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刺激(1 / 1)

衛麗娜身在審訊室,渾然不知外面的世界已經變了天。

她身上穿的,還是剛剛帶過來時披的長款白色羽絨服,隻是拉鏈拉得整齊了些,零亂的頭發也梳了梳。

審訊室的高窗透過來一格子陽光,正投在她臉上。

未施脂粉的她,棱角分明的臉龐、灰色的眸子、比尋常人更白的膚色,再加上眼角細密的皺紋,深深的眼袋、嘴角的法令紋,看著有點像童話故事裡的妖婆子。

趙向晚、朱飛鵬、祝康二人坐在桌前,祝康打開筆錄本,準備記錄審訊過程。

衛麗娜抬眼看向身穿製服的趙向晚,姿態比早上稍稍放低了一些:“警察同誌,你們把我帶過來做什麼?我隻是個普通的酒店老板,賺的都是辛苦錢,並沒有做什麼違法亂紀的……”

趙向晚目光冰冷,帶著冬日凜冽寒意,令衛麗娜後面求情、打聽的話全都卡在喉嚨裡。

衛麗娜的內心開始打鼓。

【警察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不能啊,我們一直以來隻做京都那邊的生意,星市警方怎麼會抓我?】

【城西派出所的鄭所到底在乾什麼?】

“城西派出所的鄭所”這幾個字,提醒了趙向晚。

天然居酒店,就在城西派出所轄區。

——五年前翁萍芳一案之後,掃黃組也隻抓了幾隻小蝦米,根本沒有發現更多的問題;

——落霞山衛家彆院興建,車進車出,自成一國,無人舉報違建;

——衛麗娜圈養女童、販賣女童,無人發現端倪。

一件件、一樁樁,這片土壤能夠開出罪惡之花,全賴這個鄭所的庇護吧?

趙向晚對朱飛鵬說:“你先詢問個人信息,我出去一下。”

說罷,趙向晚起身離開。

朱飛鵬板著臉,開始嚴肅地提問。

“姓名?”

“衛麗娜。”

“曾用名?”

衛麗娜看一眼朱飛鵬,顯然沒料到會有這樣的問題,猶豫了。她十歲時改名衛麗娜,入了戶籍,閔立娜這個名字早就被她拋之於腦後。

趙向晚沒有在意他們的對話,徑直往許嵩嶺辦公室而去。

敲門進入,許嵩嶺正拿著電話,與對面的人溝通交流。

“你還敢來問?”

“老鄭,案件重大,影響極其惡劣,又在你轄區管理範圍內,你難辭其咎。”

“這麼長時間,天然居酒店在落霞山上建了一座彆院,你們都不知道?”

“你趕緊來一趟局裡,說明情況。”

待許嵩嶺掛了電話,抬頭問趙向晚:“有事?”

趙向晚指了指電話:“城西派出所的鄭所?”

許嵩嶺點了點頭,一臉的煩躁:“這個老鄭也是,昏庸!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這樣的事情!”

趙向晚道:“鄭所恐怕是衛麗娜的保護傘,你先

把人扣下再說。”

許嵩嶺顯然有些不相信:“老鄭是保護傘?不會吧!我剛複員回來的時候,

在城西派出所乾過一段時間,

是老鄭手把手帶我入的行。他這個人,老實本分、儘職儘責,怎麼可能……”

趙向晚認真地看著他:“師父,你教過我的,警察不能感情用事。”

深呼吸之後,許嵩嶺的眼神轉為堅定:“對,你說得對。那我把老鄭留下,如果真問出來是老鄭為他們亮綠燈,我親自逮捕他!”

趙向晚提醒一句:“那您記得把他的槍先繳了。”

許嵩嶺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要你教?!”

師徒二人對視一眼。

趙向晚右手比劃了一個拿槍的動作,對準自己的太陽穴,然後抬了抬下巴。

許嵩嶺悚然一驚,眼睛瞪大。

【防止他自殺?】

【老鄭那人還有一年就退休,晚節不保,還真有可能!】

許嵩嶺眉頭緊皺,抬起手,四指並攏對外揮了揮,示意趙向晚離開。

趙向晚意思傳達到位,沒有再說什麼,安靜離開。

關門之前,聽到裡面傳來“咚!”地一聲悶響,估計是許嵩嶺一拳頭捶在牆上。

回到審訊室,朱飛鵬將主審位置讓給趙向晚。

趙向晚看一眼筆錄本,將注意力轉到衛麗娜身上。

“你的曾用名,忘記了嗎?”

衛麗娜顯然有些回避這段往事,轉過臉去。

【彆人姓什麼,是跟父親姓。】

【我姓什麼,全靠資助人姓什麼。】

【有錢就是爹唄。】

趙向晚盯著衛麗娜的眼睛:“閔立娜,你什麼時候改名的?”

衛麗娜沒好氣地說:“你們公安局不是有戶籍管理嗎?去查啊,我哪裡記得那麼清楚。”

趙向晚並沒有動怒:“還記得閔家槐嗎?”

衛麗娜聽她提起自己在慈善堂的小夥伴,眼神有了變化,灰色眸子淺淡,看得清楚瞳孔一縮。顯然,她並不喜歡提及慈善堂的往事。

【這個名字?】

【哪一個?家槐……是不是瘦瘦弱弱,笑起來陽光燦爛的那一個?我最討厭這樣的笑容,好像這世上所有人都是她的恩人,給她一口飯吃就感恩戴德,賤!】

趙向晚道:“她現在成家立業,與童年夥伴閔成航結婚生女,夫妻恩愛,孩子乖巧,日子過得很幸福。”

衛麗娜的瞳孔又是一縮,牙槽緊咬。

【她長得那麼普通,竟然過得還不錯?可惡!】

【閔成航?是不是那個像狼一樣喜歡咬人的那個?彆的小朋友都說我好看,就他從不對我獻殷勤,我記得他!就他,也配過好日子?】

【一對蠢貨!】

趙向晚看出來了,衛麗娜這個人心眼比針尖還小,事事愛掐尖,看不得彆人過得比她好。

審訊要訣之一:哪裡痛,戳哪裡。

向晚繼續說:“閔家蝶,

還記得嗎?”

衛麗娜害怕她繼續說下去,

打斷了趙向晚的話:“我記得,我見過她。混得像鬼一樣,十幾年前吧,我在珠市一家豪華大酒店門口見到了她。她剪了個短頭發,像個假小子,穿得破破爛爛,咬牙切齒地看著我。嘖嘖嘖,我就知道,她和嬌嬌跟的那個胡老頭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看你看,過得很慘吧。”

趙向晚搖了搖頭:“閔家蝶過得也很好。她姐姐一直在找她,在我們警察的幫助下終於找到她,現在她在羅縣汽車站附近盤了家門面,當上了老板娘。”

衛麗娜身體往前一傾,眼神裡帶了絲急切:“閔家蝶,她姐姐一直在找她?”

【怎麼可能?家蝶那個醜丫頭,怎麼可能會有人一直惦記?】

【我不信!】

趙向晚嘴角一勾,鳳眼微微眯起,收斂了眼中銳光。

“對啊,她姐姐喬紅玉比家蝶大六歲,一直記得父母臨終前的囑咐,四處尋找家蝶的下落。因為家蝶後背肩胛骨有一個蝴蝶形的紅色胎記,憑著這一條線索,終於在茫茫人海之中把家蝶找到。姐妹倆相見的時候,我也在場,家蝶又哭又罵,可是她姐姐一直溫柔地抱著她,不停地說著對不起,告訴她因為家裡太窮,實在是沒辦法才把她送到慈善堂。不過姐姐一直記得妹妹,不停地尋找著她。”

衛麗娜眼睛一酸,轉過臉去。

【我呸!那個醜家蝶,竟然還有姐姐這麼惦記,憑什麼我就沒有人來找?】

【我皮膚這麼白,眼睛珠子顏色這麼淺,特征這麼明顯,怎麼就沒有人找?】

【要是知道是誰把我拋棄,我才不原諒,我要把他們千刀萬剮!】

趙向晚知道了,閔成航、閔家槐、閔家蝶,包括閔立娜,所有被拋棄的孤兒,都有一個藏在心底的夢——親人找到她或他,拚命道歉、努力彌補,從此過上快樂幸福的日子。

閔家蝶有姐姐尋找,姐妹倆抱頭痛哭的畫面,絕對刺激到了衛麗娜,比知道閔家槐與閔成航婚姻幸福,更讓她嫉妒,嫉妒得近乎心理扭曲。

趙向晚道:“知道我們為什麼能找到你嗎?”

衛麗娜轉過頭,看著趙向晚:“為什麼?”她現在完全是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警察是因為什麼事情把她找到,更不知道為什麼要將她逮捕。

逮捕證上,隻寫了根據什麼規定,經誰批準,派我局偵查人員誰誰誰,對衛麗娜進行逮捕,連個逮捕原因都沒有。

終於聽到趙向晚答疑解惑,衛麗娜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來。

趙向晚舉起雪兒五歲時的照片,送到衛麗娜面前。

“1990年6月1日,金蓮湖公園,你與同夥一起拐走這個女孩,還記得吧?”

衛麗娜盯著照片看了半天。

【雪兒?】

【五年的事情,警察竟然還沒放棄?】

【竟然是因為這個……】

衛麗娜眼珠子轉了轉,灰色的眼眸裡多了一絲

狡詐:“不記得了。”

趙向晚緊緊盯著衛麗娜的表情:“穆雪兒走失的時候,你從廁所換裝出來,曾經與穆剛擦身而過,你的這雙眼睛讓穆剛印象深刻,在與警方溝通時提供了這條有用的線索。雖然你扮成老太太,可惜你這雙眼睛令人印象深刻。直到我們尋人尋到閔家蝶,她告訴我們和她一起去雜技團的,就有一個長得特彆漂亮的女孩,閔立娜,眼珠子是灰色的。”

又是閔家蝶!

衛麗娜此刻完全被憤怒、嫉妒衝昏了頭腦,顧不得掩飾,不耐煩地回應道:“閔家蝶這個賤人,不要和我提她!”

【80年我在歌舞團的時候,聽說她殺了人剛從少管所放出來,怎麼?殺了人還能逍遙法外,還能有姐姐資助開店過好日子?我呸!】

趙向晚繼續往她的憤怒之火上添了一把乾柴:“閔家蝶說,如果見到你,一定記得告訴她一聲。她想知道,你現在過得怎麼樣。”

衛麗娜的呼吸聲變得粗重。

趙向晚放慢語速,確保她聽得清清楚楚:“閔家蝶說,隻要知道你過得不好,她就會非常開心。”

衛麗娜的胸脯快速起伏,鼻翼翕張,壓抑了半天,她才說了一句:“不必她關心,我以前是舞蹈明星,現在是酒店老板,日子過得不曉得有多好。”

趙向晚淡淡道:“是嗎?”

衛麗娜不敢與趙向晚目光對視,垂下眼簾看著地面,沒有說話。

季昭畫的雪兒十歲畫像已經被翻拍成照片,趙向晚拿出這張照片:“衛麗娜,看看這張照片。”

衛麗娜抬起頭,看到照片上縮坐在角落的穆雪兒,整個人頓時緊張起來。

【這是雪兒去年的照片吧?哪個偷拍的?】

【是哪一個告的密?是哪一個背叛我!】

衛麗娜正要把照片看得更清楚一些,卻不料趙向晚縮回手,將照片放回桌面。

趙向晚繼續采取對付衛猛的方法:“這是衛波提供給警方的照片。”

衛麗娜努力克製住內心的憤怒,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衛波?狗,東,西——”

【他敢背叛我!】

【我把他從垃圾堆裡撿來,他吃我的、喝我的,竟然敢背叛我!】

【他剛跟我乾的時候,隻有十幾歲,父母離了婚,根本沒有人要他,他離家出走,到處流浪,被野狗追著咬。大冬天裡,要不是我收養了他,他能夠有現在的好日子?他竟敢背叛我!】

趙向晚嘲諷道:“在良心面前,你那點收養之恩算什麼?衛波說了,他跟著你做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良心不安,所以主動自首,希望能夠把那些女孩子救出來。當然,他也希望能夠立功減刑。”

衛麗娜的內心像有一團火在燒,她終於忍耐不住,大叫起來:“為什麼?你讓衛波親口來告訴我,為什麼要背叛我!我把他當親弟弟一樣對待,我把他當作我的親人!”

趙向晚沒有說話,就這樣看著衛麗娜。

原來,你的心

也會痛?

原來,

你也知道難受?

趙向晚說:“衛麗娜,

如果讓閔家蝶知道你視為親人的衛波背叛你,知道你現在被警察抓住,馬上要面臨牢獄之災,你猜她會怎麼做?”

【怎麼做?閔家蝶這個賤人肯定會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嘲笑我!】

趙向晚的話像尖刀一樣戳進衛麗娜的內心,刺得她胸口劇痛無比。

往事種種湧入腦海。

當你弱小無助之時,漂亮是罪惡。

當衛麗娜還是閔立娜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長得漂亮,一起長大的夥伴對她殷勤喜歡,但大家都是小孩子,這種喜歡對閔立娜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六歲送到雜技團,她因為長相漂亮、身段柔軟,被喻柳老師看中,收為徒弟,教她形體、柔術、舞蹈。

十歲時雜技團散夥,閔立娜跟著喻柳老師來到京都,以為從此能過上好日子,結果卻被自己親愛的老師送到一位姓衛的權貴床上,改名衛麗娜,成為他圈養的小寵物。

八年後,衛姓權貴衛弘和被人告發收監,衛麗娜與其他女孩被解救出來。早已被衛弘和養得沒有什麼生存能力的衛麗娜加入一個踢踏舞團,成為一名舞蹈演員。

可是,舞蹈演員收入並不高,而且很辛苦。衛麗娜吃不得這樣的苦,堅持了兩年之後,破罐子破摔,在無數男人臂彎輾轉,沒有為任何一個人停留。

直到衛弘和從監獄裡放出來,衛麗娜再一次與他見面。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衛弘和出錢資助她開酒店,並要求她為他與其它幾個富豪提供十歲左右的幼女。

衛麗娜根本沒有掙紮,很愉快地接受了衛弘和的資助,並乾起了拐賣兒童的勾當,建彆院充當京都富豪團夥的後花園。

趙向晚聽到她內心所想,憤怒愈發強烈。

“衛麗娜,衛猛已經全部交代,與你接頭的衛某人家住哪裡、姓甚名誰,你們買賣一個十歲幼女,價格幾何。你放心,我們會和京都警方聯係,端了那邊的老窩,我們也會給你記上一功,告訴衛某人是你揭發了他的一切……”

衛麗娜一聽,面孔煞白:“不不不!不——”

她不怕被抓、不怕坐牢,卻對衛弘和畏之如虎。

她十歲時被送到他床上,被折磨得死去活來,她是恨過他。可是囚禁數年之後,她從內到外已經全部臣服,對她而言,衛弘和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神,就是她的全部信仰。

如果沒有衛弘和,衛麗娜什麼都不是。

衛麗娜根本不敢想象,如果被衛弘和知道自己背叛、揭發了他,她會面臨怎樣的製裁。

趙向晚冷冷一笑:“衛麗娜,我聽說衛某人手段了得,不如,你帶我們去京都把他抓捕歸案吧?”

衛麗娜緊張到全身都在顫抖,她連連搖頭:“不,我不去!我乾爹很厲害的,我不敢去,我也沒有揭發他,都是你說的。”

趙向晚對她絲毫沒有同情。

一個有良知的人,知道己所不欲勿施

於人。可是衛麗娜完全就是爛了心腸,自己吃過的苦,非要讓旁人都去受一遍。

她越是害怕背叛衛某人,趙向晚越是要落實她的“立功”行為。

趙向晚抬頭,目光與衛麗娜相對。

一雙琥珀色的眸子,一雙深灰色的眸子,都帶著些許異域風情,卻風格迥異。

趙向晚氣定神閒,目光沉穩冷靜。

衛麗娜緊張恐懼,目光遊離空虛。

趙向晚緩緩開口,聲音似臘月寒風吹過湖面,所到之處,儘數結成冰霜。

“不,是你揭發的衛某人,這一點我做證。如果沒有你,我們不可能順利進入彆院,把那些小姑娘都救出來;如果沒有你,我們更不可能知道衛某人的住所、他們聚眾玩樂的場所;如果沒有你,我們也沒辦法掌握衛某人的經濟問題。總之……能夠徹底將衛姓那一枝摁死,還得感謝你這個功臣。”

功臣二字,趙向晚故意說得很重、很重。

衛麗娜此刻哪裡還有剛才的囂張?冷汗不斷地自額頭流下,內心的恐懼被趙向晚無限放大,她的心跳開始急速加快,

【怎麼辦?乾爹會弄死我!】

【哪怕乾爹關在牢裡,他也能找人把我折磨致死。那種恐怖,我不想再承受一次。】

【不能讓警察這樣說。】

如果不是因為身在審訊室,衛麗娜恨不得跪在趙向晚面前。她再也顧不得形象,眼淚鼻涕一齊往下流,微微仰頭,下頜向前伸,露出脖子,這是臣服的姿態。

衛麗娜哀求道:“警察同誌,求你了,求你彆把我送給乾爹。我怕他,我真的很怕他。我十歲就上了他的床,我就是他養的一條狗,我根本不敢反抗。他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哪怕是讓我跪在地上當狗叫,讓我舔他的鞋底,我都願意的。你要是說我揭發了他,我乾爹會讓我生不如死,我真的,真的求你了。你們讓我做什麼都可以,隻求你們不要把送去京都,不要對我乾爹說,是我背叛了他。我沒有背叛,我什麼也沒有說,真的!”

趙向晚就這麼冷冷地看著,看著衛麗娜將內心的恐懼展示出來。

她真的,可恨!

她選擇成為一條狗。

面對主人,她是一條溫順的、不敢反抗的狗。

面對手無寸鐵的小女孩,她卻是一條咬人的、凶悍的惡狗。

趙向晚道:“不想讓你乾爹知道,隻有一個辦法。”

衛麗娜眼中閃過期冀,直勾勾地盯著趙向晚:“什麼辦法?你說!”

趙向晚嘴角微微一勾,眼眸之間流光溢彩,帶著蠱惑:“與警方合作。”

聽到趙向晚的話,衛麗娜身體瑟縮了一下,肩膀往下一垮,腰往下一塌,含胸往前,胸貼住膝蓋,努力讓自己的展示度變小,似乎隻有這樣才會有安全感一點。

衛麗娜的腦子裡閃過無數個念頭。

【與警方合作?我不敢!】

【可是,如果我不與警方合作,警察就會把我供出去。】

【怎麼辦?我應該怎麼辦?】

如果不讓他們狗咬狗,警察怎樣才能肅清京都富豪圈?

衛猛能夠說出來的,隻是冰山一角。

最清楚其中內幕的,隻有衛麗娜。

那些無恥的男人,錢賺得太容易,絲毫沒有奮鬥的喜悅,錢能夠帶給他們的快樂感已經漸漸消失。

於是不斷尋求新的刺激。

衛麗娜源源不斷地為他們送來新的玩物,他們樂此不疲。

這些男人,一個也彆想逃!

趙向晚看著眼前這個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衛麗娜,內心平靜無比。

趙向晚放鬆肩膀,身體向後輕靠,鐵椅冰冷,卻能讓她獲得一種力量。這種力量,讓趙向晚沉靜、篤定。

她淡淡道:“衛麗娜,想保全自己,隻有一個辦法。你知道是什麼辦法嗎?”

安靜的審訊室裡,隻有心跳與呼吸聲。

衛麗娜慢慢抬起頭,那雙灰色的眼眸裡多了一抹嗜血的瘋狂。

“弄死他,是不是?”!