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岩漿滾燙無比, 即使是修士進去也會瞬間灰飛煙滅。
和在神降秘境那冰冷的冥府之水天差地彆,這裡炙熱而乾燥,能看得出不遠處是冰冷的雪山, 那汩汩的冰流緩緩流落, 彙入湖潭,在炙熱的岩漿邊緣滾過,已經變成了汩汩冒著熱氣的開水。
奚容從水潭裡出來便是渾身乾了,可見這兒是多麼的熱。
而銀發男人還在遠處的岩漿裡。
即使是高修為的大能也難以在岩漿裡這麼的久。
從看見奚容起, 到和他對視,已經過了好幾息, 男人通體是麥色偏深的皮膚, 半身在岩漿之下, 隻露出個腰部以上的的身體,從上半身的肌理分布和肢體比例來說。
堪稱完美。
冷冰冰的站著岩漿裡望了過來,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好似不知那岩漿是多麼的燙。
奚容和他隔得其實是有些遠的,隻遠遠的能看見顯眼的銀發和金色的眼眸,看不清更具體的容貌, 單看輪廓來說,應該是相當俊美。
奚容和他對視的幾息, 連忙收回了目光。
但他才收回,那男人便飛了過來。
和一般的飛不一樣, 那是瞬息之間就來到了奚容的跟前。
他原本在岩漿裡是沒穿衣服的,如今到了奚容跟前,已經裹上了一身金邊勾勒的黑衣。
高高大大肩寬腰窄, 炙熱的氣息襲來, 很有壓迫感。
奚容已經感覺到了極端的危險, 他連忙退後兩步,卻被男人的大手抓住了手腕。
奚容的手腕纖細雪白,似玉一般,指尖和節骨被熱氣氤氳得微紅,靈透鮮嫩美麗至極,男人的皮膚比奚容深了好幾個度,修長的大手抓過來,像是摸著什麼靈巧的物件。
輕而易舉就掌控了。
奚容左右看看,已經是不在方才的神降秘境之內,也沒有朝雲,更看不見寒清玉。
【奚容:阿爾法,這是哪裡?】
無論從周圍的環境,還是感知上,都不是剛才的地方。
阿爾法罕見的沒有答奚容的話,但也沒有閃爍紅光。
奚容稍微總結了一下,阿爾法閃紅光表示情緒不穩定,或是想說什麼無法回答。
而這次是如此的平靜。
他被陌生的男人抓住了手。
有些緊,但是不疼。
奚容細碎的退了一步,抬頭時終於看清了對方的臉。
奚容愣了一下。
恍惚間覺得他有些像寒清玉。
俊美的五官和美麗的眼睛,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可是氣質卻天差地彆。
這個男人膚色比寒清玉要深一些,銀發金眸,以及冷冰冰的神情,或是渾身難以壓製的陰邪的獸性,完全和寒清玉向背。
“你是誰?”
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離得這麼近,仿佛要把奚容的頭皮給震麻了。
冷冰冰的質問,金色的眼眸盯著奚容,仿佛是被一頭饑餓的野獸盯上了一般。
奚容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男人眼眸微眯,仔細端詳奚容,他湊近,好似在奚容身上嗅了嗅,突然冷笑了一聲。
“很香。”
“如此貌美,可是那道貌岸然的正派,選來勾引本座的?”
奚容從他手心裡掙了掙,解釋道:“我不是,我也不知道怎麼來的,你放開我,我馬上走!”
“不知?”男人金色的眼眸宛如機器一般無機質掃視奚容,幾乎是將他全身上下仔仔細細連頭發絲都看了個遍,“此地乃是我無極宗的核心之地,你怎會在此地?”
無極宗?
奚容根本沒聽過這個門派,而這個男人一看就是修為極高的大能,奚容因常年在寒清玉身邊,已經習慣了高階的修士。
這個男人壓迫感比寒清玉更甚。
看樣子,必然是魔修。
合歡宗本是魔修門派,奚容對魔修門派也有一定的了解,確實是沒聽過這個名字。
但這人一看就很厲害,這個無極宗奚容怎麼會沒聽過?難道是什麼隱世的魔修門派?
合歡宗之前也是魔修門派,他要不要自報家門來套個近乎?
還是不了,他合歡宗如今已經是正派收編,報了門派也許要更惹怒他,說他們是叛徒,那豈不是更坐實了他是來正道派來的細作。
“我、我,我是在河裡遊泳,不小心遊來的!”
這話說的也不算是撒謊,他的確是從冥府之水沉下來的,就那麼一晃眼,冷意還沒感知透,已經被熱水浸泡。
“河裡?什麼河?”
奚容脫口而出,“叫冥河!”
奚容也不知道那河真正的名字,隻知道朝雲是這樣說的,那河是會吸修為,男人問,他下意識的答了出來。
男人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低聲說:“冥府之水?”
奚容連忙點頭,“對對!”
一陣沉默。
進接著奚容感覺到男人在探他內息。
“金丹修為……真是可笑。”男人冷笑一聲,金色的眸子盯著奚容,反複叨念,“冥府之水運來的生死劫,竟不過是名金丹期的漂亮娃娃。”他低低笑了一聲,修長的手指輕輕撚起奚容的下巴,語氣裡是自負的涼意,“生得倒是合本座心意,殺了著實可惜,如此,便給本座暖床罷。”
他說著,輕輕一撈,便是將奚容撈在了懷裡。
華貴的金線勾勒出的黑衣隻是一晃眼,奚容已然被騰空而起,緊接著,天蠶絲做的羽衣灌滿的風,他被擄掠到了空中。
速度竟是不快,是一般的騰雲駕霧,奚容這樣的修為也不會感知到不適。
隻是他身體很熱,奚容被摟在懷裡,感覺隔著衣服,手心都是熱的。
他往往下一看,腳下是燈火通明的山河。
男人冷不丁冒出了一句,“都是無極宗的地盤。”
奚容有些驚訝,那這個無極宗幾乎和天衍宗一樣大了?
這麼大一個魔宗奚容竟然沒聽過?
但是他也不過二十幾年的閱曆,整個靈界這麼大,好多零零碎碎神秘的魔修門派,他也不可能全部知道。
不過一會兒就到達了魔宗。
還沒下來,正要降落,便聽見魔修們一個個排得整整齊齊,震天呼喊:“恭迎魔尊!”
奚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魔修。
而且放眼望去,最低修為都是化神期。
可見這魔尊的修為有多高,竟讓這麼多大能俯首稱臣。
魔尊每日都是一身黑衣。
此時此刻已經是夜間,整個魔宗燈火通明,魔尊一頭銀發在黑夜裡格外顯眼。
隻是今日有些不同,他懷裡抱著一名美人。
奚容穿的是天階的蠶絲編製羽衣法器,顏色是煙雲一般的淺淡紫色,若是飛起來如雲霧般飄落,美麗極了。
這一次魔尊沒有風風火火的飛下來,而是飛得有些緩慢,引得魔修們忍不住抬眼看了一下。
因為魔尊時常穿深色衣服,身邊從無旁人,如今懷裡的美人一襲煙紫色的羽衣,便顯得格外醒目。
不一會兒便飛了下來,銀發的魔尊高高坐在王座上。
那王座通體玄金,乃是背靠巨大的龍骨,那龍骨蜿蜒盤旋。頭顱對著眾人,雖是死了,但是依舊威風凜凜。
王座很是寬敞,若是一般由魔尊坐著,是綽綽有餘,並且氣勢攝入。
如今竟將一名美人摟抱在懷裡,一同坐在了王座上。
有膽子大的魔修偷偷瞧了一眼。
便是怔住了。
魔修們的乃是隨心所欲的做派,多數人在伴侶上很是混亂,對方大多數是魔修,而魔修門派的地界也有許多花,他們不禁欲,看上了便是擄掠回去。
但是。
從沒見過這樣的美人。
看他的穿著和打扮,真是一名清麗佳人,生得純美又乖巧,似乎是正道大世家的公子少爺一般。
眼睛清透無比,懵懵懂懂有些慌亂,不知道魔宗是哪裡擄掠而來的美人,看樣子是不太情願的樣子。
不願意坐在魔尊的懷裡,仿佛是想走,但是兩隻手腕都被握住了。
他一雙手格外的漂亮,纖細白皙,似乎是不老實一般,被魔尊一隻手便抓著了兩隻手腕,另一隻手摟著細嫩的腰肢,想走也走不得,像隻小白兔似的被禁錮在懷裡,大堂之下那麼多雙眼睛,隻給人看了一個照面,便連忙轉過頭,將淩亂的長發覆蓋在臉上,妄想遮住自己美麗的面容。
魔尊似乎發現了他的小動作,便是又將他摟過來了點,聲音低低輕輕的,“怎麼了?不準彆人看?”
被擄掠中,頭發都散亂了下來,淩亂又純美,如同受驚的毛茸茸的幼獸般,用美麗柔軟的長發覆蓋自己的臉,被問及時,一雙大眼睛便望了過來。
一瞬間能看亂男人的心。
魔尊金色的瞳孔顫了一下,而後又慵懶輕嗤,“便是這麼經不得看,到了床上該如何?派你來的人沒教你這些東西嗎?”
堂下一眾魔修聽得耳朵發熱。
嘖嘖嘖。
這是什麼話呀?
冷冰冰的又如火焰一般暴戾的魔尊,平日裡出來練功便是打殺,什麼時候說過這種騷話?
看把那小美人嚇得夠嗆。
眼睛都紅了,若是再說上一兩句過分的話,估計要當場哭出來。
真是可憐極了,估計是個單純的小公子,從來沒有經曆過這些事,如今突然被搶奪過來,還聽說要被如何作弄,嚇得長長的睫毛都氤氳了水汽。
如此可愛純美、楚楚可憐,便是閱人無數的魔修們都忍不住為他擔憂,真想把人摟過來哄哄。
可是人是魔尊的。
怎麼多年來魔尊身邊沒有半個貼心人,連個侍從侍女都沒有,寵侍之類的從沒有見過,如今突然抱了名美人過來,怎麼可能把人讓給彆人哄哄?
幾條命都不夠他殺。
可惜他是個不解風情的冰塊,那小美人明明已經把臉擋住難為情了,他偏是要叫他難堪。
“怎麼著,如此的看著我?”魔尊的聲音稍微輕了一點,伸手將他覆蓋在臉上的長發輕輕撩開,那一隻大手幾乎是將他半邊臉都蓋住了,手指帶著薄薄的繭,碰在了奚容白嫩的臉上,有些疼。
奚容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回:“我不是、我不是細作……”
他聲音小,蚊子似的不敢說話,但在場的都是化神期以上的修士,耳朵靈敏得很,都聽得清清楚楚。
那小美人說自己不是細作。
肯定不是!
一瞧就不是!
哪裡有這麼可愛的細作?
瞧著特彆單純,他們魔尊興許就尋個由頭把人抓了回來。
該不會還無恥的說彆人勾引他吧?
嘖嘖。
那豈不是能名正言順的把人擄回家暖床了?接著又是嚇唬又是逗弄,直把那小美人急壞了。
魔尊偏偏要側耳去聽,仿佛是沒聽見似的,把耳朵貼在奚容的唇邊,有些嚴肅的說:“不是什麼,這麼小聲本座怎麼能聽見?”
堂下眾人皆是彆過頭,暗暗為那小美人捏了把汗,魔尊存了心要逗弄他了,瞧著他推推搡搡不樂意,便偏偏要他在陌生的環境、眾多魔修之中大聲說話。
瞧著是個正派世家寵在家裡的小公子,哪裡見過這樣的世面?
如此多的魔修在這兒,聽說他們正派對魔修害怕得緊,見著一名魔修都要大動乾戈,如今這麼多人,真如小白兔入了狼窩裡。
待會兒莫不是要把人弄哭了?
奚容見他是如此嚴肅的逼問,堂下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他若是細作,都能把他撕碎。
可怕的魔尊可能真的沒聽見,瞧著就不是好脾氣的人,一念之間便能弄死他。
奚容便鼓起勇氣說大聲了,“我不是細作……”
那聲音輕輕的軟軟的,很是好聽,叫人聽了一句還想聽第二句。
辯駁也是那麼一句,就說自己“不是細作”,乾巴巴的,一點也不能說會道。
若真的是細作還能活到現在?
但。
話說回來。
若真是細作,又如何?
才是金丹修為,手腳軟綿綿的,那點靈力能乾什麼,若是打起來隻能給人投懷送抱的命,還那麼膽小怕生,養的嬌嬌氣氣的,怎麼可能有這樣的細作?
便是,也如肉包子打狗一般,變成了盤中餐。
又想,最好是細作,如此便拿住了他的錯處,如此弄起來可以更過分。
那便故意不發現他乾什麼壞事,偶爾嚇唬一下,抓住他的小尾巴,漂亮的小細作說不定為了隱瞞什麼還會主動投懷送抱。
魔宗金色的眸子看了過來,面無表情的問,“不是細作是什麼?”
奚容一時間答不上來。
他不是細作,就是是普普通通的修士,還能是什麼?
但怎麼說都不合理,他怎麼就偏偏到了那裡?
一時間答不上來,急得要命。
魔尊金色的眼眸微垂,在奚容耳邊低沉的提醒,“告訴過你的,給過你身份,你瞧,這麼多魔修在這兒……”
話裡隱約是威脅。
奚容抿了抿唇,小拳頭握得緊緊的,好一會兒,才聽見他細細的聲音,略微帶著絲哭腔,“是、是你的寵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