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心悅你(1 / 1)

好容易喝趴了那群惱人的弟兄,一身新郎裝扮,身姿挺拔的趙予墨步伐穩健,直奔新房。

站在貼著囍字的屋門前,趙予墨難得生出了一絲緊張,比他頭一次上戰場還叫人在意。

他等這天實在是太久了。

深吸口氣,趙予墨遣散了圍在周遭的下人,乾乾脆脆,推門而入。

正對大門的龍鳳紅燭被倏然掠入的風搖曳了燈影,紅帳亦隨風而動,左右搖擺。

隔著簾帳,他瞧見了端坐在床榻之上,頭覆金紋鴛鴦蓋巾的新娘子。

他有些恍惚,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初入宮宴那一日,又被滿目朱紅引回神誌,切實明白,自己真的娶回了心上人。

抬步上前,趙予墨撩起衣袍,便坐在了新娘身邊。

沒想到他才坐下,身旁靜如石像的新娘便猛地向自己撲了過來!

趙予墨下意識便要去接,眼角餘光卻瞥見對方手裡擒著一支金釵。

他眉心一緊,甚至用不上內力,隻是反手扣住對方的手腕,便化去了攻勢。

趙予墨神色平靜,指節按住某個穴口,對方便卸了勁兒,鬆下手中金釵。

待金釵滑落,趙予墨便將對方另一隻沒什麼力氣的手也逮了過來,將其壓上床鋪。

臉色陰沉得很,他毫不客氣地揭開蓋頭,正欲給對方臉上狠狠來上一拳,再盤問平南公主又被掉包到了何處,對方是誰派來的刺客。卻在掀開蓋頭,瞧清對方面容那一瞬時愣住了神。

燭光下,煜煜生輝的鳳冠金鏈散披在被胭脂染成了淺淺緋色的臉頰周遭,冠下的黑發因方才不算激烈的打鬥而略顯淩亂,一些被汗水打濕了的黑發緊緊貼在白皙的脖頸皮膚上。

眉目如畫,雙瞳剪水,朱唇皓齒。

趙予墨愣了神,一部分是被‘刺客’的美貌晃了眼,但更多則是因為這位想取他性命的刺客,正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新帝最小的妹妹,平南公主臨柏。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擒著臨柏雙手的趙予墨這會兒鬆也不是,不鬆也不好。腦子更是沒轉過彎,沒琢磨明白平南公主為何要刺殺自己。

難不成臨柏並不喜歡這門婚事?她早已有了心上人?是自己橫刀奪愛,才讓她如此憎恨,恨到要在新婚夜鋌而走險?

趙予墨瞧見臨柏眼角墜著一顆不甚明顯的淚痕,不自覺鬆開了手。

本就因酒醉而有些混亂的他被那顆淚攪得思緒更加混沌,趙予墨壓著聲,忍不住哄‘她’道:“彆哭啊,我……”

訓練場上的趙予墨能逮著人罵上一個時辰,卻在哄人時嘴笨的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愁啊。

鎮北候腦子亂糟糟,下意識伸手幫‘她’抹去眼角的淚痕。後者以為他這是要動手施暴,眼瞳皺縮,閉眼側開。

然而,那雙帶著暖意的手卻隻是輕輕地撫過了他的眼角,撫下緊貼在他臉側的發絲,撫去水痕。

約莫是從這動作中感知到了從未擁有過的憐意,緊閉雙眼的臨柏鬆了鬆眼,在鎮北候溫柔的憐撫中緩緩睜眼。

劍眉星目,氣宇軒昂。

傳聞裡性格凶暴的鎮北候其實也比臨柏年長了五六歲。

雖說久經沙場,受風霜洗禮,比同齡人多了許多沉穩,卻仍意氣風發。在紅燭的朦朧照影下,也少了許多銳氣,透出難得的溫柔。

四目相視,鎮北候在心上人略有閃躲的目光下緩緩開口:“你不願同我成親,可是因為心有所屬?”

他目光直白,問得乾脆,語氣平和,完全沒有計較臨柏刺殺自己的危舉。

臨柏從未想過會被如此對待,也沒明白鎮北候為何這麼問。他眼瞳微動,緩緩垂目,搖了搖頭,否認了這個說法。

公主臨柏不會說話,這不是秘密,趙予墨自然也知曉,所以對方無聲的回應對他而言無比重要。

得到否認回答的趙予墨不禁面露喜色,但又很快收斂起來。

他又問:“那你可是討厭我?”

這話問得其實非常小心,一向自信滿滿,瀟灑恣意的鎮北候從來沒有這樣小心過。也從未對任何人流露出這般謹慎又謙遜的姿態。

隻可惜臨柏體會不到其中深意。他就像隻受驚的兔子,鳳冠淩亂地躲開了對方視線。

好半晌,他終於確認對方是真的想得到答案,才稍稍又做搖頭。

沒有心上人,也不討厭他?

趙予墨倒不明白了。

如若隻是單純的不願和他洞房,為何不等他回屋之後,兩人秉燭長談好好討論?雖說他求娶臨柏時態度強硬,卻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何必非取他性命不可?

思索間,趙予墨感覺自己的腰腹有些發熱。

該是暖房酒的酒勁兒上頭了。

奇怪的是,這熱意不隻從腰腹來,他還感覺身子底下有什麼熱乎乎的小鼓包頂著自己。這東西很突兀,在它不該存在的地方存在感十足。趙予墨沒多想是彆的什麼,隻想著把這小鼓包挪出去,便探手去尋。

哪知手剛碰到小鼓包,還在他臂彎禁錮之下的臨柏身子便猛然一抖。墨色的瞳子因趙予墨失禮的舉動而惶然抖動。

這是什麼反應?

趙予墨跟缺根筋似的,將手從衣擺下方探了進去。手心才剛接觸到帶著熱意的鼓包,身下的公主忽然劇烈掙紮了起來,慌慌張張地要從他手下逃脫。

可是來不及了,趙予墨已經拿住了他的命脈,且被醉意擺弄,他居然還動手捏了捏。

握著倒不要緊,但這一捏,差點沒把臨柏給直接送走。

趙予墨驚覺臨柏臉色變得慘白,身體像隻剛上岸的魚,連著掙紮了好幾下。眼眶泛紅,不停落著淚珠。

被那眼淚找回神誌的趙予墨一瞬間意識到了那是什麼,即刻鬆手,努力補救著,按在上頭小心揉搓。

經過他漫長的努力,小軟包終於慢慢鼓了回來,方才還在嘶嘶抽氣,疼得不行的臨柏公主喉間溢出幾聲急促的呼吸。

委屈得很,卻曖昧得撩人心弦。

趙予墨受他撩撥,心口熱浪蓬勃,登時口乾舌燥。

在臨柏躲閃的目光下,他仔細揉了揉小鼓包,聽對方哼出幾聲急促而細碎的聲響,終才福至心靈,回過味兒來。

……男子?

所以,臨柏公主是男子?

這下趙予墨徹底醒了。

他徑直問道:“你要殺我,是怕我知道你是男子?”

藏了十幾年的秘密被趙予墨用輕鬆的口吻道出,臨柏心頭猛然驚起一道巨雷,嚇得他面色蒼白,又要掙紮。可他身體孱弱,力量根本不足以推開身體強健且常年習武的鎮北候。

就在臨柏因秘密被發現,感覺自己可能會命喪於此的時候,趙予墨倏地放緩了語調。

他試圖理清此事,又不願嚇著臨柏,隻得壓著脾氣,慢慢問詢。

“你…”瞧著那張在他夢裡見過無數次的臉,趙予墨躊躇一陣,抬手撩起臨柏的耳垂肉。

見後方確有一顆黑痣,同他在宮宴上瞧見的公主特征一致,趙予墨沉默著,才終於相信他眼前的男兒正是他思念了五六年的心上人臨柏。

但…

“平南公主,怎麼會是男子?”

他喃喃自語,未曾發覺自己將心中所思說出了聲,直到手中傳來抖動,才發覺被他囚在懷裡的臨柏面色慘白。

他在害怕。

趙予墨思緒翻湧,倏然明了對方為何而懼。

且不說平南公主是男子這件事傳回宮中,他會有怎樣的下場。就單論新婚之夜,他被自己發現真身,都有可能會性命不保。

大抵真的是走投無路,他才選擇走這麼一條險路。

若他真的成功了,可以將現場偽裝一番,把罪責推給莫須有的刺客。估計誰也不會相信,這位身嬌體弱手無縛雞之力的啞巴公主能打得過身強體壯的鎮北侯。

且‘她’也沒有理由傷害自己的夫君。

若僥幸蒙混過關,他可以以鎮北侯遺孀的身份安然度日,也不用再擔心再嫁娶的問題了。

隻是這經不起推敲,他手底下的人可都不是吃素的,到時候真相大白,他也基本沒有活路。

…不過怎麼著都是死,搏一搏或許還有生機也未可知。

思慮至此,趙予墨大致明白臨柏為何非要動手的緣由了。但問題也繞回了最開始的那個——平南公主臨柏,怎會是個男子?

難不成他還有個孿生姐妹?

沒聽說過啊,雖說先皇後宮佳麗三千,但子嗣卻不多。除去當今天子,一共就隻剩下一位王爺,三位公主。

從未聽聞還有雙生子之說。

頓了頓,趙予墨意識到了其中蹊蹺,看向臨柏的目光也從審視柔化得溫和許多。

他鬆開了對臨柏的桎梏,後者便像隻受驚的兔子,慌慌張張地在床位縮成一團。

鳳冠在混沌的掙紮中脫落,發髻散亂,烏發披垂。一縷青絲從脖頸後方掠下,臨柏耳後那顆黑痣藏匿其中,若隱若現。

趙予墨瞧著那顆黑痣,瞧著臨柏的側臉,忽然想起,他初次見到臨柏是怎樣的心境。

他深吸了口氣,扯過床尾的囍被,慢慢推到臨柏面前。

“秋夜風寒露重,彆著了涼。”

臨柏側目望來,似乎不理解趙予墨為何會說這樣的話。又或者該說,他不理解趙予為何願意輕輕放過他,甚至…仿佛這些事不曾存在過。

他可是個男子,還打算要刺殺他。

讀懂了他眼中情緒,趙予墨將棉被又推得近了一些,方才開口。

“我心悅你,臨柏。不拘男女。”

他道。

“是你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