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龐曉磊開車送□□回家,一路直達裡水村,不用像公交車那樣繞路,其實很快。
七點過的時候,已經到了裡水村的地界兒。
此時天還沒有完全黑,大山裡一片寧靜安逸的景象,西斜的太陽照亮天邊的雲,橙紅的顏色像是燒了半邊的天空。
縣城裡悶熱,龐曉磊打開窗戶吹著清爽的空氣,一邊駕車在蜿蜒的山路上疾馳,一邊不動神色的觀察副駕上的老村長。
很緊張,是從內心深處生出的恐懼,呈現在這張老實巴交的臉上,幾乎沒有遮掩。
恐懼的源頭似乎是時間,這一路上陳村長一共開了四次口,除了第一次帶了一句謝謝,剩下的都是天黑、速度,歸根到底也就是時間有關係。
這大山的村子裡會有什麼事,發生的時候會有恐懼感?這種情況他隻在受到生命威脅的受害人身上,或者是確定死刑的罪犯身上能感受,非生死關頭,正常人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這種經曆。
龐曉磊的職業敏感,讓他疑竇重重,在心裡已經將陳健康從見面時候的一言一行,在心裡盤了又盤。
最終,讓龐曉磊想到了陳健康非得見王平安,以及王平安現在所在的、就連他都打探不出消息的特殊部門。
裡水村的村口到了,才一停穩,陳健康就急急忙忙地下了車,他急著想走,想起來又扒在車門說:“謝謝龐警官,您也快回去吧,天黑了山路不好走,彆在山裡逗留,早點回到縣城裡。”
龐曉磊微笑點頭,注視陳健康一路快走地進了村子,步履匆匆的模樣是格外地慌亂。
這邊,龐曉磊已經將車熄了火,開門下車,左右看一眼後,跟了上去。
陳健康的行為舉止處處透著怪異,他的職業素養不允許他視而不見,再說什麼事一旦和那個奇怪的部門產生了聯係,龐曉磊就心裡癢癢。
他爸在省大隊裡上班,偶爾隻言片語的透露,讓龐曉磊察覺到了不對勁,上面要有大動作,正在篩選警員,他年年拿優秀,破了好幾起大案,為什麼沒有他?篩選條件又是什麼?
在省裡打聽不到的事,沒想到會在這一個村子裡收獲線索,他沒有輕易放棄的道理。
至少要知道,讓這位老村子恐懼焦急的是什麼。
龐曉磊要盯人,陳健康怎麼可能察覺,還不要說他心裡有事,走的風風火火。
練氣入門的身體體質,有點為難龐曉磊,沒想到看著陳村長看著快50歲的人了,竟然身體素質這麼好。
龐曉磊呼哧呼哧喘,跟著陳健康進了一戶民宅,看外觀建築在這村裡不算拔尖,但也寬敞,再見陳健康進的坦然,顯而易見這是他的家。
沒等龐曉磊再多看,進了院的陳健康又推開大門反鎖,胳膊下面卷著一卷東西,出了門又急急忙忙地往更深處走。
這次,陳健康的表情明顯不太一樣,偷偷摸摸的,左顧右看,似乎並不希望有人看見他這個時候出門。
龐曉磊蹙著眉頭,越來越不懂陳健康是要做什麼了。
他們一前一後,走小路穿過村子,就到了村西邊的梯田地。
陳健康還在往前走,龐曉磊跟了兩步,逐漸停下了腳步。
有個年輕人迎上陳健康,陳健康看見人明顯鬆了一口氣,龐曉磊看著那年輕人,瞳孔收縮。
他受過專業訓練,記性很好,這個年輕人他一眼就認了出來,更何況對方連身上的衣服都沒換。
最後龐曉磊視線落在年輕人提在手裡的劍形武器,輕飄飄的像是木頭做的。若有所思地想,所以這位陳村長急著回村,是為了找他智障的兒子嗎?
……
“爸,有人跟著你。”
陳逸這麼說的時候,陳健康正在捯飭他胸口那一團混沌的氣,這一路趕得急,又驚又怕的是真有詭在追。
如今好不容易和兒子彙合,聽見他說身後有人跟著,嚇的頓時頭發絲炸開,忙不迭的就往後看。
比起陳健康的胡亂掃視,陳逸的目光非常精準地定在一顆樹的後面。
此刻天微微擦黑,樹乾後面已經可以藏人,但避不開他的感知,修行後他五感敏銳許多,再說對方似乎沒想到還會有人,被接人的陳逸一眼就看見了身影。
“誰,誰,誰啊!”
陳健康壯著膽子吼了一嗓子。
一息後,果然一個身影從樹後面走了出來。
看見那身職業裝,陳健康提起的心臟瞬間放了下來,眯著眼,七分肯定地問:“龐警官,您怎麼在這兒?”
既然被發現,龐曉磊也隻能硬著頭皮上前。
腳踩落下,腳步沙沙,在暮色中細密擴散。
到了近前,龐曉磊不動聲色的繼續打量陳逸,還有他手裡的木劍,隨後說道:“我看天黑了不放心,所以想送您一程,隻是都這個時候了,您來田地裡因為今兒個家裡的農活兒沒完嗎?”
雙方都知道這是借口,但完全沒有戳破的必要。
陳逸對龐曉磊了解不足,不想過多接觸,客套說道:“家裡是有些活兒沒乾完,謝謝您的擔心,天黑了不方便留客,您就送這裡吧,下次來請您吃飯。”
陳健康還是那句話:“龐警官真是謝謝你,天快黑了,趕緊回去吧,彆在山裡停留,早點兒回縣城。”
龐曉磊知道今天沒戲,隻能點頭道彆。
臨走前,又深深看了陳逸一眼。
這麼個人,一開始以為是個嘩眾取寵的,之後又想著會不會是智力殘缺的,如今短暫的接觸,這人不但眼神清明,而且身姿挺拔內蘊勁力,很有一股正氣,但違和的是他眼中的戒備。
作為公職人員,見多了這種戒備,可不會出現在一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身上。
這陳家父子身上明顯有秘密。
陳逸注視著龐曉磊離開,一邊從父親嘴裡聽了對方的來頭。
聽到父親說,這次下山死活沒聯係到王家老三,陳逸就猜測“守夜人特彆行動隊”是不是已經成立了。
自己遇見的詭異已經具備了突破現實,攻擊人類的能力,在那些欲望更加複雜的大城市裡,怕不是詭異已經與人類有了第一次的交鋒。
進程比他想象的還要快,據說人類初期和詭異對抗的時候吃了大虧,封了很多烈士。
如果可以,陳逸希望都好好的。
聯係上職權部門,必須要儘快。
陳健康也想到這一點,同時還很擔心龐曉磊的安危:“下山天肯定黑了,龐警官沒事吧?”
陳逸解釋:“認知即汙染,就算你說英馳賓館有詭異,他要是不信,也就不會受到汙染。
除此以外,就是接觸靈氣、長期逗留詭異出沒區域,以及認可你的細節描述。
你和他具體形容過那詭異的模樣了嗎?”
陳健康使勁搖頭。
“那就行了,回去吧。”
陳逸陪著父親回了宗門,宗門在另外一個空間,外面黑天,這裡依舊一片明亮。
頭頂並沒有太陽出現,就像這空間猶如夜明珠,本身會發光。
從鬼影重重的黑暗裡進入一片光明,陳健康隻覺得一片安心。
“這地方好啊,光線好,空氣好,真希望聯係上國家後,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長期住進來了。”
陳健康感慨後,又說:“咱們住這裡,會牽連到村裡人嗎?那玩意兒會不會找不到咱們就拿村裡人撒氣啊,你可要說句實話讓我安心。”
陳逸不知道怎麼開口。
他雖然有上帝視角,但隻是跟著主角在走,並不清楚裡水村發生過什麼。想著他出場就是墳墓,還有當初文裡沒有詳細描寫過裡水村的環境,就像薛定諤的貓,可能主角出場的時候裡水村還是個世外桃源,也可能早已荒蕪,誰都不知道真相,畢竟那時候的世道已經不好。
不過他把詭異招惹回來,讓裡水村有暴露受到汙染的風險,確實是他的責任。
這樣想著,陳逸的心裡有了主意。
回了宗門,母親在宗門大殿裡鋪好了床,殿門外的廣場上,架著煤氣灶已經煮完了一鍋面,兩個孩子已經吃完,正靠著大黃狗,和大白鵝一起看畫本。
向蘭看著丈夫安然歸來,鬆了一口氣,又點火燒水下面條。
陳逸沒有幫忙,找了個地方繼續打磨桃木劍,就在這時眼前水鏡瀲灩,一行字出現在眼前。
【叮!】
【運劍術達到熟練。】
陳逸愣了一下,感受身體,發現自己竟然對運劍術有了不少感悟。
他急忙放下手裡小刀,拿著桃木劍,根據身體腦內的記憶舞劍。
招式精準,力度穩準,就像練一套相同的劍招已經有一兩年的功夫,是完全形成了肌肉記憶的程度,大劍在手中挽動翻卷,剛剛連拿著都彆扭的武器,如今竟然做到了如臂指使,劍招連綿。
一套劍招酣暢淋漓地使出來,身上冒出一層薄汗。
陳逸剛剛站穩,就聽見一陣掌聲。
“啪啪啪啪啪!”
“爸爸帥帥!”
“我也要我也要!”
孩子們跳起來鼓掌,就連大黃都跟著助興,“汪汪汪”地叫。
父母親看的瞠目結舌,要不是知道自家兒子是正經的大學生,還以為在武校就讀。
這一套劍招下來,他們就算看不懂,也知道好賴。
“這、這可厲害了。”陳健康滿臉驚歎的來到陳逸面前,看看他,又將陳逸手裡的大劍拿過來。
一米五還要長的大劍拿在手裡雖然不重,但揮動起來也很不方便,兒子卻能用這把大劍舞出連綿劍招,力與美被完美融合呈現在眼前。
向蘭倒是知道的,今天兒子解釋過,她一邊驕傲的笑,一邊向丈夫解釋:“那藏經閣裡又多了五本功法書,不用看著兒子眼紅,你去練早晚也能是這個程度。”
“真的!?”陳健康眼睛一亮,就要往藏經閣去。
向蘭叫住他:“先吃飯,吃完飯過去。”
陳健康卻說:“我去看看,要真能學點手段,就有對付那詭異的辦法,咱們一家躲在這裡沒事,可村子裡我實在放心不下。”
這麼一說,向蘭也不好說話,氣氛倏地沉了下去。
這時,一隻手伸過來,拿起面,向蘭看向兒子,聽他說:“我吃了出去巡巡,我修為比你們高,劍法也熟練了,那玩意兒再來我有信心滅了它。”
向蘭嘴巴張開,又閉上,丈夫兒子她一個都不希望他們去冒險,可這事是他們家招來的,總得面對。
想起昨夜裡兒子大發神威,一拳將那恐怖東西錘飛,嚇了對方一夜不敢再過來,倒也稍微安心。
“行吧,快點吃。”向蘭咬著牙,答應了下來。
陳逸吃著面條,順便研究了一下水鏡那些新出現的功能。
首先是【功法掛機】,靈石看起來損耗不大,從掛上去到現在能有三個多小時,《運劍術》熟練,《蘊靈訣》13%,看來要掛到明天早上才能升級。
考慮了一下,陳逸又把《靈衝拳》掛上了靈石,有備無患。
隨後,陳逸發現【弟子資質查詢】很有意思。
如今門裡不算他五個人,每個人都有單獨資料。
姓名:陳健康
年齡:48歲
資質:普普通通
姓名:向蘭
年齡:45歲
資質:先天不足
姓名:未知
年齡:8歲
資質:未知
這個未知的應該是大黃的資料。
接下來是他的一對兒女。
姓名:陳毅謙
年齡:3歲
資質:人中龍鳳
姓名:陳怡琳
年齡:3歲
資質:鳳毛麟角
畢竟是在中後期要和主角對乾的反派,總不能天賦普通泯然於眾人,資質好倒也並不意外。
要知道陳毅謙當反派投靠遠古生命,雖然是賣了藍星情報,他也是自身資質出眾,才能夠獲得對方的傳承,修習功法。
妹妹的資質評論看起來差一點,好在也差不了多少,所以何必要靠著男人活,就算給哥哥報仇也得看男人臉色,自強不求人,活的恣意瀟灑,才不負韶華。
陳逸用老父親的目光看著如今還不知事的一雙兒女,看著他們臉上的天真笑容,也勾起了嘴角。
隨後,他將最後一口面吃下,起身拿起桃木大劍,說:“走了。”
“乾嘛去?”
“殺詭。”
便頭也不回地消失在薄薄白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