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問意是下意識的舉動,將喝得暈暈乎乎的人給拽回來,不曾想力道過猛,就在即將要撞上胸口的那一順間,原本醉眼朦朧的莫清薇及時伸出雙手擋住,這才避免了接下來即將造成的慘狀。
可慘狀是避免了,身體的慣性還在,她伸出手攔住,在外人眼裡,仿佛是故意的輕輕一推,霎時連人帶酒的兩個人,抱著一起滾落下了房頂。
“砰——”
這一下給莫清薇砸得結結實實。
然而她並不覺得痛。
在功德金光洗滌後的身體與凡人早就不可同日而語,堪比自帶銅牆鐵壁,不過是被砸了一下,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這上面。
姬問望著她雙手撐住的地方,眉梢上揚,似笑非笑:“手感如何?”
“……”莫清薇眨了眨眼,臉色發紅,低咳一聲,“有點像棉花糖。”
綿軟Q彈。
姬問意望向她毫無醉意的眼底:“你裝醉?”
莫清薇理直氣壯:“胡說,我真醉了!”
說罷:“啊啊啊,我頭好暈,眼睛好花,你怎麼重影了。”
一鍵三連。
醉了才好發酒瘋。
醉了那什麼以色亂性。
牆角撲通的巨大響聲驚動了正在守歲的丫鬟們,幾個人結著伴,三三兩兩點過來,正欲查看是什麼情況,一聲熟悉的嗓音傳來。
“站住!”莫清薇拉著姬問意,從草叢中起身,頭頂一片枯黃的草葉,給姬問意衣領拍了拍灰塵,隨後才轉身,淡淡道,“鬨著玩呢。”
幾個丫鬟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們不是普通人,府內時常有格外離奇的事情發生,譬如平底起飛隔空取物這種還可以理解的東西,再高深一點比如原地消失不見,就能讓人驚掉下巴。
這次隻是雙雙從房頂掉了下來,沒受傷還好好的,因此見怪不怪的說了聲是,轉身忙活去了。
小情侶之間,整出什麼都正常。
莫清薇拉著姬問意,從草叢中走了出來,一瘸一拐,在姬問意看來之時,愈發裝怪了。
“嘶……”她吃痛。
“你不是喝醉了?”
掉下來時,酒壺也跟著哐當一聲掉下來砸碎了,灑了兩人一身,哪怕烘乾了也滿身的酒香味。
莫清薇:“再醉的酒,從房頂上掉下來,也可以瞬間清醒的好嘛?”
姬問意笑了起來,意味深長道:“果真不是裝醉?”
“當然。”
“你蹲下來。”姬問意叫住她。
莫清薇以為她是想回程的這一段路要自己背,大驚失色:“我腳都扭了你還不放過我!”
“蹲下。”姬問意又說了一次,莫清薇見她來真的,驚訝瞬間化為笑盈盈的揶揄,插科打諢道,“好吧好吧,知道你嬌氣了,來,不要大意的上!”
她蹲下身,拍了拍自己的背:“我雖然瘸了,有的是力氣!”
卻不曾想,姬問意隻是
將手輕輕往她頭上一放,身形未動,也沒有抬腳上她的背。
莫清薇詫異回頭。
姬問意垂眸,將一片枯黃大葉子從她頭上摘了下來,唇邊牽起一絲絲的笑意:“隻是葉子。你想到哪去了?”
莫清薇:“……”
*
莫清薇當初買下這座宅院,其一看中了它的大而華麗,低調奢華,其次看中了後院有一塊天然溫泉,冬日裡泡澡就跟蒸一次桑拿似的,簡直是絕頂spa。
買來後,莫清薇一直沒有用過,反而將上品靈石化為粉末,灑了進去,讓這座普通的溫泉,也逐漸變成非凡之物。
如此以往小一月,溫泉靈氣彌漫,充裕無比,光是靠近,就能讓人心曠神怡,精神抖擻。
更彆說進去泡了,那該是何等的享受。
莫清薇烘乾了衣服酒香還在。
幾個小丫鬟把乾淨的衣裳放在溫泉邊上,沒敢停留,直接離開,莫清薇設下結界後脫了衣裳下水,見姬問意坐在岸邊,垂下眼簾,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不一起?”
姬問意搖搖頭。
行吧。
莫清薇泡了一會兒,見姬問意還坐在那,遊了過去,壞心眼的從後背一把抱住她往下拉。
水聲撲通撲通。
彌漫著酒香味的衣裳漸漸濕透了。姬問意從溫泉水中冒出頭,微微睜大眼,嗆出幾口水,驚訝的望著莫清薇突如其來的舉動。
莫清薇在水裡拍拍手,眼底閃爍著惡作劇般的色彩。
“一報還一報。”
這算是報了她當初在小破天,被姬問意一腳踹進萬年寒冰池的仇。
“……那麼遠的事情了。”姬問意輕聲呢喃,“你可真記仇。”
莫清薇笑了起來。
“我還有更記仇的。”
姬問意神色微凝。
“什麼?”
“比如……”莫清薇靠近了她,“我要為所欲為了。”
“在這裡,你叫破喉嚨也沒人知道。”
姬問意:“……”
她被莫清薇抵在牆角,順著滾燙的水流,十指交叉相扣,圈在懷裡,強行按在岸邊,細白乾淨的手腕,被粗魯的弄臟,染上腥濕的泥土。
身前承受自上而下的親吻,濕漉漉,黏糊糊,從輕顫的眉眼到微微抿起的嘴唇,急切的,渴求的,這一次不用老師教,莫清薇舉一反三以下犯上,攻城略地。
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態。
酒已醒。
夢纏綿。
兩個躁動的靈魂無處安放。
她衣衫濕透,猶如一多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受到引誘提前在溫泉裡綻放,盛開,露出最柔軟稚嫩的芯。莫清薇不著一物,姬問意掙紮之下,早已被剪掉的指甲無力的抓著她光滑的脊背、攀附而上,環著她的脖頸。
溫泉如海水蒸騰噴薄。
泉眼處,汩汩流動的水源在靈力裹挾下,在霧
氣彌漫中,氤氳了兩人眼底的情動春色,姬問意咬住破損腫脹的唇,水下的腳趾扣不中實地,整個人飄飄乎懸在空中,恍恍惚惚裡,聽見身前之人含著沙啞的喘息,溫情脈脈:“我會對你好。”
姬問意虛軟的靠在她的肩窩裡,垂下水光瀲灩的瞳眸,掩住深處涼薄的冷意。
一邊要她。
一邊卻跟她人聯手對她的名聲大黑特黑,甚至還想殺了她。
新年伊始,鞭炮齊鳴。
在人人歡呼雀躍的喧囂裡,她附在莫清薇耳邊,唇角微翹,含沙射影的說:“記住你今天的話。”
那一晚,彼此坦誠相見,更進一步後,關係愈發黏糊,就跟熱戀期的小情侶似的,再也毫無顧忌,肆無忌憚的撒狗糧。
萬事不離眠眠二字,把人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原本熱烈歡迎的左鄰右舍,都恨不得自戳雙目。
莫清薇太外放,與含蓄內斂的古人,拉拉小手就算逾矩的作風不一樣。
時不時有相熟的鄰居私下裡告誡:“這不好,這會汙了姑娘清譽!”
莫清薇滿臉震驚:“她人都跟我在一起,清譽還有嗎?”
“你這樣會被人說風流浪蕩不歸家。”
“眠眠跟我一起出來的!”
不過就因為如此,莫清薇差點在一次意外裡,撞破了姬問意與手下的隆重會晤。
“萬象宗要變天了。”來人間多時的白淨如坐在酒館裡,給兩人倒了酒坐下,“尊上可要提前實時計劃?”
萬象宗乃首屈一指的仙門,在掌門人消失後,由宗內最得高望重的長老勝任,勉強把攤子給接了起來,不過人的欲望一旦膨脹,便愈發不可收拾,這不,就跟人交易,準備把流落在人間的私生子給接回來,好好培養一番。
“聽說這個私生子的來頭不小。”白淨如悠閒的轉著酒杯,眼神觀察尊上平靜的臉,眉眼裡藏不住的愉快,那十足是被愛情滋潤的小模樣,沒有不長眼的揭穿,“掌門也就罷了,誰讓他年輕時瀟灑英俊,頗受仙門女修們喜歡呢?”
“可他的娘,卻是天極宗懲戒院廣負盛名的‘一風神侍’為人最恨破戒違法者,傳聞可與天授。不過依我看,要是真能天授,當初也不至於瞎了眼,找這麼一個男人,估摸著就是大話罷。”
“咱們要是在他回去的路上,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他兒子乾掉,應該……不要緊吧?”
白淨如抿了一口酒,不知為何,竟有些緊張,悄悄抬眼。
“聽說很多年以前,差點死在尊上您手下?”
姬問意指骨輕扣桌面,並不介意對方的冒犯,而是在緩慢而富有頻率的節奏裡,淡淡道:“她與容晚,曾情同姐妹,關係極好。”
在白淨如面前,姬問意很少提到過容晚。仙人石身這些事,大多是讓盤山玉去乾的。
白淨如一愣:“原來如此。”
不是所有傳聞都空穴來風。
姬問意沉吟片刻後,隨口道:“殺了就殺了吧,這種事,以後不必來尋我。”
白淨如:“……可他身邊有個厲害的家夥,每次絕處逢生,厲害的緊,看著是築基修為,實際……”
她面色漸漸凝重:“我懷疑已經是金丹以上,或許破了元嬰也未可知,上次我差點栽他手裡。”
“要不勞煩您親自動動手?”
盤山玉還在萬象宗,離這裡千萬裡之遙,這次魔淵並未傾巢而出,能用的人也就寥寥。
一風神侍並非人類,而是卵生妖族化人,努力修煉而成,與萬象宗長老有情後,誕下一枚蛋,被長老偷走,不經意間流失,也就前十幾年才破殼,因緣際會下,生來為人,被一家夫妻撿到撫養。
一風神侍不想他再受仙門困擾,人妖矛盾,也不想正視曾經那段往事,便從未來尋。如今掌門消失無蹤,大長老上位,她肯定會有所行動的。
姬問意沒有給一個準確的答複。
莫清薇問了人打聽,才知道姬問意和另一個女子一起去酒館喝酒了,這才過來。
結果猛地一看,謔還是個熟人。
那個曾經在珍寶閣,狠狠打她前任大師兄暮聽臉的白姑娘。
現在,今時不同往日了。
莫清薇匆匆走過去,一把將她的對面的姬問意拉起來:“好久不見,白姑娘,這次彆又是想來跟你那位家世好,性格好的朋友介紹情緣吧?”
“不好意思。”莫清薇彬彬有禮,分毫不讓道,“眠眠已經名花有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