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套動作、話語下來,行雲流水,分秒必爭。
莫清薇嘴巴長了張,反駁的話語戛然而止,她瞧見姬問意眼底似乎有扳回一局的得意淺笑,無奈扶額。
算了算了,我忍。
沒有提前商量便把事情告知旁人,是她不對,但當時那種情況,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抓不到機會,將來怎怎麼翻盤?
為此莫清薇怕她生氣,特意獻殷勤烤魚也沒能把人安撫住。
不過由小見大,莫清薇發現了她柔弱依賴的另一面。
會暗暗記仇,會有小脾氣。
甚至沒有孩子也要生造出來一個,打趣她。
彆說,還挺可愛的。
莫清薇摸了摸鼻子,縱容她這一回,正要一同離開茅草屋,忽地聽姬問意驚訝的“嗯?”了聲,爾後將同心結放在眼前。
同心結紅線編織,形狀精致,一鉤一扣,巧奪天工。
原本隻是普普通通的一件凡俗之物,卻因為上面流動的極少靈力,顯得格外不俗,與眾不同。
姬問意瞧了眼十三四歲的少年。
之前未曾細細打量,此刻距離近了,她才注意到少年雖說營養不良,但精神面貌極好,眼神明亮,臉頰紅潤。在當時她與莫清薇推門而入時,思維敏捷,迅速判斷出莫清薇並無惡意,當機立斷做了哀求可憐種種,博得了她的同情。
這才化解危機。
眼前這個少年,就快要煉氣入體了。
所以他專心致誌的編織物品時,也連帶著同心結,有了一絲絲,淺薄的靈力。
煉氣入體,光這一條,就能把人間無數求仙的弟子們給攔在外門,甚至永遠隻能做一個灑掃弟子,要麼就放棄修仙,下山去重回人間。
一個家徒四壁,窮困潦倒的少年,怎會有這種機遇?
莫清薇正要詢問緣由。
“哐哐哐——”
不遠處一陣打砸吵鬨聲順風飄來。
“老子就知道你們是個不安分的!”身著紫袍的中年男子滿臉怒氣,“呸呸呸”側頭吐了口唾沫,“禁漁令都頒布多久了,你竟然還敢去釣魚?你知不知道,當初這河裡的魚都快死絕了!”
“要不是城主頂著巨大壓力,禁漁到現在,能這樣隨隨便便就讓你釣上魚,釣來吃的嗎!彆人怎麼不見饞,偏偏你就想吃,真是不知好歹!”
“給不起銀子是吧?沒問題。”
“來人,給老子狠狠砸!”
他跟前,粗布棉麻衣裳的年輕男子,面色枯敗如死灰,表情空洞,聽著耳邊“砰砰砰”“哐哐哐”的動靜,他知道,那些吃飯的家夥,都隨著這次的針對,一一破碎,甚至,還可能有彆的東西。
“我沒釣魚!”男子哭著去攔住他們,“我什麼也沒做,憑什麼砸我?王樹濤你彆太過分了,你彆以為你當了官,你就耀武揚威,不可一世!”
“遲早會有人收拾你的!”
“
我憑什麼?”王樹濤冷笑,把插著烤魚的樹杈拿出來,“就憑在你家裡搜出這個!”
“就今天,老子的人親眼看見你拿了烤魚回家!青天白日的,彆以為你做了什麼事,我們不知道?我告訴你,會有人收拾我?簡直笑掉大牙。”
“不會是你們說的那什麼狗屁仙人吧?”他哈哈大笑,“仙人這麼靈,怎麼不見現在出來保護你呢?”
“不會你家也供奉著那玩意吧?”王樹濤嘖嘖兩聲,吩咐手下人,輕飄飄道,“把那玩意兒搜出來給老子砸了。”
“我就不信這個邪,你要是真能讓仙人出來阻攔我,今天魚的事,就這麼算了,我還把砸掉損壞的錢賠你,怎麼樣?”
“如果沒有仙人出來,我就抓你下大獄,讓你這輩子都吃牢飯,再也不用擔心沒吃的問題,多好啊!”
王樹濤陰惻惻一笑:“看我多為你考慮。”
茅草屋前,少年的臉色發白,喃喃道:“王樹濤,跟海哥哥一向不對付,前不久王樹濤買了個官當,專門管我們這一塊的事情,要是哪家犯了錯,他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海哥為人正直,不會像他一樣,將人家的烤魚偷來。
那烤魚,極有可能是王樹濤故意當筏子,就是為了想整海哥,不,不行,他不能讓王樹濤這麼做!
少年要衝過去,衝到年輕男子那邊。
莫清薇一把揪住他的後脖頸:“乾什麼呢?”
那邊的事,莫清薇看得清清楚楚,紫袍中年男子手裡拿的是她們剛剛在小溪邊垂釣的烤魚,還是特地為了將手裡這個“小偷”給釣出來。
當時隻顧著追人了,沒有善後。
卻沒想到本該還在小溪邊的烤魚,落到了他的手裡。
拿著她的東西作踐人,有意思。
莫清薇沉思片刻,問:“這個禁漁令,是針對普通人,還是連最近被邀請進來的那些人,也都不能釣?”
阿喏遲疑,亦有些不確定:“應該……隻針對我們。”
有他這句話,莫清薇心中一定,朝姬問意那望了眼,見她神色並未有反對的意思,才沉沉的吐出一口氣。
在追少年前,她磕了靈藥,正好派上用場。
年輕男子家不算富裕,但勝在本人年輕力壯,正值當年,比一個小屁孩可有用多了,因此他家比茅草屋要強很多。
起碼不會漏雨,房間也不會隻要小小的一點空間。
搜他整個房子廢了點時間,沒多久,王樹濤手底下的人欣喜大喊:“找到了找到了!”
很快,由兩人抬著一大塊雕刻著人身模樣的石頭出來。
那石頭跟尋常的碎石不一樣,是完整的一整塊,石身泛著微微白光,臉上雕刻著秀氣、棱角分明的五官,依稀是個女子模樣,哪怕是雕刻出來的,第一眼也給人十分美貌的錯覺。
這就是年輕男子所供奉的仙人。
盤腿打坐,除了模樣美貌點,普普通通毫無異常。
王
樹濤打量了會兒,沒說話。
手下人見狀,揣摩上意,立刻在附近找了根木棒,高高舉起,在年輕男子惶恐,恨不得以身替之的目光裡,揮舞大棒,瞬間朝石身腦袋砸去!
“不!!!”
年輕男子驚駭大叫!
就當大棒即將砸在石身腦袋上,還有一寸距離時,怎麼也砸不下去了。
那人試了好幾下,收回來又舉起,再砸。
又卡在一寸之地,不得前進一分。
邪了門了,他暗忖。
以前也砸過不少仙人石身,怎從未發生過如此怪事?
莫不是有人從中作梗?
至於真的仙人顯靈,那是決計不能有。
海哥飛撲上來,一把將仙人石身給抱住:“你要砸砸我吧。”
他慘烈叫道:“你們這樣,跟殺了我有什麼差彆?!”
“王樹濤!”海哥回頭,憤怒瞪視,“你彆忘了,當初你們家,也是供奉了仙人石身的,你就不怕遭報應?!”
王樹濤冷笑:“報應?”
“如果真有報應,我爹被幻妖殺死的時候,怎麼不見報應在幻妖身上?”
“我供奉仙人數十年,怎麼不見仙人對我有過一絲憐憫?”
“醒醒吧,海哥。”
王樹濤面色籠罩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黑氣:“我砸仙人石身,是為了你好。”
“與其信仰這塊破石頭,還不如信仰信仰我?”他似笑非笑,“說不定,我就不為難你了。”
“來人,把他拖開!”王樹濤朝兩隻手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接過手下人遞來的大棒,對準石身用儘全力一砸!
“砰——”
“啊!”
一聲熟悉的慘叫。
王樹濤一愣,這聲音怎麼有點像他小弟的?
低頭一看。
那根大棒,不知怎麼,沒砸到石身上面,反而一棒子把小弟腿打折了,那小弟痛不欲生,正在地上打滾,疼得哭爹喊娘,滿臉鼻涕眼淚。
“我看誰敢造次!”
渾厚靈力裹挾著清亮嗓音在森林處乍響。
王樹濤眼睛一眨。
幾乎是閃現,眨眼的功夫,兩位女子從天而降,白衣衣袂飄飄,在林間冷風吹拂下,恍若仙人臨世。
其中一女子面若冰霜,伸手一拂,浩瀚的靈力驟然暴起,瞬間將王樹濤扇飛幾十米開外,啪嘰一聲,撞到在一顆百年大樹下,他捂住胸口,猛地嘔出一口鮮血,下一秒,王樹濤腦門上抵著一團烏漆嘛黑,冷冰冰的槍,下顎被迫抬起,對上莫清薇那雙冷漠的眼睛。
其餘小弟嚇壞了,兩股戰戰,連跑的想法都生不出。
“你偷了我的魚?”莫清薇淡淡道,“有沒有人說過,偷盜是一種非常不好的行為?”
王樹濤被槍抵著,滿臉驚恐。
仿佛被一種極度恐怖的東西鎖定,再也跑不了。哪怕他並不知道那是什麼。
“我沒有偷!沒有偷!”他沙啞辯解,“是海哥偷的!烤魚是從他家裡面搜出來的!”
海哥踉蹌著跑過來:“不,我小時候吃魚被卡刺過,自那以後我就不吃了!”
“我能為海哥作證。”阿喏飛奔過來,一把攙起即將要摔倒的海哥,“那次我也被卡住了,海哥的爹娘因為我,狠狠的把他揍了一頓。”
王樹濤面色劇變,知道辯解無能了,就惡狠狠道:“你不能殺我!”
“你才是那個犯了禁令的人!”
“要是城主知道,他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吃了幾條魚就犯了禁令,莫清薇眉梢挑起:“放過我?你說說,怎麼不放過了?”
仿佛看出她的忌憚,王樹濤頓時心生喜悅,又狠狠威脅:“是,我是為城主辦事的,你要是敢殺我,明天城主就要你們的小命!哦不。”
他陰惻惻的目光掃過莫清薇與她身後的姬問意。
兩人今日見了紀寧,都未曾重新帶上面具,因此王樹濤看見的是兩位,毫無遮掩的絕世大美人。
“城主大人修為高深,最喜歡美人了。”
“特彆是像她這種,弱不禁風,毫無修為的女子,玩起……”
“砰!”
槍聲驟響,鮮血迸濺。
王樹濤瞳孔驟然放大,身子軟趴趴向一旁倒去。
莫清薇不待他將那些惡心意淫說出口,一槍了結性命。
昨天,她吩咐變異銀狼去教訓收拾一頓胖子,卻沒想到因為她的一念之差,差點又讓一個無辜女子因此受到淩/辱。
每每想起來,都讓莫清薇感覺十分後悔,還好早上在下樓時聽到的八卦,總算撫平了她心中的不平。
今日,在對待意淫路星眠的人身上,沒有一絲心慈手軟。
在阿喏和海哥害怕驚恐到渾身僵硬時,莫清薇麻利的收好槍,偏頭看向姬問意,輕鬆一笑,與她斬釘截鐵當場殺人的冷酷行為對比,聲音有著好似害怕把人嚇著的柔和:“沒嚇到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