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060(營養液加更15)(1 / 1)

【第六十章:“再休息一會兒吧。”】

醫院病房內。

竹野內彥一緩緩合上手中的《萬葉集》。

“在回答你們的問題前,請你們先告訴我,阿信是不是已經脫離危險了?”

拄著拐杖的亂步好奇地看向他:“不是你安排的狙擊手嗎?為什麼反倒來問我們他的安全?”

竹野內彥一沒說話,手卻下意識地珍惜地撫過手中的《萬葉集》,那是一本年代久遠的書,雖然保存的很好,但扉頁仍被舊時光染成上破舊的顏色。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站在門邊的陰影裡,太宰忽然開口,“你其實是想要‘殺死’河原木信的吧,因為他沒有足夠的能力在你死後保住大筆的遺產。”

沉默的竹野內彥一苦笑出來:“是的,我曾經花了很長的時間和阿信分析利弊,但他並不信任我,或者說,在他的內心裡,依舊很討厭我吧。”

“為什麼呢?”太宰繼續問,“河原木信先生隻有二十八歲,而河原木稚生變成植物人已經三十年了,也就是說他甚至沒有和河原木稚生交流過,那麼啊為什麼會如此記恨你這位自己叔叔的好友的呢?”

竹野內彥一側過頭看向窗外落日,“或許是因為,在他們一家人眼裡我並不是稚生的好友,而是一位拐走了稚生的惡人吧。你們應該已經知道了吧,稚生出生在一個規矩很多的沒落大家族裡,因為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生性又靦腆,受到的關注很少,但卻很愛讀詩,我認識他的時候是小學,但他那時已經能把《萬葉集》背下來了……”

竹野內彥一開始叨叨絮絮地說著幼年往事,說河原木稚生給他念《萬葉集》,也說他帶著河原木稚生上山下河四處遊玩,太宰沉默的聽著腦海裡一瞬間閃過的卻是國語廢材柊真白,柊真白也給他念過《萬葉集》,雖然念得磕磕絆絆,第一遍念完,第二天再念還是會露出清澈且愚蠢的眼神……

“也許是因為一起玩鬨,稚生的性格開朗了一些,然後在十歲的夏天,我們覺醒了異能。”竹野內彥一沉默了一下,“稚生的異能是精神係,可以通過修改某些條件在腦海中推演出事物的發展方向,是很強大的異能,但對於隻有十歲的他來說,這個異能帶來的精神負擔遠大於收益,但因為生性不愛分享憂慮,漸漸地,他的精神開始崩潰,而他的家人……他的家人隻是一些普通人,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居然主張將稚生送進療養院。”

病房沉寂下來,如血的夕陽落在窗台上,像是寒冷的冬天裡最後一點溫暖。

“所以,我帶著稚生跑了出來。因為年紀小沒有地方去,隻能一路流浪,路上遇到許多的危險但都靠稚生的異能避開了,慢慢的,長大了一些,我也靠著‘黃金律’積攢了一點財富。我們開始在橫濱重新上學念書,開始好好的生活,但橫濱太亂了,無處不在的危機讓稚生的危機感拉滿,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他每天都會利用異能推測危險,等到我發現過來,他已經……已經被消耗得很嚴重了。最後一次

,是在我們高中快要畢業的那年,一個非法武裝組織襲擊了學校,稚生利用異能逃脫之後徹底崩潰,他抱著頭哀求我殺死他。”

亂步撇了撇嘴:“於是,你殺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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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野內彥一頓了頓。

“對,”竹野內把頭埋進雙手離,捂著臉,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他當時太痛苦了,痛苦地像是馬上就要死掉一樣……”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握著手-槍茫然又無措,他想找到一個辦法,找到一個能讓河原木稚生好受一點的辦法,所以,他做下了這個讓他餘生都在後悔的決定。

“所以,說了那麼多,”太宰無動於衷地看向他,“那位費奧多爾君是向你承諾了什麼才讓你甘願奉上所有的財富,配合他走入極端的呢?可以讓河原木稚生蘇醒過來?”

竹野內彥一沉默了下來。

太宰低笑了一聲,轉身離開。

亂步跟在他的身後。

就在病房門被拉開,竹野內又開口了,“等一下。”

太宰停住。

“你也有摯友不是嗎?那位至今還沒有蘇醒的少年,他為了保護你甚至連即將爆炸的炸彈都可以扛下來,你應當能理解……”

沒等他說完,太宰重新邁開腳步。

電梯門闔上,沉默而狹窄的空間裡,亂步打量了他,他想說點什麼,但最後,所有的話都吞回了肚子裡。

電梯在他們的病房樓層停了下來,門打開,遠遠傳來一些微弱的響動,聽到了聲音的太宰快步而出。

傳出動靜的病房是柊真白的病房。

“等等,你彆掙紮,傷口裂開了——”

“叫醫生!叫醫生!”

“等一下,金毛,你彆把他摁回床上,他傷到的是背!輕一點,他的肋骨要二次骨折了!!啊——我的腿,我也要二次骨折了!”

雞飛狗跳的聲音,太宰拉開病房門就看到拄著拐杖的安吾立在病床前,一疊聲指揮武裝偵探社來探病的國木田獨步按住不停掙紮的柊真白,因為動作太大,柊真白背上的傷口重新開始滲血,血液透過繃帶逐漸蔓延開。

病房一瞬間沉寂。

被那雙陰鬱的眼眸注視著,國木田不可遏製的心頭一栗,他下意識鬆開手,掙紮的柊真白啪的一聲摔回床上,他又重新掙紮起來,幽靜的黑瞳明明睜著,但卻好像什麼都看不到,掙紮的手已經探出病床,下一刻就要摔倒地上。

那一刹那,亂步隻覺得流風一卷,總是披得好好的黑手黨大衣憑空落到地上,而大衣的主人太宰已經出現在病床邊,接住了不停掙紮的柊真白。

“我不是,我沒有,是他掙紮的太厲害……”

國木田解釋的話剛說了一半就又咽了下去,表情變得像是見了鬼一樣,因為剛剛無論怎麼樣都不肯安靜下來,甚至能用上格鬥技能抵抗他的柊真白居然像倦鳥一樣蜷縮在太宰的手邊,黑色的眼瞳終於倒映出身影。

太宰低聲地說道:“我沒去哪裡,再休息一會兒

吧。”

沒有應答,但是安靜的少年重新緩緩閉上了眼睛。

國木田:“……”

國木田:“???”

安吾壓低了聲音:“雖然睜眼了,但他應該一直都沒有清醒過。”

這時,門外終於響起醫生和護士的聲音,被驚動的醫護帶著設備和藥品穿過走廊並大聲的說著指示的話,安吾和國木田,甚至亂步都行動了起來,隻有病床邊的地面上,倦怠的少年彼此抵靠依賴著。

又過了幾天。

直到聖誕到來那天,因為掙紮導致傷口惡化的柊真白終於完全的清醒過來了。

收到這個消息之時,武裝偵探社預備社員國木田獨步不辭辛勞放下所有工作來到病房負荊請罪,因傷得到太宰陪伴,然後足足睡了一個好覺的柊真白看著面前土下座的少年頭頂冒出三個問號。

同樣還沒有出院的安吾和亂步在一旁三言兩語的解釋起來。

十分鐘後,柊真白理清所有經過,並接受了道歉——反正他也沒什麼印象,所以並不記仇。

國木田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接連下了大半個月的雪,聖誕的這天是難得的晴天,國木田看著病床上的少年,他跟自己差不多大,脫掉那一身得體的西裝後,被遮掩的少年青澀還有滿身書卷氣重新釋放出來,乍一眼看去,就是一個普普通通還在上學念書的少年。

但是……

想起他那一身利落的體術,國木田張了張口,又停了下來,他曾私下詢問過自家老師,也就是號稱銀狼劍客的武裝偵探社的社長,但是他的老師很明確的表示,他並沒有收過和他同齡的弟子,也就是說,柊真白並不是他的師兄或者師弟。

——也是,如果柊真白是社長的弟子的話,那麼被社長收養的亂步先生應該認識他才對,但是亂步先生也不認識柊真白。

那麼,他為什麼總是覺得柊真白的體術很熟悉呢,特彆是他提刀對著費奧多爾直劈而下的時候。

沒等他想明白,病房門被重新拉開,然後國木田就看到剛剛還十分平靜的柊真白雙眼一亮,眼中隻剩下一個身影。

“有點晚了,是森先生又多給你工作了?”

“不是,是上來時遇到了你的主治醫師,問了一點情況……”

走進來的太宰反手合上門,鳶色的眼眸微微掀起,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立在床邊的國木田,看得國木田毛骨悚然又莫名其妙,他想說點什麼,但——

不是,有哪裡不太對吧!

首先,明明是他們先來的,為什麼柊真白此時卻開心了兩倍不止?

其次,明明是簡單的對答,為什麼此時他們會給人一種插不上話的感覺?!

最後,為什麼這個名叫太宰的港口黑手黨的成員進門前要先瞪他一眼,他瞪完之後,柊真白還勢要劃清界限的往邊上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