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終於知道了他的名字。
奚容。
默念了幾次, 在床上磨磨蹭蹭,才把衣服穿好。
不知道有幾百年沒有睡過覺了。
修士一般不用怎麼睡覺,但也不是不完全睡,有時一天會有一個時辰打盹, 有時半個月睡一次, 但很是平常, 多是冥想。
魔修因為心魔橫生, 冥想並不會和正道修士一樣定心修養, 反而很耗費,因此魔修比正道修士更需要睡眠。
幾百年沒睡,精神狀態已經相當惡劣。
平時一個人也難以入眠, 如今有人在身邊,更應當警醒, 沒想睡了一個時辰。
醒來的時候狀態前所未有的好。
心想果然這寵侍有點用場,雖說有些愛哭,也暖不了床, 卻能讓他睡覺。
衣服穿好了, 是昨日來時穿的那身羽衣。
魔尊瞧了瞧那料子, 竟然是一件天階法寶,材質昂貴至極。
但還是穿著從前的衣服,沒幾身換洗的,也是不妥。
修士的體內雜質本來就少,再加上有除塵術法, 一般是不用換洗衣服的。
可是人無極宗這麼大一個門派, 他堂堂魔尊, 好不容易有了個喜歡的寵侍, 連件衣服都不能換?
於是一大早便吩咐下去, 上午要帶自己的寵侍挑選衣服。
定頂好的料子。
無極宗有專門的製衣部門,多數是普通的修士,也有魔修,他們是生存在無極宗門下的一些小派上來的人,在這兒算是謀個差事,也保家人平安。
整個魔宗都找他們製衣,無極宗的服裝統一,每年發兩套,很夠用,這個部門一年來很多時候都很閒,閒下來也會幫無極宗一些乾部做衣服,當然有妻妾寵侍的衣服。
這回話傳下去了。
“魔尊的寵侍要來挑選衣服,大夥兒把頂好的衣服全部拿出來,上午魔尊便要帶著寵侍來挑衣服了!”
這一命令下來,整個製衣部一陣雞飛狗跳,都在為此而忙碌,把壓箱底的好衣服都拿了出來。
還考慮到了寵侍需要哪種衣服。
傳話的人又說:“這可是魔尊第一次有了寵侍,昨日才把人擄了回來,抱著人回寢殿睡了一覺,可見是多麼寵愛,咱們魔尊平常除了修煉和訓人,什麼時候對人這麼好過?必然要讓魔尊滿意。”
這麼一說,製衣部的人更是慎重,一時間無法趕製,但好在其他乾部的妻妾寵侍也來做過衣服,如此便將頂好的衣服全部拿了出來,□□三十二套,各類款式,算是極限了。
製衣部的總管早早候在了門口,下屬們早就把衣服掛好,熨燙得整整齊齊,屋子收拾的乾淨如新,絢爛的燈火都點了上,就怕魔尊看不見。
…………
奚容昨天嚇得夠嗆,第二天起床穿好了衣服,喝了些花露,魔尊帶著他在宮殿逛了逛,突然說帶他去挑衣服。
奚容是很喜歡買衣服或者是其他飾品的,他從小就穿得花哨,穿衣服要搭配漂亮華麗的飾品,整個人像個小禮物似的掛著金銀珠寶,之前和寒清玉在一起的時候也買了許許多多的衣服和飾品。
現在。
才到魔宗第二天。
做了魔尊的寵侍。
就要去挑衣服了。
奚容偷偷看了那魔尊一眼,見他雖然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是看起來是沒有生氣也發怒更不是陰陽怪氣。
就是要帶他去挑衣服了。
莫名的覺得他心情還挺好。
昨夜沒有忍住,哭了許久,本以為自己要完了,沒想到魔尊竟然沒有怎麼樣他。
看昨天夜裡魔尊的表現,也不想要把他弄死,算是真的要把他當做寵侍。
雖然當寵侍很沒尊嚴,不知道還要乾什麼事,但這可是魔尊,性情反複暴戾,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大發雷霆,因此還是得識時務,好好順著他。
又見他說帶他去挑衣服,可見自己應該還算……沒有被厭棄?
但是奚容到了挑衣服的衣服,簡直驚呆了!
才進門,瞧著衣服,耳朵已經紅透了。
這、這是給人穿的嗎?
啊不,這是給正常人穿的嗎?
他可是合歡宗的少主,怎麼著也是很見多識廣了。
他師姐給爐鼎穿過這些東西!
不止他師姐,還要合歡宗門下的合歡樓,都是乾的是風花雪月的事,動些魅術,找人一塊雙修,穿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
很多奇怪的東西奚容沒見過。
但是,小部分是知道的,比如給爐鼎穿的一些衣服。
就是和這些及其相似!
當然奚容是沒有一些惡趣味,他穿衣服花裡胡哨,也很多飾品,但都是為了好看為了華麗,為了貴氣又被人誇。
而現在,這些衣服,真的……
一件件輕薄無比。
好些件跟沒穿似的。
那也是顏色倒是漂漂亮亮的,衣料也算極好,可那輕薄的透明絲綢緞,顏色十分的淺,便是和正經衣服一般套了好幾件也是清透。
甚至該遮住的地方反而不遮。該不會讓他穿這種衣服吧!?
開頭幾件已經把奚容嚇到了。
他偷偷看了眼魔尊,見他看得及其認真,看樣子是真的在一件件給奚容挑選,從款式到材料都相當認真。
幾十件衣服看了一圈,便問:“有什麼喜歡的嗎?”
他問這句話的時候,整個製衣部門噤若寒蟬,連奚容都感受到了這種可怕的氣氛,因為整個部門,在場的所有人都盯著他,仿佛他要是說不要,所有人都會被處死。
那戲文裡的暴君都是這麼乾的,寵侍不滿意,便殺了無辜的手藝人。
而這些人,瞧著大多數都不是魔修。
也是,魔修都給魔尊當爪牙去了,怎麼來製衣?這這些都是普通人乾的活,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人。
奚容硬著頭皮看了又看,終於從一眾衣服裡挑出幾件正常的。
“就、就這件……”
平平常常的綠色霓裳,樣式很簡單,有些輕薄,沒那麼花裡胡哨,但關鍵他是正常。
這已經是這些衣服裡最正常的了。
魔尊站在那件衣服面前瞧了瞧,還摸了摸料子,略微皺起了眉頭,“怎麼是這樣的料子?不是說要頂好的料子嗎?”
這話一出來,製衣部門的總管嚇得連忙跪在了地上,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已經是頂好的料子了,他們不知道魔尊要什麼。
瞧他旁邊這名小寵侍,真是美麗到驚為天人的地步。
難怪被如此寵愛,還要魔尊親自陪他來看衣服。
可是現在小寵侍挑出衣服了,魔尊卻嫌衣料不好。
其實衣料,在普通衣服來說,已經是頂級。
隻是,不是法寶。
和奚容身上穿的這身羽衣是天壤之彆。
若是這種衣服給奚容穿,那豈不是一點也不如他之前的衣服?
他這麼大一個無極宗,竟然要他心愛的小寵侍穿的衣服比不上從前?那小寵侍豈不是不樂意待在他這兒了?
奚容腦門就差冒冷汗了,生怕下一刻整個總管血濺當場,便連忙說:“我很喜歡這件,可以給我試一下嗎?”
魔尊終於舒展了眉頭,盯著那件衣服瞧了又瞧,才說:“拿回去試。”
嚇得發抖的總管連忙要去幫他打包衣服,但魔尊已經先一步把衣服收好了,而後牽著小寵侍就這麼走了。
整個製衣部門重重鬆了一口氣,總管摸著胸口感受到了劫後餘生心有餘悸。
良久,才緩過來下命令,“趕緊去找好料子!”
…………
回到了寢殿,便拿著衣服讓奚容試。
奚容捧著衣服,愣愣的站在原地。
門窗都關好了。
緊緊反鎖,沒有任何人能進來。
可關鍵是,魔尊在這裡!
怎麼試?
當面換衣服嗎?
甚至魔尊還略微疑惑:“不是說很喜歡嗎?怎麼不試?”
奚容尷尬的站著,見魔尊走過來,仿佛要幫他換衣服了,他連忙抱著衣服退後兩步,“我、我自己來!”
耳尖紅紅的,摟著衣服的樣子特彆可愛,真想輕輕碰碰。
可是奚容退後。
有些為難的看了魔尊好幾眼,想說又不敢說。
終於,魔尊問:“想要和我說什麼?”
奚容連忙小心翼翼的說:“可不可以、您先出去,我自己換?”
魔尊愣了一下,似乎對他這個請求有些疑惑,但看他有些為難的樣子,又想起昨天晚上哭得那可憐樣,怕他可愛的腦袋裡有什麼彆人弄不懂的小九九,若是不順著他,恐怕又要急哭了。
如此便出去了,好生在門口守著。
才守了一會兒,那出任務的左護法回來了,見自家魔尊守在自己的寢殿外,一時間有些奇怪。
魔尊大人在門外守得恪儘職守,像個侍衛一般,但又忍不住去聽裡面的動靜,因此格外有些不同。
幾大護法是魔尊的親信,是魔尊的嫡係人馬,無極宗大大小小的事,魔尊都很放心交給他們,因此可以比一般下屬說得上話一些。
左護法有些好奇的問:“魔尊大人,可是有什麼事?”
要不然怎麼守在自己的寢殿?
裡面有人?
魔尊微微皺眉,他對怎麼養小寵侍一竅不通,但左護法也沒有寵侍也妻妾,問了也是白問,但也不代表他不懂?
於是便說:“本座小寵侍在寢殿裡換衣服,要本座回避。”
左護法驚呆了。
魔尊竟然有寵侍了?
他剛回來,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到底是什麼人竟然還能使得魔尊在自己寢殿外守著?
但看魔尊是相當重視這名寵侍的,連這樣的小問題都在煩惱。
便說:“也許也是在害羞。”
害羞?
魔尊想,昨夜不是什麼都穿在他懷裡睡了一夜嗎?如今怎麼害羞了?
可是昨夜因為害羞才哭的那麼厲害?
這可不行。
做寵侍要做許多事情,往後還要做更親密的事情,怎麼能害羞?
那不是要哭壞了?
難怪今日見那些個衣服邊是紅著臉一件也不選,隻挑了件正常的。
當然,就算是選了,便也不能在外邊穿,隻能在他寢宮範圍。他的寢宮非常大,把下屬都趕出去,設定好結界,奚容隻能在這裡活動,不準彆人看一眼。
他雖沒有過寵侍,但也知道那些衣服應該是私密的情趣之物,不是一般來穿的,如今奚容好了衣服也罷,沒挑好壓罷,那些衣服他都是不滿意的。
魔尊對左護法說:“今日交於你任務,捉一隻天階蠶王,再要一隻一階鳳羽,一個月之內本座要見到。”
材料和衣服不滿意,他要自己挑選,
“是!”
左護法剛回來,又滿懷疑惑的出任務去了。
不一會兒奚容已經換好了。
衣服稍微大些。
魔尊看了看,覺得奚容也許是真喜歡這身衣服,便幫他裁剪縫製一下。
又見他始終低著頭,不敢看人。
一句話也不說,不像其他人的寵侍?
其他人是怎麼和寵侍相處的?
魔尊沉思了片刻,決定偷偷去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