇望著她。
如此的近距離,剛才隻看到了半邊側臉,竟然沒發覺,這粉衣女子口中的容姑娘,右臉的眉心處,竟有一絲絲淡淡的月牙紋路。
隻不過奇怪的是,這月牙竟然是黑的,像是有什麼東西被封印在其中了一樣。
她能輕而易舉的殺掉一個元嬰初期,那她的實際修為在哪?元嬰巔峰,還是修為更高一些?
比起月尊馬甲下得魔君如何?
月尊可是化神期啊。
一時間,莫清薇盯著與初戀相似的臉,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有可能是容定雪嗎?
如果是,為何相見不識。
她什麼時候出現在這個世界的?以什麼身份?經曆了什麼?
如果不是,為何長得相似,連姓也一樣,還救下了她。
“吃完了麼。”容晚打破她的沉思。
“我在那,隻看見了你一個人,你是否有什麼朋友?如果有,請傳信於她,儘快把你接走養傷吧。”容晚擦了擦手,像是在刻意推遲離開的時間,輕聲說,“本來以你的修為,面對在你之上的元嬰,應該很難活下來。”
“有一股醇厚神秘的靈力護住了你的心脈。”
她微微一笑,“你受了重傷,目前能走能動,全靠這股靈力,若是不進行修養,這傷會越來越重,直到靈力耗儘,你便也死了。”
莫清薇聞言,以為是自己拿七竅玲瓏心在起作用。
“多謝告知,我接下來會好生修養的。”
容晚點點頭,起身時衣袖拂過了莫清薇的手腕,伴隨著一股淺淺的木檀香籠罩鼻端。莫清薇在她轉身正要離開時,忍不住喊了一聲。
“容定雪!”
?本作者拾溫提醒您最全的《我逃了龍傲天他媽媽的婚》儘在[],域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容晚停住腳步。
莫清薇放在桌上的手指緊扣掌心,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裡。
她停住了!
一般人很難在彆人叫住自己的名字時,不回頭張望,或者問:喊她乾什麼。
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叫了她的真實名字。
當看見她頓住腳步後,莫清薇又有點後悔。
追上去問為什麼不相認,還是說,你現在是否還單身。
已經決定了待見到煉器宗的人後,就帶著姬問意回無定山成婚的莫清薇眼中飄過一絲茫然。
如果真的是容定雪……
所幸的是,容姑娘停住腳步,還真的回頭看了她一眼,如畫的眉眼間,藏著些許不悅:“莫姑娘怕是叫錯了人?本尊的確姓容,卻也不叫容定雪。”
莫清薇悄悄鬆了口氣。
不是。
容晚道:“你叫的容定雪,是誰?你的同伴,還是……”
莫清薇笑了下:“一個多年未見的朋友,她長得有些像你。”
容晚定定的瞧她片刻,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後,輕描淡寫道:“多年未見,還這麼惦念,看來很是不一般。”
“下次彆叫錯了人。”
她垂著眼,少頃,道:“你若想叫,便叫一聲容閒雲吧。”
說罷不再言語,轉身離開。
莫清薇盯著她的背影,悵然若失。
一定是她魔障了。
怎麼能以己度人。
夜色深沉,容晚出了院子,粉衣女子蹲在角落裡畫圈圈。
見她出來,站起身來,小聲埋怨,絮絮叨叨:“容姑娘,那人太沒禮貌了!依我看就應該把她掃出去!”
容晚瞥她:“戒口業。”
爾後輕抬起眼。
漆黑的夜幕下,月亮彎彎,再過不久,又快到了滿月之際。
滿月,逢魔之時。
已經如願見了一面,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不能再耽誤時間,得儘快前往天極宗了。
粉衣女子睜大眼,委屈巴巴:“容姑娘……”
之前她驅趕那些冒犯的男女都沒事!
“您和她之前,是認識嗎?”
容晚搖搖頭,又點了下頭,波瀾不驚的道:“算是吧。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