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問意心疾不發作時,鮮少發這樣的火。她陰晴不定，上一秒能跟你語笑嫣然和和睦睦，下一秒便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僅僅因為她窺視了莫清薇，莫清薇才與她認識多久？
盤山玉心有不甘,咽下喉中再次上湧的鮮血,斷斷續續道：“可,可是,尊上,您的傷……”
“她,她手中那東西古怪得很,假以時日,未必不會對尊上您產生威脅……”
姬問意似笑非笑：“對本尊產生威脅？盤山玉，你記不記得，前任魔君怎麼死的？”
盤山玉一怔,不明用意。
當年前任魔尊還活著時，與橫空出世的魔修姬問意私交甚好，甚至邀請她來魔淵遊玩，誰料有一日,不知為何,兩人大吵一番，盛怒之下的姬問意暴起殺人。
然後，前任魔尊魁山就涼涼了。
魔淵有個規矩，能者居之,隻要你足夠強大,殺了對方就可以取代對方的一切，權勢、地位、美人，一切都是你的。
當時前任魔尊統治魔淵已近千年,無比強大，說一不二，在絕對的武力值下，大家都從未想過去取而代之，結果沒料到，就那樣輕易的死去。
死去後，魔淵整個一震驚。
誰也不知道內情。
怎麼今日，突然聊起這個話題了。
哪怕連骨頭縫叫囂疼痛，盤山玉還是咬著牙，豎起耳朵傾聽。
“當年魁山見獵心喜，設局邀本尊同遊魔淵，共賞萬獄窟，事情敗露，威脅本尊若不答應她的愛慕，便將本尊鎖入萬獄窟，遭萬鬼撕咬，神魂俱滅，永世不得重回人間。”
“可她唯獨算漏了一點。”
姬問意目光含笑，聲音柔和：“我便是從萬獄窟出來的。”
萬獄窟，仙魔隕落地。
乃神魔大戰前，無數修士為之深深忌憚的地方，無論你修為幾何，哪怕半步飛升，都很難在裡面全須全尾的出來。
迄今為止，盤山玉隻聽說過一個人。
容晚道尊。
出萬獄窟後，容晚道尊重傷瀕死，遊曆人間數百年，一朝頓悟，得道飛升，乃數千年來第一人。
有人說她飛升後去了仙界，有人說她重傷難愈，早就死了。
後世至於她的行蹤無人得知。
也就是在紫凰城，在盤山玉幾經調查下，才確認了紫凰城這位仙人石身，乃是數千年前早已銷聲匿跡的容晚道尊。
可現任魔尊姬問意，如今化神修為，幾百年前，連化神修為都沒有，是如何從萬獄窟出來的？
想不通，但這更能證明她的強大，沒有誰比她更能帶領魔淵眾人走向昔日榮光。
盤山玉收好心中的小九九，強忍疼痛：“屬下知錯。”
姬問意淡淡道：“本尊另有要事，需你去辦。”
*
莫清薇這一覺睡了很久，睡得極沉，醒來時以為天黑了，正納悶著，揉了揉眼睛，才
慢慢恢複光亮。
四肢仍舊綿軟，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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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清薇呲牙按揉，又給自己喂了兩枚靈丹。
舉起丹藥瓶望了望，裡面的靈藥所剩無幾，得省著點磕了。
這次還是太冒進了，磕靈藥畢竟是下下策，一直跟個篩子似的無法聚攏吸收靈氣也不是個事，還是得儘快想辦法解決。
每次副作用都能讓人痛不欲生，讓人抓狂。
這次尤為明顯。
莫清薇隻記得自己是被背回來的，現在她醒了，路星眠人呢？那個柔弱小身板不會直接趴了吧。
抬眼掃向屋內。
夕陽西沉，遠處天際漫天霞光，將雲層染得緋紅。
棱花窗前，姬問意支著下巴正在看書，神情專注，眉眼低垂，睫毛纖長，一縷青絲垂落耳側。
半邊臉頰被霞光襯得格外柔美。
猶如一幅畫，隻是靜靜地望著她，便能讓人不由自主的平靜下來，莫清薇沒打擾她，悄悄從床上爬起來，躡手躡腳的走到姬問意的身後。
往她封頁上一看。
《八一八那些年你仰慕過的仙君》
莫清薇：“……”
這風格怎麼有點像紀寧的手筆？
不對，這個是重點嗎？
重點的不是美人一本正經的看奇聞軼事嗎！
想不到你如此正經柔弱的外表竟然有這麼一顆八卦的心。
“嘩——”
充滿惡趣味的莫清薇將書頁合上，她在姬問意對面坐下，嬉笑道：“看什麼呢？之前都不怎麼見你看書，不會是最近覺得學海無涯，有些事情超出知識範圍需要惡補一下吧。”
“不惡補一下，萬一你問起，我不知道呢？”姬問意抬眼，輕咳，“本來就很拖累你了，再不讓自己中用一點，怕你嫌棄。”
這話說的。
莫清薇立刻表態：“不存在，彆多想，我沒有！”
姬問意噗嗤一笑：“我知道。”
兩個人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話。
“咕咕咕——”有人肚子響了。
莫清薇臉不紅心不跳：“你餓了嗎？”
姬問意莞爾：“有一點。”
見莫清薇要起身，她笑道：“已經叫小二去買了吃食回來，待會就到了。”
從前是莫清薇帶她出去吃，亦或者是買回來翻窗進來送給她吃，今日不知怎地，兩人站位點顛倒，由姬問意開始對她的吃食上心了。
“知道你醒來會餓。”
“叮囑了小二儘快送來。”
莫清薇點頭，往外面一瞧，沉吟道：“我這是睡了多久？”
“快兩個時辰了。”
“師兄沒問什麼吧？”
姬問意一一回答：“你大師兄沒在客棧，沒發現。”
那就好。莫清薇鬆了口氣。
大師兄要是見她這樣子，免不得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問完又開始念叨出紫
凰城回宗門的事。儘管她此時的確想早點離開紫凰城。
在等飯食的間隙，姬問意叫了她的名字。
“清薇。”
莫清薇看她，以目光詢問。
“我在這本書裡看到這樣一個故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姬問意斟酌用詞，“主角曾經有個處處與她作對的死對頭，但她就快死了，但這個死，不是一瞬間的死亡，會非常非常的漫長，以十年百年，千年計。”
“然後有一天，她發現有一種辦法能令死對頭快速死去，現在正面臨兩個選擇，一是選擇袖手旁觀，還是主動加一把火，加速她的死亡？”
“死亡前漫長的時間裡，她很痛苦嗎？”莫清薇問。
似乎沒想到莫清薇會這樣說，姬問意擰著眉梢，苦思冥想了好一會兒，才猶豫的回答：“大概，也許有一點痛。”
“那我可能會加這一把火，快速死亡也是一種解脫。”
“不過既然是死對頭的話……”莫清薇惡魔低語，“趁他病要他命！”
“不會覺得殘忍？”
莫清薇笑了聲，神采奕奕道：“這有什麼，畢竟是死對頭，不你死我活怎麼叫死對頭。”
姬問意愉快點頭：“正好，我也正有此意。”
莫清薇隻覺得她這話說得似有所指，仿佛不是在講書裡主角的選擇，而是她自己。
可從禁地出來以後，她就一直跟著自己，又沒有什麼相識之人，哪來的什麼死對頭？莫非說的是月尊？
莫清薇還是有這個自知之明的，她能視月尊為死對頭勉強能說得過去，至於加速對方的死亡，那無異於癡人說夢，就等將來逆襲完成的龍傲天，看看有沒有這個能力把月尊拉下馬。
沒一會兒，小二送來了天香樓的吃食，一一揭開食盒放下碗碟。
鳳尾魚翅、桂花糯米藕、四喜乾果，還有一碗靈米，一疊疊精致的靈膳，賣相非常不錯，色香味俱全，不禁令人食指大動。
當然，價格也非常非常的貴，尋常銀錢不可得，除非是靈晶。
隻有一碗靈米。
莫清薇正要把它推給姬問意，卻聽她說：“我吃了些，現在不餓，專門為你點的。”
莫清薇隻好作罷，一邊吃一邊含糊道：“你哪來的靈晶付賬？”
姬問意理直氣壯：“拿了你的儲物戒。”
“行吧行吧。”
莫清薇確實有點餓了，築基之後她隻是為了時不時滿足口腹之欲少吃，但現在的身體顯然沒辦法達到這種程度。
猶如風卷殘雲，桌上的食物沒一會兒都吃乾淨了。
莫清薇吃完，心滿意足的往後一躺，整個人都是懶洋洋熱烘烘的，靈膳畢竟是靈膳，微弱的靈氣入體，聊勝於無。
就是有點吃撐了。
需要下樓消消食。
夜已近黑，樓下吵吵嚷嚷，莫清薇與姬問意下樓時，正巧與剛進客棧準備上樓的大師兄暮聽相遇。
“大師兄這是去了哪裡？”莫清
薇先發製人，“怎地這麼晚才回來？”
暮聽臉色不佳：“四處逛了逛。”
結果一無所獲?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白白浪費了時間。
莫清薇剛打算冷嘲熱諷幾句，便聽到一樓有人十分驚訝的道：
“什麼？！”
“仙人廟竟然倒塌了？”
“不會吧，不會是因為得罪了誰，導致遭此下場嗎？”
“裡面那些僧人跑出來了沒？”
“好像跑出來了幾個。”其中有人可惜，“怎麼沒一起砸死呢？”
“切，想什麼呢？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暮聽聞言皺了皺眉，轉身回頭。
莫清薇最愛吃瓜，吃瓜中總能摸索到一些真真假假的線索，她拉著姬問意快步下樓，走到八卦中心，佯裝起好奇的吃瓜群眾，道：“禍害遺千年，這話怎麼講？”
昨夜的簪花大會確實熱鬨，不少人都知道紫凰城正曾有仙人出沒，至於知道仙人廟的，倒是極少，就算有知道的路人，那也是滿臉晦氣的呸呸呸。
“從前仙人廟可是咱們紫凰城的特大招牌，多少外地遊客慕名而來，本來也為咱們普通人賺了些錢，可沒想到後面主持們忘了初心，迅速斂財，還帶著弟子們發家致富。”
“經常哄騙那些一看穿著打扮就極好的男子女子，讓他們乖乖的，心甘情願的上繳香灰錢，甚至不擇手段，更改簽文，使那些本來想跟丈夫和離的女子，又在“上天”的指引下，與丈夫重修舊好，哪怕被欺負，也隻覺得是自己哪裡有錯，進行反思。”
“使那些本生病的人本可以得到良好的治療，卻聽信了寺廟僧人所說的，誦讀《金剛經》，病情就能有所好轉，白白貽誤了最佳時機，導致人財兩空。”
“使那些本沒有犯罪者，壓製仙人廟前，通過簽文，硬生生的從無變有，身陷囹圄，關押至牢獄。”
滿身黑料的仙人廟簡直經不起嘲。
路人一張口，附近七嘴八舌的一起跟著說。
人都是從眾心裡，一旦有人開始進行埋怨，開啟破窗效應，那麼隨之而來，跟雪花似的，引起連鎖反應，說一句牆倒路人推也不為過。
他們紛紛開始抱怨曾經種種。
什麼從紫凰城離開的遊客察覺上當受騙後，會給其他同階層甚至不同階層的人進行一個排雷。
來紫凰城遊玩可以，但一定不能去仙人廟。
除非你是冤大頭，要麼就喜歡被宰。
久而久之，因為仙人廟的原因，害得紫凰城的風評十分不佳，甚至還牽連到了紫凰城的普通老百姓。
階層等級越發嚴重。
至於曾經人人仰慕的仙人，因為這群人的存在，也成了糞坑裡的石頭，臭不可聞。
情況嚴重到了老百姓們紛紛抗議，要求取締仙人廟，趕走那些沽名釣譽的和尚們，不然長此以往，誰還願意來紫凰城？
但城主念舊，仍舊想著曾經仙人為紫凰城做出的巨大貢獻，力排眾議
讓仙人廟繼續存活了下來。
就是老百姓們怨念更大了，而仙人廟由從前香火鼎盛到現在隻能騙騙不知情的外鄉人，甚至還會在簪花大會時，請托一步步引導區仙人廟，然後當個乖乖的善財童子。
當善財童子的莫清薇：“……”
怎麼感覺胸口中了一刀！
“塌得好哇！這顆毒瘤終於沒了！”有人狂喜，“看來老天還是長了眼睛的！”
“也不知道這次是哪個冤大頭上當惱羞成怒。”
莫清薇有些生氣，跟姬問意小聲咬耳朵：“背後說人壞話，沒道德。”
好像你就不在背後說人壞話似的，不僅說壞話，還謊話連篇。
莫清薇打了個噴嚏。
姬問意懶懶挑眉：“她又不知道是你。”
“是你弄塌了仙人廟？”
莫清薇：“我竇娥冤！六月飛雪的那種！”
有人慷慨激昂，有人義憤填膺，有人聽見了莫清薇的咳嗽聲，回頭關切：“小姑娘，沒事吧？身體彆氣壞了。”
莫清薇保持微笑：“謝謝啊。”
晚間客棧十分熱鬨，對於仙人廟倒塌，眾說紛紜。
莫清薇招來小二，虛虛指著其中一人，問：“那人是誰？”
這人還蠻奇怪的，先是高興得差點拍斷大腿，後似乎想明白了什麼，臉色慢慢的變白了。
小二哈腰道：“他啊，老熟人了。以前在咱們店乾過幾年大廚，後來不是待遇福利好了麼，有人出二倍銀錢邀請他換一家客棧，結果去了沒一個月，說是客人用餐時，發現了一隻死蟑螂，這份工資也就吹了。”
“嗐，依小二說，這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他語氣裡是幸災樂禍：“不過還好他走了，不然以他跟管事的交情，管事還不怎麼好出面，溝通做一休一，店裡用人不足的事情。”
莫清薇眼神微動：“紫凰城老百姓跟外人通婚的是不是很多？”
小二撓撓腦袋，有些發蒙：“好像是挺多的。”
“他家裡長輩……”莫清薇換了個說法，委婉地問出了自己的猜測，，“是不是血統很純正啊。”
“這是自然。”小二對這些還是比較了解的。
“一家子都是迂腐的人，不肯跟城外人交朋友，也不願意和‘混血種’交朋友，這你說說，這不是自己把自己的路走窄了嗎？”
“想當初，城主為了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與外鄉人溝通更方便，在開始之初，特意定下，要是與外鄉人情投意合，婚姻嫁娶十分自由，旁人乃至長輩皆不可乾涉。”
“要是有一對成婚，可得白銀十兩，布帛二十匹。”
“後來鑽空子的人太多，這條政策就取消掉了。”
久而久之，與外鄉人成婚延綿子嗣，反而更多了，哪些不與外鄉人打交道的，則成了紫凰城的奇葩。
“有諸多福利還不夠，不知道怎麼過的日子，越過越差了。”小二皺眉，滿臉不屑，
“一定是太不努力了。”
莫清薇：“……”這操作怎麼有種被資本家醃入味的錯覺？
看著明擺著福利好乾活輕鬆，對於用人單位反而不利，一樣的工作，土著工資高少乾活還多拿錢，找兩個手腳勤快還更努力的廉價勞動力不香嗎？
這不越過越窮才怪了。
看來不管是現代還是人間，都免不了這些滿滿的套路。
為了進一步驗證自己的想法。莫清薇問：“你知不知道，那些被幻妖殺死的人埋在哪啊？”
“亂葬崗啊。”小二掩藏住‘果然是外鄉人什麼都不懂的’鄙視目光，“這些人，哪有什麼錢正正經經的下葬啊，就算有，活著的人也不一定願意。”
“沒人管，沒人認領的屍體，便有官府托底，一起拉入亂葬埋了。”
莫清薇滿臉“受教了”，從兜裡掏出銀錢打賞。
小二喜滋滋的接過來，腰彎得更低了：“客官您還有什麼想問的嗎？小二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倒還真是有一個。”莫清薇低聲問道，“像這種被幻妖殺死的人，有沒有什麼花名冊之類的？”
以前也有很多人打聽過，當時是為了捕捉幻妖出現的規律。
“有倒是有……”小二猶豫道，“不過這種東西都在衙門裡，翻閱之前需要請示，請示通過了就可以瀏覽。”
“對了，提醒客官一句。”
他臉上露出惡寒的表情：“千萬，千萬不要跟這些人交朋友。他們這種人啊，邋裡邋遢，又懶又饞，還愛小偷小摸，有時候真想不通，為什麼城主不把他們趕出去！”
莫清薇心裡一跳，面上鄭重點頭：“好的，謝謝你忠告。”
小二嘿嘿一笑，又恢複成往常謙卑恭順的模樣，仿佛剛剛那個充滿嫌惡的，對這些純血土著的不滿就是錯覺。
在莫清薇與小二低聲交流的時候，姬問意在旁側很乖，沒有任何打斷的意思，直到莫清薇將全部思緒收攏好後，才笑了一下：“你要去衙門？”
莫清薇點頭，沉思道：“需要再去確認一樣東西。”
“很重要嗎？”
“有一點。”
“現在去？”
“對。”
姬問意輕輕一笑：“這個時辰，衙門都放衙了，你去找誰請示去？”
“月黑風高夜。”莫清薇嚴肅臉，“翻牆進行時。”
“再用靈力？”姬問意眨眨眼，柔聲說，“然後我把你背回來？當然，我也會儘我最大力量，避開她人耳目，帶你回客棧的。”
莫清薇立刻住嘴。
算了，要是半路掉鏈子，那可丟人丟大發了。
明日再堂堂正正的從大門進吧。
客棧外，夜幕降臨，在她與小二聊天的這段時間，那些八卦的客人們走的走，留的留，留下的人基本都在一層住下休息。
板凳太硬，坐得久，屁股生生的疼。
莫清薇起身時有些暈眩，
雙手在桌前抵了抵，才撐著身體，在暮聽黑沉沉的注視中，神色自若的與姬問意上樓。
她送姬問意回到客房。
自己肩膀依著門沒進去。
莫清薇有點不想讓姬問意看出她此時的外強中乾，磕的靈藥維持時間，比往常時間更短，從身體裡泄出靈力速度變快了。
中午被窺視的惡意如芒在背，但那人身在暗處，並未做什麼，或許……不應該強行放大招殺雞儆猴，將人逼退。
“晚安。”她說。
姬問意沒聽見腳步聲，回頭，見她沒跟進來，眼底浸出幾分受傷，仿佛被濃濃的沉鬱籠罩，弱聲弱氣道：“我中午背了你走這麼遠的路，腳都走酸了，你醒來什麼都沒對我說……是不是覺得在我面前丟臉了，不想見我。”
“現在，連我房中的茶，也不屑喝一口嗎？”
莫清薇一向以保護者的姿態，牢牢將美人護在身後，第一次靈力枯竭很快遇到了大師兄暮聽，然後就暈了過去。
第二次，是她將莫清薇一步一個腳印的背回來，完整的看到了她仙神臨凡到脆弱得走路都站不穩的情況。
有些性子高傲的人，會覺得這是她的恥辱，會對看見她窘迫的人產生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逃避感。
仿佛這樣，就可以掩耳盜鈴的將她窘迫遮掩。
無人知曉。
莫清薇沒有這個意思，聽見她的話差點就急了，也不知從哪攢起的力氣，蹬蹬噔幾步走進門，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不就是喝口茶嗎！
喝兩口都行！
美人欣喜不已，將熱茶給她滿上，雙手端遞給，小心覷著她的臉色：“不是我今晚不想陪你去衙門。”
莫清薇搖搖頭：“我沒有怨你的意思。”
是她急於求證，太心急了。
仙人廟，不應該在此時塌的。
如果她的猜測沒有出錯，要倒也應該是在一個月之後倒，現在倒得太早，讓她心中隱隱生出一分不安。
會不會……魔尊屠城的時間也推前了？
提不提前，得看明日被幻妖獵殺的普通人那份花名冊，一旦提前，她出城的時間也要跟著提前。
披著月尊馬甲的姬問意，若是瞧見了她也在，那妥妥的成為紫凰城百萬冤魂的一個，因為逃婚了，還不用費心費力的製成傀儡，偽裝成伉儷情深的模樣，簡直像是為姬問意量身打造。
而她，隻不過從新婚當夜死，延遲了兩個月活命的時間。
那中間的各種逃生掙紮就顯得有點可笑了。
所以，莫清薇今日才會顯得有些莽撞行事。
姬問意見她又走神，眸色微厲，嗓音溫柔帶笑：“再不喝，茶就涼了，還是你渴了，想我給你再斟一杯？”
莫清薇回神看過來前，又收斂得極好，隻露出不滿的嬌怯。
手裡的茶溫熱，入口剛合適，莫清薇就那樣端著茶，沒喝。擰了下眉，似乎是在思考什麼，少頃，猶如醍醐
灌頂，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你腳痛是吧。”
說完，仰頭將一杯茶咕嚕咕嚕灌下去，隨後把茶杯放在桌上，滿臉緊張的起身走向她。
莫清薇將姬問意快步拉至床邊，雙手按住兩側肩頸，讓她乖乖坐下。
“你把鞋子脫掉，讓我看看是不是起水泡了？”
姬問意眨了下眼，困惑一閃而過。
水泡是什麼？現在去哪整一個？
作為一個從出生就鮮少體會到過普通人的各種身體不適，以及會出現的皮膚狀態的姬問意，腦子有點宕機。
她扭扭捏捏不肯脫。
“沒什麼大事，就……就有一點點痛。”
“休息一晚肯定好了。”
莫清薇不太信。
走那麼遠的路，背上還背著一個人，沒受過鍛煉的人，身體承受能力往往會比正常人弱一些，更何況路星眠還時常生病，身子更為嬌弱。
難以想象，她是怎麼千辛萬苦把自己背回來的。
“你不舒服了就要跟我說。”莫清薇非常不讚同，甚至還有點生氣，“我知道了會給你想辦法解決的，如果解決不了，起碼不是你一個人痛，我也會很擔心的，你這樣一直不說，我又沒注意的話……”
“明天還要去衙門，你的腳不就更痛了？”
“你是不是把我當外人？”
莫清薇罵罵咧咧，以絕對的武力將她的反抗扭捏全部壓下，單膝半跪在地，小心翼翼的脫掉她的靴子，鞋襪。
一雙雪□□巧的小腳裸露在外，腳踝細瘦伶仃。
指甲長長的，內裡的肉微微紅潤，久未修剪，腳背皮膚透著不健康的慘白，涼意襲來，似乎受到了刺激，腳趾微微蜷縮。
姬問意撩起裙子想要遮住腳，神色有些不自然。
莫清薇止住她的動作，認真端詳片刻，鬆了口氣。
“還好沒起水泡。”
抬眸，見姬問意低頭看她，眼神懵懂：“水泡？”
莫清薇露出個發自肺腑的微笑：“是啊，起水泡了會很痛，用針挑穿會更痛的，還好現在沒有。”
之後再拿出另一雙白色鞋襪給她穿上：“這雙鞋襪我還沒穿過，不知道你的尺寸，先將就下吧。”
姬問意盯著她，好半晌才極輕極輕的點了下頭。
“好。”
看在對方如此照顧自己的份上，姬問意勉強原諒她對自己撒謊的事。
沒起水泡，莫清薇懸著的心放了一大半。
蹲得久了腿有點麻，她雙手放在膝蓋上，借力猛地站起身，不料用力太猛，眼前霎時一黑，不受控製的向前傾，身體下意識想要找什麼東西來支撐一下。
姬問意沒有防備，被她推搡得身子往後一倒，結結實實的倒在了床上。
頭昏腦脹裡，莫清薇兩眼冒星星，胡亂的抓著，按著。
似乎按得太重，按到了一處觸感非常柔軟的地方。
“嘶……”身下美人喉中發出一聲淺淺悶哼，嬌/喘微微，“啊，好痛。”
昏了頭，腦子不清醒的莫清薇下意識試探道：“要不，給你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