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國內電視台包括中央電視台，節目都從晚上六點開播，到淩晨一點開始，電視頻道一個接著一個的泛出雪花，發著嗞嗞聲。白天則重播前天晚上的節目，力量薄弱的電視台，重播內容接不到晚上六點，屏幕上出來個用紅綠藍三元色拚成的圓球，一排數字鐘在裡面跳動，有時連音樂都沒配。

n市有線電視台，是顏龍接觸過的規模最小的電視媒體。晚間節目很少，七點全國新聞聯播後，有一檔“晚間新聞”有線台自製，其他靠傳播大台節目和播放影視劇來撐時間，深夜十二點一過基本上歇台，下午四五點就播放紅地球了。

“經濟信息欄目起碼要十多分鐘一期，我們台現在沒有這麼多量的。”楊主任對創建一檔每天開播的欄目沒有信心。

“可以當作廣告播啊，不過要製作個小片頭，然後固定一個時段播出。”顏龍提議。

“廣告你隨時拿來，新聞聯播前時段最好。”

“價格多少？”

“按無線台的價格打六折。”

“不會吧，無法台本來就可以拿到六折的。”

“我再給你打六折。”

“那等於是無線台價格的三點六折？”

“我們老朋友了，你公司廣告一律給三折。”看來楊主任很需要廣告業務。

顏龍迅速心算了一下，三折的話，新聞聯播前播一條六十秒信息，要一千八百元，按有線台目前的覆蓋面，還是有點價高，況且經濟信息播出時段不需要這麼黃金。

“還有其他時段嗎。”

“除了新聞聯播前後，其他時段不好固定。”

“跟在晚間新聞後面播呢？”顏龍想讓楊主任拷貝省台東部經濟信息的操作模式。

“你是說放在晩間新聞裡面，還是外面？”

“當然是裡面。”

“不行的，晚間新聞播出帶，值班台長和市宣傳部天天審查，到時候通不過，就很麻煩了。”

確實，新聞裡面播廣告信息，再小的媒體也不敢這麼做。東部經濟信息本身是經濟類欄目，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那幾條是廣告類信息。

而且此次顏龍找有線台，主要是來拿信息播出價格，其次再是播出時段。好比，東部經濟信息是大餐，有線台信息是便當，滿足不同層次的消費者，說不定還能以量取勝。

顏龍的腦海裡，突然映出電視屏幕裡的那個紅地球。

“在有線台每晚開播前，弄個時間段怎麼樣。”顏龍問道。

“什麼意思？”楊主任沒明白。

“每天下午五點五十**分，先播出信息廣告，緊接著六點鐘台裡節目開播。”

“唉，可以也，顏總準備怎麼弄。”楊主任被點醒了。

“我們想個欄目名稱，台裡負責做個五秒鐘的片頭，有幾分鐘就播幾分鐘，每天一分鐘我可以保證。”

“好，我們先定下方案，台裡領導應該會批準。”

“楊主任，價格應該你說了算吧。”

“按最低價格三折給你。”

“那是多少一分鐘。”

“九百元。”

“我全年包下來，也要這個價嗎。”

“顏兄，今年台裡壓給我一千八百萬指標，總得完成，幫幫忙。”楊主任邊說邊掏出香煙，此前他已抽了顏龍三根煙。

“再打個三折吧，楊主任你也知道，在這個時段做信息廣告的都是小客戶，我準備給去省台做廣告的n市客戶，買一送一，同時在市有線台也播一下。”

“顏總，今年省台那邊能跑多少量？”

“兩百萬左右吧，預算百分之十劃給你們有線台。”

“二十萬？太少了。”

“這隻是些省台去做信息的客戶，還有專門來有線台來播信息的，應該會比省台的多。”

“六百元一分鐘，每天買斷兩分鐘，好了吧。”

顏龍吐出口中的煙，略微沉思了一下：“好吧，但有兩個條件。”

“結款是嗎，一月一結，兄弟給你先播後付。”

“可以，但不是這個。”

“還有什麼？”

“首先這檔欄目由我們分公司獨家承攬，其他公司要播出必須經過我公司，而且收費九百元一分鐘。”

“好的，沒問題，這樣操作也正規些，市場不會亂。”

“還有我公司現在還沒有編輯設備，信息片剪輯要借用你廣告部編輯台。”

“那你省台信息怎麼在送的？”

“播音稿寫好，毛片拿到台裡去編輯的。”

“剪輯沒問題，兩三分鐘片子，半小時足夠了，我讓部裡何霞給你編輯，隻是配音要請台裡的主持人。”

“配音費我來出，你那邊估計也支付不了現金。”

“好，配條音五十元吧，直接現金給個人。”

“來來來，楊主任，我們乾一杯。”

酒是顏龍自帶的1984年茅台。

顏龍隻是嘬了一口，楊主任乾了，他酒量比顏龍好很多。

突如其來的一年四十多萬業務，讓楊主任很是開心，而且用的是開播前的休台時間，何霞是台長的外甥女，在廣告部做內勤工作，收入不高，讓她負責給顏龍編輯播出帶，正好可以發她點獎金。

顏龍此時的心情，沒有楊主任這般輕鬆，每月三萬六千元買斷n市有線台每天兩分鐘時間，還是有較大的壓力，還得看公司員工的反響如何。

“顏總，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台裡什麼時候能同意。”

“這個沒問題，明天就讓你聽回話。”

“明年一月一日正式開始吧，這一個多月時間，我們先試試，播多少算多少，好吧，楊主任。”離1996年還有四十幾天，顏龍在爭取合作適應期。

“下個月可以開始了。”

“不行，我還得與公司骨乾們商量籌劃一下，畢竟業務靠他們做出來的。”

“不會有什麼變卦吧。”楊主任擔心了。

“台裡領導同意，我這邊沒問題，過兩天我們簽個合同。”

酒席上確實便於談生意，但不方便簽合約，真正成交合同為準。

第二天早上，顏龍七點四十分到辦公室，通知四個業務部經理，上午十點鐘到他辦公室開會。

彆看隻有五個人，白天聚齊開個會，不是件易事，果然茅珍珍說上午約了個客戶。

“今天會議內容較重要，如果不是約好的拍攝和簽合同，麻煩大家與客戶另約一下時間，實在不行，會議就改晚上七點。”

上午十點，五人圍著顏龍辦公室的長條茶幾坐定。

“昨天與有線台楊主任一起吃飯了。”顏龍風格磊落，不喜隱瞞掩蓋，使他做人輕鬆。

“楊主任是敏敏的中學同學。”茅珍珍說道。

敏敏是茅珍珍帶來的閨蜜，人長得文靜漂亮，業務能力很一般，不是茅珍珍罩著她，估計已被淘汰。

茅珍珍突然插話，顏龍略作了一下停頓，倒不是思路被阻，顏龍認為這是個有用的信息，今後與有線台的日常聯絡工作，非敏敏莫屬了。

“我準備每天買斷有線台兩分鐘，播出廣告信息，有線台送五秒鐘三維片頭。”

“什麼時段？”

“多少播出費？”

“我們怎麼收費？”

四位業務部經理反應熱烈。顏龍一一作了解答。

“六點鐘時段，其實不錯的，現在吃飯也有人看電視的。”周方平說道。

“老總，一千八百元一條，最低價限多少。”老茅問道。

“播出要六百五，還要租用攝像機，限一千五吧。”顏龍回答。

“我們獎金怎麼提？”茅珍珍最現實。

“按原來規定不變，這次與有線台合作，給大家增加些業務量，風險公司來挑。”

“業務不會少的，客戶比省台信息一定多。”小屈最年輕，信心滿滿。

“是的，小屈說得好，去省台播的客戶，也可以在有線台同播，公司隻扣播出費，沒有實力上省台的客戶就可以上有線台，還有很多衝著n市來的廣告客戶，而且開業信息播出是塊很大的業務。”顏龍分析帶提點。

“對對對，一些商場小公司開業，花一千八百元上一下電視，一般都會做。”茅珍珍最敏感。

“大家都同意的話，這兩天我就與有線台簽合同。”

“老總，你剛才說是我們公司獨家買斷，是不是其他廣告公司要來播出，都得通過我們。”老茅昂著頭問。

“是的，不但要經過我們，而且收他們九百元六十秒，業務量還計在我們頭上。”

“這個好！”四大部經理一致讚許。

“我們也要分一下工，各部將自己擅長的，分行業和區域，下班前書面報給我，今後各自按規定區域或行業，開展業務工作，如果有跨界業務，通過負責的業務部送上來，省台信息規定不變。”

見大家沒有反對，顏龍又補充了一條規定：“毛利指標不加，業務指標要考核的，每部每周二條六十秒信息。達不到的按播出費扣營收額。”

下午三點半，顏龍的摩托羅拉手機響了。

楊主任說台裡領導已同意，合同他也已經準備好，請顏龍馬上過去簽。

顏龍要做的是，一不著急，二再壓點價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